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答张钦夫机宜书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卢溪文集》卷三○
某疵贱之迹,平昔未获扫相君之门,虽天下士大夫诵阁下伟才谦德,独某无阶进谒,尝恐抱终身之恨。曩者窜居夜郎七年,王彦恭时出所惠书,屡蒙记恤。东归之日,道经长沙,始获进拜大丞相于服制中,仰辱盼睐之意,视如门阑旧物,过于所望。既而退瞻履幕,且承顾接,存抚甚厚,一见忘其流落之情,以尽释平生之愿,此幸岂多得哉!伏自拜违以来,屡欲修起居问,而身贱迹疏,坐是不敢。比者忽奉教墨,词谦礼勤,奖引不倦,顾衰朽何以当此?阁下席相门之贵,平生讲磨道德,佩服仁义,凡著于言行之际者,皆欲仰希圣贤君子事业而不鄙。谓某可以追逐其间,此盖阁下好贤喜士,出于诚素,心追古人而姑从今之人,其使某踊跃而不能自已也。窃惟丞相龙卧湘波,天下企望霖雨久矣。一旦父子接武云衢,发舒素志,海内蒙福,则某亦受赐一人之数,犹恨老病,不获日承议论之末,惟矫首遐想而已。灵寿杖敬拜佳惠,辄成古诗一首,聊致谢意,更冀采览,幸甚。
贺周丞相年启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七、《诚斋集》卷五五
伏以嗣圣初年,度三朝之元会;鸿钧一气,转万国之春风。恭惟上相颛面正朝之崇,超然伦魁珍台閒馆之表。法天之运,希圣之时。隤祉发祥,应期绍至。水横梅影,旧尝和玉铉之羹;地出醴泉,新酿作椒花之酒。愿奉上鲁公万有千岁之遐寿,更永观尚父二十四考之屡书。嘉颂无央,修辞不腆。
邵州希濂堂记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二、《诚斋集》卷七四、《周濂溪集》卷一一、《舆地纪胜》卷五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一二、嘉庆《湖南通志》卷一八○、嘉庆《邵阳县志》卷三四、道光《濂溪志》卷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余谢病免归,僵卧空山,与世不相闻者今三年矣。故人邵阳史君潘侯焘独不我斁遗,千里遣骑,迹门移书请曰:「邵,故濂溪先生旧治也。治平四年,先生以永州治中来摄,若稽壁记不书,爰诹故老,皆无在者。焘欲求其学道爱人之遗风以范焉,而不可得,独潘公兴嗣诵其为治『精密严恕』,隐然有当于吾心。乃即治之西偏,因屋之废者辟而为堂,命曰『希濂』。听讼于斯,读书于前,退食游息于斯。晦庵先生闻之,喜曰:『精密严恕四者,未有合而言之者也。合而言之尤有意味。此非近世所谓儒者之政,漫漶以干誉者也,子于此当深发矣』。因为焘大书三字扁之堂上。惟老先生精微之意,微潘公畴能发之,微晦庵畴能领之,微先生畴宜记之」?余贺侯曰:「甚善。然亦难言也。苛似精,谲似密,刻似严,弛似恕,而皆非也。去其似而非者,则得其精微有矣,抑侯请大之。老先生不云乎:『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侯之希濂,希其四也,盍充其四以上达其三乎?充其四,达其三,希之大也,希其四而已矣,希之大乎哉?余闻侯之为邵,其政简而悉,明而能容,惠而民畏。大丞相益公倡诸台,以其最上闻矣。盖其治源流有自云」。绍熙甲寅九月晦,诚斋野客庐陵杨万里记。
答蔡季通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二、《考亭渊源录》卷七、《蔡氏九儒书》卷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三
所喻已悉。但区区方持此戒,不欲辄破之,故不敢承命。亦为贤者虑之,恐只中甚自愧,便是病根。不若从此痛自斩绝,毋以此等为愧而深求可愧之实,不必更为月攘之计,以俟来年,庶乎于迁善改过有日新之功,而胸中之浩然者无所不慊而日充矣。如其不然,则平日讲论徒为虚语,临事之际,依旧只是平日气习、世俗常情,某实惧焉。三复来书,窃意方当落笔之时,天下之义理皆小,而此事独大也。不然,何其与平日讲论之言殊不相似也?以左右之高明,区区常窃爱慕,深不欲其如此,故竭底蕴。幸熟察而深思之,则不惟某之幸,实朋友之幸,吾道之幸也。昨日读《通鉴》,至班固论郭解有温良泛爱绝异之资而不入于道德,以至于杀身亡宗处,方为之掩卷太息,以为天理人欲之间毫釐一差,其为祸福之不同乃至于此。今日晨卧未起,得昨日戌刻所贻书,于此心复有戚戚焉,姑遣来人草草奉报。盖所欲言犹有未及究者,千万察之。公济所举似皆古人语,盖是其入处耳。《王通赞》必是康节所为,向以为明道之文,误矣。若明道,须别有判断,不止如此也。林氏见思之说,昔所未见。它日携来,恐更有合入别录者耳。《师说》「才」字似作「方」字为是,此类尚多,今亦未暇细考耳。乐说甚分明,前日因希圣书尝附幅纸奉扣《通典》子声之说,不知如何?不能布算,无以见五声损益与此廿四律同异如何也。陈图亦未晓,来喻须面论乃究耳。薛说固未知其如何,然观古人布陈,箕张翼舒等说不一,似亦与今人不相远。但其分合出入、奇正相生之变自在主将一时心术之妙,计亦非图书所能传耳。《纲目》竟无心力整顿得,恐为弃井矣。韬仲相聚,想互有滋益。近日《章句》《集注》四书却看得一过,其间多所是正,深惧向来日用之疏略也。
