诗文库 正文
易义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范文正公集》卷五
《乾》上《乾》下,内外中正,圣人之德位乎天之时也。德内也,位外也。九二,君之德;九五,君之位。成德于其内,充位于其外。圣人之德,居乎诚而不迁。有时舍之义,故曰「见龙在田」;德昭于中,故曰「利见大人」。「天下文明」,君德也。圣人之位,行乎道而不息。有时乘之义,故曰「飞龙在天」;位正于上,故曰「利见大人」,「乃位乎天德」,于是乎位矣。或者泥于六位之序,止以五为君,曾不思始画八卦,三阳为《乾》,君之象也,岂俟于五乎?三阴为《坤》,臣之象也,岂俟于四乎?《震》为长子,岂俟重其卦而始见于长子乎?明夫《乾》,君之象,既重其卦,则有内外之分。九二居乎内,德也。九五居乎外,位也。馀爻则从其进退安危之会而言之,非必自下而上,次而成之也。如卦言六龙,而九三不言龙而言君子,盖龙无乘刚之义,则以君子言之。随义而发,非必执六龙之象也。故曰易无体,而圣人之言岂凝滞于斯乎?
《咸》,阴进而阳降(《兑》,阴卦。《艮》,阳卦。),上下交感之时也,与《泰》卦近焉(《泰》卦天地交而万物通,《咸》卦天地感而万物化生。)。然则《泰》卦三阴进于上,三阳降于下,极于交而泰矣,故曰万物通。《咸》卦阴进而未尽达也,阳降而未尽下也(下卦犹有二阴,上卦犹有二阳。),感而未至于泰矣,故曰万物生而犹未通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是感之无穷,而能至乎泰者也。感而不至,其道乃消,故至腾口,薄可知也。
《恒》,阳动阴顺,刚上柔下(《震》,阳也,刚动于上。《巽》,阴也,柔顺于下。),上下各得其常之时也。天尊地卑,道之常矣。君处上,臣处下,理之常矣(上阳卦,天与君之道也。下阴卦,地与臣之道也。)。男在外,女在内,义之常矣(《震》为长男,《巽》为长女。)。天地、君臣、男女各得其正,常莫大焉。诸卦多以有应为吉,此卦六爻皆应而爻无元吉者,何也?夫吉于应者,相求以济之时也。常者,上下各得其所之时矣。故以刚柔皆应为常,而不以获应为吉。是以士之常也,在于己,不在于人。诸侯之常也,在于政,不在于邻。天子之常也,在于道,不在于权。故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尧舜为仁,终身而已矣,其知常也哉!
《遁》,阴进阳退(二阴进之于内,四阳退之于外。),柔佞入而刚正出,君子遁去之时也。夫柔胜于刚,则小人制君子矣,辱可逃乎!柔未胜刚,则君子辱可远也,未见制于小人焉。此卦二阴而四阳,柔未胜刚,小人始浸而长也。君子知吉之先,辨祸之萌,思远其时也,可不遁乎?故《遁》之为义,尚乎远也。是以最在内者,有遁尾之危;最在外者,有肥遁之利。子曰「知几其神」,始可与言遁也已矣。
《大壮》,刚以震而阴摧(内刚外震,二阴剥焉。),君子威而小人黜,政令刚严之时也。阳于阴为大也,阳进阴退,大者壮而小者丧矣。夫雷在天上,万物以震,威行天下,万邦以恐。天地之壮见乎雷,圣人之壮见乎威。壮而不节,于天下暴矣,壮其丧矣。是以君子非礼弗履,以保其壮也。故九二、九四,以阳居阴体,刚而处巽,乃复获乎贞吉,馀爻皆不克全其壮也已。
《晋》,顺而上行,奉于文明(《坤》,顺也。《离》,明也。)。君子嘉遇显进之时也。夫上无文明,贤斯遁矣。今文明丽于上,君子可不进乎!其进也,柔顺内融(内卦《坤》也,有柔顺之义。),则上不拒其逼矣,故曰「昼日三接」也。英华外著(外卦文明,有英华之德。),则众不疑其行矣,故曰「君子以自昭明德」。盖明出地上,如日之升。君子当其象也,岂复昧哉!其伊尹之时欤!
《明夷》,阴上明下,其义病矣。火入地中,其光翕矣。蔽贤伤善之时也。夫文明在上,则贤者遂进;文明在下,则善人用伤。其商之末世耶!君子用晦,然后免于其难。然则文王其不用晦乎?何以尝幽之耶?文王盖有国焉,德加于人,晦之难也。故以文明入于难,终以柔顺而出矣。箕子虽无政焉,而最近于闇,故自辱其身,以晦其道,然后乃免。故文明在下,难哉,圣贤其犹病诸!变斯时者,惟九三乎,「得其大首」,其汤武之事欤!
《家人》,阳正于外(谓五也。),阴正于内(其二也。),阴阳正而男女得位,君子理家之时也。明乎其内,礼则著焉(内卦明也。)。顺乎其外,孝悌形焉(外卦顺也。)。礼则著而家道正,孝悌形而家道成。成必正也,正必成也。圣人将成其国,必正其家。一人之家正,然后天下之家正。天下之家正,然后孝悌大兴焉,何不定之有!故曰「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然则正家者,贵闲其初也。故初九有悔,闲得其道,乃首得「悔亡」。至于九五「王假有家」,则天下化成,故勿恤而吉也。
《睽》,火炎泽润,其性不同。炎从上,润从下,其道违而不接,物情睽异之时也。阴阳不接而天地睽,日月不接而昼夜睽,礼义不接而男女睽,君臣不接而上下睽,情类不接而万物睽。夫然,则天地万物之理,从何而亨乎?故《睽》之时义不可久也,必变而通之,合睽以成其化。天地睽也,而阴阳合焉(其体睽,其义合。)。昼夜睽也,而日月交焉。男女睽也,而礼义成焉。上下睽也,而君臣会焉。万物睽也,而情类聚焉。夫未合之时,体乖志疑,动虞蹇难,求援而济者也,故其爻皆以有援免。至于上九睽极而通,则说弧遇雨,群疑亡也。
《蹇》,止于险中,险难在前。未可进之时也。观其名,与《屯》卦近焉(屯亦难也。)。然则《屯》已动乎险中,难可图也;《蹇》犹止乎险中,难未可犯也。惟二为王臣(得位应五。),君在险中而与己应,始可匪躬而往焉,馀皆往蹇而弗济。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其庶几乎!
《解》,动乎险外,出险散否之时也。小人为险,君子乃否;小人既退,君子乃振。故六五《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是故天地否散,雷雨并兴;圣贤否散,庆施遂行。武王发粟散财,其有解之时也矣。
《损》,山泽通气(《艮》为山,《兑》为泽。),其润上行,取下资上之时也。夫阳实也,阴虚也。下卦二阳,上卦二阴,取阳资阴,以实益虚者也。虚者反实,则实者反虚矣。然则下者上之本,本固则邦宁。今务于取下,乃伤其本矣,危之道也。损之有时,民犹说也(《兑》为说。)。损之无时,泽将竭焉(《兑》为泽。)。故曰「川竭必山崩」,此之象也。无他,下涸而上枯也。「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其斯之谓欤!
《益》,刚来而助柔,损有馀而补不足(上卦阳多,故曰有馀。下卦阳少,故曰不足。),自上惠下之时也。天道下济,吕物咸亨;圣人下济,万国咸宁。《益》之为道大矣哉!然则益上曰损,损上曰益者,何也?夫益上则损下,损下则伤其本也,是故谓之损。损上则益下,益下则固其本也,是故谓之益。本斯固矣,干斯茂矣,源斯深矣,流斯长矣。下之益上,则利有竭焉;上之益下,则因其利而利之,何竭之有焉!是故木以动也(上木下动。),涉大川而无患;雷风与也(上风下雷。),兴万物而无疆。明《益》之道,何往而不利哉!
《夬》,一阴处高而群阳伐之,以大制小、以正黜邪之时也。时皆刚正,柔佞岂得而据乎!夫君子道微之时,法令常密,而或失之者,何也?内有小人也。小人道微之时,法令常显,而无忌者,何也?内皆君子也。此卦一柔而乘五刚,危可知矣;五刚而决一阴,易可知矣。故扬于王庭而不忌。赏罚明行之际欤!舜举八元而去四凶,此其时矣。
《萃》,泽处于地(《兑》为泽,《坤》为地。),其流集矣。上说下顺,其义亲矣。物情和聚之时也。上以说临下,下以顺奉上,上下莫不聚乎。天地亨而万物以类聚,大人亨而天下以义聚。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彖》言「刚中而应」者,取其上下相应,以成萃聚之义而已。若夫萃天下者,岂私其应哉!必也以虚受人,然后能萃其天下。故九五以大人之位而匪孚者,以其应之于一,不能尽天下之诚,惜哉!无私则至矣。
《升》,地中生木,其道上行,君子位以德升之时也。夫高以下为基,木始生于地中,其举远矣。圣人日跻其德,而至于大宝;贤者日崇其业,而至于公圭。以顺而升,物不距矣。故爻无凶咎,初则大吉,二则有喜,三则无疑,四则用亨,五则贞吉。惟上六极而犹升,则为冥昧。若能知其消息,犹可为利,故曰:「冥升,利于不息之贞」。
《困》,水在泽下,泽方竭焉,其道不加于物,君子困穷之时也。夫水者,浸于外而后施于物。今伏于其内,何施之有?是则川泽竭而伏其流,君子困而隐其道。困于险而不改其说(《坎》,险也。《兑》,说也。),其惟君子乎,能固穷而乐道哉!茍不安其困,欲尚口而去之,穷斯甚矣。知此时者,卷而怀之,极然后反,其困必亨,故曰困亨。夫子之于陈蔡也,岂其忧乎!
