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答太傅相公见赠长韵(续校:京本作某启伏蒙宠示长篇过褒后学其为荣幸何可胜言辄述鄙怀聊以感慨随高韵文不尽诚仰浼台慈实深愧惧 皇祐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五言排律 押先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
踪迹本羁单,登门二十年。
平生任愚拙,自进耻因缘。
忧患经多矣,疲驽尚勉旃。
凋零莺谷友(自注:脩与尹师鲁、苏子美同出门下。),憔悴雁池边。
忽忽良时失,区区俗虑阗。
公斋每偷暇,师席屡攻坚。
善诲常(原校:一本作当)无倦,馀谈亦可编(自注:每接公论议,皆立朝行己之节。至于谈笑之间,亦多记朝廷故事,皆可纪绿,以贻后生。)。
仰高虽莫及,希骥岂非贤。
报国如乖愿,归耕宁买田。
期无辱知己,肯逐利名迁。
和周次公韵送郑恭叔归城南并简次公 其一 南宋 · 陈文蔚
七言绝句 押东韵
三十年前识雅容,蹉跎人事各成翁。
而今头白灯明里,有酒何妨一醉红(自注:予与恭叔同庚。)。
离骚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四、《鬳斋续集》卷八
闻之师曰:「不知《诗》之旨趣,无以知《骚》之风骨;不知《诗》之蹊径,无以知《骚》之门户。《诗》者《骚》之宗,而《骚》者《诗》之异名也」。盖乾坤之宫商,而寓以诗人之喙,其写情寄兴,多出于玄冥罔象之中,而言语血脉有不可以文字格律求者。自夫诗派不传,文习益胜。辞尚于浮靡,而不务于真实;言出于口耳,而不根于肝鬲。流荡于风云月露之形,祖袭于四六红白之体。三百篇之义,尚以章句训诂求之,而况《骚》乎?故夫《天问》近诬,《九歌》似怪。宓妃娀女,非典谟所谈;昆崙玄圃,非经义所载。求于笔舌,而不索于性情,无怪乎昧真而失实也。其或好名之士,以文相高,指瑕前辈,轻议古人,至又有援笔而为《广骚》、《反骚》、《辨骚》、《悼骚》之辞者。悲夫,原之不遇也!原宗臣也,楚宗国也,其爱君则《鸱鸮》也,其伤谗则《巷伯》也,怀《黍离》靡靡之忧,有《柏舟》悄悄之念。遭诗人之所遭,怀诗人之所怀,放言遣辞,写心寄意。非惟以鸣一身之忧,亦以鸣宗国之恨;非惟以鸣一身之不平,亦以鸣吾国之不幸。荃化为茅,则惜芳草之为此艾也;偭绳墨以改错,则又不忍为此态也。鸷鸟不群,蛾眉众嫉,余固知蹇蹇之为害而不能舍也。故行吟非怨,而人以为怨;被发非狂,而人以为狂。出处进退既律以圣贤之规矩,而言语文辞又不免后人之指摘。悲夫,原之不遇也!盖尝以《诗》求之,「静言思之,不能奋飞」,非变风之辞乎?原之所谓怀椒糈、召巫咸者,其萌芽于此也。夫内怀忧愤,情不自达,驾言出游,以写我忧,而寄情于无何有之地,此诗人之逸兴也,何有于谲怪?夫遭穷遇厄,岁月易暮,怀疑蓄恨,委命于天,而欲求讯于冥漠之内,此诗人之真情也,何有于虚诞?且其驱飞廉,指望舒,兴言扶桑,属意沅浦,其兴若远矣,而终篇乃有反乎故都之怀。则其所以若谲若怪者,子虚乌有之谈耳,非真有涉于神仙之迹。且其要灵氛,召太卜,属辞拂策,驾意卜居,其事若信矣,而终篇乃有龟筴不能事之语。则其所以若虚若诞者,假辞设问之类耳,非真有涉于鬼神之事。演而伸之,触而长之,则其所谓浇羿姚娀、驱云役神者,皆诗人之寄兴者也。反于吾心,苟有得于《诗》之遗味,则当于此一唱而三叹矣,又何暇议其曰经曰传也哉!三百篇之《诗》,出于小夫贱隶者不少,而皆以经目之;《系辞》之文,古之大传也,而概以《易经》列之。《离骚》之曰经,《九歌》而下之曰传,又何足论也!故夫求《骚》以文者,不若求之以《诗》;求《骚》以义者,不若求之以情。