别后两日,稍得观书,多所欲论者。幸会期不远,此只八九间下寒泉,十一二间定望临顾也。
《易》欲如此写一本,彼有后生晓文理者,令写过。只六十四卦亦得。觉得如此尽好看,此亦《纲目》中生出也。
律管分数甚荷见示,自疑不能皆全分也。前日所看图子如可传,烦录一通见寄。虽无心力,亦欲略知大概也。《祭仪》、《深衣》纳去,录毕却示及也。
《大学》改处,他日面呈。权量所未学,岂敢轻议?但以幂寸计之,范说恐非是耳。更告熟考之也。
《律说》幸早写寄。但以声定律及均弦用声之说,非面莫扣为可恨,不知几时可相会?寒泉精舍才到即宾客满坐,说话不成。不如只来山间,却无此扰。公济亦每以此为言也。历法恐亦只可略论大概规模,盖欲其详,即须仰观俯察乃可验。今无其器,殆亦难尽究也。
精舍数日纷纷无意思,只得应接酒食,说闲话而已。亦缘屋舍未就,不成规矩,它时须共议条约,乃可久远往来耳。律书缓写不妨,历法莫亦可草定一梗概否?若用先天分数,不知日月五星之属,迟速进退,皆可于此取齐否?若得此二书成,亦不为无补于世也。某今归山间,懒未欲出,意欲后月末间一到云谷度暑,未知果能动否。恐不能动,即奉约一来家中,相聚数日,殊胜它处惹客生事也。
程集近复借得蜀本,初恐有所是正,然看一两处,乃是长沙初刊时印本。流传误人如此,可恨。今谩纳去,试为勘一过。有不同处,只以纸蘸糊贴出,或恐有可取也。盖陈明仲云亦尝校定耳。
近看《遗书目录序》「时有先后」以下一节说道理不出,欲更之云:「先生之学,其大要则可知已。读是书者诚能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两者交相为用而不已焉,则日用之间且将有以默契乎先生之心,而于疑信之传可坐判矣」。
伯谏相见,悬知必论此事。但向来攻之未尝不屈,喻之未尝不称善,而终为陷溺,不能自解免,恐所谓亦甚然之者,亦未可保。近觉与此一等朋友说话殊败人意思,不如缄口内修之为愈也。
前书所谕公济论难反复之语,不谓其所见乃如此。初欲归涂过之,今日已迫矣,恐未能。但恐终亦难说话也。金声玉振之说皆未尽。
《孟子解》看得两篇,改易数处颇有功。但涂抹难看,无人写得一草本。不知彼有后生醇谨晓文理、快笔札者否?俟某复来此,倩得一两人来,草写出一本,大家商量为佳。仓司程书已了,有一本在此,俟来日观之也。
《纲目》有疑,无问大小,告便笔之。但未知何日可会议耳。
律尺之喻,不谓蜀公差误乃尔,成书幸早见示。程丈《三器图》中引宋景文说,不知见于何书?说李照黄钟乃南吕倍声,即是倍平之法,前辈已用之,不知与今所论者有相犯处否也。《五代会要》纳去,看毕并前所携去文字示及为幸。昨日已到芹溪,今日略走寒泉,晚即还此,治《渊源》《言行录》等书。意欲老兄一来,相聚旬日,伯谏之意亦然。《纲目》草册并告带来,有馀力便欲下手刊修也。
欧公疑《周礼》说荷录示。荆公必尝亲见其说,但今集中无所见,只有策问一二条,亦略见不能无疑之意耳。新史是绍圣所作,荆公既有此语,史官自是不敢不书也。华词固无益,然专贵吏材而不及行义,乃当时之深蔽也。时论又大变,旦夕必见及,其兆已见矣。《星经》、《参同》甚愿早见之,只恐窜谪,不得共讲评耳。
《参同契》尚多误字,可早作考异示及。纳甲之说,《屯》、《蒙》皆用上下卦初爻,何耶?颖传云:「其先明视,佐禹治东方,吐养万物」,又云「吾子孙当吐而生」,恐兔之得名以吐之故,但吐养云云,未知所出耳。昨看《周礼·磬氏》疏中引「案《乐》云:『磬前长三律,二尺七寸,后长二律,尺八寸』」,不知所谓「乐」者是何书?亦告批喻。
石磬闻平江不难得,欲托人作小者数枚,但不能得合新律。幸为思之,合用几枚?其长短厚薄之度如何?幸悉批喻也。
《丹经》甚烦雠正,然亦尚有一二处可疑,当俟面请。磬说更无可疑,幸少黜先入之言,而以公共之心度之,则知鄙意之不缪。如《周髀经》,虽区区所未读,然试以前书所论勾股两弦之说考之,恐贤者未免错解古经也。使还,奉报草草。已与诸友约开正同登西山矣。
猿鹤事更烦一哥兄弟子细为检(所云杂书,不知是何书?)。
又《韩诗》「挈提陬维」,其义云何?上文角根既是辰卯,则此当为寅位,孟陬东□之维,不知是否(又恐是总言四维也。)?