《井》,水为泉之底,井道治而其施外彰,君子居德迁惠之时也。夫井居其地而不可改,其泉之出也,无所不利。君子居于德而不可移,其惠之迁也,无所不仁。唯井也,施之而不穷,存之而不溢。惟德也,常施于人,而不见其亏,独善于身而不见其馀。故曰「《井》,德之地」,不其然乎!
《革》,水火相薄,变在其中,圣人行权革易之时也。夫泽有水则得其宜,今泽有火,是反其常矣。天下无道,圣人革之以反常之权。然而反常之权,天下何由而从之?以其内文明而外说也(内卦文明,外卦兑说。)。以此之文明,易彼之昏乱,以天下之说,易四海之怨。以至仁易不仁,以有道易无道,此所以反常,而天下听矣,其汤武之作耶!茍道德不去,虽汤武日生,当为天下之助,何反常之有焉!
《鼎》,以木顺火,鼎始用焉,圣人开基立器之时也。夫天下无道,圣人革之。天下既革而制作兴,制作兴而立成器,立成器而鼎莫先焉。故取鼎为义,表时之新也。汤武正位,然后改正朔,变服章,更器用,以新天下之务,其此之时欤!故曰「革去故」而「鼎取新」。圣人之新,为天下也。夫何盛焉,莫盛乎享上帝而养圣贤也。享上帝而天下顺,养圣贤而天下治,不亦盛乎!
《震》,雷相从而兴,威动万物,内外皆震,君子心身戒惧之时也。万物震,其道通焉;君子震,其德崇焉。君子之惧于心也,思虑必慎其始,则百志弗违于道;惧于身也,进退不履于违,则百行弗罹于祸。故初九震来而致福,慎于始也。六二震来而丧贝,履于危也(六二乘刚。)。夫《震》者,长子之道也。长子有威,惊远而惧迩,然后能主宗庙之器,而祭祀不辍也夫。
《艮》,山相当而各止其所,内外不相与(六爻皆无应。),上下静止之时也。天地动而万物生,日月动而昼夜成,圣贤动而天下亨。今其止者,君子理不可动之时也。故此卦无元亨贞之德者,以其道不行焉。然止之为道,必因时而存之。若夫时不可进,斯止矣;高不可亢,斯止矣;位不可侵,斯止矣;欲不可纵,斯止矣。止得其时,何咎之有!故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非君子,非孰能与于此乎!
《渐》,山止生木,日益其高,君子渐进之时也。夫内止而不躁,外巽而不争,以斯而进,不亦渐乎!长女得位乎其外,故曰「女归吉」。然则女生而知其嫁也,必渐而及时,然后有归焉。君子学而知其仕也,必渐而成德,然后有位焉。故升高必自下,陟遐必自迩。《乾》阳渐进而至于在天,《坤》阴渐进而至于坚冰。天地不能踰,而况于人乎!茍内不止而躁,外不巽而争,则失渐之道,犯时之忌,岂正邦之有焉!
《丰》,文明以动,无往不亨,王道开大之时也。夫雷电之至,隐者彰而否者亨;圣贤之造,困者通而幽者显。于是制乎礼,以序天下之伦;作乎乐,以兴天下之和。物物昌而无不大也,是以谓之丰。然则日之动也(下《离》日也,上《震》动也。),丰于正中焉;文明之动也,丰于皇极焉。过乎正中,日斯昃矣;过乎皇极,文明亏矣。故曰「宜日中」,进于大而戒于盈也,丕哉!
《旅》,火丽山而不久其处,君子羁旅之时也。君子羁旅之时,处无其位,何能与物大通?然则内止而不动于心,外明而弗迷其往,以斯适旅,故得小亨而贞吉。夫旅人之志,卑则自辱,高则见嫉,能执其中,可谓智矣。是故初琐琐而四不快者,以其处二体之下,卑以自辱者也。三焚次而上焚巢者,以其据二体之上,高而见嫉者也。二怀资而五誉命者,柔而不失其中者也。君子旅之时也,道其然乎!
《巽》,风从至而物莫之违,上下皆顺,命令宣行之时也。夫上下弗顺,虽令不从。今上下皆顺,故可申命而行事也。若夫巽之为德,其失也伪。非君子体之,则入乎柔邪之道矣。观其名虽近于谦焉,然则谦之为体,内刚而外柔(《谦》卦《坤》外《艮》内,《坤》柔而《艮》刚也。),降于礼而不降于德者也,是以「亨,君子有终」。巽之为体,内外皆柔,可以行权,未可以终义。惟五以中正而志行,乃得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是故《谦》之六爻,皆无凶咎;《巽》之六爻,则美恶半矣。
《兑》,泽重润而上下皆说,君子推恩敷惠之时也。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今复重之,民说而无疆者也。劝天下者,莫大乎推恩而敷惠,则顺乎天、应乎人而王道亨;不然者反此。若夫威以先民,民重其劳;威以犯难,民重其死。故周文为台,而人谓神灵者,忘其劳也。楚子下令,而人如挟纩者,忘其死也。然则说之为德,其失也佞。上下皆说之时,必内存其刚正,然后免佞之情。故曰「说以利贞」。
奏状 其一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文潞公文集》卷三七
右,臣伏准今月三日蒙赐诏书,以「熙河兰岷路奏,据温溪心差蕃部青宜赊砮阿角四以蕃书诣范育,欲以骝马一疋送与卿事,已敕边吏答赐所直,其马今以赐卿」。臣勘会旧例,边帅在任,蕃酋或有献马,并以官物优答其直,其马纳官。臣今蒙圣恩,以马赐臣,实恐有异故常,特启新例,臣决不可受。伏望圣慈特赐蜪罢已行之命。谨具奏闻。
举楚建中等劄子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文潞公文集》卷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昨在西京,蒙圣恩差勾当内东门梁惟简赍赐臣手诏,曲有咨询,臣勉竭愚虑上对。仍询及臣之所知贤才,亟当论荐,用副柬求。臣当时粗举三人应诏。以久在外藩,后来新进少所知识,容臣博访,续具奏陈。臣今蚤延和殿进对,蒙圣旨更有荐论,令进入文字来。今有续具在外臣僚,皆是已试有效,可以因其所能而任之,伏乞圣明更赐采察。
一、正议大夫、天章阁待制致仕楚建中虽年逾七十,精力强明,累任重路转运使及三司判官、副使,环庆、真定路经略安抚使,在京主判剧司,皆有风绩。
一、中散大夫、直龙图阁、知沧州李之纯累任转运使,忠厚淳正,颇有时誉。
一、河北提点刑狱唐义问中正有守,恬于进趋,颇有学识,善议论,通时务。
一、知秦州、直龙图范育曾为言事官,颇有学识,议论不屈。
一、河北转运判官杜纯中正有守,累以公事黜降,众谓理直,终不自明,搢绅多称之。
一、知怀州、朝散郎黄景学行敦笃,有古儒士之风,可备劝讲之职。
右,谨具奏闻。谨奏。
和利州鲜于转运(侁,字子骏)公居八咏 巽堂 北宋 · 司马光
押词韵第四部
华堂选形胜,地直巽之隅。
主人心洁齐,公闲此燕居。
西来故乡客,东过朝大夫。
时逢(原作运,据陈本、四库本改)志所惬,下榻同欢娱。
琴棋间壶觞,赋咏杂歌呼。
民间既羲皇,席上宜华胥。
每思就一醉,幸无官守拘。
奈(原作蔡,据陈本、四库本改)何三千里,风埃与泥涂。
再使河北 北宋 · 司马光
桑麦青青四月初,皇华使者又脂车。
为臣岂得辞王事,寿昌侍郎巽之子。
答范巽之书 其二 北宋 · 张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九、《张子全书》卷一三、《张子抄释》卷六、《近思录》卷八
朝廷以道学政术为二事,此正自古之可忧者。巽之谓孔孟可作,将推其所得而施诸天下邪?将以其所不为而强施之于天下欤?大都君相以父母天下为王道,不能推父母之心于百姓,谓之王道可乎?所谓父母之心,非徒见于言,必须视四海之民如己之子。设使四海之内皆为己之子,则讲治之术,必不为秦汉之少恩,必不为五伯之假名。巽之为朝廷言,人不足适,政不足与间,能使吾君爱天下之人如赤子,则治德必日新,人之进者必良士,帝王之道不必改途而成,学与政不殊心而得矣。
论说十七首 北宋 · 张载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
将修己,必先厚重以自持。厚重知学,德乃进而不固矣。忠信进德,惟尚友而急贤,欲胜己者亲,无如改过之不吝(《近思录》卷二引《横渠文集》。)。
横渠先生谓范巽之曰:「吾辈不及古人,病源何在」?巽之请问。先生曰:「此非难悟。设此语者,盖欲学者存意之不忘,庶游心浸熟,有一日脱然如大昧之得醒耳(《近思录》卷二引《横渠文集》。又见《张子全书》卷一四《近思录拾遗》。)」。
未知立心,恶思多之致疑;既知所立,恶讲治之不精。讲治之思,莫非术内,虽勤而何厌!所以急于可欲者,求立吾心于不疑之地,然后若决江河以利吾往。逊此志,务时敏,厥修乃来,故虽仲尼之才之美,然且敏以求之。今持不逮之资而欲徐徐以听其自适,非所闻也(《近思录》卷二引《横渠文集》。又见《张子全书》卷一四《近思录拾遗》。)。
明善为本,固执之乃立,扩充之则大,易视之则小,在人能弘之而已(《近思录》卷二引《横渠文集》。)。
今且只将尊德性而道问学为心,日自求:于问学者有所背否?于德性有所懈否?此义亦是博文约礼、下学上达,以此警策一年,安得不长?每日须求多少为益,知所亡,改得少不善,此德性上之益。读书求义理,编书须理会有所归著,勿徒写过,又多识前言往行,此问学上益也。勿使有俄顷閒度,逐日似此,三年庶几有进(《近思录》卷二引《横渠文集》。又见《张子全书》卷一四《近思录拾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近思录》卷二引《横渠文集》。又见《张子全书》卷一四《近思录拾遗》。)。
载所以使学者先学礼者,只为学礼,则便除去了世俗一副当习熟缠绕。譬之延蔓之物,解缠绕即上去。茍能除去了一副当世习,便自然脱洒也。又学礼则可以守得定(《近思录》卷二引《横渠文集》。)。
子贡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既言夫子之言,则是居常语之矣。圣门学者以仁为己任,不以茍知为得,必以了悟为闻,因有是说(《近思录》卷三引《横渠文集》。)。
义理之学亦须深沉方有造,非浅易轻浮之可得也(《近思录》卷三引《横渠文集》。)。
学不能推究事理,只是心粗。至如颜子未至于圣人处,犹是心粗(《近思录》卷三引《横渠文集》。)。
博学于文者只要得习坎心亨,盖人经历险阻艰难,然后其心亨通(《近思录》卷三引《横渠文集》。又见《张子全书》卷一四《近思录拾遗》。)。
义理有疑,则濯去旧见,以来新意。心中有所开,即便劄记,不思则还塞之矣。更须得朋友之助,一日间意思差别,须日日如此讲论,久则自觉进也(《近思录》卷三引《横渠文集》。)。
始学之要,当知「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内外宾主之辨,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过此几非在我者(《近思录》卷四引《横渠文集》。又见《张子全书》卷一四《近思录拾遗》。)。
世禄之荣,王者所以禄有功、尊有德,爱之厚之,示恩遇之不穷也。为人后者所宜乐职劝功,以服勤事任;长廉远利,以似述世风。而近代公卿子孙方且下比布衣,工声病,售有司,不知求仕非义,而反羞循理为无能;不知荫袭为荣,而反以虚名为善继,诚何心哉(《近思录》卷七引《横渠文集》。)!