以文求《骚》,则得《骚》之门户。晁补之新序有曰:「《离骚》既作,《诗》虽亡而不亡」。此知《骚》者。而昔人之读《骚》,至有以焚香者,以痛饮者,是岂可与浅浅者道哉!故尝谓三闾忧愤之辞,当与杜子美论,不当与扬雄、贾谊论;二十五篇逸放之辞,当与李太白论,不当与班固、刘协论。扬雄、贾谊忧在一身,而不在天下,其行己可考也,故指笑湘累,以为其度未广,托讽凤凰,以为不避缯𥐊。若夫「一饭不忘君」者,又肯为此谈耶?班固、刘协缀缉词章,而不达比兴,其文可考也,故露才扬己,妄致其讥,不合典雅,窃生异议。若夫「俱怀逸兴壮思飞」者,又肯为此言耶?是故「虽乏谏诤姿,恐君有遗失」,此杜拾遗之诗也,非《骚》之忧愤乎?「仰天揽明月,散发弄扁舟」,此李翰林之诗也,非《骚》之放逸乎?由此观之,则信乎《诗》家之风骨蹊径,与《骚》为同出也。千载而下,不遇诗人,使缀文之士指议《骚》之是非,未有一人如王安石谓刘向非强聒、而实其宗臣之情也。愚不敏,尝学于《诗》矣,敢以此谢明问。
禹瑞历序 宋 · 唐士耻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
《瑞历》者,神禹钦天之书也。维禹隆功厚德,克膺明顾,历数在躬,允继极治,端拱无为,百度自彰。仰瞻垂象,运动有则,垂世立法,爰纪厥常。经纬具举,疾徐无爽,列之简牍,以示千亿。钦崇不朽,用承天休,名书示意,实曰《瑞历》。其事不具于《夏书》,而荀卿《天论》独著其略。敢追裒梗概,为之言曰:两仪并立,天职洪覆,日月星辰,罔非至教。神圣体之,爰建矩则,仰察敬奉,恪恭不懈,用以顾諟明命,敛福锡民,由来上已。周天历度,始自泰帝,推分星次,黄序明民,创受河图,重黎有注。少昊名官,首曰历正,式序三辰。越在帝喾,下逮陶唐,德冠百王,羲和历象,殆半尧典,钦若敬授,诚弗可已。舜之历试,首齐七政,重华协帝,克绍泰和。虽去古既远,书不尽见,然其观象作则,前后一轨。矧维大禹亲承治绪,袭爵行道,烜焕一时,钦天之书,其可无作?远括羲、黄,近祖陶、姚,䌷绎鸠合,克臻大备。财化辅宜,庸以无阙,二典三谟,与为表里。想夫是历所述,两曜聚散,五纬疾徐,如指诸掌。经星常宿,维见可观,以占则信,以考则明,天仪合焉,羲和职焉,用以垂诸永久,诚大君盛节治世宝书也。《洛书》千载之期,上媲皇策之盛,光畀彝伦,九畴肆叙。箕子传之数百年之馀,武王下车,汲汲访问,《洪范》一编,光照简册,五纪历数,实居其间。然则是书之作,盖本诸天,智若行水,毋意毋我,曰瑞曰历,厥有深旨,范其领会,而是书其详者欤?矧禹克勤于邦,栉风沐雨,沟壑之地,殖为桑麻,鱼鳖之民,育为衣冠。后人称九州之广,必曰禹迹,盖功大则万世不忘,禹之俯察于地既勤若此,则仰观于天,见于是历者要必硕大光明,有条不紊,与《禹贡》一书相为上下,地平天成,万世永赖,归功有自,要当不诬。孔子答为邦之问,首取夏时,殆亦出于是历。记礼者叙夫子之言,杞不足徵,吾得夏时,释者以为《夏小正》,果圣人意哉!禹之行己,俭于欲,勤于德,略于私,厚于公,菲食而致孝,恶服而美冕,其奉若天道者殆详且悉也。后世羲和废职,至勤嗣侯之干戈,足以见典刑之尚存,稽诸《汉志》、《七略》之目,天文一家,禹书不少见,独有《夏历》冠殷、周、鲁之先,今书不存,无能识其梗概云(《灵岩集》卷三。)。
尚:原脱,据四库本补。
朱谦夫名说 宋末元初 · 欧阳守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四、《巽斋文集》卷二五