「兔者吐生光」,昨日闲思此语,忽记毛颖传有「吐养万物有功」之句,意此等语必先有出处,故二书各用之耳。或知其说,幸以见教。十二相属起于何时?首见何书?亦望并及之也。
诸说荷垂示,但《本草》亦止说吐生,而不言其得名之自此也。相属之说,若以廿八宿之象言之,则唯龙与牛为合,而它皆不类。至于虎当在西而反居寅,鸡为鸟属而反居西,则又舛之甚者。今亦未敢论此,只欲见得本来出处,更望详考见报也。
《通典》中说十二律子声,莫便是清声否?若如所言,即是廿四律,不用六十律矣。
莆田徐君来,说历如此。理会不得,今以纳呈,渠旦夕须自去求见。但某自晓不得,却为老兄所累,被人上门,反倒旦夕不免逐旋请教,要略理会得一大概规模,免被人如此热谩也。
平江磬材闻不难致,此见有的便,告考定格式,剪纸作样,一两日间示及,当往属相识求之。但触其弦之说,须依公指定乃佳,不可徇偏说也。
磬式谨领。但求、触弦是两节事,必如来喻,则既以两矩齐等求弦,而又以矩之博益一矩之长而触其弦,亦无害于所谓来历者。必若勾短而股长,则其一矩为股者,今虽未长而终必长。其曰股者,盖即今之短,而以其终之长命之也。又如两端相望然后为弦,则来喻固两端相望,而某说亦未尝不两端相望也。但季通欲裁股博之下以触弦,而某则裁其上为小异耳,然亦未尝不合也。但如某说,则简而通,如来喻,则烦而窒,多所迁就而后合耳。
乐书已就否?因便幸寄示。近读《长编》,说魏汉津、刘炳作大晟乐,云依太史公黄钟八寸七分之管作正声之律,依班固黄钟九寸之管作中声之律。正声于十二月初气奏之,中声即于中气奏之,故有廿四气钟之说。初看甚骇其说,细看乃知是读著错字,《史记》又破句读了。试检律书一观,可发一笑也。一代制作乃如此,令人惋叹。可早就此书,亦不是小事也。
《春秋》无理会处,不须枉费心力。吾人晚年只合爱养精神,做有益身心工夫。如此等事,便可一笔勾断,不须起念。尽教它是鲁史旧文,圣人笔削,又干我何事耶?《易》说俟取得即纳去,然亦政自非急务也。
极星出地之度,赵君云福州只廿四度,不知何故自福州至此已差四度,而自此至岳台,却只差八度也。子半之说尤可疑,岂非天旋地转,闽浙却是天地之中也耶?《雅》《郑》二书皆欲得之,律管并望携至,不知何时得来?
郭公《易》书全无伦理,若兵书历书亦只如此,即无可观,但恐偏有所长耳。子直亦是闇中摸索,不知如何见得好处也。《史记》律数源远,七分为寸之说亦深疑之,但自算不得,不敢坚决去取。今承来喻推析,洞然无复疑论矣。古人文字精密如此,而后人读之卤莽如此,甚可叹也。然不能布算,其精细尚未尽晓,更容子细,别奉扣也。《启蒙》所改是否?又天一地二一节与天数五、地数五相连,此是程子改定,当时不曾说破,今恐亦当添程说乃明也。林侍郎所论太极,不知是对何人言之?来喻似有阙文,读者皆莫晓也。
所喻蓍数少参多两之说甚善,然所积之数,则少阴反多于少阳者八,不知此意又是如何。更须契勘,恐不堪驳杂也。此近得林潭州《易说》,甚可笑。书多重滞,不可寄去,无事可一来观之也。
律书本子却幸寄示。乐书如何?若能入山,可一并带草本及俗乐文字来,得以面究其说,幸甚。律管、乐书已领,更容细看,续奉扣也。方分竟如何?若果如此,即空径三分之说遂不可用矣。以琴为准,果可定否?恐丝声缓急亦随律高下,则不容其自相和耳。前日因书亦略扣汤簿,尚未得报。只恐渠亦未必理会到此耳。《律吕书》旧本莫只在否?便中亦望示及。开通钱小大自不等,不知用何者为正耶?
庙议亦不尽记,若士大夫以下,自有定制。但今庙不成庙,即且依程夫子说,自高祖而下,亦未为僭也。
《易》中七八九六之数,向来只从揲蓍处推起,虽亦吻合,然终觉曲折太多,不甚简易,疑非所以得数之原。近因看四象次第,偶得其说,极为径捷。不审亦尝如此推寻否?亦幸语及也。
《仪象法要》一册纳上。但归来方得细看,其运转之机全在河车,而河车须入乃转,恐未尽古法,试者之如何也。
监粜之扰,诚如所喻。今日事无不如此,求学道爱人之君子,殆未之见。斯人之不幸,可胜叹哉!
