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思友诗 东汉 · 梁鸿
押支韵
《后汉书》曰:鸿友人京兆主恢。少好《老子》。隐于华阴山。及鸿东游。思恢作诗。二人遂不复相见。恢亦高抗。终身不仕。
鸟嘤嘤兮友之期。
念高子兮仆怀思。
想念恢兮爰集兹(○《后汉书》梁鸿传。《诗纪》三。)。
五噫歌 东汉 · 梁鸿
六言诗
《后汉书》曰:梁鸿东出关。过京师。作五噫之歌。肃宗闻而非之。求鸿不得。
陟彼此芒兮噫。
顾览帝京兮噫。
宫室崔嵬兮噫。
民之劬劳兮噫。
辽辽未央兮噫(《御览》或末二句互倒。又辽辽作寥寥。○《后汉书》梁鸿传。《书钞》一百六。《文选》四十三与嵇茂《齐书》注。《御览》百五十八、五百七十二。环宇记三。《文选》补遗三十五。广《文选》十四。又事类赋歌赋注。《诗纪》三。)。
适吴诗 东汉 · 梁鸿
六言诗
《后汉书》曰:鸿易姓运期。名耀。字侯光。与妻子居齐鲁之间。有顷又去适吴。将行作《诗》曰云云。
逝旧邦兮遐征,将遥集兮东南。
心惙怛兮伤悴,忘菲菲兮升降。
欲乘策兮纵迈,疾吾俗兮作谗。
竞举枉兮措直,咸先佞兮唌唌。
固靡惭兮独建,冀异州兮尚贤。
聊逍遥兮遨嬉,缵仲尼兮周流。
傥云睹兮我悦,遂舍车兮即浮。
过季札兮延陵,求鲁连兮海隅。
虽不察兮光貌,幸神灵兮与休。
惟季春兮华阜,麦含英兮方秀。
哀茂时兮逾迈,悯芳香兮日臭。
悼吾心兮不获,长委结兮焉究。
口嚣嚣兮余讪,嗟恇恇兮谁留(○《后汉书》梁鸿传。《诗纪》三。又《类聚》三引秀一韵。吴棫韵补二引隅、休二韵。)。
安丘严平颂 东汉 · 梁鸿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二
无营无欲,澹尔渊清(《文选·雪赋》注,《补亡诗》注。按:《选》注引鸿「安丘严平颂」,脱「梁」字,杨慎《丹铅录》因以「鸿安丘」为成都人,无所据也。鸿仰慕前世高士,为四皓以来四十四人作颂,此盖颂安丘望之、严君平二人也。《玉海》引鸿本传及《选》注甚明。又案皇甫谧《高士传序》云「梁鸿颂逸民」,即指此颂也。)。
遗书敕子胤 东汉 · 赵咨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六
夫含气之伦,有生必终,盖天地之常期,自然之至数。是以通人达士鉴兹性命,以存亡为晦明,死生为朝夕,故其生也不为娱,亡也不为戚。夫亡者,元气去体,贞魂游散,反素复始,归于无端。既已消仆,还合粪土。土为弃物,岂有性情,而欲制其厚薄,调其燥湿邪?但以生者之情,不忍见形之毁,乃有掩骼埋窆之制。《易》曰:「古之葬者,衣以薪,藏之中野,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棺椁之造,自黄帝始。爰自陶唐,逮于虞、夏,犹尚简朴,或瓦或木,及至殷人,而有加焉,周室因之,制兼二代。复重以墙翣之饰,表以旌铭之仪,招复含敛之礼,殡葬宅兆之期,棺椁周重之制,衣衾称袭之数,其事烦而害实,品物碎而难备。然而秩爵异级,贵贱殊等。自成、康以下,其典稍乖。至于战国,渐至颓陵,法度衰毁,上下僭杂。终使晋侯请隧,秦伯殉葬,陈大夫设参门之木,宋司马造石椁之奢。爰暨暴秦,违道废德,灭三代之制,兴淫邪之法,国赀糜于三泉,人力单于郦墓,玩好穷于粪土,伎巧费于窀穸。自生民以来,厚终之敝,未有若此者。虽有仲尼重明周礼,墨子勉以古道,犹不能御也。是以华夏之士,争相陵尚,违礼之本,事礼之末,务礼之华,弃礼之实,单家竭财,以相营赴。废事生而营终亡,替所养而为厚葬,岂云圣人制礼之意乎?记曰:「丧虽有礼,哀为主矣」。又曰:「丧,与其易也宁戚」。今则不然,并棺合椁,以为孝恺,丰赀重襚,以昭恻隐,吾所不取也。昔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岂有匹配之会,守常之所乎?圣主明王,其犹若斯,况于品庶,礼所不及。古人时同即会,时乖则别,动静应礼,临事合宜。王孙裸葬,墨夷露骸,皆达于性理,贵于速变。梁伯鸾父没,卷席而葬,身亡不反其尸。彼数子岂薄至亲之恩,亡忠孝之道邪?况我鄙暗,不德不敏,薄意内昭,志有所慕,上同古人,下不为咎。果必行之,勿生疑异。恐尔等目厌所见,耳讳所议,必欲改殡,以乖吾志,故远采古圣,近揆行事,以悟尔心。但欲制坎,令容棺椁,棺归即葬,平地无土坟,勿卜时日,葬无设奠,勿留墓侧,无起封树。于戏小子,其勉之哉,吾蔑复有言矣(《后汉·赵咨传》)!
高士传序 西晋 · 皇甫谧
出处:全晋文 卷七十一
孔子称「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是以洪崖先生创高道于上皇之世,许由、善卷不降节于唐虞之朝。自三代秦汉,达乎魏兴受命,中贤之主,未尝不聘岩穴之隐,追遁世之民。是以《易》箸束帛之义,《礼》有玄纁之制,诗人发《白驹》之歌,《春秋》显子臧之节,《明堂·月令》以季春之月聘名士,礼贤者。然则高让之士,王政所先,厉浊激贪之务也。史班之载,多所阙略。梁鸿颂逸民,苏顺科高士,或录屈节,杂而不纯。又近取秦汉,不及远古。夫思其人,爱其树,况称其德而赞其事哉!谧采古今八代之士,身不屈于王公,名不耗于终始,自尧至魏,凡九十馀人。虽执节若夷、齐,去就若两龚,皆不录也(《高士传》明刊本。又见《御览》五百一十。)。
祭梁鸿文 东晋 · 周祗
出处:全晋文
晋隆安四年十一月,陈郡周颖文以蕴藻行潦祠于梁先生之墓。夫子迈志箕颍,尘垢雕俗。骨秀风霜,性淳寡欲。娶待偕隐之俪,文绝陪臣之录。遂负策周鲁之郊,逆旅吴会之阿。可谓高奇绝伦,孤生莫和者也。后学抚牍,得人在文。忽以知命,而展其坟。芒芒积草,有馥馀芬,昔先生过延陵而想季,经海隅而感连。苟践迹而趣合,亦断金于当年(《艺文类聚》三十八,《御览》五百二十六。)。
会吟行 南朝宋 · 谢灵运
六引缓清唱,三调伫繁音。
列筵皆静寂,咸共聆会吟。
会吟自有初,请从文命敷。
敷绩壶冀始,刊木至江汜。
列宿炳天文,负海横地理。
连峰竞千仞,背流各百里。
滮池溉粳稻,轻云暧松杞。
两京愧佳丽,三都岂能似。
层台指中天,高墉积崇雉。
飞燕跃广途,鹢首戏清沚。
肆呈窈窕容,路曜㛹娟子。
自来弥世代,贤达不可纪。
句践善废兴,越叟识行止。
范蠡出江湖,梅福入城市。
东方就旅逸,梁鸿去桑梓。
牵缀书士风,辞殚意未已(○《文选》二十八。《乐府诗集》六十四。三谢诗。《诗纪》四十七。又《类聚》四十二作吴会行。引音、吟、敷、汜、止、市六韵。)。
昙隆法师诔 南朝宋 · 谢灵运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三十三
夫协理置论,百家未见其是,因心自了,一己不患其踬,而终莫相辨。我若咸叹,翻沦得拔,竟知于谁,冀行迹立,则善恶靡征。欲声名传,则薰莸同歇。然意非身之所挫,期出命之所恨者,目所亲觌,见之若人矣,慧心朗识。发于髫辫,生自豪华,家赢金帛。加以巧乘骑,解丝竹,秣绝景于康衢,弄弦管于华肆者,非徒经旬涉朔,弥历年稔而已。谅赵李之咸阳,程郑之临卬矣。既而永夜独悟,中饮兴叹。曰:悲夫,欣厌迭来,终归忧苦,不杜其根,于何超绝?且三界回沉,诸天倏瞬,况齐景牛山,赵武企阴,催促节物,逼迫霜露。推此愿言,伊何能久?慨然有摈落荣华,兼济物我之志。母氏矜其心,姊弟申其操,遂相许诺,出家求道,一身既然,阖门离世,妻子长绝。欢娱永谢,岂唯向之靡乐,判之盛年。终古恩爱,于今仳别矣。旅舟南溯,投景庐岳。一登石门香炉峰,六年不下岭,僧众不堪其操,法师不改其节,援物之念,不以幽居自抗,同学婴疾,振锡万里相救。余时谢病东山,承风遥羡,岂望人期,颇以山招,法师至止。鄙人荣役,前诗叙粗已记之,故不重烦。及中间反山,成说款尽,遂获接栋重崖,俱浥回涧,茹芝术而共饵,披法言而同卷者,再历寒暑,非直山阳靡喜愠之容,令尹一进已之色。实明悟幽微,祛涤近滞,荡吝澡垢,日忘其疾。庶白首同居,而乖离无象,信顺莫归,征集何缘?晚节罹舋,远见参寻。至止阻阔,音尘殆绝,值暑遘疾,未旬即化,诚存亡命也。此行颇实有由,承凶感痛,实百常情,纸墨几时,非以斯名。盖钦志节,追感平生,自不能默已,故投怀援笔,其辞曰:
仰寻形识,俯探理类,采声知律,拔茅观汇。
物以灵异,人以智贵,即是神明,观鉴意谓。
爰初在稚,慧心夙察,吐嗡芳华,怀抱日月。
如彼兰苑,风过气越。
如彼天倪,云被光发。
求名约身,规操束己。
傥或遇世,曾未近似。
生以意泰,意管生理。
孰是欢慰,程郑赵李。
家畜金缯,才练艺技,骧首挥霍,繁弦绮靡。
酒娱调促,意妍服侈。
朝迫景曛,夕忌星徒,悠悠白日,凄凄良夜。
年往欢流,厌来情舍。
苦乐环回,终卒代谢。
弃而更适,生速名偕,谁能易夺?