子生父命之名,子既孤不更名,为有事于先人,不可以不祝也。安成朱君谦夫名亨仲,请于予曰:「亨仲初入小学,以亨仲名,他日遂字谦夫。深惟谦亨之义,亨出于谦,今反以亨为名,以谦为字,理有未顺,愿更之。夫诸卦言亨多矣,诚未见亨之特属于谦也」。予曰:「君之名非命于君父与?而君何忍更之」?君泫然曰:「亨仲之名实不出于父也,亨仲未受名于父而孤。今虽名犹未名,倘辱命之,使有切于行己也者,庶几因名思义,以从事终身,后亦有以见先人于地下。且孝子之念亲也,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之为惧,孤而不更名者,其一事耳。父昔未命,则今异乎人之更,故愿有以教之也」。予敬诺,而请名君以厚夫。《谦》九三为成卦之主,而劳谦为卦德之盛,夫子赞之曰:「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得,厚之至也」。人之持身也,无如自厚,伐德也者皆自薄也。自厚莫如谦,君其名厚而字谦。予闻之予先世之家训曰,物无不恶薄者,薄必先坏。因君之请,举以告君,此予童年之所闻,而今常常以告家人者也。君不外我,我其敢外君?君请予书之,曰:「愿服之无斁也」。敬书以赠。
朝请郎守太常少卿兼枢密副都承旨赵希𡉙除右文殿修撰枢密都承旨制 南宋 · 郑起潜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一二、《永乐大典》卷一三四九九
庀职机廷,吁谟密勿;侍朝便殿,导旨禁严。自熙宁以三馆兼行,逮绍兴则两制充选。兹为重任,允属清流。尔才挺宗英,学高儒望。行己恭而事上敬,知无不为;见善明而用心刚,介然有守。久弥纶于省闼,复陪辅于筹帷。国论赖以主张,边算资之裁决。乃正宥府钦承之职,载升道山论撰之名。方四郊多垒之时,出纳朕命;凡五兵六师之事,敉宁图功。惟乃之休,则予以怿。
润泮讲义序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七、《黄氏日钞》卷九○
夫子之言,浑涵不露,至孟子而后发为雄辨,为杨、墨也。濂洛诸儒文亦甚简,至朱子而后辨析无遗,为禅学也。不然,圣贤之学,脩身行己,推以仁民爱物而止耳,果言语文字云乎哉?而学者不察也,或袭而演焉,或起而角焉,或窃取以钩名利焉。三者之趣虽不同,大要皆不过汩于言语文字之弊,而吾朱子之望后世者孤矣。余友潘君叔良分教京口,讲说其职也,学本朱子,时出新意,盖于体认有自得者。今而后践之身,施之人,吾徒尚皆勉之哉!
题长洲县学记后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八、《黄氏日钞》卷九一
长洲,大邑也,以附城素无学官,西州豪士宋君始撤废佛寺为之,壮矣。昔静江、郴、雷皆撤废寺为学,崇安县亦括五废寺之田以廪士,朱、张二先生尝喜而特书之。方今圣世崇儒,士大夫以儒发身,吾知上作下应,用夏变夷,断断自吾宋君始,岂但一长洲庐其居而邹鲁之耶?一日,宋君秩满来京,挟所得《县学记》、《礼堂记》见示。二记皆能于吾道有发明,益为宋君喜。然《县学记》以心为说,愚按孔子未尝单出而言心,惟于行己应物实事上见之。孟子当人心放僻之时,始单出而言求放心。不幸尔后异端亦指心为说,世之能别是非者殆少。《礼堂记》以明道「三代威仪尽在僧饭」为说,愚按僧皆鳏寡孤独无养之人,聚于一区,嗷嗷待哺,势不得不歛缩片时以救饥,且因以欺俗眼。徐察其情,未必知吾儒盘盂衽席之安且无伪。程子殆一时有激之言,否则门人记述之过。不然,程子不应誉虏如此。区区此心,尚期同志有得于二记之外,因书其末以谂宋君而还之。
省斋记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一、《黄氏日钞》卷八六