某自寺溪入长涧,由杨村以出,所过不堪举目。有小诗云:「阡陌纵横不可寻,死伤狼籍正悲吟。若知赤子元无罪,合有人间父母心」。区区于此深有所不能自已者,然出位犯分之愧,盖不胜言矣。
某数日整顿得《四书》颇就绪,皆为《集注》,其馀议论,别为《或问》一篇,诸家说已见《精义》者皆删去。但《中庸》更作《集略》一篇,以其集解太繁故耳。
初欲专人,今但付三八。节中多事,更不别奉问也。来岁之计如何?若作书社,亦宜早有定论。小僧素蒙印可,当遣前受业耳。《渊源录》未成文字,刘子澄又录得数事来,云汪书处似此文字甚多,俟寄去足成乃可传,毋枉费笔札也。《大学》本敬付来人,看毕早寄及。《论语》方有六篇,亦未成次第,未可寄也。
叔京前夕方行,尝劝渠日用加持敬之功。渠云能存其心,是之谓敬,而某以为惟敬所以能存其心。论此两日,竟未能合。观其主意,又似老兄所论克己之目一般,以此见议论易差。若不实下日用功夫,动加防检,殆无以验其是非也。诸友相聚,作何功夫?一日之间,须着一两时辰作科举外功夫为佳。
邑中水祸至此,极可伤悯。此中幸亦无它,两日后方闻之耳。所喻截米,适有便,已为言之,未知复如何。但恐藉此以赈被灾之民,则不当夺之,府中亦有米来,可就拨也。《语录》已领,馀未暇寻。且此数编玩而绎之,自有馀味,贪多务得,恐却非所宜也。龟山所论诸疑,皆中其病。大概亦只是此一格次第,当时见得都不曾透彻耳。然二先生语中亦间有如此处,必是记者之失。如明道论释氏下学上达处,则无渗漏矣。其下文说尽心知性,语亦不完也。道义固一事,然体用之殊亦不可不辨。但云义即是道,恐未可也。又性固无不善,其所以有不善,有过,有不及,却从气禀中来。只如所论,亦未子细。造次颠沛必于是,乃知仁而用力焉之事。若知之未明,则所谓是者,恐亦未端的。此亦须更察之,日用之间卓然实见仁体可也。观过当以「观」字为重,盖观处用力,则天理人欲宾主分明,而仁体在我者益昭著矣。若但知之而已,则恐未必端的实见也。圣贤指人求仁之方,多是于下学处指示。盖用力于此而自得之,则安然便为已得,非若今人县揣暗料,窥见彷佛,便以为得也。愚见如此,重蒙下问,不敢隐其固陋,敢率易言之,以求反复。如其未当,更得痛为镌磨,复以下喻,诚孤陋莫大之幸。不尔,则自此不复敢致其愚矣。闻又从平甫借《语录》,此殊非所宜汲汲。况温陵已下手刊刻,不数月当成,昨日已寄得十馀板样来矣。册不甚大,便于赍挈,真学者之幸也。俟其寄来,首当奉去。然文字之外,要当有用心处,乃为究竟耳。
观过终无定论,如所喻亦未安。愚意却欲只用古说。和靖推说伊川之意甚分明,盖诸说皆有病,惟是此说独不费力,但义差缓耳。圣人之言自有如此处,更以上文「苟至于仁矣无恶也」及《表记》「仁者之过易辞也」者反复證之,则其理亦甚精。晦叔所说比钦夫差直截,但终是迫切,不类圣人语意耳。
伯谏相见,所谈何事?其精进固可尚,而贤者之自咎,亦不为过。前此相聚两日,固疑近日多事,心志不一,浮躁之习又复发见,此亦不可不速扫除也。《太极说》近看尽有未精密处,已略刊正。其大者如乾男坤女,当为气化之人物(不知曾有人如此说否?),其下化生万物,乃为形化者耳。又主义是指正与义而言,盖此是不易之定理,《大学》所谓至善是也。
子直欲且留此,为踰月之计,俟某复来。今欲烦藏用月初下来,就此写却一两卷《孟子》,更得一朋友同来尤佳。不烦俟某下,只开月便可来。诸事知已子细,此子直薪米之属,亦已一一措置矣。此两日亦只因《孟子》理会得一两条义理颇分明,如尽心之说,旧来不曾下语,觉得诸说无纲领。如《知言》所发明,又别是人意思,试检会一观即见也(六君子尽心者也,所以求尽其心也。孔子从心所欲,心不尽用。)。试更求之,便中见喻为幸。「东山」一章全类《诗》之比兴,盖言圣人之道大而无穷,进之当有渐耳,熟味之可见。可欲之善,诚如所喻,但「行法俟命」一章,前日草草言之,不能无失。更为参酌见告(幸幸。),《文中子》论圣人忧疑处,又作一论题,不知合如何立语?只云圣人忧疑如何?不知可否。若可作,即令诸生试为之也。伯崇之仆说到官之初尽为人理会事,至于兴作水利,种种躬亲。若此不倦,真副朋友之望也。
广之到彼,有何议论?叔京文字曾论著其得失否?此人回,可示及也。观过说依旧未安。盖此二字与《中庸》「致曲」文一同。致曲者,非致夫曲,乃因曲而加功。观过者,非观夫过,乃因过而观理耳。前日之说,寻当改定,却得寄去。
《史记》《武夷集》内上。但《史记》旧点多误,不可凭耳。《大学》想不辍看,「诚意」两段,竟寻旧稿不见,别补去如此。可令儿辈剪去旧字,别写此入其间。明道说「人须自知,知自慊之道」止「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地之心」,恐或旧本不载,今可检写入。因补此两段,觉得旧说尽有合整顿处,又是一番功夫耳。《孟》说更烦为契勘,辞意或小未安,一字不遗,乃所幸愿。自觉语意蹇拙,终不快利也。
答择之书并观过说纳去,幸为订之。始终条理、居敬行简之说则得之矣。昨答书中亦有始终一段,今不复录去也。但所论小人共事之说,则鄙意未能无疑。盖君子随时救世,无必待学至圣人然后有为之理。又不可强其力之所不足,挟私任智而侥倖于有成。窃意惟循常守正为可以无悔,顾其间屈伸变化,则自有斟酌,不可至于已甚耳。《易》中论此等处当无所不尽,更烦考之经传,令儿辈抄出,它日共详之为佳。得叔京书,所论如此。内去一观,或能为反复之尤幸。