何术推移?
精粗浑淆,善恶参差。
即心有限,在理莫规。
试核众肆,庶获所窥。
道家踬近,群流缺远,假名恒谁,傍义岂反?
独有兼忘,因心则善。
伤物沉迷,羡彼驱遣。
变服京师,振锡庐顶,长别荣冀,永息幽岭。
含华袭素,去繁就省,人苦其难,子取其静。
昏之视明,即愚成绝。
智之秉情,对理斯涅。
吝既弗祛,滞亦安拔。
子之矜之,为尔苦节。
节苦在己,利贞存彼。
以明暗逝,以慈累徙。
欲以援物,先宜济此。
发轸情违,终然理是。
梁鸿携妻,荷蓧见子。
鸡黍接人,行歌通己。
于世曰高,于道殊鄙。
始见法师,独绝神理。
形寿易尽,然诺难判。
乘心即化,弃身靡叹。
怀道弥厉,景命已晏。
矜物辞山,终身旅馆。
呜呼哀哉,魂气随之。
延陵已了,鸢蝼同施。
漆园所晓,委骸空野。
岂异岂矫,幸有遗馀。
聊给虫鸟,呜呼哀哉。
缅念生平,同幽共深。
相率经始,偕是登临。
开石通涧,剔柯疏林。
远眺重叠,近瞩岖嵚。
事寡地闲,寻微探赜。
何句不研,奚疑弗析。
帙舒轴卷,藏拔纸襞。
问来答往,俾日馀夕。
沮溺耦耕,夷齐共薇。
迹同心欢,事异意违。
承疾怀灼,闻凶懑悲。
孰云不痛,零泪沾衣。
呜呼哀哉,行久节移,地边气改,终秋中冬,逾桂投海。
永念伊人,思深情倍。
俯谢常人,仰愧无待。
呜呼哀哉(并《广弘明集》二十五。)。
山居赋(有序并自注) 南朝宋 · 谢灵运
出处:全宋文卷三十一
古巢居穴处曰岩栖,栋宇居山曰山居,在林野曰丘园,在郊郭曰城旁,四者不同,可以理推。言心也,黄屋实不殊于汾阳。即事也,山居良有异乎市廛。抱疾就闲,顺从性情,敢率所乐,而以作赋。杨子云云:「诗人之赋丽以则。」文体宜兼,以成其美。今所赋既非京都宫观游猎声色之盛,而叙山野草木水石谷稼之事,才乏昔人,心放俗外,咏于文则可勉而就之,求丽邈以远矣。览者废张、左之艳辞,寻台、皓之深意,去饰取素,傥值其心耳。意实言表,而书不尽,遗迹索意,托之有赏,其辞曰:
谢子卧疾山顶,览古人遗书,与其意合,悠然而笑曰:夫道可重,故物为轻;理宜存,故事斯忘。古今不能革,质文咸其常。合宫非缙云之馆,衢室岂放勋之堂。迈深心于鼎湖,送高情于汾阳。嗟文成之却粒,愿追松以远游。嘉陶朱之鼓棹,乃语种以免忧。判身名之有辨,权荣素其无留。孰如牵犬之路既寡,听鹤之途何由哉(理以相得为适,古人遗书,与其意合,所以为笑。孙权亦谓周瑜「公瑾与孤意合。」夫能重道则轻物,存理则忘事,古今质文,可谓不同,而此处不异。缙云、放勋,不以天居为所乐,故合宫、衢室,皆非淹留。鼎湖、汾阳,乃是所居之。□文成、张良,却粒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陶朱、范蠡,临去之际,亦语文种云云。谓二贤既权荣素,故身名有判也。牵犬,李斯之叹。听鹤,陆机领成都众大败后,云「思闻华亭鹤唳,不可复得」。)。
若夫巢穴以风露贻患,则《大壮》以栋宇祛弊;宫室以瑶璇致美,则白贲以丘园殊世。惟上(托)于岩壑,幸兼善而罔滞。虽非市朝,而寒暑均和也。虽是筑构,而饰朴两逝。(《易》云,上古穴居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蔽风两,盖取诸《大壮》。璇堂自是素,故曰白贲,最是上爻也。此堂世异矣。谓岩壑道深于丘园,而不为巢穴,斯免(缺二字)。得暑寒之适,虽是筑构,无妨非朝市云云)。
昔仲长愿言,流水高山,应璩作书,邙阜洛川。势有偏侧,地阙周员。铜陵之奥,卓氏充釽摫之端,金谷之丽,石子致音徽之观。徒刑域之荟蔚,惜事异于栖盘。至若凤、丛二台,云梦、青丘,漳渠、淇园,橘林、长洲,虽千乘之珍苑,孰嘉遁之所游。且山川之未备,亦何议于兼求(仲长子云:「欲使居有良田广宅,在高山流水之畔。沟池自环,竹木周布,场囿在前,果园在后。」应琚与程文信书云:「故求道田,在关之西,南临洛水,北据邙山,托崇岫以为宅,因茂林以为荫。」谓二家山居,不得周员之美。杨雄《蜀都赋》云:「铜陵衍。」卓王孙采山铸铜,故《汉书·货殖传》云:「卓氏之临邛,公擅山川。」杨雄《方言》:「梁、益之间,裁木为器曰釽,裂帛为衣曰摫。」金谷,石季伦之别庐,在河南界,有山川林木,池沼水碓。其镇下邳时,过游赋诗,一代盛集。谓二地虽珍丽,然制作非栖盘之意也。凤台,秦穆公时秦女所居,以致萧史。丛台,赵之崇馆。张衡谓赵筑丛台于前,楚建章华于后。楚之云梦,大中□居《长饮赋》:楚灵王游云梦之中,息于荆台之上。前方淮之水,左洞庭之波,右顾彭蠡之涛,南望巫山之阿,遂造章华之台。亦见诸史。淮南青丘,齐之海外,皆猎所。司马相如云:「秋田乎青丘,傍徨乎海外。」漳渠,史起为魏文侯所起,溉水之所。淇园、卫之竹园,在淇水之澳,《诗》人所载。橘林,蜀之园林,杨子云《蜀都赋》亦云橘林。左太冲谓户有橘柚之园。长洲,吴之苑园,左亦谓长洲之茂苑,因江海洲渚以为苑囿,缺六字,故表此园之珍静千乘宴嬉之所,非幽人憩止之乡,且山川亦不能兼茂,随地势所遇耳。)。
览明达之抚运,乘机缄而理默。指岁暮而归休,咏宏徽于刊勒。狭三闾之丧江,矜望诸之去国。选自然之神丽,尽高楼之意得(余祖车骑,建大功淮、肥,江左得免横流之祸。后及太傅既薨,远图已辍,于是便求解驾东归,以避君侧之乱。废兴隐显,当是贤达之心,故选神丽之所,以申高栖之志。经始山川,实基于此。)。
仰前哲之遗训,俯性情之所便。奉微驱以宴息,保自事以乘闲。愧班生之夙悟,惭尚子之晚研。年与疾而偕来,志乘拙而俱旋。谢平生于知游,栖清旷于山川(谓经始此山,遗训于后也。性情各有所便,山居是其宜也。《易》云:「向晦入宴息。」庄周云:「自事其心。」此二是其所处。班嗣本不染世,故曰夙悟;尚平未能去累,故曰晚研。想迟二人,更以年衰疾至。志寡求拙曰乘,并可山居。曰与知游别,故曰谢平生;就山川,故曰栖清旷。)。
其居也,左湖右汀。往渚还江,面山背阜,东阻西倾。抱含吸吐,款跨纡萦。绵联邪亘,侧直齐平(枚乘曰:「江右湖,其乐无有。」此吴客说楚公子之词。当谓江都之野,彼虽有江湖而乏山岩,此忆江湖左右与之同,而山岳形势,池城所无也。往渚还江,谓四面有水;面山背阜,亦谓东西有山,便是四水之里也。抱含吸吐,谓中央复有川。款跨纡萦,谓边背相连带。迂回处谓之邪亘,平正处谓之侧直。)。