此心齐一之谓斋。士大夫谓所居曰斋,盖不待盘盂几杖之遍铭,所以维持此心者已一字该之矣。世乃复他有所取,以名其斋,如舫斋之类,何哉?俞侯立父,大参文惠公之闻孙,行己治民,动有法度,余固已知其必有得于此者。俄一日,贻书谓余:「尝得沧洲程公篆题省斋之扁,其为记之,将日三省焉」。余于此益信侯之有得于此盖深,而名斋未有切于省者也。夫斋于其心言也,心者吾身之主宰,灵明广大,与造化相流通,所以治事而非治于事,惟随事谨省,则心自存,正不待治之而后齐一也。危微精一之谓,万世道学之源,要不过求所谓中者而执之。故自数圣人而传之孔子,惟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则心不待言而自贯通于动静之间。曾子亲得孔子之传,亦惟曰:「谋不忠乎?交不信乎?传不习乎」?将心不待言而自昭彻于流行之际。孟子不幸当人欲横流之时,始单出而为求放心之说,然尝言曰「君子以仁存心」,则心有所主,非虚空以治心为可知。至于斋心服形之老庄,一涨而为坐脱立忘之禅学,始瞑目株坐,日夜仇视其心而禁治之。及治之愈急,而心愈乱,则曰:「易伏猛兽,难降寸心」。呜呼,人之有心,犹家之有主也。家有主反禁切之,使一不得有为,其扰者势也,而讶心之难降欤?故世有竭平生之力以从事于禅,适足以槁馘其无用之身,他尚何望?奈何世习缠染,似是易惑。虽明辟坐忘之为坐驰者,亦或谕学者之静坐,诚不自意滔滔流俗,承虚接渺,谈空演妙之极,乃有踏实圣门,以省名斋,如吾俞侯者。然尝闻之,曾子日省之三,特自指工夫之阙处为言,侯而善学,虽不一一袭步邯郸可也。由太极流行而有此身,则当省其所自来。人与天地并列而为三,则当省其所自立。自君臣父子之大伦,至服食起居之委细,天者无不在焉,则当省其所自行。且学者之用工亦各有自得,俞侯之内省既非他人之所得尽知,异日俞侯之有进,又非今日之所能前知,顾其所以自省者进进何如耳。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非无时无事不省而能尔乎?咸淳三年三月既望,鄞黄震谨记。
陆太博墓志铭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八、《黄氏日钞》卷九七
国家设科发策,正以伸天下敢言之气,一有拘忌,有司反先喑无声。嘻,可叹已!然于斯时也,有能独谔谔其间,岂不诚奇士哉!绍兴间,秦桧之当国,有司无敢问时事,高彦先独昌言之。宝祐间,丁子万当国,有司又不敢问天下事,陆先生又独昌言之。皆所谓奇士也。然秦丞相当国久,高彦先被奇祸;丁丞相不旋踵败,陆先生竟获免。士固有幸不幸欤?然高彦先虽被祸,后数十年朱文公出,为请赠典于朝,庙食归然,至今凛凛有生气。陆先生虽免祸,当时独大参陈公韡目击其事而荐奖之,公殁今将二十年,未有继之发明者,果孰为幸不幸欤?然君子为世道虑,宁愿其为陆先生,矶激方露,已平流漫无迹;不愿其为高彦先,孤标杰出于繁霜夜零之馀也。余故于陆先生之事重有感。先生早入大学,每试必第一,声名卓立流辈,天下争诵其文,如快睹翔鸾奇瑞。余尤所酷嗜之,谓先生之文旷世不一见,所谓读其策知其必能措置天下大事者,而恨未得望下风。岁在辛未,余守抚州,正先生寓里,喜而亟造其庐,则先生久已困目眚。然闻其议论之宏伟,骇其记诵之如流,尚犹峥嵘当世者莫及也,信奇士矣。抚州适岁祲,赈救之方多所见教。已而余叨除常平使者,又除提点刑狱,凡民情风俗之要,见教尤悉,非畴昔究心当世之务者不及此也,益信其奇士矣。未几,先生俄不疾而化,余哭之哀。及予东归,其孤追及余江东道上,乞余铭,余不忍辞也。行次黄竹丛旅舍,即次其事而铭之。先生讳鹏升,其先山阴人。曾祖宪迁芜湖,祖宗周迁旴江,父守谦赠宣教郎,始迁临川。先生遂为临川人。登淳祐七年进士第,调全州州学教授。摄静江府兴安县,再调福建转运司干办公事。除国子录,迁太学博士。以疾丐外,添差通判潭州。寻丐祠,凡四任,主管仙都观以终。