兵谋师律,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其术见三王方策,历代简书。志士仁人为能识其远者大者,素求预备而不敢忽忘(《近思录》卷九引《横渠文集》。又见《张子全书》卷一四《近思录拾遗》。)。
肉辟于今世死刑中取之,亦足宽民之死,过此当念其散之之久(《近思录》卷九引《横渠文集》。又见《张子全书》卷一四《近思录拾遗》。)。
凡人为上则易,为下则难。然不能为下,亦未能使下,不尽其情伪也。大抵使人,常在其前已尝为之,则能使人。
按:《近思录》卷一○引《横渠文集》。
鄱阳李夫人墓表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二、《临川先生文集》卷九○、道光《鄱阳县志》卷三一
鄱阳处士赠大理评事黄君讳某之妻,太平县君鄱阳李氏者,今太常博士巽之母也。年若干,以嘉祐五年十一月乙酉终,而以后年十一月丙子从其夫葬鄱阳长顺里之西原。葬若干年,而太君之子所与游者临川王某表其墓曰:太君之为女子,以善事父母闻于乡里。及嫁,移所以事父于舅,而致其礼有加焉,凡在舅党者,无不礼也。移所以事母于姑,而致其爱无损焉,凡在姑党者,无不爱也。相其夫以正而顺,诲其子以义而慈。处士君尝娶而有子矣,盖视遇之无异于己子。其后太君之子以进士起为闻人,而州之士大夫皆曰:「是母非独能教,亦其为善也宜有子」。初,其子为尉于宣州之太平,又参虔州录事,皆欲迎太君以往。太君曰:「吾助汝父享祠春秋于此,义终不得独往」。及为南剑州顺昌县令,知洪州新建县事,而处士君已不幸,乃曰:「吾老矣,今而后可以从子」。故其终在新建其子之官寝。太君生一男二女,男即博士,女皆已嫁,其幼蚤卒,其长者少丧其配,事姑以孝闻而不嫁。州之士大夫又皆曰:「是母能教,非独施于其一男而已,盖其女子亦母之力也」。呜呼,岂不贤哉!
朝奉郎守尚书虞部郎中上轻车都尉赐绯鱼袋曾府君墓志铭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五五、《祠部集》卷三五
曾氏得姓最远,其族散在四方,未闻有显者。由泉州晋江之曾,讳某,始以文学取进士高第。久之,脩撰集贤殿。复有子,今丞相仆射、兖国公能世科第,既贵,得追赠三代,故自曾大父讳某,逮脩撰,累至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又命豫、楚二国以公其祖、父。于是曾氏遂大显。公讳公望,字武仲,丞相之弟,楚国公第五子。用父任补太庙斋郎。尝一试进士不中,曰:「安能事此求合耶」?遂勉调州县。后数年,主明之鄞县簿。是时朝廷用兵西方,诏举材吏可为县令关中者,或荐公可任,即拜卫尉寺丞,知华之渭南县。由寺丞八迁至虞部郎中,由渭南历佥书宁海、奉国两军节度观察判官事。去持楚国太夫人丧,服除,知舒州桐城,改苏州吴江县,知忠州,通判江州,迁光州以卒。公囊蓄智虑,视天下事无难者,仅缕出罅见,措之行事,人固以为不可及。渭南豪家置硙以擅水利,岁旱,一勺不以与人。公至,即破硙渠水,使得与众共,凡溉民田千顷。杭州江堤坏,水势极悍,一州恐,当立办堤役。诸从事莫可与者,太守以属公,即白下诸县调丁夫,至则富阳人欲亡役撼众。公钩得唱者,捽致之罪,众惧且力,堤亟成,有诏褒谕。忠州民负官盐十七万,有破产不足以偿者,或负者死,至子孙犹偿不释,公奏罢之。仁宗朝宽恤诸道民力,遣公江西,多称上旨。治平二年,淮、蔡饥,公适为光州,流民闻仁政,日辏其境,募富家出仓实以食之,人活数百万。煦穷恤弱,一郡视公犹父母。明年正月二十一日,以疾卒于官。凡阖封之人,与旁郡之饥民食于光者,哭数日不绝声。呜呼,公仁若此,而寿止五十七,官不过一州守,岂其命耶。其临下,气严色厉,若触之立蹈于咎,而中实宽然。以恕与人交,诚至谊笃,滋久不坏,虽甚爱物,彼挈之以去,不问。又天性强记,文字一经目,辄终身不忘。好谈前史事,历历如指掌。善刑名书,或问某事若是,法何如,曰某事应某法,闻者服其精。尝著《军政备览》二十七篇,摭诸家兵法为之说,观其方略,三军可将。凡材之可用世者,卒不一施,其可悲也已。娶朱氏,封广陵县君,兵部侍郎赠某官巽之女,静柔淑明,先公十三年卒。子男三人:孝绰,光禄寺丞;孝总,太常寺太祝;孝缊,太庙斋郎。女六人:长适某,次适卫尉寺丞王谌,次适殿中丞杜諲,馀尚幼。公之在吴江,夫人卒焉,遂葬杭州之天竺山。及公葬有日,孝绰与其仲弟迁夫人之柩自杭至,乃以某年某月某日合葬郑州新郑之某原。铭曰:
公初起家,父荫是承。中则己致,乃终有称。公在郡县,害寝利兴。豪夺尔破,众摇尔惩。释其负逋,如解急绳。哺厥饥口,数不可胜。惠于民人,义于友朋。裕其在己,霈然自增。强其在天,则莫我能。亶有馀祉,后人是膺。
乞录范育子孙奏(绍圣四年八月壬辰) 北宋 · 章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七 创作地点:甘肃省平凉市
伏见故范育任熙河经略使日,于元祐弃地画疆之时,独能抗朝廷意指,反覆敷陈利害,又尝陈进筑之策,持论坚确,人莫能夺,特赠宝文阁直学士。恭惟神宗皇帝以范祥兴筑古渭寨身死,赠秘书监,又官其一孙。祥、育,父子也,皆以进筑成功而被赏乃异,望更录育之子孙一名。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〇。
论筑聚卜结隆川二城疏 北宋 · 范百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二
臣近以枢密院欲连书奏请进筑兰州纳克密、聚卜结隆川二城,累与宰执同议,臣以利害所系甚大,不敢果决。臣窃维聚卜结隆川等处良田六千馀顷,从来蕃界呼为御庄。今欲筑城而据有之,不过给与属户蕃弓箭手佃种,收得物斛中籴入官,因而保护得裕勒藏蕃族,以此为利,此今日所欲进筑二城之本意也。臣窃虑进筑二城之后,未免贼马时出争占,则凡我佃种之人何由耕得?纵能耕种,何由收得?若数年无收,则其利安在?当彼之时,却欲弃而与之和耶,则城功所费,已是不赀;我必不与,则地界不定,地界不定则争斗暴犯必无休时。今若为其累来作过,罪不可恕,须要筑城夺地,以惩其侮,又不知蕃情因此果能畏我而不侵犯耶?或只转加怨忿而逾更雠害吾边民也?为今日大计,臣愿罢进筑二城之议,止令诸边严斥堠、谨堤备,蓄积持重以待之。彼若来犯一处,则我诸路各选兵入捣其虚。更一二年,贼益困敝,待其再三恳欸,然后为之分画疆界,将上件田土令蕃汉除两不耕外,各自住坐耕种,官出价钱收籴,自然蕃汉皆来籴卖,御庄之利终亦归我。若自此一定,即永远为利无穷,颇得柔远之道;兼目下先且省得创建二城一二百万缗钱粮之费、数十万众兵夫攻筑之劳。况攻筑之时,岂能保得寇贼不来,全无一事?兼契勘自兰州以西至秦隆诺城边面凡三百里。昨范育等所请修筑二城之外,更有城寨五六要相照望。于上件三百里之间,傥筑却二城,其他岂能但已?若一例营建,则其费又须不资。今若徇一时好事者争利之谋,舍此取彼,直恐他日终有悔吝。臣闻自古驭外蕃之道,只有以威制服,不则以德怀来,今强占必争之地,是德不足以怀来之矣;麟、环二境遭寇如此,是威不能以制服之矣。二者未能有其一焉,而又欲进筑二城,功费浩大,置城之处,分画未定,元非吾土,安得不争?既知其必争,安得更要造事端,激其很戾,坚其永远不和之心,而残暴吾边民生聚也哉?臣窃闻仁宗时范仲淹筑大顺城、刘沪筑水洛城、范祥筑通远军,英宗时郭逵筑治平寨,神宗时亦筑绥德城,其馀不尽述。历世进筑,并是据其险要,固我边疆,皆不与之争膏腴之田,所以敌人终亦易为纳款。今乃侵占生界,止于奄有良田,必恐向去一二十年,猝不能得其回心款附,边兵何由休息?臣伏望太皇太后陛下特留圣意,明断可否,别白是非,为边民久长安宁之计,勿使命令一误,动成遗策,生事无已,噬脐不及。
荐人才疏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八、《忠肃集》卷六
臣今月四日奏事延和殿,因论人才,伏蒙圣语询问,臣即具奏。臣自待罪言路,亦尝求访内外人物,但职非荐举,未敢奏上。又蒙圣慈嘉纳,许令具姓名进入。臣退而自念,久蒙陛下拔擢之恩,思竭尽愚力,图报万一,凡下有所见,必欲上闻,况今人才尤为急务,虽荐士之路,自有常法,然既荷陛下至诚大信,降问不疑,岂敢更为形迹,避嫌自外?若无有所补,获罪无恨。谨具所知姓名,并其才之所宜如左:梁焘德性方正,顾临长于谋议,范育深有器略,盛陶文行纯粹,孔文仲学识高远,上五人可充两制侍从之任。丁骘恬正有道,颜复学问该洽,刘载文行兼茂,吴安诗器识深静,赵挺之博学有守,上五人可充台谏之任。林旦风力彊明,何琬才识疏通,胡宗炎详练吏事,温致敦厚明敏,罗适公直勤廉,上五人可充卿监省曹监繁剧之任。杨国宝、刘概、朱彦、刘安世、孙谔,上五人皆文学优长,士论所推,可备馆阁之任。右谨件如前,伏望圣慈赦臣僭逾,特赐考察,稍加采录,庶几少助听政得人之阙。取进止。
