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真宗御制二首(《宋史·乐志》一:大中祥符五年,上又取太宗所撰《万国朝天曲》曰《同和之舞》,《平晋曲》曰《定功之舞》,亲作乐辞,奏于郊庙。自是厥后,仁宗以《大明之曲》尊真宗,英宗以《大仁之曲》尊仁宗,神宗以《大英之曲》尊英宗。) 其二 亚献、终献用《平晋乐》 宋 · 郊庙朝会歌辞
四言诗 押词韵第三部
五代衰替,六合携离。
封疆窃据,兵甲竞驰。
天顾黎献,涂炭可悲。
帝启灵命,浚哲应期。
皇祖丕变,金钺俄麾。
率土执贽,犷俗来仪。
瞻彼大卤,窃此馀基。
独迷文告,莫畏天威。
神宗继统,璿图有辉。
尚安蠢尔,罔怀格思。
六飞夙驾,万旅奉辞。
徯来发咏,不阵行师。
云旗先路,壶浆塞岐。
天临日照,宸虑通微。
前歌后舞,人心悦随。
要领自得,智力何施。
风移僭冒,政治淳熙。
书文混一,盛德咸宜。
干戈倒载,振振言归。
诞昭七德,永定九围。
光宗显仁圣哲慈孝皇帝谥议(庆元二年十一月一日) 南宋 · 邵文炳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一
臣闻至大而不可名者天,至盛而不容述者圣。圣人之道,实原于天;而功德之盛,与天同大。尧、舜相继,勋华并称。逮文命之祗承,昭神禹之授受,心传微妙,精一执中,广运而神,诚难俄测。而帝舜两申命于惟贤,孔子三致意于无间,于是禹之为大,古今同辞。流祚扬休,相为先后。亦犹钦明文思,温恭浚哲,随事以著,推类以言。合众吴而归全,犹可得而髣髴也。繄我神宋,同符帝王。太祖肇基,太宗践祚,传绪十叶,炎图中兴,巍乎大哉!时乃天道法尧蹈舜,跨商轶周,稽三圣之传,揭二典之范,铺张丕绩,视禹益光,则固有在乎今日也。恭惟大行圣安寿仁太上皇帝躬上圣之资,际重熙之运。粤自朱邸,升储青宫。鸡鸣问寝,而子道克全;龙潜进修,而君德滋懋。渊泉溥博以时出,聪明圣智而能知。剖明讼牍,已得于尹正之始;谙知物情,复见于参决之初。中外想慕而属心,圣父临朝而嘉叹。天人协应,内䄠增华,钦奉燕谋,润色鸿业。严两宫之尊奉,益供进之常仪。述寿皇已行之规,期于必遵,以见继承之实;念祖宗已成之宪,自有深意,以塞更张之源。先器识而务典实,则鉴取士之家法;贵久任而重数易,则循命守之圣谟。尊老成以悦重华,扬宝册以庆慈福。业业孜孜,守以一道也。畏天变之上形,而感动于六事之陈;欲人心之无怨,而察听于土木之役。戒言瑞物,而思丰登之乐业;励精治道,而却歌颂之宣功。不贵奇珍,而杜远方之求;不殖货利,而务节用之本。行所无事,则以心不私而能公;道运无积,则审器日用而不蠹。休务之假益减,治事之日益增,则克勤于邦;会计始于宫掖,恩泽损于椒房,则克俭于家。亹亹穆穆,进以无疆也。建大中而消朋党,好正直而尚公平。以任贤使能为致治之要,以更出迭入为用人之法。语近臣以遏绝侥倖,饬监司以发擿奸赃。清介纯实,则列置禁涂;博洽纯正,则辅导王府。讲筵取经学赅通之老,馆阁储议论正平之人。择边帅于大臣详议之馀,得殿严于参稽公论之素,访旧弼以来谠论,擢御史以奖直言。访问而致谮愬之不行,虚怀而使所陈之得尽。采封事之议,以伸四方敢言之气;讲景命之书,而寤近习移人之非。论宽恤之可行,即行而不当具文;谓懋赏之当与,即与而不可不信。于以谨黎献之时举,而嘉言之罔伏也。念户口之虽众,而民生实艰;审窖藏之非地,而民忧无蓄。雨旸形于忧喜,水旱欲以实闻。赈恤牧养,必责以尽心;劝课农桑,必儆以无扰。严郡邑名舍实取之禁,广诸道预备先具之储。经总之繁多,纲运之折阅,科罚对减之色目,预买畸零之取赢,蠲减代输,必归于一。立法恶其太重,疑刑务从厥中。情犯之适轻,则开其自新;流徙之抵远,则示以不杀。春夏之际,俾非重事而勿拘;盛暑虑囚,俾必前期而及远。览囹圄空虚之奏,则喜形于奖谕;闻肌体或伤之罪,则言寓于哀矜。于以见政在于养民,而刑期于不犯也。以义武寓兵之法为近古,以两淮藩篱之本为在民。军政欲一,指统帅副贰分治之为非;守禦有地,视重屯列戍增损之当异。将臣屡戒于掊克,归正常务于抚存。招生部以结蕃戎,创神勇以收子弟。柔远能迩,敷文德也。群臣进对,商略大事,率言简而理得;诸儒讲论,反覆折衷,皆心会而意明。传闻失实,知非王霸之图;细故从事,识非大体之务。临照百官,而深辨邪正;明见万里,而曲尽事情。由思而睿,惟几康也。临御六载之间,规模百王之上。九功之所以著,庶绩之所以凝。端由学聚问辨,咸笃实辉光之新;日就月将,大缉熙光明之盛。重离之继照,而薄海咸仰;天鉴之下济,而品物流形。何千万年,俾昌而炽。而乃履乾之正,体道之宗,玩意希夷,脱屣高蹈。肆举神器而亲授圣子,侔功太极而颐燕寿康。为天子父以极其尊,享天下养以致其乐。岁受内朝之称庆,日顾寝门之问安。欢欣穆愉,慈爱备至。递闻凭几导扬之命,俄趣乘云上宾之游。兹皇帝所以兴哀无时,孝思罔极,擗踊追慕,悼心悲摧,怆昊天之不辰,痛飙驭之莫返,而三灵改色,臣庶攀号,泣尽而继之以血也。禹陵献卜,会稽是瞻。因山有期,羡封夙戒,参酌古义,考订六家,将饬攸司,勒崇丕册,庶几有以冠徽称而诏万世。谨按《谥法》:「圣能法天曰宪,施仁服义曰仁,通达先知曰圣,能官贤才曰哲,视民如子曰慈,继志述事曰孝」。迹夫至公无私以应物,自强不息以进德,非圣能法天乎?济众而均于一视,博爱而事得其宜,非施仁服义乎?极深研几,而融照万微,穷理尽性,而超卓独见,非通达先知乎?明于知人,而务取所长;量材授任,而各得其用,非能官贤材乎?恻怛钦恤,而轸怀如伤;抚绥和柔,而燕及远迩,非视民如子乎?授受一辙,而允执厥中;孝理天下,而率由旧章,非继志述事乎?万善俱备,全德丕显,固已被四表而宅天下,至海隅而及万邦。宣昭洪辉,扬厉景铄,疑非愚臣之所能及,而天下之所得私。若昔成式,天子之谥则请之南郊。况我慈皇尧舜之道既原于天,彝伦之畴复畀于帝,为纲为纪,克允成功,赫奕炜煌,配天无极。申以节惠,于昭至公,对在天之灵,无俯仰之愧。大行圣安寿仁太上皇帝尊谥,宜以天命锡之曰宪仁圣哲慈孝皇帝,庙号光宗。臣等谨议。
按:《宋会要辑稿》礼三○之六四(第二册第一一三七页)。又见同书礼四九之九四(第二册第一五三○页)。
谢李尚书启 其二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一、《洺水集》卷一九