近东则上田、下湖,西溪、南谷,石堟、石滂,闵硎、黄竹。决飞泉于百仞,森高薄于千麓。写长源于远江,派深毖于近渎(上田在下湖之水口,名为田口。下湖,在田之下下处,并有名山川。西溪、南谷分流,谷鄣水畎入田口。西溪水出始宁县西谷鄣,是近山之最南峰者,西溪便是□之背。入西溪之里,得石堟)。以右为阻,故谓为堟。石滂在西溪之东,从县南入九里,两面峻峭数十丈,水自上飞下。比至外溪,封墱十数里,皆飞流迅激,左右岩壁缘竹。闵硎,在石滂之东溪。逶迤下注良田。黄竹与其连,南界莆中也。
近南则会以双流,萦以三洲。表里回游,离合山川。崿崩飞于东峭,槃傍薄于西阡。拂青林而激波,挥白沙而生涟(双流,谓剡江及小江,此二水同会于山南,便合流注下。三洲在二水之口,排沙积岸,成此洲涨。表里离合,是其貌状也。崿者,谓回江岑,在其山居之南界,有石跳出,将崩江中,行者莫不骇栗。槃者,是县故治之所,在江之□□用槃石竟渚,并带青林而连白沙也。)。
近西则杨、宾接峰,唐皇连纵。室、壁带溪,曾、孤临江。竹缘浦以被绿,石照涧而映红。月隐山而成阴,木鸣柯以起风(杨中、元宾,并小江之近处,与山相接也。唐皇便从北出。室,石室、在小江口南岸。壁、小江北岸。并在杨中之下。壁高四十丈,色赤,故曰照涧而映红。曾山之西,孤山之南,王子所经始,并临江,皆被以绿竹。山高月隐,便谓为阴,鸟集柯鸣,便谓为风也。)。
近北则二巫结湖,两智利曰通沼。横、石判尽,休周分表。引修堤之逶迤,吐泉流之浩溔。山㞦下而回泽,濑石上而开道(大小巫湖,中隔一山,外利曰周回,在圻西北。边浦出江,并是美处。义熙中,王穆之居大巫湖,经始处所犹在。两利曰皆长溪,外利曰出山之后四五里许,里利曰亦隔一山,出新堟。横山,野舍之北面。常石,野舍之西北。巫湖旧唐,故曰修堤。长溪甚远,故日泉流。常石㞦□□□□,故曰山㞦下而回泽,里利曰漫石数里,水从上过,故曰濑石上而开道。休山东北,周里山在休之南,并是北边。)。
远东则天台、桐柏,方石、太平,二韭、四明,五奥三菁。表神异于纬牒,验感应于庆灵。凌石桥之莓苔,越楢溪之纡萦(天台、桐柏,七县馀地,南带海。二韭、四明、五奥,皆相连接,奇地所无,高于五岳,便是海中三山之流。韭以菜为名,四明,方石,面四自然开窗也。五奥者,昙济道人、蔡氏,郗氏、谢氏、陈氏,各有一奥,皆相掎角,并是奇地。三菁,太平之北。太平,天台之始。方石直上万丈,下有长溪,亦是缙云之流云。此诸山并见图纬,神仙所居。往来要径石桥,过楢溪、溪人迹之艰,不复过此也。)。
远南则松箴、栖鸡,唐嵫、漫石。崒、嵊对岭,B56孟分隔。入极浦而邅回,迷不知其所适。上嵚崎而蒙笼,下深沈而浇激(栖鸡,在保口之上,别浦入其中,周回甚深,四山之里。松箴在栖鸡之上,缘江。唐嵫入太平水路,上有瀑布数百丈。漫石在唐嵫下,郗景兴经始精舍,亦是名山之流。崒嵊与分界,去山八十里,故曰远南。前岭鸟道,正当五十里高,左右所无,就下地形高,乃当不称。远望B65山甚奇,谓白烁尖者最高,下有良田,王敬弘经始精舍。昙济道人住孟山,名日孟埭,芋薯之疁田。清溪秀竹,回开巨石,有趣之极。此中多诸浦涧,傍依茂林,迷不知所通,嵚崎深沈,处处皆然,不但一处。)。
远西则/(缺四十三字。)远北则长江永归,巨海延纳,昆涨缅旷,岛屿绸沓。山纵横以布护,水回沈而萦浥。信荒极之绵眇,究风波之睽合(江从山北流,穷上虞界,谓之三江口,便是大海。老子谓海为百谷王,以其善处下也。海人谓孤由为昆。薄洲有山谓之岛屿,即洲也。涨者,沙始起将欲成屿,纵横无常,于一处回沈相萦扰也。大荒东极,故为荒极。风波不恒,为睽合也。)。
徒观其南术□□□□□□□□□□岸测深,相渚知浅。洪涛满则曾石没,清澜减则沈沙显。及风兴涛作,水势奔壮。于岁春秋,在月朔望。汤汤惊波,滔滔骇浪。电激雷崩,飞流洒漾。凌绝壁而起岑,横中流而连薄。始迅转而腾天,终倒底而见壑。此楚贰心醉于吴客,河灵怀惭于海若(南术是其临江旧宅,门前对江、三转曾山,路穷四江、对岸西面常石。此二山之间,西南角岸孤山,此二山皆是狭处,故曰生㞦。勇门以南上便大《门艮》,故曰成衍。岸高测深,渚下知浅也。江中有孤石沈沙,随水增减,春秋塑望,是其盛时。故枚乘云,楚太子有疾,吴客问之,举秋涛之美,得以瘳病。太子,国之储贰,故曰楚贰。河灵,河伯居河,所谓河灵。惧于海若,事见庄周《秋水篇》。)。
尔其旧居,曩宅今园,枌槿尚援,基井具存。曲术周乎前后,直陌矗其东西。岂伊临溪而傍沼,乃抱阜而带山。考封域之灵异,实兹境之最然。葺骈梁于岩麓,栖孤栋于江源。敞南户以对远岭,辟东窗以瞩近田。田连冈而盈畴,岭枕水而通阡(葺室在宅里山之东麓,东窗瞩田,兼见江山之美。三间故谓之骈梁。门前一栋,枕㞦上,存江之岭,南对江上远岭。此二馆属望,殆无优劣也。)。
阡陌纵横,塍埒交经。导渠引流,脉散沟并,蔚蔚丰秫,苾苾香粳。送夏蚤秀,迎秋晚成。兼有陵陆,麻麦粟菽。候时觇节,递艺递孰。供粒食与浆饮,谢工商与衡牧。生何待于多资,理取足于满腹(许由云:「偃鼠饮河,不过满腹。」谓人生食足,则欢有馀,何待多须邪。工商衡牧,似多须者,若少私寡欲,充命则足。但非田无以立耳。)。
自园之田,自田之湖。泛滥川上,缅邈水区。浚潭涧而窈窕,除菰洲之纡馀。毖温泉于春流,驰寒波而秋徂。风生浪于兰渚,日倒景于椒途,飞渐榭于中弥金,取水月之欢娱。旦延阴而物清,夕栖芬而气敷。顾情交之永绝,觊云客之暂如(此皆湖中之美,但患言不尽意,万不写一耳。诸涧出源入湖,故曰浚潭涧。涧长是以窈窕。除菰以作洲,言所以纡馀也。)。
水草则萍藻蕴菼,雚蒲芹荪,兼菰苹蘩,蕝荇菱莲。虽备物之偕美,独扶渠之华鲜。播缘叶之郁茂,含红敷之缤翻。怨清香之难留,矜盛容之易阑。必充给而后搴,岂蕙草之空残。卷《句攴弦》之逸曲,感《江南》之哀叹。秦筝倡而溯游往,《唐上》秦而旧爱还(搴出《离骚》。《句攴弦》是《采菱歌》、《江南》是《相和曲》,云江南采莲。秦筝倡《蒹笳篇》,《唐上》奏《蒲生》诗,皆感物致赋。鱼藻苹蘩荇,亦有诗人之咏,不复具叙。)。