其在全州,创立小学,增辟湖湘书院,讲切义理无虚日,有《讲贯集》,至今行湖湘间。其在兴安,剔蠹弊,推豪强,宽租赋,凡吏胥久例、白纳钱悉除之。是行也,虽勉为胡公颖数月留,而田里至今有遗爱。其在福建,诸郡累年之讼拟决一空。其在朝,六馆交贺得明师。其奉祠而归,尚能训其里以孝弟忠信,户外之屦常满。先生虽以疾不及尽用于世,其随寓而行每如此,使其获尽用,当何如哉!先生性资坦夷而质直,行己有法度,与朋友交尽信,邻里有急难力贫,给助不遗力。自十二三入乡校,诸老先生已惊异其文。少长力学,经、史、诸子以及天文、地理、度数、律历之学,靡不精究。平生著述甚富,戊午校三山,鬨场者掠之无存,今存于家者惟《大学》、《中庸》、《春秋》讲义。先生生于开禧丁卯五月壬申,卒于咸淳癸酉正月癸未,年六十七。积阶至朝奉郎。娶冯氏,封安人。生男三人:长钦祖,将奏补遗泽;次扬祖,先卒;次荣祖。男孙二人:芑孙、菜孙。是年十二月庚申,葬先生于临川新丰乡白杨寺之原。呜呼!天生一代奇士,而乃止于此耶?铭曰:
谓天无意兮,赋才何优?谓天有意兮,曷命不侔?英灵虽返于山川兮,精忠尚凛凛于斗牛。会复钟为人杰兮,开世道之休。
与宾樵庐书 南宋 · 释道璨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七、《无文印》卷一九
伏自行李西归,限吴隔楚,出处不复相知。三四年前,令伯留长安,曾同敬自翁修敬,语及阿戎,喜动眉睫。是时杖锡尚在岳云湘水间,泛沅渡湘,纫兰佩芷,无乃太清乎!成上人以手笔来,点画语言挟七十二峰清气,益信前之所谓太清者不可掩如此。洪去番能几牛鸣地,亦不能为我一来耶?比见冶使,备言令伯行己有物,非时样士大夫比。尚记临安以诗寄别云:「閒云带得千山雨,缺月终须万里明」。恨不及和答。
与陈新恩书 南宋 · 释道璨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七、《无文印》卷二○
某去秋得所荅书,慰藉甚至,议论甚伟。二书尤高古,卓然有定见,外物不能以累其初,学力至此,无任起叹。盖士以识为主,识不明真是无药可医,文章蹇浅不足观,行己乖疏不足敬。处事应物,是非易位,不足把玩,此无他,识不明耳。年盛识明,学问如川之方增,又能先立乎其大者,岁晚所到岂易及哉!近作有思致有意度,又皆有为而作,非区区从事于翰墨语言之末者。甚恨不能追随,尽发橐中之藏以厌饫其馋也。无欲久不相聚,文与学沛然□进,老之以岁月,邈乎其不可及。今在何地?近亦交讯乎?一顺二公遂蒙尊公寺丞拈出,齿颊之助居多,同一感激。某再过东湖,首尾又三四年。比山泉书来,告之以无为桑下之恋,且促其赴本庵之约。春夏小不快,秋冬当访之。岁晚过四明,尚须纳谒斋阁。
送省东冈归白云序 南宋 · 释道璨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八、《无文印》卷八、《柳塘外集》卷三
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予持是说阅士天下,所谓谔谔者绝不多见。窃自叹曰:鲁国男子何其少耶?抑予之不敏,士之高明英特者不可得而见欤?嘉熙庚子,乃得省东冈于四明,和而严,粹而正,明目张胆,直词正色常见于苟合诡随之际,盖得我心之所同然者。东冈亦谓予风味略相似,所欠者和与粹,爱之犹伯仲。予之行己有物,辄敢与诸任齿,东冈之教居多。三年予病眩,有事于临川,苦于。天开图画者有开石门,有南康翁。俯仰三年,石门死,南翁死,今子又舍我而西。旧家江南,吾亦从此逝矣。岳云湘水间,逸驾无久留,方行海上,使天下知岳之有人,无徐徐其行也。一舸东来,经豫章而下,近水楼台在白鸥洲渚之上,秋花绕屋,老竹当户,而中有弦诵声者,必吾庐也,能舣舟而问无恙乎?