县置一令,墨绶何卑;官有六卿,紫垣深峻。邈矣贤愚之异,悬哉贵贱之分。顾谓不如,欲举以代,人言未称,己惭可知。允惟此法之原,莫盛有唐之世。宪文具在,条目尚疏,不限厥官,咸遵此典。间从下位,辄举近臣,有以制史而及中丞,亦以郎官而引补阙。宁如今日,悉定前章,必侍从之崇班,荐微臣之贱秩。是为盛举,宜属真才。如某者骨坐非金,丹徒在鼎。朱颜冉冉,渐移簿书如醉之尘;清梦蘧蘧,宁到风日不侵之地。徒以倚门之切,不辞歛板之羞。燕雀力微,风辄生于霄汉;龙蛇蛰稳,雷尚閟于天门。吹嘘既后于春工,凌厉或堪于岁晚。憧憧孰问,寂寂自喑。不谓某官至仁根心,盛德无我。匹夫失所,若己实推;一士未伸,惟进恐后。尝试数南州之士,畴非登元礼之门。至如代己之章,曾未多见;凡昔被公之选,今皆有闻。万邦黎献,岂无人哉;四朝老臣,谁如公者?片言所及,举世曰然。伯益逊于朱虎,又逊于熊罴;夫子不如老农,又不如颜子。孰识圣贤之见,不同世俗之观。某谨当惟无旷瘝,是谓献纳,在畎亩则不忘于忧国,居廊庙则必志于泽民。不然自乐于山林,亦思有补于世教。愚所期者,但知不负于斯心;公其念之,或使终居于此座。
请御正殿表 宋 · 陈自强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九、《两朝纲目备要》卷八、《西湖游览志馀》卷二五
沴虽作于郁攸,咎实因于黎献。嘻嘻出出,本微豫告之妖;业业兢兢,自秉谦光之德。赦百辟瘝官之罪,下十行责己之书。万家赐予之有差,民无胥怨;九庙尊安之如故,神罔时恫。顾黼座之犹迁,在苍生其何赖。愿仍旧贯,出视外朝。
讲义下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平斋集》卷二八
《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
臣闻事会沓来,乃君子大有为之机,此《蛊》之所以转而《临》也。夫阳大而阴小,有自然相临之分。方一阳为复,其端甚微,五阴在上,讵能独胜,故必待朋来而后旡咎。至二阳为临则有朋矣。阳得朋则群阴禠气而退听,故复止于亨,《临》则元亨利贞,阳寖长而阴寖消也。《临》据阳长之会,既能变蛊坏而亨通,又能处亨通而正固,以此保大,其又奚虞,而见远识微者已不胜其隐忧,何则?阴阳无两盛之理,一长则一消,其机在反掌间。自《复》而《临》,以至为《泰》,为《大壮》,为《夬》,为《乾》,阳极矣。而一阴潜萌于五阳之下为《姤》,二阴则《遁》也。由建子而《复》,至建未而《遁》,凡八阅月,二阴之《遁》与二阳之《临》正相反,阳消而阴长,凶可必也。然乱生于治,否生于泰,理所必至,而酣豢宴安者常忽之。有能烛其几于人情之所易忽,而转移机轴于冥冥之中,使履霜不至于坚冰,阳常进而阴常置于空虚不用之地,则大亨以正,可常保而吉其凶矣。观「至于」之辞,则知吉凶未定之间,尽有可用力之地,特患乎玩安忘危,不知所以用其力。
《彖》曰:临,刚浸而长,说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也。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
臣闻一阳而《复》,二阳而《临》,刚浸长也。下卦为《兑》,上卦为《坤》,说而顺也。九二以刚处中,上与六五相应,刚中而应也。《临》有是德,故大亨以正也。阴阳消长,皆非一日之积。今阳刚浸长于复返之馀,其来有渐,然惧其乘方进之机,锐于逐群阴而失之暴,故继以说而顺。说而无所忿,顺而无所拂,心和气平,动循天理,则刚不至于过。于是臣之刚中足以辅乎君,君之柔中足以济乎臣,上下交应,同归一中,宜大亨可致,且不失其正也。岂特人事为然?天为刚德,犹不干时,一元运于上而云行雨施,保合大和,莫非刚健中正之用,天道亦何尝过于刚哉!况阳无常胜之功,阴无尽灭之理,消长往来,间不容发。二阳之《临》方长,而二阴之《遁》已知其必至,阳消盖不久也。自《复》至《遁》,阅月凡八,而谓其消不久,何哉?疾疢萌于彊壮之时,人不自觉也。元祐初,司马光一洗新法之弊,而奉行差役已有蔡京,消岂待久哉!遁进而否,君子之道尽消,则蔡京之祸天下,凶莫甚焉。夫惟上之人常以防微杜渐为心,遏阴柔于未进之始,尚何阳消之虑!
《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
臣闻坤地在上,兑泽居下,地之临泽,最为切近,君临民之象也。地上有水为《比》,泽上有地为《临》,皆以切近取义。而水与泽异,水流而不盈,故比于地而不为临。泽者水之潴,涵深蓄远,渟奫演迤,而地之岸际常临之,此具区、云梦、大野所以为泽而不为川浸也。君子观地与泽相临之象,而得近民之理,故教思必无穷,容保必无疆。无穷者,意味深长,百世犹有先王之泽,则《兑》之浸润也。无疆者,规摹恢广,出日莫非丕冒之地,则《坤》之包含也。人君以是临民,无愧君师之责矣。盖君之于民,犹父之于子,其相亲也以情,相维也以道,而非可以势分。拘以势而临,则教思必浅,容保必狭,私心町畦,公道磔裂,尚何足以知临之为大乎?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人君方寸之中与尧同大,而后可以尽临之,不然教思何由而无穷,容保何由而无疆哉!
初九:咸临,贞吉。《象》曰:咸临贞吉,志行正也。
臣闻泽通于山为《咸》。咸,感也。凡具阴阳,孰能无感,以贞则吉。贞者,正也。君子小人之辨,在于正不正之间。《临》为刚长之卦,初九与四为应而比于二,皆临我者也。吾欲感动所临,获乎上以行吾道,必一出于正。旷乎其公而系吝之私不留,纯乎其诚而矫饰之伪不作,此以正感,彼以正应,精神心术之妙,相与凝固而不散,则君子之道由是进,进乎泰亨之盛,所感以正而吉也。然所感之邪正,莫谨乎其初志者,心之所之,在卦之初,此心趋向主于正,而行则无往不以正。合进以正,可以正邦也,一涉于邪则见金。夫不有躬进不以正,特一时之苟合尔。然则下之感乎上,能察乎正不正而为进退,则不至于失己;上之应乎下,能辨乎正不正而为用舍,则不至于失人。
九二:咸临,吉旡不利。《象》曰:咸临吉旡不利,未顺命也。
臣闻《临》之为卦,以二阳为主,二阳又以九二为重。二承乎五,五临乎二,实君臣相与感通之会。二刚中,五柔中,俱得其正,宜既吉且旡不利也。然自《复》而《临》,阳刚浸长,固吉矣,而长必有消,八月之《遁》已逆,计其必凶。君臣相与纲维斯世,其将听阴阳之自为消长,付之无可柰何,而安之若命乎!抑将进阳退阴,以制消长之运,而自我立命乎!命赋于天,受于人,行废有定运,死生有定数,非可以人力转移,然有君子不谓命者存。二阳长而为《临》,与二阴长而为《遁》,固天运之所必至,苟一以命哲命吉凶委之天而安之,八月有凶,拱手顺受而不思阖辟变通之道,《临》终为《遁》矣。「我生不有命,在天」,此商之所以亡也。惟知赋命在天,制命在我,旋乾转坤,与世立极。阳宜消矣,挽而回之,使不至于消;阴宜长矣,尼而止之,使不至于长。吾方以天自处,未容一切惟命之顺也。夫如是,君子常长,小人常消,而咸临之吉常存,二五君臣,各尽其道矣。不然,何以君相不可言命!