〔附录〕日记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三
(元祐五年)七月二十七日,以孟秋享致斋本省。是日早,延和奏事毕,留身请补外。谕以不可,哀祈切至,再拜而退,投表于通进司。随有旨东府,不许般出。明日,从上自景灵宫还,至端门即入,即返辔而南,寓泊曹民园听命。八月一日癸巳再表,批不允。近当阎安自曹园押入,随班奏事毕,少留再恳,谕劳再三,未有可旨。退再入劄子上焉。是日有旨,诸处毋接外章奏。五日五鼓封还所奏,陈衍押入,见衍于本省后堂,见奏垂拱。六日奏事已,少留面对(《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小注引。)。
/(元祐五年八月戊戌)吾之求去也,岂苟然耶?吾出于寒远,被擢四年矣,实过其分。于国既无显劳,而妨贤路,宜知止。此一可去也。元祐政事,更首尾者零落无几。独吾与微仲在,馀者后至,远者才一年尔。虽不见其大异,然不得谓之趣向同也。或漠然两可,或深藏其意为不可测,或以异意阴入其害,公肆诋諆。挚近因中司一章论政有云:「愿戒大臣共敦此义,勿谓不预改更之事,遂怀同异之心」。于是所后至者皆不乐,不乐则意不得不生矣。故政论不一,阴相向背为朋,而吕相亦自都司吏额事后于吾有疑心。夫共政事者六人而有异志,同利害者才二人而有疑心,则岂独孤立之不易,实国事之有病也!古人有安国之志、全身之智者多引避之。此可去二也。去年六月范尧夫罢后,至此阙右揆。自安厚卿丁忧,近又孙和父薧,吾位遂在众人上。议者或以递见及,势岂得安?此三可去也。闻外籍籍以吾于庙议有不合而去,又谓见微仲比数留身,有所惧而去,皆非也。又以谓久阙不补,恚而求去,此无知之言也。士大夫喜吾此举者亦不一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
/(元祐五年九月癸未)先是,中旨召(裴)纶及(胡)竞为言事官,辅臣面奏候召到审察。纶至一诣都堂,其人亦清修之士,惟苏颂略识之,遂以纶为监察。既而言者交章论列,以谓人主用人固善,但此二人何缘达于上听?恐歧径一开,不胜其弊。乞明降荐者章奏,以公选授。而纶亦恳辞,故罢之。终不谕以荐者。竞尝为瀛州学士,罪恶有状,因并谕曰:「竞到别与差遣」。外议推求其论,为说不一。或曰纶前通判蔡州,颂有子在其部,犯法将败,纶力庇全之,故颂密荐。又曰纶居许,与诸韩善近,宗师多延誉于士大夫,而致之于傅尧俞,故尧俞密启。或又云维所荐也。竞则多谓陈衍荐之,盖尝承受于高阳,与竞同时,又雅相厚也。初云韩忠彦、刘安世所荐,皆高阳同官尔。问二人皆不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八。)。
/(元祐五年十月丁酉)右司员外郎王古为秘阁校理、太府少卿,太府卿李杲卿为卫尉卿,卫尉卿刘忱为太府卿,太府少卿程博闻为司农少卿,司农少卿廉正臣知滑州。吕大防、刘挚以杲卿老而怠于事,素赖博闻,古既非强明,又不勤敏,而太府事刘忱虽老犹精审,故易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月乙卯)初,命元发与王安礼对易,韩川封还元发词头,以为病不可为帅。过都门二十日不敢求觐,其病无疑。元发磊落有气节,往往不为在事者所喜,故挤逐流落几二十年,方稍被眷奖,有所任之。而老矣,苦脚疾,他无甚病,然其志未能无所望。既摧颓不能支,又为后生辈指点,议者疑其邑邑以死也,亦可哀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小注引。)。
/(元祐五年十月乙未)韩宗道自刑部侍郎除宝文阁待制,吕大防实主之。初莫晓其故,昨撰除目后疑其然,因博询,乃知宗道有求于傅尧俞,小封干大防,故忽发,谓众人猝猝不能可否也。苏颂亦韩姻,为此委屈者,独谩挚及许将耳。宗道为正侍郎才三月,挚因晚集,以宗道事问大防曰:「何故除外任」?大防曰:「外面难得可移之人,宗道已多时」。挚曰:「宗道虽久,乃是权侍郎,改为正侍郎及今方百馀日」。大防愕曰:「是,是,然终须作待制,只是差早尔」。挚曰:「不然,只凭观之不为过,若比众人则太优。陆佃为正侍郎五年,才得待制知颍州。梁焘两为谏议大夫,又为中丞,又为权尚书,请郡,止得待制知郑州。天下公议亦可畏,不知外人如何说此差除也」!大防默然久之。逾月,宗道仍旧故官。盖大防畏公议,因事改前过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一月甲子)先是,许将以台章居家待罪,内降将自辨劄子云:「臣初与众议不合,进呈日亦言不可,退而进拟,亦不敢签书,即非变本议。今既招人言,乞行罢黜」。是月初四日甲子进呈台章及将劄子。吕大防叙差除利一事云:「许将元无论,止曾言恐超资,密院再检有例,遂将上。若一人未同,岂可以进呈?将止是迎合反覆,临时观望,却非有倾夺之意」。谕曰:「记得上来时将曾言不可,料亦无他」。大防又言:「臣等疏拙,承人乏而已,其为无补,实皆知罪。然亦不至作奸,众人议论不同,乃是相济」。刘挚因曰:「古人以为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若人人相顺从,却不是好事。但得各有公心,虽小有不同,而公言之,是乃同归于善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渠阳奏捷(《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元祐五年十一月戊子)二十八日,辅臣晚集,议陈安民事。是日早,中书出一奏状,欲差安民诣河北东、西府界沿河与州县同括民间冒佃河滩地土,使出租。众已签圆,刘挚留状白众曰:「此一事大扰,须三二年未可竟,徒为州县乡耆河埽因缘之利,数十州百姓有惊骚出钱之患」。吕大防曰:「此顷年亦曾为之。漕司今以两河岁计不足,须当取此,以助其费」。挚曰:「括田取租,固未敢言不可,但恐遣使不便。不若下转运司,令州县先出榜,令河旁之民凡冒佃河田者,使具数自首,释其罪,据顷亩自令起租,严立限罚。若限满即差官同河埽司检按,重立骚民受贿条法。如此亦须年岁可见次第。今朝廷专遣使临之,其弊不可胜言」。大防曰:「甚好!待别议行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
/(元祐五年十二月乙未)高丽旧通朝贡,真宗初尝遣使来,自言苦于北寇诛求,愿臣属天朝,绝辽好,请王师援助。于是,朝廷方与辽和,不受其语。遂去,自是不至。熙宁初,罗拯将漕福建,因贾舶寄意招来之。于是时,神宗有鞭挞戎狄之志,喜其说。即以拯为制置副使,经理其事。已而入朝奉贡,朝廷待遇之礼、赐予之数皆非常等,恩旨亲渥,至于次韵和其诗。在馆问劳无虚日,多出禁苑珍异赐之,沿路供顿极于华盛,两浙、淮南州郡为之骚然。每至州县或镇砦,皆豫差诸色行户,各以其物赍负迎于界首,日随之,以待其所卖买,出境乃已。及鞍马什物等皆用鲜美者,被科之家旋作绣画,或求于四方。人多失业,至于逃遁,或有就死者。盖朝旨严切而引伴皆用中人,是以如此。自元丰八年使者回,到今复至。朝廷用知杭州苏轼及御史中丞苏辙之请,痛加裁省,及定其程限,自入界不两日到阙下。问引伴官向縡、赵希鲁,沿路扰费十去六七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辰)初,台谏之击许将也,均独以谓不可用细故退大臣,乞明正是非。及将罢,均言益不已。于是苏辙、孙升、岑象求等皆劾均以为朋奸。第一章言均三事:一谓范育不可罢,二留刘挚,三救许将。既而章继不止,然其后章止论救将事,不及其他。均亦连章劾辙及升不为朝廷辨事之是非,补人主聪明,专以私意阴受大臣密谕,结为朋党,表里排陷,乞正其罪。会兴龙节假放,两曹得以从容各罄所言以相诋,章皆下三省。均以目录前后章申都堂,至是进呈。宸意閒暇,两无所向。吕大防禀测之。谕曰:「均难重任」。大防曰:「自来言官以事去有三四等。知州、知军、通判,已甚得监当」。谕曰:「与合入差遣,不要亏他」。馀并无言,遂可广德之拟。挚因出笏奏曰:「臣昨八月中请外任者,本以窃禄岁久,无补朝廷,心不自安,故乞一郡。殊不闻均奏留臣也。臣等进退,料必出于宸衷,岂由臣下议论。兼台谏留执政,亦合避嫌,疑诚不知体。又均福建人,臣与之非故旧,亦非乡里,止曾于台中同官。昨均留臣,臣实不得而知,更望照察」。笑谕曰:「侍郎有何事要去?昨是太皇官家留住侍郎,均亦不曾有文字」。大防曰:「刘挚昨求去,并无事。今为苏辙言上官均文字内说及曾留刘挚,要奏知也」。挚谓均为王氏学,有文采,性介洁,守道甚笃。元丰八年挚在台,爱其前为御史治相州狱,守节得罪,故复举之。后以张舜民事罢,今年六月复为殿中,至今三黜,皆与义无嫌。傥止论大臣去留,宜明辨是非,不可轻以人言进退,以厉臣节、塞朋党,如此则为有补。不然当指邪恶事状,直言而去,为是惜也。区区以留将为言,故理不胜矣。大抵将之去,外论半是半非,虽各系其党,盖不无由来也。挚又尝语大防,以将为人有可取者:博记问,气劲,见不平必开口,不畏强御,亦其所长。大防谓潜心怀二,立党偏见,亦可恶者不少也。均孤立于盛党间,可怜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辛卯朔,中大夫守尚书右丞许将为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知定州。