石霜竹崖印禅师塔铭 南宋 · 释道璨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五、《无文印》卷五、《柳塘外集》卷四
昔东山以白云之道陶冶天下学者,开福宁寔捷出其间。沉潜博约,所挟不下三佛,而枯瘁寒瘠,剥落华滋,如冬在木杪。老拳谨握,老死不轻售,密语圆悟,似明月庵。果再传而月林观出,以行配道,方行吴越间,开福之门益大以肆。竹崖印师其嫡也。师讳妙印,豫章进贤万氏子。无适俗韵,受僧学于邑之龙塘绍昙。年十六,受僧服,杖锡行四方。时去乾、淳未远,江浙多名宿,历叩其庐,留龙门光、痴钝颖、浙翁琰会最久。用心良苦,而不遂其大欲,乃见月林于平江灵谷。入室次,月林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答云:「值甚破灯盏」!月林可其言而奇其器,朝锻夕鍊,异时所得尺短寸长,悉亡去无影像。载道而归,无二月公住南台,致师分座,已而复首众岳麓。舍人张公嗣古以长沙谷山请出世,劬躬苦节,有古住山人风味。六年,侍郎余公嵘迁住石霜。湖南自无二散席,衲子怅怅无所归宿,至是云集,如水赴壑。未几,建之开元、瑞之黄檗、南岳、福严、洪之翠崖、宝峰,聘命交至,率谢不往。徙高安洞山,行道如石霜时。枢相贾公似道镇九江,虚东林,屈师为庐山重,入院不两月即去,归卧旧业。金枢陈公韡守潭州,首以龙牙起师。未领事,易石霜,法道复大振,长松片石皆长颜色。尽发所积,筑庵曰「紫霞」,为藏焉修焉之地,侍郎杨公为之记。时丞相赵公葵燕居里第,招师论道无虚月。宝祐二年秋,退居紫霞。明年示寂,手书四句偈云:「六十九年,一场大梦。归去来兮,珍重珍重」。八月二十三日荼毗,牙齿数珠不坏,舍利陆离,五色相激射,塔于紫霞庵侧。度小师四十馀辈。其徒惠隆以师四偈语走数千里求较于雪窦江西,复来番请予铭。予周旋诸老间,窃闻议论,谓月林制行纯白,视天地万物皆自己,思天下之人,一夫不闻道犹己负之,故善巧方便,诱之趣入,而皆粹然一出于诚。其徒未得其真,取其似焉者,嚼饭喂婴,伊阿煦妪,如田翁村媪,谓是足以尽先师之道。或者反是,则曰身不必修,行不必果,理欲界限不必严。诳言伪行,于其师之道不啻如冰炭。师与二家无所依违,谓天下无事外之理。住山二十年,所至一日必葺而不废。唱道非不慈也,而断之以义,非不善诱也,而临之以正,机之峻而发于用也大,行之力而信于人也深,此其真得月林之心欤!数十年来,二浙无江西尊宿。予游京师,屡以师道望白之有位者,方将令行吴越,而师则灭矣,悲夫!铭曰:
道若大路,孔平且直。躬行实践,无往费获。发为机用,如剑斯划。溢为棒喝,如电斯激。厥维伊何,躬行之力。彼昏不知,以舌为的。身违行戾,舞诳肆惑。竹崖曰嘻,其究安宅。持规挈矩,崇道尊德。涖众行己,如临万敌。矫矫一节,始终不易。后五百世,古道颜色。于月林门,一直千百。用不尽施,究则无极。谓予不信,有如此石。
施田记 宋末元初 · 贾似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四、《咸淳临安志》卷八○
释氏法施为无量,施舍特粗迹尔。啬于予者率以是藉口。似道不谓然,直谓捐甚爱而空所有则可,以是求福田利益则不可。捐而空之,在我不失为廉,如求所利于己,第见为贪。贪廉系行己界限,所贵乎明辨于利与善之间也。似道自以身徇国以来,第见夫仁可成,生可舍,平日所自有者一不得视为己物。而莫甚于己未之冬,汔于庚申之春,命之短长直在屈伸肘间。当是时母子骨肉离散,它抑可知已。人能于此发深省,则身且非我有,而何有于外物?外物不摄于心,则好货财私妻子之念,自可顿悟,贪风绝而廉道兴矣。然是心也人固或存于艰急之时,而不能不忘于安逸之日,以艰急而存,以安逸而忘,曾是以为悟乎?斯心斯语,似道常于侍侧及之。