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旡咎。《象》曰:甘临,位不当也;既忧之,咎不长也。
臣闻君子之乐王,天下不与存,为人上者不可以位为乐也。夫以天命难谌,民情难保,大业难守,重器难安,夙夜兢惕危惧,犹恐不蔇,而可乐于得位而泰然处之乎!甘者,说乐之至也。六三居下卦之上,处兑说之极,而以临人之位为乐,玩声色之娱而忘美疢之患,怀宴安之适而遗鸩毒之虑,好乐一形,投合四集,便嬖侧媚,相与以巧言令色鼓舞之,施之政事,宜其无往而利也。有能凛然深省,幡然大改,以所乐为所忧,念二阳方进于下,而消不久之凶已兆于吸呼之顷,操危虑深,若不能以终日,切切乎予又集于蓼之惧,则前日之咎,今可免矣。盖三以甘说为临,其位不中不正,一惟偏私之徇,故象示不当之戒。又惧夫人耻过而遂非,开之自新,许以转甘为忧,虽有咎而不长。有国者宜知所择矣。
六四:至临,旡咎。《象》曰:至临旡咎,位当也。
臣闻至临,临之至也。四居大臣之位,上比于五,君以道合,下应于初,贤以道亲。且时当刚长,大臣虚心无我,援天下阳刚之贤进辅其君,与共成致君之业,以此而临,岂非至乎!然进贤退不肖,大臣职也。援阳刚之贤,与共成致君之业,乃职分之当然。极其至,如周公之握发吐哺,始可以无咎。有一毫骄吝之色,贤者望望而去之,则咎随之矣。《象》明《临》之能极其至,亦惟处得其位之故。以六居四,是为正位,体柔履顺,不自矜其能而惟贤是与,德与位称也。六五之君柔矣,六四之大臣又柔,而下无阳刚之贤为之应,则治沦于姑息,势失于委靡,谋国者能辞其咎乎!
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象》曰:大君之宜,行中之谓也。
臣闻知所以察未见之几,制有为之会,人君之临天下,转移万化,阖辟万变,必有知行乎其间,而知以得中为难。盖是知之用,不及则闇,太过则察,无过无不及则中。六五有深沉先物之知,又下与九二之贤为正应,不以一己之聪明为聪明,而以贤者之聪明为聪明,《临》无遗知矣。然知不可以过用,世之小知自私者,用知必过。明帝之苛察、德宗之猜忌,何其褊也!故惟大德之君,然后于用知为宜。明有前旒之蔽,见无渊鱼之察,知君子之当进,必推翕受之量;知小人之当退,曾微深疾之心。以大用知而知得其中,即舜之大知也。《象》言「行中之谓」,岂非不过用其知,即舜之用中欤!《中庸》聪明睿知以有临,必宽裕温柔以有容,正此意。
上六:敦临吉,旡咎。《象》曰:敦临之吉,志在内也。
臣闻卦终必变。君临天下之道,以克终为难,必用心加厚乎其初,则可以保其终。敦者,厚之至也。何所厚?厚于亲君子也。亲君子远小人之心久而愈笃,则以之畏天必加畏,以之爱民必加爱,无所往不用其厚也。《艮》上九,敦民以加厚而吉。临既吉,又申之以旡咎者,为六三设也。上六居临之终而应乎三,三不中不正,上苟私所应与而亲之,何以免咎?惟舍三阴邪之小人而志在二初阳刚之君子,故宜有咎而免也。《兑》为内卦,君子在内,屈己下亲,不以久而替,宁有加于大亨之鼎,毋或失于二簋之权舆,则贤者肩一心以辅乎上,非箴之《庭燎》则戒之《无逸》,君临天下之道,于是乎保克终之吉矣。明皇始厚宋璟、韩休、张九龄,终厚李林甫,宪宗始厚杜黄裳、李绛、裴度,终厚皇甫镈,此心一移,卒贻不终之祸,可为百世戒。
《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臣闻《临》、《观》反对卦也,《临》二阳在下,《观》二阳在上,观如两观之观,仪刑揭而群瞻耸也。观之圣人,正心修身以观天下,一诚之外无他,尚犹宗庙之祭,交于神明,一诚之外无他物。盥即奉槃沃盥巾以帨手时也。祭先盥手,然后酌鬯而祼。祼用郁鬯,犹未免托物以求神,盥则蠲洁内外,与神默接,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假物而诚已通,又何俟腥熟之荐而后达其诚哉!为人上者,能至诚主一,无假乎外,如盥而不荐,斯民不期孚而自孚矣。孚者,信也,诚之实有诸己者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谁无是诚?君以诚感,民以诚应,颙然兴起,不约而同,与圣人作而万物睹,均此机也。是知人君之化天下,不难于孚诸人而难于孚诸己。
《彖》曰: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观天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臣闻一阴为《姤》,进而为《遁》,为《否》,为《观》,为《剥》,莫非小人道长。《观》独不以阴盛为忧者,二阳在上,四阴顺听于下,是上有阳刚之君仪表一世,阴柔虽众,方将化而为君子之归,其为观甚大也。《观》合《巽》、《坤》为卦,以九居五,顺巽而中正也。循理而行,无所拂逆,可以怀天下,未足以观天下,观天下必中且正。大明当天,万物咸仰,一有偏倚,必有照临不及之地,此圣人所以为天立极也。然必本之以诚。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此心之诚不存,则顺巽中正俱失,其有犹盥而不荐!以诚为主,黍稷不如明德之馨,杀牛不如礿祭之福,在诚不在物也。此诚所格,斯民莫不相孚以心,颙然尊仰,随所观而化。其观果何所见哉?诚则形也。其化果孰使之然哉?唯天下至诚为能化也。求诸天道,春夏秋冬运行而不息,皆神之所为。圣人以是道设教,天下不期服而自服,又岂非诚则神乎?观之圣人,一诚贯通三才之间,始与人为一,终与天为一,极而归于无声无臭之妙,非黄帝尧舜之神化宜民,文王之纯亦不已,不足以当之。
《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
臣闻自上示下为观。天下之物,凡可以示人者,皆有形之观。惟风行乎地上,草木均被披拂,则无形之观。有形之观其观浅,无形之观其观深。故先王取象于风之行地,省方观民而设教。五方之俗,各有不同,随方省察,因民俗而教之,以救其偏,扶其正,使同归道德之中。舜之同律度量衡,成王之考制度,虽若涉于有形之观,教行而民从,犹风行而草偃,皞皞乎其不自知,实有无形之观存。盖诚存乎中,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容以形迹窥也。后世省方之礼废,人主深居九重之上,民何由观,教何由设?亦惟心存乎群生之休戚,庶俗之美恶,四方万里皆瞭然于户庭之间,而以身为教,自正心诚意以至于修身齐家,无一不尽,自然国治而天下平,与身历目睹所设教何异哉!