先是,十一月丙子,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监察御史徐君平进对,挚谓韩忠彦曰:「闻均及君平有章,皆为许将声冤,谓中司不当摇大臣」。忠彦曰:「将自言亦若此,然止称均,不及君平」。挚曰:「前此闻杨康国、刘唐老为傅尧俞辨诉,台谏官与大臣为地,前未之有。殆出于近世,非公道也。党与根株,其将奈何」?挚自谓于用言未尝不恳恳于诸公,天实知之。既而吕大防亦为挚言声冤事,如挚所闻。又曰:「常疑人分别南北似非理。今观之,岂不可骇」!君平,江南人。尝从王安石学,苏辙举为御史。昨闻均语于人,颇愠辙寻常多召君平及岑象求议事,彼不知君平异趣,故不疑尔。今日之对,必有异论。盖自邓温伯来,梁焘等去,近又召彭汝砺,至今言路复有君平辈。挚每以告大防,而大防顾疑挚分别南北,此深可虑也。会秦观准敕书御史台碑,适自彼来,为挚言:闻均等对,以许将细故不可动。又言君平与辙无异志,虽与均同对,必不助其语。又言辙及孙升前对,谕语甚温,但颇然许将争利一事。云若非将言,几误此事也。及是踰半月矣,乃有内降付三省,云许将近累上表,乞除外任。可资政殿转官知定州。翼日十二月二日以内降进呈。谕曰:「许将自昨来事后,言者章疏攻弹不已,今令补外,然别无事」。吕大防奏曰:「近时外补少迁官者,今将转官拜职,又得帅府重地,圣恩优厚,臣子之幸」。又谕曰:「昨来韩枢密、傅侍郎事过后便定夺,更无人言。独有右丞被言文字甚多,不可如此也」。挚私谓将所争利一事诚细故,未足以为去留。但将自初入以来,人望不快,昨宣押之后,论者不可止。上既以利一事为将之是,故言者置其事,止以人物不可在政路为说。是以天意,顾公议不能主之也。人不素修,欲信于士大夫,其可得哉!将性敏惠,明见事理,而所趋甚异。喜圆机,薄节行,持「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论。好「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事。此其大失也。措之于政事,岂非为害?此人情所以欲去之尔。前日陈衍至大防府第,必以此询决之。然将忤物不一,孤立亦可怜。是日范纯礼过都堂,谓挚曰:「继将者当用邓温伯」。又曰八座当用范百禄,补鳌当用范祖禹,补掖当用彭汝砺。又谓将之去非是。挚与纯礼雅善,故于挚无隐。然昔者议论不如是之私,今听其言,不敢以为当。傅尧俞多为其所惑,皆类此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戊申)校书郎晁补之通判扬州。初议除目,吕大防欲以杜纯为侍御史,孙升为起居郎。刘挚曰:「纯向以无科第及朋事诸韩,自南床为中司所劾,罢去为相州。今如何复除此官?兼纯兄弟与今中司兄弟不相与,恐成纷纷。若孙升,不知彼文学何如」?大防曰:「然以其久于此矣!自与公同时在台,当少迁。若以文行,则谁不为之?待更熟论」。挚度大防欲用纯者,盖范纯礼所属。用升者,自许将之去,傅尧俞及纯礼之党数数延誉邓温伯,冀引补其阙,患升之在言路,故先欲动升以待之。升前与梁焘辈力论温伯,故朋党架造如此。已而纯礼过都堂,语挚以王汾不当直为真侍郎,彭汝砺尝为中书舍人,反为权摄。挚告以王尝除谏大夫,馆阁二三十年矣。彭谪籍,新复集撰,两月即召来,料须有渐也。又云杜常粗俗,不宜典礼乐。王钦臣不乐为大蓬,是欲他日除真侍郎尔。故先以汾立例也。挚谓纯礼平日恬默,不意其开口如此。有所偏系故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寅)是日,诏以向宗良知邢州。初,密院拟差高士敦。士敦益路钤辖罢,合入此差遣。告命已至,进邸累日。而宗良二十二日入表陈乞此州。昨日降出,今进呈,太皇太后谕曰:「依宗良所乞」。即奏曰:「已差人多日」。又谕曰:「差下甚人」?奏以实。谕曰:「为太后曾言,且与」。宗良复表曰:「自来已差人,无陈乞冲替之例。欲与宗良别选一州与邢相若者」。谕曰:「邢只谕宗良,却别寻一州差与士敦,兼士敦不须忙也」。退依宣谕,以士敦知泾州。圣意深远,刻己避嫌多类此。宗良孱騃,不足当此任。宰执所以屡执不与者,恐其害民也。成就上德,始遂其请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渠阳旧属溪猺。熙宁、元丰间取其地,自是蛮酋岁出侵扰。元祐三年,议者争言欲弃其地。朝廷重其事,故废诚州为军,馀岁废有差。而侵齧出没犹不已,乃以知荆南唐义问为转运使,专措置之,驻于黔阳县。选人余卞,前为澧州推官,上书请废其地与蛮,以息边患。至是义问辟以为勾当官。二人意主于弃地,朝廷固亦久以是为议,但今方其跳梁为患,宜先有所痛惩艾,然后许之。于是发京西将兵并土兵殆万众,益以黔南兵丁,给钱二十万缗,责以讨扑。自十月后兵数进,焚荡庐屋禾仓等,夺其兵械甚多。但以溪洞地险,有林箐岩穴之阻,官军不可以深入,多隔溪水林薄相射,其杀伤甚众,而不能得其级。故八战皆胜,级才得二百馀。朝廷不欲专责以级,盖数级以为功,惧其反害平民。从来将兵者欲多级者,数杀良民老小,或运粮人夫,斩其首。议者所痛叹久矣!又义问奏捷亦略足以申威灵。其酋曰杨晟秀既逃遁,藏于飞山。故近日官军围其巢,今穷迫,与其族数十人作状请命。义问连上之,朝廷遂欲息民竟其事,故议如义问所画如此。其间奏请,疑不能无小谩,然包之以就大计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六年正月)己巳,命翰林学士兼侍读范百禄权知贡举,天章阁待制、吏部侍郎兼侍读顾临、国子司业兼侍讲孔武仲同权知贡举。执政聚议,始欲用侍御史孙升同知。挚谓无旧比,乃止。挚意谓邓温伯必进补许将阙,其党疑升必论列,故谋以此五十日拘之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甲申)是日,吕大防移疾。太皇太后遣陈衍至尚书省,问刘挚人材可进用者,挚具以六七人对,苏辙、王岩叟在焉。衍又询大防第,不知大防所对为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丙戌,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苏轼为吏部尚书。先是,太皇太后两谕执政,令除轼此官。时以轼弟辙初入台,又杭方灾伤,故徐徐至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丁亥,诏安礼落资政殿学士,仍知舒州。)挚谓安礼非纯正之士,然忼慷有大节。在神宗朝为左丞,数数敢论事,不小屈于王、蔡,一时翕然推重。但其人治己不肃,性淫侈,又喜宠小人,此其不至者。其才高甚,世之悠悠者未可轻议也。或云傅尧愈惑于范纯礼辈所教,锐欲痛黜之。苏颂、韩忠彦不知,又佐其说。赖吕大防无他意,处心稍平,故止降小郡,不置劾。或谓曰:「不知了得否」?意欲扬此声以掩纷纷。竞坐唐老、康国言,再落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二月庚寅)是日经筵吴安诗、侍讲冯京初赴侍读。宰臣、执政俟读官毕,起诣御前奏事,申叙所讲所读之事有未尽或可以因古讽今者,从所请也。前此尝已面奏欲如此,盖执政数年间未尝闻上德音。上渊嘿谦靖,同听之间未肯出语可否。唯于经筵可以讲学问之事,庶有闻也。今日所申论,乃仁宗谕宰执以内降事,令中书、密院执政守条诏,明有法者不得更取旨。讲官讲《孟子》不为管、晏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正月辛卯)前月二十四日有所问,挚对以元祐以来政事虽有更张,臣僚虽有进退,皆天下公议、顺人心者。若异时之是与非固不能保,然自有公论也。今不若引用正人,布在近列,以辅佐主上,维持善政,如此而已。若用小人在左右,则异同纷纷,何待后日也?因以数人可保者附奏。而辙、岩叟与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小注引。)。