《通书》《西铭》各一本上内,又一角致兼善处。数日为渠思讲究不精之弊,恐是未能勇革世俗之学,有以陷溺其心而然。不及别书,幸为致此意也。不得于言,如某之说,则见其强勇迫切气象,正如释氏所谓「直取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之意。如季通所论,则于不动心处取义殊缓,兼文理亦自不通,须作「不」字,乃说得行耳。
所谓一剑两段者,改过之勇固当如此。然改过贵勇而防患贵怯,二者相须,然后真可以修慝辨惑而成徙义崇德之功矣。不然,则向来窃聆悔过之言非不切至,而前日之书顿至于此,亦可验也。自今以往,设使真能一剑两段,亦不可以此而自恃,而平居无事常存祗畏警惧之心以防其源,则庶乎其可耳。《易》说三条,昨亦思之。此上下文本自通贯,前此求其说而不得,故各自为义而不能相通耳。洗心斋戒,特观象玩辞、观变玩占之大者。但方其退藏,而与民同患之用已具。及其应变,则又所以斋戒而神明其德。此则非圣人不能,与精义致用、利用崇德亦颇相类。此下所言阖辟往来,乃易之道。「易有太极」,则承上文而言所以往来阖辟而无穷者,以其有定理耳。有是理,则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两而生四,四而生八,至于八,则三变相因而三才可见。故圣人因之,画为八卦,以形变易之妙而定吉凶。至此然后可以言尽耳。前所谓「易有太极」者,恐未可以书言也。
《纲目》凡例修立略定,极有条理意义矣。俟到此,更商榷之。但修书功绪尚广,若得数月全似此两月无事,则可以小成矣。
《九章》之目与《周礼》注不同,盈朒恐是赢不足,勾股恐是旁要,幸更考之见喻也。《小学》册子向时携去,今告早附来,添注此数项,便可上纳付匠家也。子澄寄得鄂州本来,今往一本,并《唐鉴》如喻遣上。编悬文字,亦幸早示及。前日因看《孟子》说,觉得金声玉振一义旧说未安,即已改定。其说于乐之节颇有发明,未暇写去也。大抵八音金石为众音之纲领,丝竹匏土包括于中,而革木二音无当于五声十二律,故居最后而但为众乐之节。不知古人已作如此看否耶?又前日说宫悬用十二律,一悬用七律,判悬以下无鏄钟特磬之说,不知与古法合否?幸并考之也。
示喻创艾之意甚善,但密切常存戒惧之意,不必如此发作,却未得歇灭旧病,依然只在也。《诗传》不曾修,近看《论语》,却尽有合改处。候修毕,试整顿《诗》说看如何。但精力短,甚畏开卷也。
前书所云,甚恨忠告之晚。常时鄙笑庄周为恶无近刑之说,自今观之,亦自不易也。月末专望枉顾,馀得面言。
所喻自省之意甚善,然恐病不在此,只合且于存心处事上痛自省察矫革也。某求去未获,然贱迹终不能安,度更不报,即以罪谴逐矣。此间词诉近日却绝少,渐可读书。但直卿既归,复之又病,数日羸甚,无人商量,文字都不得下笔。此事未知终竟如何,万一不就,恐为千载之恨也。
季通可早来,或未归,得共究此业。或已束装,亦得道间相伴,游山玩水也。希圣要来甚善,有朋友性静向学,能思索检讨者,携一二人来尤佳。其不能此者无益,徒累人也。
《乐说》已领,尚未有深解处,须面扣乃悉耳。雅乐说后便幸示及。闻有安定《鹿鸣谱》,亦望录寄。偶得新都八陈石刻本纳呈,看毕却告附还。其说与薛士龙者同异如何?并告喻及。需《通鉴》,方此修改未定,旧本太略,不成文字也。近觉读书损耗心目,不如静坐省察自己为有功。幸试为之,当觉其效也。
古乐之说,尤荷意勤,及今见之,殊胜蜀公之方响也。但诸说中颇有未甚解处,及《新书》内论古钱处,前后颇有相牴牾者,又不见今是以声定律,为与此尺合之意耳。此皆俟相见面论,今日寒甚,写字不成也。《启蒙》之名,本以为谦,而反近于不逊,不知别有何字可改?幸更为思。费隐之说,若有所见,须子细写出,逐句逐字商量,如何见得上下察是隐处,须著力说教分明,方见归著。若只如此含糊约度说得不济事,不惟人晓不得,自家亦晓不得也。且若果如此子细,当时便合引「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以明至隐之义,不应却引鸢飞鱼跃至显之事而为言,却说翻了也。请更思之。前日已尝疑此,后来子细反复,逐一写出比较,见得说不行,此无可疑也。只管如此疑无了时,只费顷刻功夫写出了,到写不行处,便释然矣。
昨日见报,有因奏对极言太极之罪者,累数百言,大率皆攻鄙说。其说甚呆可笑,不知何人所发也。窃恐流布诸书,亦不甚便,更思之如何也//二变之说,甚荷见教。比因修《礼》,编得《钟律》一篇,颇简约可观。大抵尽用本原之书,旦夕当奉呈也。籴米事适间赵簿来问,不知为请此钱分付晦伯兄弟如何?幸度其可否,速见喻,当以嘱赵及元善作书也。但吾辈时运不好,不可自犯脚手,然又不可不为乡里计也。
永州州学周先生祠堂记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南轩集》卷一○、《濂溪志》卷七、嘉靖《湖广图经志书》卷一三、道光《永州府志》卷四上