初六:童观,小人旡咎,君子吝。《象》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
臣闻《观》以二阳位《否》、《剥》之间,欲化小人为君子,故待小人恕,欲君子益进其为君子,故待君子严。九五宅中于上,光明硕大之德,如日月之照临,有目皆睹。初气卑质弱而去五远,乃为童稚之观。童者,蒙而未发。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则有可发之机。彼其陷于小人,岂性也哉?物欲蔽之也。茍如童稚,于倥侗颛蒙之初有以发之,则昏者可迪,塞者可通,气质变化,安知小人之不为君子!故虽童观而许其旡咎。《象》以小人道为言,其质固不可以语上,而申言初六,亦示其上进之路也。为君子而不能以学问开明所见,而甘心与懵无识知者同归,则为吝矣。圣人于大观之初,恕于待小人,所以示《皇极》大受之法;严于待君子,所以示《春秋》责备之法。
六二:窥观,利女贞。《象》曰:窥观女贞,亦可丑也。
臣闻圣人之道无穷,人心之见有限。上帝降衷,若有常性,灵明虚彻,初无圣愚贤不肖之间,而气有清浊,材有利钝,故所见亦随之而广狭,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此其所以区而别之也。窥观之不能广大,岂非六二气质之柔闇欤!九五阳刚之君,大观在上,乃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惟帝臣之时。初以童稚之见而观,蒙昧未有识知,二以窥觇之见而观,有识知矣,又自安于卑陋蹇浅,仅足以知圣人之污,是惟女子生长于深闺之中,幽閒专静而有守,则窥观犹未至害,士君子则害道矣。象发明爻辞之所未发,谓窥觇为观,虽女子之贞亦有可丑。盖钻穴相窥,窥见室家,皆为不正之视。女子虽贞而所视不正,心随境移,恐不能保其贞也。然则欲广窥观之见,则何先?《中庸》曰「好学近乎知」,学愈进则见愈广,圣人之全体大用,目击而道存矣。故惟人百之,己千之,虽愚必明,虽柔必彊。
六三:观我生进退。《象》曰:观我生进退,未失道也。
臣闻三上承二阳,下接二阴,而居其中。阳为君子,阴为小人,进而从阳则为君子之归,退而从阴则为小人之趍。一进一退,盖邪正善恶之关也。三于此观我生,生者出于吾身者也,其大端则言行是已。观吾之言,其进而合于君子耶,其未至于君子耶;观吾之行,其退而陷于小人耶,其遂远于小人耶。君子小人之界限,其间不能以寸。反观吾身之所发,必欲进与上之二阳同其光明,而不欲退与下之二阴同其柔闇。能如是,三虽处不中不正之位,亦未至于失道也。盖三之质易于失道,以能反观诸身,去小人而从君子,故道为未失也。然「未」之一辞,犹未深保其不失道,盍亦战战栗栗于取舍之决,为舜而不为蹠,为尧而不为桀哉!此正《大学》致知工夫之地。
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象》曰:观国之光,尚宾也。
臣闻九五刚中之君,在上初与二,去九五为远,故止于童观窥观。三少近则未失道,四切近则利用宾,观愈近见愈亲也。贤者进退有时,行藏有道,如麒麟凤凰,其出必待休明之世,故观国之光然后宾也。国之光明,本君德之光明。人君能明吾之明德,如鉴不受翳,水不受滓,则本然之明常存,笃实之光、充实之辉,皆由此而发。在朝廷则礼乐彰,法度著,在天下则道德同,风俗一,其为国之光大矣。贤者观乎此而愿立于其朝,伊尹起于莘野,吕望归于东海,岂非汤、文之时利用宾乎!象以「尚宾」发之,盖道义重则势利轻,贤者宁甘心于白驹之谷、考槃之涧,不肯屈身轻售。其出也以时,其进也以礼,其事君也以道。君望其仪刑而起敬,故崇尚之以宾礼而不敢臣。取重者在己,重之者在君,如此则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矣。茍在己无以取重,君且望而轻之,毋怪乎有言莫之行也。
九五:观我生,君子旡咎。《象》曰:观我生,观民也。
臣谓反观内省之功,儒者所难,而况贵为万乘,可喜可欲,所以移其心者满于前乎!九五阳刚而中正,居巽而应顺,动无过举矣,然犹于我生必反而观之。凡言行出于吾身者为我生,观吾一言之出,皆合于君子之道,则言无过言;一行之出,皆合于君子之道,则行无过行。以此示民,可以旡咎;有一不合于君子,则有咎矣。吾身未能旡咎,顾欲使天下皆有士君子之器,表偏而影正,无是理也。象又以「观民」言者,君子之道本诸身,證诸庶民。观群黎百姓遍为尔德,则知言行之出于吾身者为善;观怙侈灭义服美于人,则知言行之出于吾身者为不善。是观我生者,必当观诸民也。因观民之所化而观吾身,则言行是非不能掩;因观我之所生而观吾心,则念虑之邪正不能蔽。由外而反诸内,愈近愈不敢自恕;由内而推诸外,愈远愈不能自隐。内外交相养之道既尽,天下观而化之,孰不颙然而孚乎!
上九:观其生,君子旡咎。《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
臣闻上九与九五爻辞同,惟「我生」、「其生」异。盖吾身之所出为我生,九五之君所以自观也;上九则观君身之所出,故为其生。五君位上处无位之地而密比之。虽居无位之地,一念未尝忘乎君,常欲纳之于无过。故观君之言行果君子耶,则喜其能免于咎;观君之言行未君子耶,则忧其不能免于咎。身在畎亩,心在王室,因所观而察之,惟恐吾君之出乎身发乎迩者,有一毫之未当,无以示四海之仪,则其志岂遽平哉!然九五「观我生」,上九「观其生」,皆合乎君子之道,而仅止于旡咎,何耶?人君之治身无止,法言行,极尧舜禹汤文武之盛,不过尽其身之所当为,初非有馀,故君子乃旡咎,不然有咎矣。人臣之望君无止,法以禹汤文武为未足,又耻其不及尧舜。故君德至于君子,特喜其旡咎,未敢遽以为可安也。此《观》之君臣所以各尽其道。
《噬嗑》:亨,利用狱。
臣闻嗑者,合也,噬去颐中之物而合也。《颐》卦合《艮》、《震》为体,初上皆刚,而中之四爻皆柔,犹人之颐虚其中也。《噬嗑》初上皆刚,与《颐》同,而四亦刚,是颐中有物间之,故有待于噬而后嗑也。凡去间之道皆然。时则勿有间之,是君臣之际以无所间而合也。人不间于父母昆弟之言,是骨肉之际以无所间而合也。彼蛮夷猾夏,寇贼奸宄,盖梗圣人之化,为天下之间者,去其间则化行于天下矣。《噬嗑》亨,间去而合即亨也。其义利于用狱,狱以推见其为间之情而去之,则梗吾化者不至于覆出为恶,病根除而正气还也。其在人心则人欲为天理之间,人欲尽去,天理流行,岂非间去而亨乎!此又克己工夫之当尽。
《彖》曰:颐中有物,曰噬嗑。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章,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也。
臣闻颐者,养也。颐以纳饮食致养,而有物梗之,故必待噬而后合,合则亨矣。亨之功在噬,噬者,用力齧去之也。小人为君子之间,不用力以退小人,则君子不进;夷狄为中国之间,不用力以却夷狄,则中国不尊;奸民为良民之间,不用力以治奸民,则良民不安。此皆噬之功所以致亨也。以爻言之,则三阳三阴,为刚柔分;以卦言之,则下《震》上《离》,为动而明。以象言之,则震为雷,离为电,二者参合而成章。雷取其威,电取其明,治狱之道,无大于此。然六五为用狱之主,乃以柔中之道行于上,虽以阴居阳为不当位,而治狱以烛见情伪为先,离体虚中而明,故于用狱为利。夫狱者民命所系,得其情则哀矜而弗喜,钦恤之仁行焉。茍不以柔治而以刚治,则明过于察,威过于猛,人将无所错手足,失天地大生之德矣。《噬嗑》义在除间,而归于柔中,以此知好生者圣人之本心,用刑者圣人之不得已。
《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敕法。
臣闻阴阳相薄而为雷,相轧而为电,故《震》之一阳动于下,《离》之一阴明于中,《噬嗑》之象取焉。卦本先电,《彖》《象》乃以雷先于电者,盖《泰》卦上《坤》而下《乾》,不曰「地天交泰」而曰「天地交泰」,取其交也。《噬嗑》上《离》而下《震》,不曰「电雷噬嗑」而曰「雷电噬嗑」,取其合也。电明而雷动,雷行而电随,明与威合,然后梗化者可去。徒明而不威,则详于察奸而不能除,其失也懦;徒威而不明,则锐于去恶而不能辨,其失也闇。明行以威,威发以明,天下无难去之间矣。先王观雷电之象,于是用电之明以明罚,用雷之威以敕法,罚显而枉直各得其情,法饬而轻重各当其罪,利用狱之道尽矣。舜之去四凶,成王之去三监,孔子之去少正卯,皆此道也。然辟以止辟,刑期无刑,圣人岂徒恃法令为齐民之具!明与威并用,罚一人而千万人惧,法虽饬而不常用也。雷电之合,随即开霁,天道亦岂常用其威哉?