/(元祐六年二月丁巳)是日,辅臣对于延和殿,同问两宫圣安。候奏事已,密院退,苏辙面奏云:「臣闻谏官论臣不已,昨日又闻备录奏状申三省。臣望轻德薄,不可以任执政。臣欲乞一外任」。谕曰:「言官之言皆不当。切勿轻入文字」。并进呈徐君平状云:「言事无状,乞赐黜逐」。谕曰:「与一外任。并杨康国亦与外任」。辙再奏言决不敢贪恋恩赐,取辱天下,今日更不入省。退留身论事。挚先与大防议同留及节议康国所备录事六状,大要与初状同意,谓辙刚很自任,曾论众执政,不可使之共政,恐怀疑相倾。傅尧俞、韩忠彦办理断案事,尧俞不直,而辙劾二人,有二章,又因及挚辈。此盖言者常事,遂以为雠,非也。又言曾受张方平赠遗,今乃举王巩,报其私恩。又言不合弹王觌、朱光庭。不合乞弃智固、胜如二堡,欲表里赵卨。又云辙他日必为王安石之乱法度、引奸邪。又云决辙去留,不可谋于宰执。盖其间恐有曾误陛下谓辙可任者,有以嫌疑自处者,有怀利心不肯忤陛下用辙之意者,今须出于宸断。大概如此。内论二堡及王、朱事,众议以为得之,他皆无理。方轼、辙困于流离,方平爱其才,有所资助,此天下之义也。岂可以为货取也?轼、辙之所取,非若方平者,亦不可受也。此论鄙哉!具以其事奏之,喻以为然。挚又奏:「果辙曾言及臣等,今便以为雠,臣等虽浅陋,未至如此。以辙为王安石,此则事不相类。又康国云恐众执政畏避辙强,相引而去,天下之事,又不可知。亦无此理」。谕曰:「与一平平外任」。再奏曰:「康国之论虽过,而其心亦忠谅。愿少宽容,只与一在京差遣。并徐君平亦待移动,皆罢言路也」。俞之。因从容论议人物,愿常以邪正为心,辨察其心。又因辅导圣志,叩以宫中进学如何。皇帝答曰:「见读《孟子》、《论语」》。又说及《稽古录》,再曰:「已降出」。从来未尝闻上德音,今闻是三语也。太皇太后又说魏徵、长孙无忌事。久之,乃退。逢密院上殿,挚谕王岩叟使略谢上保全之意。盖已许罢君平。辙隔门上马,众勉之曰:「且只入文字,不须居家」。否曰:「适已奏知」。遂出。
先是,挚过都省,左仆射吕大防不至,大防为挚言欲间日入,就当笔日故也。挚以为若如此,则两揆于都省遂无聚议,恐未安。兼门下事简,三日一留亦无害,况旧例已如此。是日挚过都省,大防亦至,盖觉前所云就当笔日始入为未安也。大抵都省不可阙宰相,又不可不集也。问行官制后,左相日日入省,以门下无事耳。右揆间日留,中书自有法,以中书事繁也。元祐元年司马光作相,画旨小事听左右丞批判,并词状亦归二厅,宰相可以精意于大事。至三年四月大防及范纯仁拜相,遂以光之请为一时指挥,事无巨细,并讼诉一归左右仆射。收权则可,谓之是,则挚不知也。今自上马,伏几案纷纷落笔,惟虞不能毕,至五六鼓已逼,上厅览词状,遂聚厅矣。旧中书、密院不如此也。徐当议复光之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三月辛酉)是日,尚书右丞苏辙押入随班奏事已,辙留身久之,又遣中使阎安押入省。杨康国、刘唐老皆罢言职为尚书郎。
论者皆欲分别是非,以正黜陟。此诚为国之要务,所以服天下。然有不可为者,以朝廷进退大臣不当用一二人言罢。若遂谓言者不当而黜之乎?则二人之言非尽为失。外议一词,率以二人为是矣。以二人为是遂罢大臣乎?则所指之事未足以为大臣重轻,而于国体未便。兼亦可否在宸衷,开陈之际,不能无嫌,故止于两平。既以全上恩进任大臣之礼,又以保二人养忠直之气。难哉!难哉!
中书舍人郑雍申三省,禀康国当作何词?吕大防批云:「作平词」。挚谓大防曰:「东台又何如」?指朱光庭也。大防曰:「已有嫌迹,恐不敢作」。光庭昨为辙所弹,故云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四日,忌前假。假日班朝延和,不奏事,以今日进呈《神宗实录》。进《神宗实录》,再坐,宣宰执同观。先立班宣名,奏万福。宰执面东少立,俟修撰、编修官、起居谢毕,同升殿。三省、密院由右阶,修撰官赵元考、范纯夫、黄鲁直由右阶升立定。取第一册置帘前案上,左相读数行,两殿举哭。上勉太母曰:「天寒恐饮冷气,且止哭听读」。读四板,宣谕曰:「可止,只进入」。众下殿,提举以下告谢,移班,礼毕退立。挚同馀执政别班告谢曰:「伏蒙圣慈以编修院进《神宗实录》,先召臣等,使观览,不任云云。移班如之。宣赐茶,挚独升右阶,茶毕退,右相独奏事。再升,不久下,自再坐,立班前行。二仆射左右自皆分立如故,后行间班,然止移右省侍郎为左班首。密院不过,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小注引。)。
/(元祐六年三月)丙子,太中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特授正议大夫。《实录》成,大防当迁通议大夫,其祖讳通,执政同进呈,请超迁之。大防固辞,不许。先是一日,延和奏事毕,大防面奏:「近臣有劄子乞罢《实录》提举官推恩,决望允从。窃闻有旨中书具推恩例,伏乞用近例许免」。奏讫先退。右仆射刘挚及两省以例进呈:《真宗实录》并正史成,提举并转官。后来《仁宗》、《英宗实录》并两朝正史成,提举韩琦、曾公亮、王圭并辞之,但赐器币有差。圭又增一子六品服。谕以大防官尚卑,可勿听辞。今晚可锁院。挚奏:「兼《神宗实录》功绩甚大,实宜增秩。然大防当迁通议大夫,通字犯其祖讳,理当避。官制以前祖宗比例,首相多是超转。今可改两官,为左正议大夫,不可过」。又谕曰:「避讳自来如何」?对曰:「若百执事则寄理官资,候再磨勘日转两官。今大防首相,恐难用此」。谕曰:「甚善」。又奏宰臣转官须宣召学士面授旨,难拟熟状,容中书具转官及加恩等事奏入,乞留中,作中旨施行。可之。退如所奏具状进入。草制者,中书舍人、直学士院韩川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丁丑)中书舍人韩川言:「新除陆佃龙图阁直学士。按佃为人污下,无以慰天下之望」。诏命词行下。先是,佃及黄庭坚除命下中书,川并封还。是日,吕大防不入,川过都省禀议,刘挚谕以佃为侍从十馀年,昨乞外任,自当加职。是时,方以言者有所及,故降旨候《实录》成不转官,加职。今书成,行前旨尔。言者所指,后制狱根究,无罪也。川晓然而去。庭坚方议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壬午,御集英殿,赐进士诸科马涓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假承务郎、文学总六百有二人。涓,阆中人也。宗室八人,子漪自第四甲升第二甲,馀递升一甲。宗室自英宗增置教官及讲课之法,神宗又广出官之制,人竞为学,今遂与寒畯群校进退。苏颂有孙象,先在三甲,王岩叟有子摭,在四甲,二人并诸宗室,皆下殿谢。故事,两制以上方谢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乙酉)是日,辅臣奏事,太皇太后谕以贾易能言事,可除侍御史。佥谓圣明知臣每如此,可喜也。
杨康国初除磁州,既而韩忠彦谓吕大防曰:「康国磁州太甚,比唐老绛州殊不类」。挚本亦谓康国此除不平,然唐老有主之者,故挚不欲摘之。今早漏舍,但略云:「磁州动著见任并已除,共两人」。大防曰:「不奈何」。挚即默默。盖深惜事体,不欲有异。至是因忠彦语,即好言曰:「诚是。诚是。康国久在言路,今自左司谏改吏部郎中得磁州,比唐老为右正言半年改兵部员外郎即得绛州差不同。莫改一州与绛比者足矣」。大防欣然曰:「甚好」。遂改卫州。康国自言:「昔官于卫,死亡者五。愿换相或怀」。因以相授之。挚谓康国辞卫可也,惜乎其指名以有求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四月四日除目,密院拟王崇拯管军,同进画可。密院又以曹诵雄州,李谅代州,邢佐臣保州。既集都堂,得批旨,四除并未得行。别进呈,崇拯习熟人事,善奉过往,以得名誉。佐臣有将才,然耋衰已甚。出入潞公、魏公、鲁公门下甚熟,年七十馀。谅端愿,予昔曾谕以险薄。四月六日进除目,密院以前日批旨并具可以管军人姓名脚色敷奏,皆不若崇拯。谕曰:「崇拯有何劳能?闻说止是熟事,且须选有功劳之人」。密院请用曹诵。谕曰:「不可!何不止召刘舜卿入来供职」?左相微仲同对曰:「难得人为代。兼泾原边面最重,恐未可辍舜卿」。谕曰:「向来范纯粹庆州任满,皆言辍郡不得。今召为侍郎,何故却便那得?舜卿若来,可除范子奇代之」。众愕曰:「此人虽有功,然边帅恐不更历。万一误事」!谕曰:「太皇自用此人,不累卿等」。又曰:「邢佐臣衰老无能,只见提辍差遣,会个甚事?只是能取奉人说话。为甚不与致仕」?师朴曰:「见亦有文字乞致仕,今来难为因除差遣却令致仕」。谕曰:「教他致仕」。挚曰:「候见本人状,别进呈」。左相曰:「管军事亦候初入日再取旨也」。崇拯、佐臣,挚皆不识。以所闻考之,皆如宣谕。近日见密院数拟佐臣及杜师益差遣。佐臣无故换横行为大名路钤,方辞免未受,又除保州。杜师益自京东将官除州钤,又改路钤,又除邢州。所至无半年者,外人亦颇云云,乃知所谕必有闻也。《诗》曰:「高高在上」,「日监在兹」,可不敬惧乎!自向日许冲元事时,挚累谓诸公以舜卿可召还宿卫,选一儒将帅守平凉。左相不谓然。今见宣谕,虽心知其是,犹退曰:「舜卿恐不可辍也」。范五之召,后来闻出于小凤,及范三之祝,众人不知之。四月七日集都堂,微仲议欲寝舜卿之召,则一切俱不动矣。军职亦未阙事。挚曰:「上或问以军职不阙,则前日何故拟崇拯?如此则是见有子奇之举而寝。恐未安也」!微仲曰:「且如此耳!若不可,则以章楶帅渭,子奇帅庆」。师朴曰:「楶之除庆,人犹以为不胜任。渭则可乎」?挚曰:「蔡京、蒋子奇皆可帅渭。谢二亦可」。微仲、彦霖、子由皆曰:「恐招言语。兼子奇皆不可以代三人」。挚曰:「然则竞如何」?微仲曰:「不得已,则子奇径帅渭耳」。挚曰:「其如公望何」?四月八日延和奏事,得寝舜卿之召。谕曰:「子奇可作帅否」?对曰:「可!候有阙取旨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七。)」。