吾母重有感焉,一日,命似道曰:「汝能作施舍功德否?苟能是,汝固为真廉,又将以善承吾志为孝」。似道奉命唯谨。会辛酉春,似道所建石桥寺昙华亭成,实宦未达时尝于斯地有心期,逮今酬之。所撤旧材积于亭侧,一日昼晦,风雨大作,及少弛,则若有物徙而之他者,寸尺不复存矣。及供五百圣僧茶,茶瓯中一一现异花,犹夫常也,中现四字,其文曰「大士应供」,聚观者神之,岂将有所动悟于似道耶?夏五月,常雨为灾,上命近臣诣上天竺祷大士,导迎致于明庆寺。似道尝精祷,许饭千僧,亡何获嘉应。以六月二十八日往谢且酬,既遂事,佛光法师请于似道曰:「寺田已损,僧饭将绝,僧非谷粟不生活,饥将柰何?内沟若己,公志也」。似道为之动,于是蹶然思外物之何有,体吾母之所命,溯大士之有缘,亟辍吴中伏腊之田为亩二千,永作常住供养,亦曰空诸所有,非以是求福田也。吾儒家法,福惟自求,布施求福,何以异于市贾之利。合而动,不惟非所以自待,所以待大士也,宜不如此。吾侪小人,朝不谋夕,相时射利,皇恤厥德。似道惟于坡老之言知所涵泳,惟大士證明。若曰为善必获福,厥应的不爽,愿以此功德回向于君亲。亦惟大士證明。
跋绩溪汪处士属纩所赋如梦令词后(宝祐二年五月) 南宋 · 罗任臣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六○
绩溪汪处士,前辈古君子也。其兄弟皆交余诸父间,长兄贡士公又及识先大父尚书,余于处士故当以前辈事之。其孙梦斗肄业紫阳书院,间以处士属纩所作《如梦令》见示。人或谓其「牢把柁」之句为处士奉身行己,操持不懈,兢兢战战,死而后已者。余窃以为,访戴之事见处士了于死生之大节,直若簸弄焉耳。生也乘兴而来,死也尽兴而返,靡有一毫系著之累,敬叹敬叹!世宁有斯人耶!梦斗年少有文声。贡士公赍志以没,处士卒老山林,其积德之报当在后人也。宝祐甲寅夏五月。从表侄豫章罗任臣书。
按:《康范诗集》附录《康范实录》,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陈宗礼除直龙图阁淮西转运使制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九、《碧梧玩芳集》卷五
朕解瑟而更,招弓四出。《卷阿》言求士,每怀朝阳高冈之鸣;宣室不见生,未奉夜半前席之问。特峻渊图之直,俾华冰漕之行。尔行己无磷缁,立朝有本末。荣进素定,固知要路之在前;介特自持,讵忍挠节而速化?悼邪朋之欺蔽,嘉正论之指陈。起之山林,畀以原隰。中遭烦啧,久已照知。念尔滞留,再膺临遣。噫!转关中之漕,莫如淮浦之事优;督渭上之耕,宜使边庭之略足。勉将明指,岂汝遐遗?可。
纯约字谦孺说 宋 · 高斯得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一、《耻堂存稿》卷三
予弟不流甫之子旧名纯一,不流书来,欲予为之更名,且字之而为之说。予谓幼名冠字,考之经传,鲜有更者,独《小戴》所记父母在,许其更名,况父之命而非自更之乎?故予不曰不可而名以「纯约」,字以「谦孺」,名取《左传》「在约思纯」之义,字则兼取潘安仁所谓「福谦在纯约」者焉。夫约者何也?不哆然以自大之谓也。人之自守者约则笃实而不滥,收歛而不华,其行己也恭,其用物也俭,其为学也要,圣人示人入道之门、积德之基,未有不由此者,故曰以约失之者鲜矣。然非其心纯乎义理,不杂于利,不累于物,安能至此夫?既能以纯居约矣,则天下之谦何加焉。天之所益、人之所好、鬼神之所福,舍此焉往?春秋之世,未必能尽此道,若安仁徒能言而不能行,故卒盈以取祸。我朝有刁约景纯者,少与欧、富齐名,苏文忠称为前辈,推尊甚至,盖能不愧其名者。孔门之约未易骤语,纯约其亦希前修之行由是而进,以求造乎颜、曾之域可也。乌虖,其亦懋敬之哉!