初九:屦校灭趾,旡咎。《象》曰:屦校灭趾,不行也。
臣闻《噬嗑》利用狱,初上为受刑之人。人之性本善,情动欲生,遂陷于恶。圣人悯之,故设为刑罚以惩恶,而挽之于善。然善恶观其所积,欲恶之不积,当于其始而禁之。趾在下为行之始,加校于屦而趾灭焉,彼虽欲行而不可得,则不进于恶,可以免咎矣。校,足械也;灭,没也,校深大至于没其足也。或谓灭趾为刖刑,刖则施踊,何取乎屦?有屦加校,非断趾明矣。唐虞画象而民不犯,特赭衣菲屦之类,肉刑未尝用也。盖小惩而大诫,故能免丽于刑,小不惩则恶积罪大,圣人岂得而私宥哉?其在人心,一念有不善,贵乎早觉而力遏,不贰过、不远复之功皆基于此。觉之不早,遏之不力,则去舜就蹠,悔莫追矣。观《易》者知治己,则知治人。
六二:噬肤灭鼻,旡咎。《象》曰:噬肤灭鼻,乘刚也。
臣闻为一卦之间者,九四也。初九与四为正应,是同恶相济者也。肤柔而易噬,犹初之为恶未稔而易制;鼻高而难灭,犹四之为间甚大而难治。始噬者肤而终至于灭鼻,小惩于初遂大讨于四也。四之间去则初无与应,小人之党孤,何能为哉?乘刚,言二位乎初之上,乘初之刚以攻四之刚,因瑕而及坚也。盖二居中得正以用刑,所施不失其序,故下能治初之罪,上能除四之间,轻重有权,尚何过咎之有!《皇矣》一诗,文王侵自阮疆,不过用轻兵以临之,而阮自服。进至崇墉,则声罪致伐,必是绝是忽而后已。彼其刚戾梗化之罪虽同,阮为易讨,崇为难讨,侵阮则肤之噬,伐崇则鼻之灭。圣人初意不汲汲于深治小人,而终有不容不深治者,皆其所自取也。
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旡咎。《象》曰:遇毒,位不当也。
臣闻《周礼》腊人掌乾肉。腊,物之全乾者也。小人党盛而势强,其坚难噬,与全体之腊同。三乘初应上而邻于四,疾小人挟党为间,欲尽除之。然人之为恶,情有浅深,罪有轻重,不问渠魁胁从而例歼之,是举腊肉之全体求快于一噬,故反遇其毒,岂非可吝者乎!而其吝小终归于旡咎,我之治小人名正言顺,彼虽有反噬之心,无所施也。然其遇毒,亦以位不当之故,无瑕者可以戮人。三所处不中不正,而欲施刑去天下之间,人其肯心服哉?齐威公自侵蔡而伐楚,犹噬难噬之腊肉。屈元如师,辞多勃戾,有遇毒小吝之象,而终于服包茅不贡之罪,则旡咎矣。齐之挟天子以令诸侯,位固不当,楚虽强,不敢不服,岂非齐之尊王名正言顺乎!
九四:噬乾,得金矢,利艰贞吉。《象》曰:利艰贞吉,未光也。
臣闻凡物乾为阳,濡为阴。腊及肉以乾取义,指阳爻言也。九四在一卦之中本为间者,以爻言之,则四之位近君,九之材足以坚决而立断,故资之以除间。初九不畏不仁,不耻不义,四与为正应,犹联骨之肉,既乾而坚,至为难噬。一旦噬而去之,见善明而趍义勇,盖得金矢之象焉。有金之刚而无柔懦,有矢之直而无回遹,义形于色,不茹不吐,宜难噬者之无不噬也。然去间不可有所易,以易视之,枢机不密,未必不反为人所制。不可有所挠,在我不能贞固其守,而犹豫迁就,安知无当断不断之患!此所以利艰贞吉也。象言「未光」,盖始与小人密而终力去之,虽得去间之义,亦岂所谓表里纯一,本末坦明,昭昭然揭日月而行者乎!平、勃劝吕氏王诸吕,其后卒诛诸吕,在汉为有大功,参之王陵以白马之盟折其萌,则二臣为未光矣。大臣任去间之责者,当观诸此。
六五:噬乾肉,得黄金,贞厉旡咎。《象》曰:贞厉旡咎,得当也。
臣闻人主天下之利势,威灵气燄之所暨,以去小人之间则小人消,以去夷狄之间则夷狄服。权有所归,则势有所易也。腊肉全体最难噬,乾附骨亦难噬。乾肉虽难噬,而视腊为易。凡三爻之阳,皆足以梗化,以六五离明之君制之,如噬乾肉然,何坚之不断,何间之不除?正以其得黄金之象也。黄取其中,金取其刚,人君有刚中之德,天下之悍戾邪僻无不退听。尤当正固守此,而以兢惕危厉行之,则恶无覆出,凶无反噬,尚何咎之有!夫有间则有咎,其所以能终免于咎,盖以得刚中之道以治间,当其宜也。六五本柔中,爻乃取刚中为义,上卦属《离》,《离》一阴居二阳之间,中柔而外刚,仁者之勇也。君德茍仁有馀而刚不足,则无以断天下之疑,定天下之业。唐之姑息,受制于强藩悍镇,汉之优游,养衅于宦官外戚,岂不甚可鉴哉!