/(元祐六年)五月二日,吕惠卿分司,自副使以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许在外任便居住。惠卿元祐元年九月谪官,明年用中书一期检举法除分司,而言者不已,遂寝。明年止移宣州居住。及今又将三年,通仅五期矣。刑部检举法散官用三期叙,本部欲自量移后理期,此非也。故将上初,帘中也疑之,故起议论。既许奏之,遂可。已而晚得内降,舍人孙升奏封还之。具坐元责词谓大奸,当废不当牵复。若不欲终废,犹须依沈括例,七年后可议稍复。四月,吕惠卿依刑部自宣州后理三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注文引。)。
/(元祐六年五月庚午,断任永焘狱。)永焘此狱淹延一年,永焘晓文法,于事精明。向在吏额房得罪出省,继有讼其私事者,制狱并开封两处勘劾,经恩降外,有冒请食计钱绢八匹,以案问,得杖一百。刑部检刺配例,既上,都省刑房问难,谓不问从案问本寺,遂改不作按问,从徒一年。中书疑其前后不同,送刑部,刑部如前断。复上中书。三省聚议,以永焘固无足恤者,但前日吏额事,朝廷选委使主裁。今缘众怨群挤欲杀之,意如前日伪书之事,而朝廷遂重其罪,正快群仇之私耳,有害政体。为面陈其详,永焘从法寺元断,又恐无以平众情,则加以千里编管,馀皆未减,经恩者更不降特旨。众议颇以为酌中。永焘尝招权作威福,所裁者皆百司吏史,故取怨如此。闻给事中留之一夕,明日遂行。后六日内降御史安鼎言刑赏,乞改正赵思复回授恩泽与其子及任永焘徒罪。批云:「宜依所奏」。外封仍印「急速」等字。挚寻具奏二事,内有合面禀节目。今去垂帘日远,俟二十二日进呈,谨先奏知。右丞苏辙初不欲奏,便要别议,缘永焘十三日已决讫押行,难改正,须索面奏其详。以简白辙,乃签书入。及垂帘日进呈,永焘改作徒刑,依律敕折杖法,小杖决馀罪十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
/(元祐六年)六月七日除目,以范纯粹知延安。吾尝白众:纯粹母老,方自外来,恐难便遣。微仲、彦霖皆谓边事熟,无若此人者。及进呈,又以其亲老而病。彦霖曰:「国事重,私计轻」。众和曰:「然」。遂可。十二日,范刑侍以纯粹事来。十七日集都堂,纯粹至,范既以亲老而病,人子之心,安委以去?辞帅甚哀。昨日上前吾亦略为言其故,而吕相决欲其去。吕相非有他意,特以右府主之固,右府亦特以王彦霖确不肯移,然大抵皆以纯粹习边事详且久耳。此固国事也,不当以私议免。然吾尝白二三公,以谓急难之事则可以一切断之,今幸平居无事,亦可以少伸臣子之情。范母七十,风病八年,卧于床,止有一子,从来饮食起居赖以为命。今使之离去,似非人情。吕相曰:「适以鄜延要地,有边机之事未了,故须其人」。吾曰:「所谓边事,是地界也。地界之辨于本路者已了当,自来只有熙河地界,未必在延安。适议近已有指挥,今夏人遣使自诣熙河说话,则延安无所事矣」。又曰:「陕西门户在延安,不独熙兰地界也」。吾曰:「使纯粹死,则延安遂不差人乎」?韩师朴亦曰:「诚是!诚是!使其丁忧,则又何如」?吕相曰:「事至如此,则须别论也」。吾于上前虽开陈其端,而不欲极力论之。盖吾所主者,纯粹之私计;彼所主者,为王事择人。上之听其难易也。吕相因请曰:「臣昔为陕西经略判官,而先臣病于家,蒙先帝遣中使按问。今乞遣人问劳范母以遣其子之意,边事了即召归矣」。帘中可之。今日范至都堂,具道昨日宣谕之说。吕相语之曰:「便归矣!莫且勉为朝廷行」!范恳甚切至。既去,吕相曰:「莫须别商量」。师朴欲以韩玉汝,苏子由欲以范尧夫,吕相欲以苗授,又欲以刘舜卿。吾以班簿示吕相曰:「请于学士待制或前执政内选人」。皆不可。吾曰:「从官内外如林,岂无一人可帅者乎?蒋子奇、钱协皆在陕西久,可择一人」。吕相曰:「皆难保」。彦霖曰:「纯粹遣不行,则他人若再辞,岂当强之」?师朴曰:「不若且令纯粹去,严典一指挥」。吕相曰:「范若免,须与宫观」。顾师朴曰:「请谕如此。来日且再遣之,更看上面如何」。议事之难,大约如此。十八日延和谕曰:「昨日遣人谕范母,至其家,果病不虚」。二三公执前议,仍云:若坚辞,须当行遣,与一閒慢差遣。吾曰:「彼以亲疾面辞,亦须甘心」。遂不允其乞,仍限五日朝辞。过都省,微仲留门下,范纯粹来云:「见吕相已有回意,将诣右府(《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以钱五万赙黄氏庭坚丁母忧。庭坚以《实录》成,当进秩。请回授其母一郡太郡,勘当久之。其母卧病累年,庭坚侍药极诚孝。近闻增甚,吾为趣其所请状,又为择美名与之曰安康郡太君,冀以迎禧却咎。八日敕下,是夜不起矣,实李公择之姊也。可为叹恻!将归葬于洪州分宁,家贫甚,夫人钟爱一女,嫁用三千缗,庭坚一切无违,坐是窭乏(《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马)涓(朱)、绂、(张)庭坚皆太学高第。涓状寝不及二子,庭坚尤有操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巩奇俊有文词,然不就规检,喜立事功,往往犯分,躁于进取。苏辙兄弟奖引之甚力,然好作论议夸诞,轻易臧否人物,其已可畏。所喜所不喜别白轻重,无所顾忌,以是颇不容于人。昔坐事窜南荒三年,安患难,一不戚于怀。归来颜色和豫,气益刚实,此其过人甚远,不得谓无得于道也。元祐初,司马光甚悦之,以为宗正寺丞。意欲立功名,不免时复上书,又有犯分之举,公议恶之。去通判扬州,在任皎皎当事,府赖以治。更谢景温、王安礼二守,皆相欢喜。于是有少年之过,代还。除知海州,不满意,有所干请。吕大防爱其才,怜其有志,改与密州。言者交攻,乃下淮南考按。转运使张修言有状,然不指其实迹,乃罢密州。时到官数月矣!还京索寞,久之,用恩例乞得太平观。见议者既息,而巩意复有所萌,乃谋得中司特荐,又遍以干求,复除宿州。言者交攻之,再下本路考按。林积意以为无事,而其言媕娿不坚决,劾者言积罔上,请再体量。于是中书具坐谏官郑雍、姚勔章疏,下淮东提点刑狱王桓按实。巩曰是必欲取其有罪而后已,不可留矣。乃去南京待官期。挚与巩实连姻,言者攻巩不释,意有在也。不然,此何等事,而至于如此哉!元祐以来,以不谨被劾者前后非一,皆不体量,独巩如是,事可知矣!宿州固未可保也,巩去未几,郑雍、姚勔及安鼎并乞罢巩宿州,三省议以为然。苏辙欲候体量。既进呈,吕大防曰:「已按其事,欲待其来,而言者又如此,更听圣裁」。挚因进曰:「此一事首尾二年,而言者纷纷不已。事至寻常,独以巩与臣连姻,所以外言疑臣主之。然臣从来不曾与议,今莫若罢巩,以慰言者。俟按见无罪,却还巩一郡,如此亦所以安巩也」。从之。挚季子迹实娶巩女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