《本草》所载,山泽不一。雷桐是别,和缓是悉。参核六根,五华九实。二冬并称而殊性,三建异形而同出。水香送秋而擢茜,林兰近雪而扬猗。卷柏万代而不殒,伏苓千岁而方知。映红葩于绿带,茂素蕤于紫枝。既住年而增灵,亦驱妖而斥疵(《本草》所出药处,于今不复依,随士所生耳。此境出药甚多,雷公、桐君,古之采药,医缓,古之良工,故曰别悉。参核者,双核桃杏仁也。六根者,苟七根,五茄根,葛根,野葛根,□□根也。五华者,堇华、芫华、𢷊华、菊华、旋覆华也。九实者,连前实,槐实,柏实,兔丝实,女贞实,蛇床实,蔓荆实,蓼实□□也。二冬者,天门、麦门冬。三建者,附子、天雄、乌头。水香,兰草。林兰,支子。卷柏、伏苓,并皆仙物。凡此众药事,悉见于《神农》。)。
其竹则二箭殊叶,四苦齐味。水石别谷,巨细各汇。既修竦而便娟,亦萧森而蓊蔚。露夕沾而凄阴,风朝振而清气。捎玄云以拂杪,临碧潭而挺翠。蔑上林与淇澳,验东南之所遗。企山阳之游践,迟鸾鹥之栖托。忆昆园之悲调(案,《初学记》二十八,「践」作「饯」,「忆」作「噫」。)。慨伶伦之哀龠。卫女行而思归咏,楚客放而防露作(二箭,一者苦箭,大叶;一者笄箭,细叶。四苦,青苦,白苦,紫苦,黄苦。水竹,依水生,甚细密,吴中以为宅援。石竹,本科丛大,以充屋榱,巨者竿挺之属,细者无箐之流也。修竦、便娟,萧森、蓊蔚,皆竹貌也。上林,关中之禁苑,淇澳,卫地之行园,方此皆不如。东南会稽之竹箭,唯此地最富焉。山阳、竹林之游,鸾鹥栖食之所。昆山之竹任为笛,黄帝时,伶伦斩其厚均者吹之,为黄钟之官。卫女思归,作《竹竿》之诗,楚人放逐,东方朔感江潭而作《七谏》。)。
其木则松柏檀栎(缺二字。)。桐榆,檿柘谷栋,楸梓柽樗。刚柔性异,贞脆质殊。卑高沃塉,各随所如。干合抱以隐岑,杪千仞而排虚。凌冈上而乔竦,荫涧下而扶疏。沿长谷以倾柯,攒积石以插衢。华映水而增光,气结风而回敷。当严劲而葱倩,承和煦而芬腴。送坠叶于秋晏,迟含萼于春初(皆木之类,选其美者载之。山脊曰冈。阔上涧下,长谷积石,各随其方。《离骚》云:「青春受谢,白曰昭只。」《诗》云:「萼不𩋾𩋾」也。)。
植物既载,动类亦繁。飞泳骋透,胡可根源。观貌相音,备列山川。寒燠顺节,随宜匪敦(草、木、竹,植物。鱼、鸟、兽、动物。兽有数种,有腾者,有走者。走者骋,腾者透。谓种类既繁,不可根源,但观其列状,相其音声,则知山川之好。兴节随宜,自然之数,非可敦戒也。)。
鱼则鱿鳢鲋鱮,鳟鲵链鳊,鲂鲔鲨鳜,鲿鲤鲻鳣。辑采杂色,锦烂云鲜。唼藻戏浪,泛符流渊。或鼓鳃而湍跃,或掉尾而波旋。鲈鲚乘时以入浦,鳡𩷰沿濑以出泉(鱿音优,鳢音礼,鲋音附,鱮音叙,鳟音寸兖反。鲵音皖,鲢音连,鳊音毖仙反,鲂音房,鲔音宥,鲨音沙,鳜音居缀反,鲿音上羊反,鲻地比之反,鳣音竹之反,皆《说文》、《字林》音。《诗》云:「锦衾有灿。」故云锦烂。鲈鲚,一时鱼。鳡音感,𩷰音迅,皆出溪中石上,恒以为玩。)。
鸟则鹍鸿鹢鹄,鹙鹭鸨𪂼,鸡鹊绣质,鶷鸐绶章。晨凫朝集,时鷮山梁。海鸟违风,朔禽避凉,荑生归北,霜降客南。接响云汉,侣宿江潭。聆清哇以下听,载王子而上参。薄回涉以弁翰,映明壑而自耽(鹍音昆,鸿音洪,鹢音溢。《左传》云:「六《鸟儿》退飞。」字如此。鹄音下竺反,鹙音秋,鹭音路,鸨音保,𪂼音相。唐公之马,与此鸟色同,故谓为𪂼,音相。鸡鹊鶷鸐,见张茂先《博物志》。鸐音翟,亦雉之美者,此四鸟并美采质,凫音符,野鸭也,常待晨而飞,鷮音已消反,长尾雉也。《论语》云:「山梁雌雉,时哉时哉。」海鸟爰居,臧文仲不知其鸟,以为神也。事见《左传》。朔禽,雁也,寒月转往衡阳。《礼记》,霜始降,雁来宾,岁莫云,雁北向。政是阳初生时,荑生归北,霜降客南,山鸡映水,自习其羽仪者。)。
山上则猿𤟤狸獾,犴獌猰𤟣,山下则熊罴豺虎,羱原鹿麇麖。掷飞枝于穷崖,踔空绝于深硎。蹲谷底而长啸,攀木杪而哀鸣(猿音袁,𤟤音魂,狸音力之反。獾音火丸反。犴音五悬反。獌音曼,似獾而长,狼之属,一曰貙。猰音安黠反,𤟣音弋生反,狸之黄黑者,一曰似𰠿。豺音在皆反,羱原音元,野羊大角,麇音鬼珉反,麖音京,能踔掷。虎长啸,猿哀鸣,鸣声可玩。)。
缗纶不投,置罗不披。磻弋靡用,蹄筌谁施。鉴虎狼之有仁,伤遂欲之无崖。顾弱龄而涉道,悟好生之咸宜。率所由以及物,谅不远之在斯。抚鸥鲦而悦豫,杜机心于林池(八种皆是鱼猎之具。自少不杀,至乎白首,故在山中,而此欢永废。庄周云,虎狼仁兽,岂不父子相亲。世云虎狼暴虐者,政以其如禽兽,而人物不自悟其毒害,而言虎狼可疾之甚,苟其遂欲,岂复崖限。自弱龄奉法,故得免杀生之事。苟此悟万物生好之理。《易》云;「不远复,无祇悔。」庶乘此得以入道。庄周云,海人有机心,鸥鸟舞而不下。今无害彼之心,各悦豫于林池也。)。
敬承圣诰,恭窥前经。山野昭旷,聚落膻腥。故大慈之弘誓,拯群物之沦倾。岂寓地而空言,必有贷以善成。钦鹿野之华苑,羡灵鹫之名山。企坚固之贞林,希庵罗之芳园。虽綷容之缅邈,谓哀音之恒存。建招提于幽峰,冀振锡之息肩。庶镫王之赠席,想香积之惠餐。事在微而思通,理匪绝而可温(贾谊《吊屈》云:「恭承嘉惠。」敬承,亦此之流。聚落是墟邑,谓歌哭诤讼,有诸諠华,不及山野为僧居止也。经教欲令在山中,皆有成文。老子云:「善贷且善成。」此道惠物也。鹿苑,说《四真谛》处。灵鹫山,说《般若法华》处。坚固林,说泥洹处。庵罗园,说不思议处。今旁林艺园制苑,仿佛在昔,依然托想虽綷容缅邈,哀音若存也。招提,谓僧不能常住者,可持作坐处也。所谓息肩。镫王、香积,事出《维摩经》。《论语》云:「温故知新。」理既不绝,更宜复温,则可待为己之日用也。)。
爰初经略,杖策孤征。入涧水涉,登岭山行。陵顶不息,穷泉不停。栉风沐雨,犯露乘星。研其浅思,罄其短规。非龟非筮,择良选奇。剪榛开径,寻石觅崖。四山周回,双流逶迤。面南岭,建经台,倚北阜,筑讲堂,旁危峰,立禅室,临浚流,列僧房,对百年之乔木,纳万代之芬芳,抱终古之泉源,美膏液之清长。谢丽塔于郊廓,殊世间于城旁。欣见素以抱朴,果甘露于道场(云初经略,躬自履行,备诸苦辛也。罄其浅短,无假于龟筮,贫者既不以丽为美,所以即安茅茨而巳。是以谢郊郭而殊城旁。然清虚寂寞,实是得道之所也。)。