上九:何校灭耳,凶。《象》曰:何校灭耳,聪不明也。
臣闻初上两爻皆受刑之人。初九小惩而大诫,故受刑轻;上九恶积而罪大,故受刑重。何校,械其颈也,械深大至于没耳。耳主聪,有耳而不能闻过徙义,聋聩其心而浸至此极,其所由来者渐矣。夫视曰明,听曰聪,本二事也,而以不明丽之,聪明于听德,然后谓之聪也。天下之耳相似,谁无是聪?私心塞之,颠倒是非,而有误蝇声而鸡,蚁斗而牛,外虽有闻,中实蔽惑。故闻人之善言而恶其逆己,闻人之恶言则悦其顺己,不明孰大焉?使盗蹠桀纣能听人逆己之言而不以顺己为悦,亦何至天下之恶皆归,万世不可湔濯哉!此《易》象示人迁善改过之门最紧切处。
直秘阁知潼川府到任表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三
角巾故里,慨夙志之摧颓;皂盖东藩,误清朝之柬记。申畀木天之旧直,式华土地之新封。得之若惊,望不及此。伏念某赋姿蒙顿,莅事阔疏。既躐玷于谳平,俄谬将于辇转。方渡泸之有命,遽陟屺之缠悲。兴言初心,宁复荣望?矧时多故,为吏滋艰。邻疆煽燎之方扬,民力张弓之未弛。承流之始,图称无能。兹盖恭遇皇帝陛下畏迪天明,惠绥黎献。谓臣历将使指,或土俗之粗谙;念臣荐拥州麾,必民情之熟察。特令宰郡,以便起家。臣敢不祗遹训词,诞敷德意?弭艰恤隐,俾田里无愁叹之声;旌淑禁非,以庠序申孝弟之义。力行己志,上报主知。
藏脩先生李公墓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宝庆元年,余待罪太史氏,新通判武冈军李刘移书言曰:「刘之王父年三十筑室山中,以藏脩名堂,隐居乐道凡五十有馀年,乡人号曰藏脩先生。以绍熙三年正月□日卒,三月□日葬于所居十里卢墓之原。取乐安县进士周光女,有贤德,先四十一年卒。子男四人:琚、瑶、玖、琥。孙男十有四人:师古、万里、好古、怀古、衷古、学古、复古、振古、希古、刘、存古、从古、博古、曼古。孙女三人,适进士罗邦达、周山父、罗焕。曾孙男女八人。刘于诸孙为晚出,王父孩提授书,教以孝弟谨信,馀力学文。王父卒之十七年,刘以贫求仕,始获齿名于嘉定元年进士籍。今又十有八年,墓门之石未识,大惧因循岁月,无以光昭令德。公知我者也,敢徼一言之惠」。呜呼,余于公父何敢以它词为解,乃为之铭曰:
公讳彦华,仲实其字。李氏之先,世居成纪。唐支十三,曹明在季。黎国公杰,明之次子。杰生三男,曰绍、承、胤。武虺其宗,绍流岭外。胤归京师,曹爵滥继。宣言于人,绍承乏裔。绍实生济,济生颖士。踰岭西归,仕不得志。南奔豫章,以章名子。昌黎韩公,铭成王志。或亡或微,曹始就事。益微其词,为夺曹讳。克俭生懋,统承于章。始自豫章,迁抚宜黄。懋生益柔,时允实承。时允生兴,兴复生英。又迁崇仁,白沙是营。曰嗣务本,为公高曾。侯为公祖,持为公考。考登辟雍,踰冠而夭。从祖曰仪,与从兄浩,言论风指,前脩是蹈。欧阳公彻,吴澥沆氏,与严拙翁,皆公同里。受书于严,欧、吴为友,内外熏烝,学成行美。欧公上书,请诛六贼,与陈伯阳,殒命权慝。旧交夙好,辟影藏迹,公与同舍,楄柎窀穸。家故藏书,至万馀轴。矻矻晨夜,鉥心刿目。鸡初鸣兴,奉母饮食。退即危坐,圣贤是即。天文地理,礼乐律历,兵谋方伎,毫分缕析。体习既精,晚而有述,曰《藏脩堂》,与《巴谷集》,经传辨疑,礼乐遗录,合而成书,卷三十六。二吴著书,公与有力,吴吏部曾,编年《谩录》,亦尝从公,咨疑辨惑。先畴素薄,母陈好施,养志不违,惟躬自瘁。虽一衣衾,或数十载,然尝约饬,以教子弟。其言有曰,齐明在内,盛服在外,所以脩己。母陈早嫠,养不遗跬。九十六终,君七十矣。人以为难,执丧尽礼。昼之所为,至夕必纪,有不可纪,则如其已。行年九九,尽道而死,士虽不遇,硕蹇亨否。与其徇物,无得于己,呜呼仲实,又焉取彼!
散坛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九
天威咫尺,庶或享诚,童渎再三,尚兹沥恳。念世道晦明之靡定,实人才消长之相关。维今戎索尚骚,师干弗戢,赋舆无艺,农扈告穷。兹惟时事之多艰,未省天心之欲治。郁遐忧其如结,欲终嘿而不能。惟冀有赫监观,无疆申锡。惠绥黎献,长开泰内之祥;阴骘下民,永觌乾明之化。斯文未泯,善类有依。
宝庆三年诏刻石记(宝庆三年闰五月) 宋 · 曹叔远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
皇帝临御之三年,锐情经术,缉熙圣学,万几馀暇,亲洒宸翰。顾谓士风文气,视古少殊,宜懋迪而申儆之,盖嘉与薄海内外兴起治功。形于细书,传之副墨,播告天下,德至渥也。臣叔远职在侯服,获亲率僚寀,舞拜明诏,庶几精白承休,广宣睿指,俾衿佩呫笔之习,自此观感丕变,黜漓还醇,返薄归厚,以无负圣天子之丕训。《易》不云乎:「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者贯道之器也。《诗》不云乎:「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寿考,遐不作人」。人才之盛,治功所由以超越也。尧言诞布,黎献于跃,一洗旧习,日异月殊,将见列于绅緌者,无非恂恂质实之风,视周《诗》作人之咏其奚愧?发于词藻者,无非浑浑典雅之气,视羲《易》化成之象其何歉?旋乾转坤,跨唐轶汉,实繇兹始,则焕乎云章之颁,非可视为故常之典矣。谨拜手临摹奎画,勒诸琬琰,钦袭赐本,藏于金匮,于万斯年,祗奉无斁。臣叔远不揆芜浅,敢昧死陈述盛际,著于下方。宝庆三年闰五月望,朝请大夫、直华文阁、权知袁州军州兼管内劝农营田事、借紫臣曹叔远百拜恭书。
按:正德《袁州府志》卷一○,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祭拙堂致政韩公文 南宋 · 袁甫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三、《蒙斋集》卷一七、《永乐大典》卷一四○四九