零陵守福唐陈公辉下车之明年,令信民悦,乃思有以发扬前贤遗范,贻诏多士。它日偕通判州事赣上曾公迪诣郡学,顾谓诸生曰:「永虽小郡,而前辈钜公名德往往辱居之,如本朝范忠宣公、范内翰公、邹侍郎公,皆既建祠于学宫矣。惟濂溪周先生嘉祐中尝倅此州,而独未有以表出之,岂所以为重道崇德示教之意乎」?于是教授庐陵刘安世率诸生造府,请就郡学殿宇之东厢辟先生祠。前通判武冈弋阳方公畴以书走九江,求先生像于先生诸孙,得之,陈公命零陵宰历阳高祈董其事而成之。绘像俨然,栏楯周密。既成,属某为记。某以晚生,屡辞不获,敬诵所闻以广其意。先生讳敦颐,字茂叔,舂陵人,历官凡六迁至通判永州。用吕正献公荐,擢广南东路转运使判官,改提点刑狱。所临力行其志,晚以病丐分司,筑居庐山下,有溪流其旁,名之曰濂溪,故世称为濂溪先生。某尝闻程公大中倅南安,先生为狱掾,大中公视其气貌非常人,与语,果知道者,因与为友。故明道自十五六时闻先生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伊川年十二三亦受学焉。惟二程先生唱明道学,论仁义忠信之实,著天理时中之妙,述帝王治化之原,以续孟氏千载不传之道,其所以自得者虽非师友可传,而论其发端实自先生,岂不懿乎!先生著《通书》及《拙赋》,皆行于世,而又尝俾学者求孔颜所乐何事。噫!以此示人,亦可谓深矣!后之登斯祠者,睹先生之仪容,读先生之书、赋,求先生之心,真积力久,希圣希贤,必有得颜子之所乐者矣。
克斋后记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始,走以「损」名斋,记其命之意,既三祀矣,友生有至自钱湖者,道其所闻曰:「上方作室禁省,谓之损斋,窃尝睹斋记尧文」。询之于人,良是也。小臣矍而慨曰:圣人与我同虑哉!夫人达道而行,是则人所共有,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诚足喜哉!礼,贵贱虽不嫌同名,而天壤一号,不可也,假名存而毋害,亦不能一朝居也,思有以更其名而未得。已而知所以自解曰:天道人所共有,可以君为道而寘之哉!仍故名而不安,亦辟之而已尔。君臣之学自有辨,又何疑焉!于是即记以求名,而□克己复礼之义,名斋曰「克」。叙之以续前志,曰:颜子问克己复礼之目,仲尼告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夫仁者,人也;仁之道,谓人无之,可哉?惟以物迁,是以去仁而不省。圣人戒慎乎所不睹,恐惧乎所不闻,动容周旋中礼,不违于终食之间,物何自迁?是以仁浃乎四体。夫如是,乃尽人之道,颜子之所以拳拳服膺而毋失自致,具体而微者也。学者以颜子为准绳,于此岂可不务!走细人也,固不可以希圣,然知人者人之道,则吾之道也;吾虽失道,将可自绝于人?克己归仁,何敢缓也。顾走之失,有不若人者八焉:闻道而未之能行,一不若人也;放心而未之能制,二不若人也;处己而未之能尽,三不若人也;多言而未之能法,四不若人也;乐善而未之能择,五不若人也;爱物而未之能容,六不若人也;居世而未之能处,七不若人也;任私而未之能去,八不若人也。凡所为不若人者,皆性天之所无有,从欲而得,反身而未之能善,有一于此,不可谓仁,况有其八乎!弗亟去之,无以为人矣。及今能以礼自克,率性而知道哉,或庶几乎可也。为诗铭之,以自警云:
穹弘地天,灏灏无垠。惟道参之,粹焉者人。人安其仁,则惟圣神。往而不反,曷为其身!循道而行,无事于勤。出入惟时,乃凝乎真。勒之铭诗,请法先民(《浪语集》卷三一。又见光绪《永嘉县志》卷三二。)。
「斋记」下,四库本注云「阙」。
推详复卦大要篇 南宋 · 蔡沆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九、复斋公集
端平丙申冬至日,门徒有以至日闭关为问者,即讲明大意以示之。沆以为一阳之复,乃学者迁善改过之几,在四时则为一元初发之仁,所谓「玄酒味方淡,太音声正希」者,此时也。「寒威闭九野,阳德昭穷泉」者,此时也。所谓「几微谅难忍,善端本绵延」者,此时也。学者于此时,将观造化之复乎!抑将体造化以求吾心之复乎!程子曰:「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所谓静见天地之心,殊不知动之端,乃天地生物之心」。先师亦曰:「积阴之下,一阳复生,天地生物之心几于灭息,至此复见。在人则为静极而动,恶极而善,本心几息而复见之端也」。又曰:「大和保合,善端无穷」。非追夫已放之心而还之,录夫已弃之善而复之,亦曰不肆焉以骋于外,则本心全体,即此而存,固然之善,自不能已,学而反求诸心,于复之动,而求其至之端可也。阳至于下,其始甚微,养以安静,然后能长。圣人作《易》,教人以存养之道,必欲出入无疾,而养之勿害也,必欲朋来无咎,而养之有助也,必欲反复其道,而养之有渐也,必欲至日闭关,而养之以凝定之功,必欲复以自知,而养之于谨独之微,于复之静而养其至善之端。复之初爻,一阳来复,复之最先也。验之于心,迁善之最速也。近则复,远则不复,正则复,偏则不复,必如初之不远复而元吉也,必如二之休复而为仁也,必如四之独复以从道也,必如五之敦复而自考也。