苦节之僧,明发怀抱,事绍人徒,心通世表。是游是憩,倚石构草。寒暑有移,至业莫矫。观三世以其梦,抚六度以取道。乘恬知以寂泊,含和理之窈窕。指东山以冥期,实西方之潜兆。虽一日以千载,犹恨相遇之不早(谓昙隆、法流二法师也。二公辞恩爱,弃妻子,轻举入山,外缘都绝,鱼肉不人口,粪埽必在体,物见之绝叹,而法师处之夷然。诗人西发不胜造道者,其亦如此。往石门瀑布中路高楼之游,昔告离之始,期生东山,没存西方。相遇之欣,实以一日为千载,犹概慨不早。)。
贱物重己,弃世希灵。骇彼促年,爱是长生。冀浮丘之诱接,望安期之招迎。甘松桂之苦味,夷皮褐以颓形。羡蝉境之匪日,抚云倪其若惊。陵名山而屡憩,过岩室而披情。虽未阶于至道,且缅绝于世缨。指松菌而兴言,良未齐于殇彭(此一章叙仙学者虽未及佛道之高,然出于世表矣。浮丘公是王子乔师,安期先生是马明生师,二事出《列仙传》。《洞真经》云:「今学仙者,亦明师以自发悟,故不辞苦味颓形也。」庄周云:「和以天倪。」倪者崖也。数经历名山,遇余岩室,披露其情性,且获长生。方之松菌殇彭,邈然有间也。)。
山作水役,不以一牧。资待各徒,随节竞逐。陟岭刊木,除榛伐竹。抽笋自篁,擿箬于谷。杨胜所拮,秋冬𦽌获。野有蔓草,猎涉𮐨薁。亦酝山清,介尔景福。苦以术成,甘以𭡜熟。慕椹高林,剥芨岩椒。掘茜阳崖,擿𢹛阴摽。昼见搴茅,宵见索绹。芟菰剪蒲,以荐以茭。既坭既埏,品收不一。其灰其灰,咸各有律。六月采蜜,八月朴栗。备物为繁,略载靡悉。(此一章谓是山作及水役采拾诸事也。然渔猎之事,皆不载,杨杨挑也,山间谓之木子,汳音覆,字出《字林》。《诗》人云:「六月食郁及薁。」猎涉字出《尔雅》。术,术酒,味苦。𭡜,𭡜酒,味甘,并至美,兼以疗病,𭡜治痈核,术治痰冷。椹音甚,味似菰菜而胜,刊木而作之,谓之慕。芨音及,采以为纸,茜音倩,采以为渫,𢹛(音鲜)。采以为饮。采蜜扑栗,各随其月也)。
若乃南北两居,水通陆阻。观风瞻云,方知厥所(两居谓南北两处,各有居止。峰崿阻绝,水道通耳。观风瞻云,然后方知其处所。)。南山则夹渠二田,周岭三苑。九泉别涧,五谷异巇,群峰参差出其间,连岫复陆成其坂。众流溉灌以环近,诸堤拥抑以接远。远堤兼陌,近流开湍。凌阜泛波,水往步还。还回往匝,枉渚员峦。呈美表趣,胡可胜单。抗北顶以葺馆,瞰南峰以启轩。罗曾崖于户里,列镜澜于窗前。因丹霞以赪楣,附碧云以翠椽。视奔星之俯驰,顾之□□未牵。鹍鸿翻翥而莫及,何但燕雀之翩翾。氿泉旁出,潺湲于东檐,桀壁对跱,硿砻于西霤。修竹葳蕤以翳荟,灌木森沈以蒙茂。萝蔓延以攀援,花芬薰而媚秀。日月投光于柯间,风露披清于嵔岫。夏凉寒燠,随时取适。阶基回互,橑棂乘隔。此焉卜寝,玩水弄石。迩即回眺,终岁罔斁。伤美物之遂化,怨浮龄之如借。眇遁逸于人群,和寄心于云霓(南山是开创卜居之处也。从江楼步路,跨越山岭,绵亘田野,或升或降,当三里许。途路所经见也,则乔木茂竹,缘畛弥阜,横波疏石,侧道飞流,以为寓目之美观。及至所居之处,自西山开道,迄于东山,二里有馀。南悉连岭叠鄣,青翠相接,云烟霄路,殆无倪际。从径入谷,凡有三口。方壁西南石门世□南□池东南,皆别载其事。缘路初入,行于竹径,半路阔,以竹渠涧。既入东南傍山渠,展转幽奇,异处同美。路北东西路,因山为鄣。正北狭处,践湖为池。南山相对,皆有崖岸。东北枕壑,下则清川如镜,倾柯盘石,被㠗映渚。西岩带林,去潭可二十丈许,葺基构宇,在岩林之中,水卫石阶,开窗对山,仰眺曾峰,俯镜浚壑。去岩半岭,复有一楼,回望周眺,既得远趣,还顾西馆,望对窗户。缘崖下者,密竹蒙径,从北直南,悉是竹园。东西百丈,南北百五十五丈。北倚近峰,南眺远岭,四山周回,溪涧交过,水石林竹之美,岩岫隈曲之好,备尽之矣。刊剪开筑,此焉居处,细趣密玩,非可具记,故较言大势耳。越山列其表侧傍缅□□为异观也。)。
因以小湖,邻于其隈。众流所凑,万泉所回。氿滥异形,首毖终肥。别有山水,路邈缅归(氿滥、肥毖,皆是泉名,事见于《诗》,云此万泉所凑,名有形势。)。
求归其路,乃界北山。栈道倾亏,蹬阁连卷。复有水径,缭绕回圆,㳽㳽平湖,泓泓澄渊。孤岸竦秀,长洲纤绵,既瞻既眺,旷矣悠然。及其二川合流,异源同口。赴隘入险,俱会山首。濑排沙以积丘,峰倚渚以起阜。石倾澜而捎岩,木映波而结薮。径南漘以横前,转北崖而掩后。隐丛灌故悉晨暮,托星宿以知左右(往反经过,自非岩涧,便是水径,洲岛相对,皆有趣也。)。
山川涧石,州岸草木。既标异于前章,亦列同于后牍。山匪砠而是岵,川有清而无浊。石傍林而插岩,泉协涧而下谷。渊转渚而散芳,岸靡沙而映竹。草迎冬而结葩,树凌霜而振绿。向阳则在寒而纳煦,面阴则当暑而含雪。连冈则积岭以隐嶙,举峰则群竦以隐嶙。浮泉飞流以写空,沈波潜溢于洞穴。凡此皆异所而咸善,殊节而俱悦(土山戴石曰砠。山有林曰岵。此章谓山川众美,亦不必有,故总叙其最。居山之后事,亦皆有寻求也。)。
春秋有待,朝夕须资。既耕以饭,亦桑贸衣。艺菜当肴,采药救颓。自外何事,顺性靡违。法音晨听,放生夕归。研书赏理,敷文奏怀。凡厥意谓,扬较以挥。且列于言,诫特此推(谓寒待绵纩,暑待絺纩,朝夕餐饮,设此诸业以待之。药以疗病,又在其外,事之相推,自不得不然。至于听讲放生,研书敷文,皆其所好。韩非有《扬较》,班固亦云「扬较古今」,其义一也。左思曰:「为左右扬较而陈之。」)。
北山二园,南山三苑。百果备列,乍近乍远。罗行布株,迎早侯晚。猗蔚溪涧,森疏崖巇。杏坛、㮈园,橘林、栗圃,桃李多品,梨枣殊所。枇杷林檎,带谷映渚。椹梅流芬于回峦,椑柿被实于长浦(庄周云:「鱼父见孔子杏坛之上。」《维摩诘经》㮈树园。杨雄《蜀都赋》云橘林。左太冲亦云「户有橘柚之园。」桃李所植甚多,枣梨事出北河、济之间,淮、颍诸处,故云殊所也。)。
畦町所艺,含蕊藉芳,蓼蕺葼荠,葑菲苏姜。缘葵眷节以怀露,白薤感时而负霜。寒葱标倩以陵阴,春藿吐苕以近阳(葑菲见《诗·柏舟》中。管子曰:「北伐山戎,得寒葱。」庾阐云,寒葱挺园。灌疏自供,不待外求者也。)。
弱质难恒,颓龄易丧。抚鬓生悲,视颜自伤。承清府之有术,冀在衰之可壮。寻名山之奇药,越灵波而憩辕。采石上之地黄,摘竹下之天门。摭曾岭之细辛,拔幽涧之溪荪。仿钟乳于洞穴,讯丹阳于红泉(此皆住年之药,即近山之所出,有采拾,欲以消病也。)。