惟天不轻畀人兮,寿为九五福之首。皓首朱颜,婆娑林下兮,信人间之稀有。集兹福于厥躬兮,又回顾夫我后。后人命悬于天兮,孰豫知肯堂与否?伟韩公之独禀于天兮,盖积善之素厚。森阶除之兰玉兮,何弟恭而兄友。岁在癸未兮,二子双绾乎蓝绶。耿名门之辉光兮,誉喧腾乎万口。咸谓儒家气味,不比北平之有子兮,鸾鹄停峙,足以传诸不朽。我未瞻公之典型兮,先于长嗣焉定交。体质金玉兮,义理薰陶。一见倾盖兮,延诲儿曹。我仕大江之东兮,又王事之相遭。长嗣迎公以来兮,两脸有似乎蟠桃。遂升堂以展敬兮,情谊奚翅乎漆胶。次嗣词学之竞爽兮,泻万斛之波涛。羌埙篪之迭和兮,畅一翁之逍遥。龙宾兮相邀,浊酒兮山肴。此乐何极兮,知不知吾常嚣嚣。人谓公才兮,少时勇决。遇事敢为兮,志意弥烈。晚年名堂以拙兮,心如石铁。敛锋锷于不用兮,撄万变而不折。陋流俗之锲薄兮,遵道德之轨辙。宁安己之分义兮,奚顾彼炙手之可热。倚长松以啸咏兮,凛清风之高洁。此吾拙堂之所赋兮,昔公一览而击节。谓知予心兮,胜予自说。次嗣通籍兮,庆事不绝。长入朝路兮,出分风月。天子有诏兮,峻奉常之班列。将整装而上征兮,胡为乎求医问药而中辍。呜呼!岁几两周兮,拙翁言别。每问讯兮,忧心惙惙。忽讣闻兮,使我悲噎。有子可托兮,孙枝芽茁。死生昼夜兮,达人一瞥。拙翁何憾兮,兹理洞彻。身有时而尽兮,光明亘万古而不灭。到此乃知拙翁之作计兮,今而后其计非拙。灵乎有知,谅我远而不遑奔恸。寓诚一卮,千里对面,其歆我词。
代状元及第谢东宫笺 南宋 · 赵汝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八、南塘先生四六、《翰苑新书》续集卷四一、《启隽类函》卷五○
大夫而有孝弟闻,必使为辅翼之具。盖玉质之既粹,则金声之乃遐。凡以言扬,繇其教染。故郡国举茂异之等,而乡闾献贤能之书。多士以宁,得人为盛。允赖元良之匹,聿来黎献之共。兹锡第于丹墀,宜荐诚于青禁。伏念某等材奚足算,技亦无他。徒知畎亩之爱君,遂欲草茅而言事。荷两朝之率育,丁三岁之比兴。辄妄试于有司,不自量其无学。见闻甚陋,乌睹朝廷之宜;悃愊则忠,庶尽臣子之义。方惧猥尘于宸览,岂其佥预于胪传。宠冒实多,拜嘉敢后。雅崇经术,敬接儒宗。讲就将于閒燕之清,赞涵泳于雍熙之洽。振荐雷之隆响,有鸢皆飞;扬少海之馀波,何鲲不化?遂令孱品,亦玷贤科。某等谨当允蹈初言,笃持晚节。射天门之策,得之若惊;望甲观之光,敢不重拜。
代礼部御札跋 宋 · 戴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浣川集》卷九
皇帝浚哲文明,嗣无疆大历服。乃宝庆二祀,实维受郡国计偕之始。正月庚寅,命臣珌、臣应龙、臣贵谊典贡举,暨其属三百有四人,臣端常实司纲肃。越二月丁亥,上亲洒宸翰,云汉绚耀,贲于泽宫。圣训攸属,欲得伟厚正平之士,且申禁防,勿使侥倖者进、忠朴者遗。倬哉皇乎,真帝王之盛心,而我宋之家法也!臣等祗惕对扬,谨拜手稽首言曰:仰惟祖宗以儒立国,台莱之盛,用康世轨,丰芑之休,燕及后人。其登明选公,垂意功令旧矣。肆我宁考,坯冶多士,粤自庆元临御,恭默法宫,丕饬礼闱,审厥去取,曰器识伟厚,曰议论正平。洎于更化,虽大廷锡问,犹攽诏札,豫戒主司,用以见宁考之德之纯,对越在天,靡不维吉士是奖,维正论是崇,式克跻世熙洽,四海归仁。皇帝陛下遹骏前烈,宣迪景光,乃者登耆硕,褒逸民,录贤裔,图象记功,恩畅德普,罔匪率循先志,明示乡趋,俾会于有极。矧今亲策未遑,天府既登,亟縻好爵,蒐择之重,实加曩时,是宜圣心廑恻,责成有司。臣等猥以庸虚,滥持文柄,虽更相励勉,各既乃心,柬尤拔颖,务惟其人,尚惧不足以称塞明诏。抑臣等闻之,天降时雨,山川出云,隆昔得贤,唯意气感召尔。万邦黎献,实由帝德光被,故敷纳明庶,随举辄效。今陛下闻昭殊俗,化溢方外,精神所感,俊乂汇征。其大者宜有光明俊杰之士出为时用,而其小者亦当靖共岂弟,一意承休。培薄而厚,砻偏而平,允矣有不足道者。《诗》曰「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纲纪四方」,唯在乎益加之意而已。臣等敢以奎画勒之坚珉,用谂万叶,俾与我有宋无斁。
拙斋记 南宋 · 家铉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一、《则堂集》卷二
昔者洙泗之上,四科七十子,聪睿明辨,孰非当世之英才,而子曾子独以天资一鲁受知圣人。其后造诣既深,优入圣域,独承道统千载之绪,传之子思、孟子,流衍盛大,至于无穷,皆自前日一鲁中来也。余始至北方,问中州道脉所托今有人乎,缙绅诸公交诵鲁斋许公之贤,且曰笃实内守,学为曾子者也。余未及往见,而自燕徙瀛,许公亦告老而归,旋闻下世,每用此为恨。厥或告余曰:继许公而作者,拙斋刘公仲宽其人也。余时欲见之,而刘公适以使事来瀛,乃得相识。听其言论,观其风致,蔼然道学气象,而用「拙」名斋,与许公所以为鲁,心法实有相似者。余喟然叹曰:继鲁翁而作者,舍拙翁而谁归乎!道之源脉其在斯乎!夫鲁之与拙,非容色之外见者也,根诸天禀之自然,加以学问之日益,义精理明,纯一无杂,故能以道自任。譬之广谷易川,地力深厚,种之无不生,生之无不长大茂盛,以其植本深厚,故其发达悠远。彼浅中弱植,倏盈而疾萎者,夫岂任重道远器哉?而况拙之字义,与巧为对者也。夫子尝有云「巧言令色,鲜矣仁」,又曰「刚毅木讷近仁」。于一巧一拙之间,有仁不仁、公与私、义与利之辨,圣人之虑后世深矣。有人于此簧其辞,贲其容,饰乎其外以求人之悦己。斯人也,所为虽未至流荡而忘返,而志之所之常骛于外,则人欲之分数视天理为胜,去道之远从可知矣。复有人焉,刚且毅,不为苟容,木且讷,不事速售,中有所主,外无所慕。斯人也,纵未能全体皆仁,而心之所存常务乎内,则天理之分数视人欲为胜,谓之近仁,岂不信乎!盖天禀之厚者,为朴为纯,由是而加之以审问慎思,益之以明辨笃行,若绘事之后素,其施功也有地,其进德也有本,何往而不为仁乎?而人伪之滋者,为巧为诈,巧而乱德,巧而足恭口给之禦便佞之友,如张锦帆,饰桂棹,而涉沧溟万里之险,何行而可济乎?