夏日燕黉堂 和竹涧韵寿匝峰使君 宋末元初 · 赵必𤩪
押词韵第一部
赤城中。
奏鹤笙一曲,玉佩丁东。
蒲节后七日,宴翠阆琼宫。
年年王母来称寿,醉蟠桃、几度东风。
簇花间五马,轻裘短帽,雪鬓吟翁。
魁宿耀三雍。
曾归车共载,非虎非熊。
急流勇退,渊底卧骊龙。
山中不用官三品,垫角巾、人慕林宗。
记亳州旧事,画鸱夷子,献与恭公。
东皋友山恭和尚塔铭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六、《陵阳先生集》卷二四
四明慈溪福昌院友山和尚之塔久未铭,壬寅秋,云门恩上人录其行实与其宗旨,自集贤赵侯子昂所来,求文以刻。柳子厚尝谓葬大浮图得用碑。晋、宋多法,梁多禅,唐多律。而所铭南岳诸律师,颇病夫言禅者不徵旁行,拘则泥物,诞则离真,真离诞益胜。若深有取于律,必将用毗尼为室宇,而慧为户,由定发慧,一归真源,无大小乘也。其阐扬龙树之道、南岳天台之教甚大,顾余未之学。或曰:此吾法中艮其背,其道光明,盖戒定慧是。虽然,何以铭友山?按状,师名智恭,字季礼,友山其自号,慈溪陆氏子。陆故大族,母周感梦而娠。生嘉定丙子,早孤,母改适王氏,挈以俱。性聪悟,稍长诵书,辄能记。惟喜啖茹。止庵文诘师在德润湖华严院,持律甚精,往依焉,服勤不懈。年二十,祝发受其戒,日以律为务,能通旨义。淳祐初,更从佛光晦岩照公于南湖延庆覆讲,有机辨,不滞文字,乃入观室。居三年,与侪辈十人者然指祷旱,辄得大雨。归,结茅董孝子祠后,以便养母。堪笑翁颇相规切,用其语,即邑之东皋创精庐为接待,饮食药物百须具,往来者赖之,因以诱进初学,无不满意。后愈开斥,遂为福昌县院,尊止庵第一开山,示不忘本也。有良田若干顷,岁用平斛入其租,使佃自概量。尝有刻石于题,曰「入门不问方隅,托钵不限钟鼓」,用心平广类若此。时出游诸方,遍如禅老,多所悟入,卒定宗旨,嗣佛光。咸淳中,白云堂举鄞之布金,则力辞弗就。自是数载,益疏外务,恨山不深、林不密,焚香嘿坐,唯茗是事。修比僧使过而礼之,号以法惠,招以悟真,而师泊然无意于世矣。戊子归老于庵墓,庐曰「冢间」。育王珙公遗诗曰:「闻得去年交院事,世间谁识老师心」?友山得之,意殊喜。癸巳九月,从容示病,越五日,书偈逝去。阇维齿不坏,即塔于冢间,在华屿湖之右。腊五十八,寿七十八。度弟子宗要、宗孟若干人。宗要,侄,初传业,能守者也。友山恬静安详,举止中度,虽棕鞋布裰,而精神照人,不可尘滓,未尝有瞋怒。好拯饥周乏,缮舟梁,治道路,以作佛事。华玙白龙祠久圮敝,则新而大之。平生交游,多名胜士。晚岁修庐山莲社故事,举小弥陁忏勤同社,简而易行,僧俗乐从,皆书某曰莲公,标名录间,为五字诗,有金碑点示。及惟心观、起教观二义,人皆抄传,曰东山韩僧亦知问经归敬焉。昔我先人存斋翁善佛光,当时弟子如友山者殆不可复得。慈感少愚,同门也,实与恩上人胥趣铭。恩亦辩博,有信行。铭曰:
止吾师也,山吾友也。吾以为归,与吾同体。非山非止,是曰真依。华玙之湖,冢间之塔。龙护持之,山空月明。无法可说,龙之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