安居二时,冬夏三月。远僧有来,近众无阙。法鼓朗响,颂偈清发。散华霏蕤,流香飞越,析旷劫之微言,说像法之遗旨。乘此心之一豪,济彼生之万理。启善趣于南倡,归清畅于北机。非独惬于予情,谅佥感于君子。山中兮清寂,群纷兮自绝。周听兮匪多,得理兮俱悦。寒风兮搔屑,面阳兮常热。炎光兮隆炽,对阴兮霜雪。愒曾台兮陟云根,坐涧下兮越风穴。在兹城而谐赏,传古今之不灭(众僧冬夏二时坐,谓之安居,辄九十日。众远近聚萃,法鼓、颂偈、华、香四种,是斋讲之事。析说是斋讲之议。乘此之心,可济彼之生。南倡者都讲,北机者法师,山中静寂,实是讲说之处。兼有林木,可随寒暑,恒得清和,以为适也。)。好生之笃,以我而观。惧命之尽,吝景之欢。分一往之仁心,拔万族之险难。招惊魂于殆化,收危形于将阑。漾水性于江流,吸云物于天端。睹腾翰之顽颉,视鼓鳃之往还。驰聘者倘能狂愈,猜害者或可理攀(云物皆好生,但以我而观,便可知彼之情。吝景惧命,是好生事也。能放生者,但有一往之仁心,便可拔万族之险难。水性云物,各寻其生。老子云,驰骋出猎,令人心发狂。猜害者恒以忍害为心,见放生之理,或可得悟也。)。
哲人不存,怀抱谁质。糟粕犹在,启滕剖帙。见柱下之经二,睹濠上之篇七。承未散之全朴,救巳颓于道术。嗟夫!六艺以宣圣教,九流以判贤徒。国史以载前纪,家传以申世模。篇章以陈美刺,论难以核有无。兵技医日。龟策筮梦之法,风角冢宅,算数律历之书。或平生之所流览,并于今而弃诸。验前识之丧道,抱一德而不渝(庄周云:「轮扁语齐桓公,公之所读书,圣人之糟粕。縢者,《金縢》之流也。柱下,老子。濠上,庄子。二、七是篇数也。云此二书最有理,过此以往,皆是圣人之教,独往者所弃。)。
伊昔龆龀,实爱斯文。援纸握管,会性通神。诗以言志,赋以敷陈。箴铭诔颂,咸各有伦。爰暨山栖,弥历年纪。幸多暇日,自求诸己。研精静虑,贞观厥美。怀秋成章,含笑奏理(谓少好文章,及山栖以来,别缘既阑,寻虑文咏,以尽暇日之适。便可得通神会性,以永终朝。)。
若乃乘摄持之告,评养达之篇。畏绝迹之不远,惧行地之多艰。均上皇之自昔,忌下衰之在旃。投吾心于高人,落宾名于圣贤。广灭景于崆峒,许遁音于箕山。愚假驹以表谷,涓隐岩以搴芳(缺十七字。)。莱庇蒙以织畚。皓栖商而颐志(卿寝茂而敷词。缺五字。),郑别谷而永逝。梁去霸而之会。高居唐而胥宇,台依崖而穴墀。咸自得以穷年,眇贞思于所遗(老子云:「善摄生者。」庄子云:「谓之不善持生。」又云:「养生有无崖,达生者不务生之所无奈何。」绝迹,上皇,下衰,宾名,义亦皆出庄周。广成子在崆峒之上,黄帝之师也。许由隐于箕山,尧以天下让而不取。愚公居于驹阜,齐桓公逐鹿入山,见之,涓子隐于宕山,好饵术,告伯阳《琴心》三篇,庚桑楚得老子之道,居嵔礨之山。楚狂接舆,楚王闻其贤,使使者聘之,于是遂游诸名山,在蜀峨眉山上。徐无鬼岩栖,魏侯劳之,问「先生苦山林矣,乃肯见寡人。」无鬼问:「君绌嗜欲,屏好恶,则耳目察矣。」常采芋栗。老莱子耕于蒙山之阳,著书十五篇,言道家之事,织畚为业。四皓避秦乱,入商洛深山,汉祖召不能出。司马长卿高才,而处世不乐预公卿大事,病免,家居茂陵。郑子真耕隐谷口,大将军王凤礼骋不屈,遂与弟子别于山阿,终身不反。梁伯鸾隐霸陵山中,耕织以自娱,后复入会稽山。台孝威居武安山下,依崖为土室,采药自给。高文通居西唐山,从容自娱也。)。
暨其窈窕幽深,寂漠虚远。事与情乖,理与形反。既耳目之靡端,岂足迹之所践。蕴终古于三季,俟通明于五眼。权近虑以停笔,抑浅知而绝简(谓此既非人迹所求,更待三明五通,然后可践履耳。故停笔绝简,不复多云,冀夫赏音悟夫此旨也。《宋书·谢灵运传》《艺文类聚》六十四。)。
劝进笺 南朝宋 · 袁淑
出处:全宋文卷四十四
浚山侍郎丁鸿、舍人凫亭男梁鸿、郎中苏鹄死罪。伏惟君德著朝野,勋加鹓鷟。故天王凤皇,特锡位封,令凤鹊等在柏外,愿时拜受,不胜欣豫之情,谨诣栖下以闻(同上。)。
谢齐竟陵王教撰高士传启 南梁 · 沈约
出处:全梁文卷二十八
窃闻高尚其事,义光爻象;贤者避世,声焕《典》、《坟》。岂徒激贪勉竞,澡身浴德而己。尔乃大弘义训,百代通风。是以梁鸿、苏伯,记远迹于前;叔夜、士安,书高尘于后。虽去取异情,群略殊轸,而独行必彰,斥言罔极。贞操与日月俱悬,孤芳随山壑其远。明公得一含道,体二居宗,迹屈岩廊之下,神游江海之上,爱奇商洛,访美东都,盖欲隐显高功,出处同致,巢、由与伊、旦并流,三辟与四门其轨。肃奉明规,思自罄勖(《艺文类聚》三十七。)。
杂三言五首 其五 爱远山 南梁 · 江淹
伯鸾兮已远。名山兮不返。
逮绀草之可结。及朱华之未晚。
緤余马于椒阿。漾余舟于沙衍。
临星朏兮树暗。看日烁兮霞浅。
浅霞兮驳云。一合兮一分。
映壑兮为饰。缀涧兮成文。
碧色兮婉转。丹秀兮芬蒀。
深林寂以窈窈。上猿狖之所群。
群猿兮聒山。大林兮蔽天。
枫岫兮筠岭。兰畹兮芝田。
紫蒲兮光水。红荷兮艳泉。
香枝兮嫩叶。翡累兮翠叠。
非郢路之辽远。实寸忧之相接。
欷美人于心底。愿山与川之可涉。
若溘死于汀潭。哀时命而自惬(同上)。
与交友论隐书 南梁 · 江淹
出处:全梁文卷三十八
淹者海滨窟穴,弋钓为伍,自度非奇力异才,不足闻见于诸侯,每承梁伯鸾卧于会稽之墅,高伯达坐于华阴之山,心尝慕之,而未能及也。尝感子路之言,不拜官而仕,无青组紫绂龟纽虎符之志,但欲史历巫卜,为世俗贱事耳。而彯然十载,竟不免衣食之败,何则?性有所短,不可韦弦者有五:一则体本疲缓,卧不肯起;二则人间应修,酷懒作书;三则宾客相对,口不能言;四则性甚畏动,事绝不行;五则愚婞妄发,辄被口语。有五短而无一长,岂可处人间耶?知短而不可易者,所谓轮椎分定也。犹如鸡鹜之有毛,不能得鸾凤之光采矣。况今年己三十,白发杂生,长夜辗转,乱忧非一,以溘至之命,如星殒天,保光半路,不攀长意,徒自欺取,筋驽髓冷,殊多灾恙,心顽质坚,偏好冥默,既信神农服食之言,久固天竺道士之说,守清净,炼神丹,心甚爱之,行善业,度一世,意甚美之;今但愿拾薇藿,诵诗书,乐天理性,敛骨折步,不践过失之地耳。犹以妻孥未夺,桃李须阴,望在五亩之宅,半顷之田,鸟赴檐上,水币阶下,则请从此隐,长谢故人。若乃登峨眉,度流沙,餐金石读仙经,尝闻其验,非今日之所言也。谁谓难知,青鸟明之,贵布笔墨,然亦焉足道哉(《本集》。)?