不为三之频复而厉水,不为上之迷复而凶也。学者反求诸心,必尽乎复之义,而克其至善之全可也。于寂然至善之中,而有一念之动,此动静之复也,吾察焉;终日营营,与物并驰,恻隐羞恶之呈露,辞让是非之发见,此善恶之复也,吾察之焉。程子谓元者物之始,则指元为复也;周子谓利贞诚之复,则指利贞为复也;吾皆察焉。诸友于今日之复,一皆体圣贤之所谓复,则天地之造化亦复也。沆尝论之,圣人无所谓复,希圣而下,方有所谓复,有阴而见阳之复,有恶而见善之复。圣人之德,其动以天,盈虚消息,与时偕行,犹太极之妙于阴阳,诚之无为不丽于善恶,岂有复乎!颜子至刚至明,去圣一间,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此不远复也。诸子之日月至焉,则几于休复、独复、敦复、频复者矣。夜气之复,萌蘖之生,不能保养,旦旦而伐,不足以存,又几于迷复。学者亦惟学颜子之不远复,与夫克己以复乎礼而已。哲人知几,诚之于思,此言知之复也;志士励行,守之于为,此言行之复也。善乎先师之言,曰「非至明不能察其几」,以四非字言,此知之复也;「非至健不能致其决」,以四勿字言,此行之复也。所以吃紧后学,已深切着明矣。诸友于今日阳刚之复,亦惟反之吾身于四者之非,精以察之于四者之勿,勇以决之,日用之间,随事省察,才觉有非,即加克治,「毋不敬」以操存于未发之初,「思无邪」以戒谨于将发之际,知之愈明,则行之愈至,省察之功精,克治之力至,省察克治之行交尽,所谓「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日用之间,莫非天理之流行矣。虽然,天理之微难明,人欲之私易炽,诚思一日存天理者几何,而汩没于利欲者已不可计,况夫讽诵肤浅之时文,掇拾尘腐之糟粕,圣贤蕴奥日微,义理玄妙日薄,贫贱富贵、得失利害之私,又交怵乎其外,求其至理之不微,不可得矣。是必灼然有见夫天理人欲之界限,而自拔于利欲昏塞之中,然后礼可复而仁可存耳。沆望诸友因此阳刚之复,体之于身,省察克治,以同归于一复也。沆尝闻先师文公朱先生之言曰:「求仁者克去己私,以还天理,至于一旦欲净理纯,视天下无一物不在吾生物气象中矣」。旨哉,斯言也!其复之初用乎!然则学者欲学此不远复者,可不潜心熟察而详记之也!
上元县建学后记 宋末元初 · 周应合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五、《景定建康志》卷三○
观文相裕斋马公再尹建业之三年,江涛不惊,阃书整暇,命客周应合笔受条教,补职方乘之阙文,谓皇居留钥,不可群于丽谯,以尊君也,乃为《留都录》以冠之。又谓教宫礼殿,不宜旅于邑屋,以隆师也,复为《儒学志》以别之。自郡而县,有学皆志。上元首诸县,学未建而石有记。应合乃即钟令蜚英而质焉。令曰:「前令陈君有志于斯,会去不果,刻石以望于后。许君继陈,又不果。蜚英承乏始至,承命府公:『立学第一事也』。我仪图之,数月将溃于成」。时闻其语,未见其事。一日,登上元之勤清堂,从容睹奥,则画宫于堵:为殿,为学,为堂,为序,为门,为庖,井如也。鸠之于庑:锯者左,斧者右,梁、栋、榱、桷,森如也。谂令曰:「咄嗟集事,何其才!役具民不知,何其仁」!甫阅月,令来言曰:「学成矣。堂一,斋四,未名,敢请」。应合曰:「明德新民,大学之道,堂扁『明新』,可乎?子以四教:文、行、忠、信。以学文、修行、存忠、主信名斋,可乎」?令曰:「诺」。又作而曰:「昔未建学而有记。今既建矣,可无记?敢并请」。应合固辞,请益力,则问之曰:「上元名县,肇于唐五百年矣,建学昉此何也」?令曰:「升为州,江宁、建康为府,皆治上元。郡有学矣,县复立学,则惧其赘而不敢为。县以赋狱为急,县附郭,又先急所急,在彼视学为迂而不暇为。其自厉者知立学不可以已,材与费,又或制于府而不克为。今府公以立学命我,以宽条裕我,于是免于不敢、不暇、不能为之诮,蜚英之幸,府公之德也」。应合喟然叹曰:「县有学,寔三代党庠术序之规。武城弦歌,岂以鲁有頖宫而弗之务?浮图、老子之居遍郡县,素王之宫顾疑其赘乎?贾生慨簿书期会为大,故俗流失世败坏恬不之怪。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学固先务也,奚其迂?所患者,学立而教不立,谓迂且赘亦宜哉」!因考之六朝县未名上元时,龙阜、鸡山、北郊、西邸数学并立,皆今县境也。立学虽多,而世道日卑,岂学之无益于世?盖未知所以教耳。大经大法之不究,谈理以玄为高,掞辞以靡为上。自以为学,非吾圣人所谓学也。盖自孟子没,圣人之学不明。至于我宋,克生真儒。若程纯公发天理之秘,张宣公精义利之辨,真足以揭希圣、希贤之正鹄而遗后学之指南车也。此邦寔二先生过化之地,立学于此,其可不皇皇汲汲,偲偲切切,著明二先生之教,以还三代之俗,而洗六朝之陋哉?令居袁,盍思李泰伯之言乎?武夫卖降,由诗书道废。人惟见利而不闻义。为臣死忠,为子死孝,则推本于教道,结人心之故。夫教道之要在于明天理,辨义利而已。义心根于天理之正,利欲生于形气之私,不能以两立也。此长则彼消,彼轻则此重。其为孝,为忠,为贤,为圣,至于位天地,植人极,亘万古而不泯者,义心之积也。