是故圣人示人以求仁之方,常有取于确钝,而深戒乎巧令,亟言之不一言之,为是故也。君早以才名自奋,而务内践实,不为表暴。俗尚文,君则敛华而就质;俗尚衒,君则韬光而内守。覃精义理之书,笃志性命之蕴,其静而正,其纯而直,忱确内充,德隅外著,然犹以拙自命,则君之谦也,而亦君实行内充,自得而自信者也。君年踰耳顺,二亲具庆,而旨甘之奉、温凊之节,早暮必躬,犹慊然自以为未足,扁其堂曰「取足」,此又君实行之著于家庭者也。孟子论曾子之养志,而曰「事亲若曾子可也」。可之为言,仅可而不自以为足,此曾子所以大过人者。拙斋务内践实,亦学为曾子者也。曾子之学仁也,曾子之孝;曾子所以成其仁也,学问之道。由明善而诚身悦亲,以至信乎友,获乎上,得乎民,体用兼该,有诸中必达于外,穷而在下则任斯道之托,达而居上则任世道之托,莫不自务内践实中来。吾于拙斋有望焉,书此为记,以见余区区期望之意云。
赠别兵部崔郎中暂还高丽即回中朝 元 · 虞集
五言排律 押元韵
束发来东海,从军护北门。
珠光连旭景,玉气达春温。
渊静龙含德,门严虎列屯。
从容参幄帐,慷慨属櫜鞬。
拜表推黎献,趋朝谒至尊。
云依温室树,星入紫微垣。
不道璠玙贵,仍婴管库烦。
利行虽近市,义守不窥园。
眷遇忘身得,危难欲手援。
怀邦维父母,于国实甥婚。
□□还羁靮,原原致璧飧。
鲁连名竟重,箕子教应存。
简在从当日,扶持□宿藩。
清宫风肃肃,骖乘火焞焞。
帝所为郎重,王家报礼惇。
暂伸桑梓敬,未爱李桃繁。
神阙秋期早,康侯昼锡蕃。
九成思阁凤,六月待冥鹍。
上寿 元末明初 · 汪广洋
七言排律 押虞韵
节钺专征握帝符,东南黎献望来苏。
长驱白日浮云净,直扫沧江积翳无。
紫极高秋逢电绕,彤霞清晓听嵩呼。
诸侯玉帛承筐篚,殊译河山入版图。
五福载陈昭往昔,百男重颂溥欢娱。
不期赫赫铭彝鼎,况乃乾乾究典谟。
虚席每延多士语,解衣终见远人孚。
周家仁厚流芳盛,端与明时作范模。
黑翁行 明 · 权近
出处:阳村先生文集卷之四
友人金主簿(讳翼。字子乌。)貌甚黑。自号黑竹子。邻里呼为黑人。一日与友共会。忽披简斋诗集。集有里翁行。沈吟久之曰。此乃黑翁行也。何不道黑翁意乎。其友视之则里翁行也。一座皆笑。予为赋黑翁行而戏之。
黑翁为人貌如漆,平生翰墨空度日。
黄昏读书只闻声,阴雨拥蓑谁见行。
墨竹共道陈玄面,乌衣便是王谢燕。
不独前史有黔夫,古来黎献何代无。
待漏院 明 · 成侃
押词韵第七部 出处:真逸遗稿卷之一
九重沈沈集灵霰,庆云初开紫宸殿。
丁丁玉漏催金箭,霭霭曙光迷翠扇。
君王绝意向游宴,早朝宁知玉体倦。
煌煌火城闪流电,相公佩声来别院。
当时待漏皆俊彦,非是寻常骰子选。
于焉假寐待朝见,咫尺重瞳回转眄。
佞臣立朝思欲远,贤人在野思欲荐。
欲霈皇恩及黎献,流及要荒与畿甸。
欲奠寰区息兵战,灾省之气皆消遣。
讲求物论求至善,良药苦口须瞑眩。
献可替否心绻缱,鱼水一堂相眷恋。
时移岁换瞥眼转,事迹留为后代宪。
愿焉庙堂相劝勉,庶几复见皋夔面。
辞辇赋(大提学姜浑。贯珠于弭玉辇而徘徊。催举衭而亟升。批云。使司马迁,班固作之。不能及也。) 明 · 洪裕孙
出处:筱䕺遗稿(上)
繄贞吉之悔亡,戒已著于羲易。伊专静之淑慎,实后妃之懿德。每潜念乎风化,常自起于衽席。奉玉体于宴闲,袪佞媚而日饬。匪徒已之安危,系国势之兴谢。矧穆穆而高居,兼君父而临下。阖八荒而房闼,混黎献而赤子。通堪舆而泛爱,无偏党于彼此。眄一姬而独恋,奚睿德之周庇。谢汉苑之同辇,孰贞悫而寡悔。韪班嫔于六宫,心冰玉兮蕙茝。仰鹊巢与采蘩,少耻躬之不逮。方乾心之思逸,赫后庭之弘敝。倦细毡于广厦,辍万机而游赏。时扈从于下尘,步逍遥而容与。顾爱隆之踰分,反缩恧而惕虑。然宸眷之轸念,惜婵娟之劳迈。欲相与乎宁处,联股裾兮何害。弭玉辇而徘徊,催举袂而亟升。闻天语之缱绻,益小心而凌兢。用诗礼而自持,敛红颜而正辞。曰妾人之愚陋,纵未有此明智。窃尝依乎古图,睹贤君与明王。无瑰姿之艳逸,唯名臣之在傍。因想像夫当时,必赓歌而吁咈。贞百度以笃恭,绝纤欲于心曲。故登世于熙皞,俾各正乎性命。播佳誉于无穷,纷至今其炳炳。矧坤后之尊安,配乾德于居正。岂幺么之贱骸,敢亵逼于至尊。专宠幸于此时,虽罔极乎皇恩。然后日之滥觞,恐由我而发源。看不足为斧斤,俑风愆则有馀。迩可远之在玆,须慎独于权舆。遂不承乎胪传,退趑趄而踧踖。动天颜之俨恪,遽肃然而感格。嗟侃侃之嘉言,逾烈士之耿直。聊乘闲而进规,庶相成之警策。下自劝其弋凫,上能歌乎樛木。噫余职之有分,遍闺化焉难及。若身勉之纤德,宜尽诚而无斁。守幽贞而克笃,企彤史之遗则。肩虞姬兮尚可,望姜后兮不恧。矌历世而悠悠,几治乱之倚伏。每因宫闼之淑慝,捷于影响之互应。早视朝而勤政,由美肉之肯。止驷马之驰骤,自不妄乎登车。寔支人之懿范,留美谈于图书。谋馀宠于身后,固前爱于新鱼。洎诳诱以掩鼻,皆臭恶而何论。叹婕妤之雅操,并死谏之芳魂。彼东华之轩冕,甘顺旨而售奸。倘视此而内省,宁无赧于两颜。避谗邪于增城,又何有于贞洁。合万古之妖孽,莫粲者之为酷。近不逊而远怨,苟难化而善蓄。均朝野之卑尊,各从昵而败作。奄祸人之家国,等憸小而汲汲。自班后之盖几世兮,未闻一二于千百。举妃嫔兮媵嫱,恒德贞而不忒。补壶化于皇猷,咸以正而罔缺。即延祚于悠久,谁中道而夭阏。慨反覆而历述,诫蛊惑于艳妾。
送姚英之提学广西 明 · 鲁铎
押阳韵 出处:粤西诗载卷四
天王亶神圣,化理登虞唐。
岳牧寄率土,夔皋列岩廊。
吾斯仰先进,风流耿难忘。
典则幸兹在,时哉振其纲。
君侯古容观,矫矫今麟凰。
斯文秉炉冶,鼓铸西南方。
会令百越地,化为五父乡。
时举足黎献,天休迓无疆。
奉和大人示喜之作 其一 明 · 罗钦顺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整庵存稿卷十八
天恩已自先朝厚,休命还从此日申。
三品从班兼着我,万邦黎献岂无人。
忧时鬓改终谁谅,卫道身微每自珍。
勉率义方图寸补,永怡黄发照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