自序传 南梁 · 江淹
出处:全梁文卷三十九
淹字文通,济阳考城人。幼传家业,六岁能属诗,十三而孤,邈过庭之训,长遂博览群书,不事章句之学,颇留精于文章,所诵咏者,盖二十万言,而爱奇尚异,深沈有远识,常慕司马长卿、梁伯鸾之徒,然未能悉行也。所与神游者,唯陈留袁叔明而已。弱冠以五经授宋始安王刘子真,略传大义。为南徐州新安王从事,奉朝请。始安之薨也,建平王刘景素闻风而悦,待以布衣之礼。然少年尝倜傥不俗,或为世士所嫉,遂诬淹以受金者,将及抵罪,乃上书见意而免焉。寻举南徐州桂阳王秀才,对策上第,转巴陵王左常侍右军,建平王主簿,宾待累年,雅以文章见遇。而宋末多阻,示室有忧生之难,王初欲羽檄征天下兵,以求一旦之幸;淹尝从容晓谏,言人事之成败,每曰:「殿下不求宗庙之安,如信左右之计,则复见麋鹿霜栖露宿于姑苏之台矣」。终不以纳,而更疑焉。及王移镇朱方也,又为镇军参军事,领东海郡丞。于是王与不逞之徒,日夜拘议,淹知祸机之将发,又赋诗十五首,略明性命之理,因以为讽。王遂不悟,乃凭怒而黜之,为建吴兴令,地在东南峤外,闽越这旧境也,爰有碧水丹山,珍木灵草,皆淹平生所至爱,不觉行路之远矣。山中无事,专与道书为偶,乃悠然独往,或日夕忘归,放浪之际,颇著文章自娱。在邑三载,朱方竟败焉。复还京师,值世道已昏,守志闲居,不交当轴之上。俄皇帝始有大功于四海,闻而访召之,为尚书驾部郎、骠骑竟陵公参军事。当沈攸之起兵西楚也,人怀危惧,高帝尝顾而问之,曰:「天下纷纷若是,君谓如何」?淹对曰:「昔项强而刘弱,袁众而曹寡,羽号令诸侯,竟受一剑之辱,绍跨蹑四州,终为奔北之虏,此所谓在德不在鼎,公何疑焉」。帝曰:「闻此言者多矣,其试为我言之」。淹曰:「公雄武有奇略,一胜也。宽容而仁恕,二胜也。贤能毕力,三胜也。民望所归,四胜也。奉天子而伐逆叛,五胜也。攸之志锐而器小,一败也。有威而无恩,二败也。士卒解体,三败也。搢绅不怀,四败也。悬兵数千里,而无同恶相济,五败也。故豺狼十万,而终为我获焉」。帝笑曰:「君谈过矣」。是时军书表记,皆为草具,逮东霸城府,犹掌笔翰,相府始置,仍为记室参军事,及让齐王九锡备物,凡诸文表,皆淹为之。受禅之后,又为骠骑豫章王记室参军、镇东武令,参掌诏册,并典国史,既非雅好,辞不获命。寻迁正员散骑侍郎、中书侍郎。淹尝云:「人生当适性为乐,安能精意苦力,求身后之名哉」?故自少及长,未尝著书,惟集十卷,谓如此足矣。重以学不为人,交不苟合,又深信天竺缘果之文,偏好老氏清净之术,仕所望不过诸卿二千石,有耕织伏腊之资,则隐矣,常愿幽居筑宇,绝弃人事,苑以丹林,池以绿水,左倚郊甸,右带瀛泽,青春爰谢,则接武平皋,素秋澄景,则独酌虚室,侍姬三四,赵女数人;不则逍遥经纪,弹琴咏诗,朝露几闲,忽忘老之将至云尔。淹之所学,尽此而已矣(《本集》,又略见《艺文类聚》五十五。)。
自江州还入石头诗(《诗纪》云。艺文作刘峻。英华次元帝后而逸其名。或以为元帝诗。非也。) 南梁 · 刘峻
押翰韵
鼓枻浮大川,延睇洛城观。
洛城何郁郁,杳与云霄半。
前望苍龙门,斜瞻白鹤馆。
槐垂御沟道,柳缀金堤岸。
迅马晨风趋,轻舆流水散。
高歌梁尘下,縆瑟荆禽乱。
我思江海游,曾无朝市玩。
忽寄灵台宿,空轸及关叹。
仲子入南楚,伯鸾出东汉。
何能栖树枝,取毙王孙弹(○《类聚》二十九、广《文选》九并作江州还入石头诗。文苑英华二百八十九逸作着名。《诗纪》九十。)。
东阳双林寺傅大士碑 陈朝 · 徐陵
出处:全陈文卷十一
夫至人无己,屈体申教,圣人无名,显用藏迹。故维摩诘降同长者之仪,文殊师利或现儒生之像,提河献供之旅,王城列众之端,抑号居士,时为善宿,大经所说,当转法轮,大品之言,皆绍尊位,斯则神通应化,不可思议者乎!东阳郡乌伤县双林寺傅大士者,即其县人也,昔岩溪蕴德,渭浦呈祥,天赐殷宗,诞兴元相,景侯佐命,樊滕是埒,介子扬名,甘陈为伍,东京世载,西晋重光,惟是良家,降神攸托。若如本生本行,或示缘起,子长子云,自叙元系,则云补处菩萨,仰嗣释迦,法王真子,是号弥勒,虽三会济济,华林之道未孚,千尺岩岩,穰祛之化犹远;但分身世界,济度群生,机有殊源,应无恒质,自叙因缘,大宗如此。案停水经云,「观世音菩萨,有五百身,在此阎浮提地,示同凡品,教化众生」,弥勒菩萨,亦有五百身,在阎浮提种种示现,利益众生,故其本迹,难得而详言者也。尔其蒸蒸大孝,肃肃惟恭,厥行以礼教为宗,其言以忠信为本,加以风神爽朗,气调清高,流化亲朋,善和纷诤,岂惟更盈毁壁,宜僚下丸而已哉。至于王戎吏部,邓禹司徒,同此时年,有怀栖遁,仍隐居松山双林寺,弃舍恩爱,非梁鸿之并游,拜辞亲老,如苏耽之永别,自修禅远壑(《艺文类聚》作远豁。)。绝粒长齐,非服流霞,若餐朝沆。太守王杰,言其诡诈,乃使邦佐,幽诸后曹,迄至兼旬,曾无假食,于是州乡愧伏,远迩归依,逃迹山林,肆行兰若。又自叙云,「七佛如来,十方并现,释尊摩顶,愿受深法,每至楗槌应叩,法鼓裁呜,空界神仙,共来行道」。其外人所见者,拳握之内,或吐异香,胸臆之间,乍表金色。时有信安县比丘僧朔,与其同类,远来观化,未及祇肃,忽见大士,身长丈馀,朔等惊惭,相趋礼拜,虔恭既毕,更睹常形,又有比丘智协、优婆夷钱满愿等,伏膺累载,频睹异仪,或见脚长二尺,指长五寸馀,两眼光明,双瞳照耀,皆为金色,并若金钱,譬李老而相侔,同周文而等状,姜嫄所履,天步可以为俦,河流大屐,神足宜其相比,支郎之彦,既耻黄精,瞿昙之师,有惭青目。既而四空妙定,薰脩已成,八解明心,庄严斯满,时还乡党,化度乡亲,俱识还源,并知回向,或立舍须发,如闻善来,大倾财宝,同脩净福。大士薰禅所憩,独在高岩,爰挺嘉木,是名梼树,擢本相对,似双槐于侠门,合干成阴,类双桐于空井,厥体贞劲,无爽大年,置霜停雪,寒暑葱萃,信可以方诸坚固,譬彼娑罗,既见守于神龙,将为疑于变鹤,乃于山根岭下,创造伽蓝,因此高柯,故名双林寺矣。