其便己媒身,遗亲卖交,以至于欺君误国,舍义取生,沦胥于禽兽者,利欲之积也。其初毫釐之差,其极天壤之判,姑即是邦言之。自古皆有死,何独忠贞卞公、忠襄杨公庙食百世,虽死犹生?何杜充、李棁之徒万世切齿,犬彘不若。无他,义与利之分耳。《易》曰:「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上元之滨,长江滔滔,地险可设,人皆知之。天理固于人心,而利害不能移,患难不能怵,威武盗贼不能夺,此天险也。教道结人心,真设险守国之最大者欤!夫如是,然后知明天理,辨义利之教不可以不明,立学以明此教不可以不广。忱知所先务矣,不是之务,学虽多,亦奚以为?令曰:「是吾志也,府公之所以命也。请事斯语寿诸石,以诏吾士」。土木之费末也,故不书。景定辛酉秋八月,承直郎、宣差充江南东路安抚使司干办公事周应合记。承议郎、改添差充江南东路安抚使司参议官、兼沿江制置大使司参议官程其垕书。观文殿学士、光禄大夫、沿江制置大使、知建康军府事、兼管内劝农营田使、江南东路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行宫留守、节制和州无为军安庆府三郡屯田使、暂兼淮西总领、金华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六百户马光祖篆盖。奉议郎、特差知建康府上元县主管劝农营田公事、兼弓手寨兵军正、兼沿江制置大使司干办公事钟蜚英立石。
台州新蠲五邑坊场河渡钱记 宋末元初 · 车若水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四、《赤城后集》卷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七○
唐末五代无义之征,如米面、柴薪、芒鞋、耕具、嫁箧之类,本朝皆除之,而犹有未尽。何欤?坊酒、坊场、税场也。酒坊,盖唐人所谓山泽搉酤者,国初搉于近城二十里之内,其外许民承额专沽,不承者不得酿。税场则承税逻小商,如酒坊之例焉。河渡官初出舡,既而人自为船,而官雇之,不知何为不雇而反征渡耶?台州旧为酒坊六十有六,税场十有九,河渡十有五,总为赋三万,后为一万五千,又后为一万。然而有名无实,害在村落,而利及于有司。有司无所获,上徵不贳,遇太守怒,即一旦束泾窘承额。承额者摘所不快,系于官,累累鞭挝,不知何以获罪?河渡共一窠名,相牵而起,有时绝港矣。景定四年七月,郡史君国史著作星渚先生赵公奏于朝,有旨免为三千。于是郡中自以帑钱代发,废其征。士民欢然,以为如天之恩,来求予记。予谓兹史君之细也,众弗应,予晓之曰:「史君以正学高节为儒林所向,讲道于西山精舍,朝廷虽强起之,未久还山,世想其风采。前守王公既正风俗之偏,于是集五县之贤而有行者,举乡饮之礼,以起古道;建上蔡书院,会萃英彦,求古人所以用心之学。请于上,愿得今枢密大参平舟先生诸杨公与今史君为之师。杨公主其纲于朝,史君谦逊未决,天子乃命为之守。既至无他号令,大书陈古灵《谕俗》,散布于市廛山谷之间。又作《劝学歌辞》,其辞曰:『子有不顺,亲无不可』。百姓有感泣者。既而讲《大学》于郡庠,讲《中庸》于书院,抽神吐秘,千古昭然。使为农工商者进而为士之识,为士者进而为希贤希圣之识。此于人心最为有造,吾之所谓如天者也。听讼决狱,物各付物,不以一毫己意参于其间。哗吁成朋,鱼贯远徙,田里安枕,夜不闭门。使久于其道,固将兴仁兴逊,和祥千里,而暇书其细耶?又况利民之绩磊磊者何限,如补王公五县之规,建黄岩当社之仓六十有六,谋民餐舂,免民徭役,动捐七八万,代输小户布缕粟米之征数百万,其视三千之蠲,殆其一尘耳」。众无以应,傍有负薪者愀然曰:「君之一尘,我之如天也。试举酒坊一事。某村某姓者,其坊主也,承官额不知几钱。吾儿长欲娶妇,女贫依人,吾父兄骸骨久龛欲举,吾屋柱倾欲治,必输坊钱。坊钱未备,如畏犯法。不然,坊主来诘:『汝能无酒而成乎?沽谁酒为之乎』?釜甑篱户,隳突嚣然。未几官符及之,而养生送死有不获者矣。麦之穫,殳之秋,岁之夜,则家致瓶水而取百金,他徵何算?官之虐有时,乡之虐无时,咳唾之间,檐壁环矣。承税亦犹是也」。噫,古之时所以教化易行者,民俗安故也。先王子惠,莫先于困穷。后世纵民苦之,作为舟楫以济不通,有不备,不吝其乘舆,而且征其力,尚咎人心之不肖耶?史君之政,本末一原,远大切近,随人所见。其日用不知者,非笑貌所及。而目前困穷之苏,利涉之乐,正与所谓磊磊者同一絜矩而尤切焉,诚不可谓之细也。昔程叔子放鱼于津,有喜而为之记。夫放鱼何足为程子道,而道之,真体实用,流行充溢,而不可诬者,莫验于此,而况于人乎?既伸(下缺)。
读桃花扇乐府次张无夜先辈韵 其五 清 · 邵晋涵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出处:南江诗钞卷四
竿木随身浪子场,渡江遗话笑吴王。
芜湖赢得昆铜祭,一枕琉璃寄恨长(阮大成在钱塘时,曾以伯嚭渡江自喻,见芜湖沈士柱祭阮司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