/(元祐六年六月丙辰)彦若有长子仁恕为许之阳翟令,贪虐不法有状,提刑钟浚按发之,势甚暴。彦若上书言:「臣往为谏官,尝劾王安礼。浚,实安礼党。恐挟此报怨,狱有不平,愿移狱改推」。内批「依奏」。遂于邻路淮南差官,止于许州制勘。狱成,录问官駮以为失重罪,法当再勘。自去年十月始制狱,于是已半年馀矣。知许州韩维奏曰:「此狱连逮三百数十人,今前勘可断者已决四十二人,馀人尚多。方此盛暑,若依朝旨移于亳州置狱,即地远冒暑,淹系可矜!仁恕之妻子已病危笃,士人家尚尔,细民可知。愿止就本州别推」。吕大防与二三公议曰:「仁恕案内自盗赃无所駮,止可约此重断足矣」。召法寺、刑部约法于都省。时六月三日也。明日将上仁恕赃,至追两官,除名勒停,更不再勘。敕下,言者交章,或谓仁恕断轻,失其大罪。或谓前勘未经伏辨,异时可诉,须当再推。或谓如不欲再兴狱,而押仁恕赴台取一审状。其意大抵以挚与彦若婚姻家,事在嫌疑,故力论不已。又皆通诋彦若为前不合妄乞移狱,是上书不实。又云谓浚报雠是诬告,乞重行责。挚闻诸公于上前说彦若以从官诚不宜辄上言,子有罪,听官司治之可也。然彦若父子之情迫切,而言止乞移推尔,谓为不实诬告,非也。言者既不止,遂增仁恕以陈州编管。彦若三不允,而请宫观不已,至是乃有此命。言者惟贾易、杨畏、安鼎,皆言仁恕恃亲党作过,意谓挚也。此事挚首曾面奏,以亲嫌,恐招言者指,且文字不敢与闻,故终始不知其议。每奏及此,先下殿(《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注文引。)。
/(元祐六年七月辛酉)彦若四奏乞外祠,今得在京,疑其未敢安也。是日内降□章,其间安鼎、杨畏皆言彦若,贾易乃别论常事。前日易与鼎对后,章不即下,人籍籍谓彦若因及挚。今日方降出,则无所及挚。又谓彦若笃学有纯德,若不能言,而中甚刚,然暗于世故,一切不治人事,与人少意,长厚君子人也。救仁恕事虽出于一时迫切妄作,要是父子之爱,难深责之。而言者急攻不释,独以挚故耳。作责词者极口诋之,殊非正言,无一人辨之者。六月二十八日彦若先罢侍读,今又罢学士。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一注文引。
易论(下)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一、《圣宋文选全集》卷一八
《十翼》皆孔子之言乎?不得而知之也,然而有疑焉。其所谓《序卦》者,自韩康伯已明其非《易》之蕴,而未明其所以非也。何谓耶?夫三才之交错,万事之纷糅,未尝有独行而无徒,唱之而无应者,是故刚柔相配,消长相随,天地阴阳也。小大相承、强弱相长,夫妇、父子、君臣也。善恶相返,治乱相易,君子、小人之分也。祸福相生,盈亏相旋,物理之进退也。二二而同出,如昼夜之相代,寒暑之相从,黑白之不能不相资也。有刚必有柔,有消必有长,故言天必言地,言阴必言阳;有大必有小,有彊必有弱,故言夫必言妇,言父必言子,言君必言臣;有善必有恶,有治必有乱,故言君子必言小人;有祸必有福,有盈必有亏,故言进必言退。此事之常而作者所不可遗也。故配偶而言之,则理惬而易明;离合而杂举之,则混乱而不可考。夫《易》卦之序,岂非二二而相从者乎?今夫上经之卦,乾天坤地,故乾对坤。屯气之始,蒙识之始,故屯对蒙。需和而讼乖,故需对讼。师忧也,比乐也,故师对比。小畜以阴而制阳,履以阴而承阳,故小畜对履,泰故对否。同人明于外,大有明于内,故同人对大有。谦自小而豫自文,故谦对豫。随少为而蛊多事,故随对蛊。临下对观上,噬嗑之明狱对贲之明政,剥对复,无妄之刚动对大畜之刚止,颐养之中对太过之过,坎之水对离之火,此上经之次也。下经之卦,以咸之动对恒之静,以遁之阴长对大壮之阳长,以晋之明对明夷之暗,以家人之同而异对睽之异而同,以蹇难对解通,以损对益,以夬之五阳决一阴对姤之一阴遇五阳,以萃之聚而来对升之进而去,以困之在下而塞对井之在下而通,以革之变之用对鼎之变之器,以震动对艮止,以渐之女吉对归妹之女凶,以丰之附而光对旅之单而隐,以巽之顺对兑之悦,以涣之散对节之收,以中孚之诚在中对小过之行在外,以既济对未济,此下经之次也。不惟其义之若是,观其九六奇偶之画,或上或下,或相返,或相生,亦两之而为比,则《易》卦二二而相从,岂不甚明哉?今夫《序卦》之文,盖不协矣,有义之茍合者,有义之不合而彊通者,是岂圣人之言邪?学者究之而自知,此不可以遍举也。学《易》者知夫所谓二二而相从,则于三才之渊、万事之变,可以心通而得《易》道之半矣。
和宇文侍郎观潮 北宋 · 韦骧
七言排律 押元韵
江上双峰屹若门,秋潮涌出势横奔。
先声何翅云雷震,猛逝直疑溟海翻。
壮观平分吴与越,激波遥自巽之坤。
驱除残暑长空凛,喷薄晴光列岫昏。
冲涉唯惊兀(原作几,据四库本改)舟楫,迁腾那复论鹏鲲。
仙槎远泛时相际,野马兼驰力更掀。
华信筑塘无宿恨,子胥乘浪有忠魂。
吴儿勿诧轻身弄,自古冯河岂足言。
代陈少卿贺福康公主进封兖国表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七、《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宋朝事实》卷八
中宸有命,美化务先于族亲;贵主进封,优恩不夺于典礼。风声遐被,中外交欣,臣诚欢诚喜,顿首顿首。恭惟尊号皇帝陛下配天地之德,绍祖宗之基,守无逸于持盈,概至公于立极。御远以近,齐邦以家。治宫等《周官》之规,训女偕尧帝之法。罔愧前躅,克成令猷。公主分乾之英,体巽之顺,虽曰爱之欲富,不以生而暴荣。岂汤沐不可一而充,印绶不可一而足。盖诲育之存节,故宠私之有阶。龙光一宣,慈孝两得。教其有素,下嫁岂忘其矩仪;泽匪不隆,四方孰谓之偏党。朝野欢浃,人神气和。迈治古之休光,增太平之盛事。臣限以官守,不获奔走阙廷称庆,臣无任瞻天踊跃之至。
封还刘奉世范育除授录黄奏 北宋 · 梁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
刘奉世除户部侍郎、范育除枢密都承旨。窃以西羌纳款,奉世首豫此事,习知本末,不可更易;育权领户部,颇能尽心,阅日寖久,宜见成效。二臣之才,各有所用,使安其职,足以济物。所有录黄,谨具封还。
范育直龙图阁知秦州制 北宋 · 钱协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二、《皇朝文鉴》卷四○、《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三七、《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六二○
古者不以勇猛为边,贵谋而贱战。故国家妙选耆儒,颛付方镇。外以训齐戎旅,而内以息安元元,用此道也。具官范育,才猷智略,夙膺器任。选众揆材,往临帅阃。夫新秦奥区,控扼汧陇。绥怀夷落,应援新邦。无以久安,而忘备豫。祗膺休显,益思报称。
御试重巽以申命论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四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昔圣人之始画卦也,皆有以配乎物者也。巽之配于风者,以其发而有所动也。配于木者,以其仁且顺也。夫发而有所动者,不仁则不可以久,不顺则不可以行,故发而仁,动而顺,而巽之道备矣。圣人以为不重,则不可以变,故因而重之,使之动而能变,变而不穷,故曰「重巽以申命」。言天子之号令如此而后可也。天地之化育,有可以指而言者,有不可以求而得者。今夫日,皆知其所以为煖;雨,皆知其所以为润;雷霆,皆知其所以为震;雪霜,皆知其所以为杀。至于风,悠然布于天地之间,来不知其所自,去不知其所入,嘘而炎,吹而泠,大而鼓乎大山乔岳之上,细而入乎窍空蔀屋之下,发达万物,而天下不以为德,摧拔草木,而天下不以为怒,故曰天地之化育,有不可求而得者。此圣人之所法,以令天下之术也。圣人在上,天下之民,各得其职。士者皆曰「吾学而仕」,农者皆曰「吾耕而食」,工者皆曰「吾作而用」,贾者皆曰「吾负而贩」,不知圣人之制命令以鼓舞、通变其道,而使之安乎此也。圣人之在上也,天下可由而不可知,可言而不可议,盖得乎巽之道也。易者,圣人之动,而卦者,动之时也。《蛊》之彖曰:「先甲三日,后甲三日」。而《巽》之九五亦曰:「先庚三日,后庚三日」。而说者谓甲庚皆所以申命,而先后者,慎之至也。圣人悯斯民之愚,而不忍使之遽陷于罪戾也,故先三日而令之,后三日而申之,不从而后诛,盖其用心之慎也。以至神之化令天下,使天下不测其端,以至详之法晓天下,使天下明知其所避。天下不测其端,而明知其所避,故靡然相率而不敢议也。上令而下不议,下从而上不诛,顺之至也。故曰重巽之道,上下顺也(《苏文忠公全集》卷二。又见《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四,《经济类编》卷一一。)。
以:原缺,据郎本卷九补。
祈晴风伯祝文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二、万历《杭州府志》卷九二、《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维神开阖阴阳,鼓舞万类。行巽之权,直箕之次。阴淫为霖,神能散之。下土垫涝,神能暵之。发轸西北,弭节东南。风反雨霁,神亦不惭。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