大士亦还其里舍,货贸妻儿,营缔支提,缮写尊法,尝以聚沙书地,皆成图果,芥子庵罗,无疑褊陋,乃起九层塼塔,形相岿然,六时虔拜,巡绕斯托。又以大乘方等,灵药宝珠,眷言山谷,希得传写,龙乡思其晓照,象驾乏其流通,复造五时经典,千有馀卷,与夫鬻子而葬,同其至诚,嫁妻而隐,无殊高节,若寄搏麨,如因卖花,共指菩提,方成亲眷。至于一相无相之怀,虚己虚心之德,化鸡在臂,方推理于自然,毒蛇伤体,终无扰于深定,门徒肃肃,学侣诜诜,通被慈悲,义无偏党。大通元年,县中长宿傅普通等一百人,诣县令范胥,连名荐述。又以中大通四年,县中豪杰傅德宣等道俗三百人,诣县令萧诩,具陈德业。夫以连城之宝,照庑之珍,野老怪而相捐,工人迷而不识,胥等体有流俗,才无鉴真,亟欲腾开,终成亏怠。梁高祖武皇帝绍隆三宝,弘济四生,迹冠优填,神高仙豫,夫以陈蕃静室,犹怀天下之心,伊尹躬耕,思弘圣王之道,况我有慧日明炬,如风宝车,济是沈舟,能升彼岸,固宜光宣正法,影响人王者乎!于是以中大通六年正月二十八日,遣弟子傅𥆜出都,致书高祖,其辞曰,「双林树下,当来解脱,善慧大士白国主救世菩萨,今条上中下善,希能受持。其上善以虚怀为本,不著为宗,妄想为因,涅盘为果。其中善以治身为本,治国为宗,天上人间,果报安乐,其下善以护养众生,胜残去杀,普令百姓,俱禀六齐,夫以四海之君,万邦之主,预居王土,莫不祇肃」。尔时国师智者法师,与名德诸众僧等,言辞谨敬,多乖释伽之书,文牒毕恭,翻豫山公之启。大士年非长老,位匪沙门,通疏乘舆,过无虔恪,京都道俗,莫不嗟疑。𥆜至都,投太乐令何昌,并有弘誓,誓在御路,烧其左手,以此因缘,希当闻达。昌以此书呈同泰寺僧皓法师,师众所知识,名称普闻,见书随喜,劝以呈奏。皇心欢悦,遽遣招迎,来谒宸闱,亟论经典。同泰寺前临北阙,密迩南宫,仍请安居,备诸资给,后徙居钟山之下定林寺,游岩倚树,宴坐经行,京洛名僧,学徒云聚,莫不提函负衷,问慧咨禅,居荫高松,卧依盘石,于是四彻之中,恒泫甘露,大旬之内,常雨天酒,岂非神仙影响,示现祯祥者乎?帝于华林园重云殿自开讲三慧般若经,穷须真之所问,御法胜之高堂,百千龙像,围绕餐听,黑貂朱绂,王侯满筵,国华民秀,公卿连席,乃令大士独榻,对扬天扆,并遣传诏及宣传左右四人,接受言论。尔时纳揆之于台内,司隶之在殿中,杜预还朝,马防亲贵,旧仪悬席,皆等庶僚,以大士绝世通人,故加其殊礼矣。及玉辇升殿,云跸在阶,晏然箕坐,曾不山立,宪司讥问,愈觉凝跱,但答云,「法地若动,则一切法不安」。应对言语,皆为爽异。昔汉皇受道,栾大不臣,魏祖优贤,杨叟如客,河上之老,轻举临于孝文,严子之高,闲卧加于光武(《艺文类聚》作台下之人高尚加于光武。),方其古烈,信可为俦。帝又于寿光殿独延大士讲论玄赜,言无重颂,句备伽佗,音会宫商,义兼华藻,岂惟宝积献盖,文成七言,释子弹琴,歌为千偈而已。固非论经于白虎之殿,应诏于金马之门,说义云台,受厘宣室,可同年而语哉?自火运将终,民无先觉,虽复五湖内贝,苍鹅之兆未萌,四海横流,夷羊之牧匪现,大士天眼所照,预睹未来,摩掌之明,夙鉴时祸,哀群生之版荡,泣世道之崩沦,救苦为怀,大悲为病,誓欲虚中闭气,识食为斋,非服名香,但资禅悦,方乃烧其苦器,制造华灯,愿以此一光明,遍照十方佛土,劝请调御,常住世间,救现在之兵灾,除当来之苦集,于是学众悲号,山门踊叫,弟子居士徐普拔潘普成等九人,求输已命,愿代宗师,其中或馘耳而刊鼻,或焚臂而烧手,善财童子,重睹知识,忍辱仙人,是冯相辈,大士乃延其教化,更住阎浮,弘训门人,备行众善,于是弟子居士范难陀,弟子比丘法旷,弟子优婆夷严比丘,各在山林,烧身现灭;次有比丘宝月等二人,穷身系索,挂锭为镫;次有比丘慧海菩提等八人,烧指供养;次有比丘尼昙展,慧光法纤等四十九人,行不食斋法;次有比丘僧拔慧品等六十二人,割耳出血,用和名香,奉依师教;并在碑阴,书其名品。夫二仪大德,所贵曰生,六趣合灵,所重唯命,虽复梦幻影响,同归摩灭,爱使迷情,唯贪长久,自非善巧方便,沤和含罗,照以慈镫,沾其妙药,岂或舍不赀之躯,而能行希有之事?若令割身奉鬼,闻半偈于涅槃,卖髓祠天,能供养于般若,理当刳心靡吝,擢骨无疑者乎?大士小学之年,不游黉舍,大成之德,自通坟典,安禅合掌,说偈论经,滴海未尽其书(《艺文类聚》作其辞。),悬河不穷其义,前后讲维摩思益经等,比丘智瓒传习受持,所应度者,化缘既毕,以太建元年,朱明始献,奄然右卧,将归大空,二旬初满,三心是灭。尔时隆暑,便已赫曦,屈伸如常,温暖无异,洗浴究竟,扶坐著衣,色貌敷渝,光彩鲜洁,爰经信次,宛如平生。乌伤县令陈钟耆即往临赴,犹复反手传香,皆如畴昔,若此神变,无闻前古,虽复青牛道士,白马先生,便遁形骸,本惭希企。若其灭定无想,弹指而石壁已开,法王在殡,申足而金棺犹启,非斯矣莫与为俦。遗诫于双林山顶如法烧身,一分舍利,起塔于冢,一分舍利,起塔在山,又造弥勒像二躯,置此双塔,莫移我眠床,当取法猛上人,织成弥勒像,永安床上,寄此尊仪,以标形相也。于是门徒巨痛,遂爽遗言,用震旦之常仪,乖阇维之旧法,四部皆集,悲同白车,七众攀号,哀逾青树。弟子比丘法璿菩提智瓒等,以为伯阳之德,贞枑纪于濑乡,仲尼之道,高碑书于鲁县,亦有扬雄弟子,郑玄门人,俱述清猷,载刊玄石,于是祈闻两观,冒涉三江,爰降丝纶,克成丰琰,陵虽不敏,夙仰高风,轻课庸音,乃为铭曰:
大矣权迹,劳哉赴时。或现商主,聊为国师。卑同巧匠,屈示良医。猗欤开士,类此难思。当来解脱,克绍迦维。妙道犹秘,机缘未适。弗降鸡头,宁开狼迹。北地爰徙,东山攸宅。族贵泥阳,宗分兰石。莫测其本,徒观其迹。邈有蒲塞,心冥世雄。明宣苦苦,妙鉴空空。汲引三界,行藏六通。爰初隐逸,宴处林丛。食等餐露,斋疑服风。敬礼珍塔,归依灵像。未若天尊,躬临方丈。慧炬常照,慈灯斯朗。释梵天仙,晨昏来往。济济行法,洗洗谈讲。德秀臧丈,风高广成。来仪上国,抗礼承明。妙辩无相,深言不生。掸钟比说,击鼓惭英。乐论天口,谁其与京。乍现仙掌,爰标神足。色艳沈檀,香逾薝卜。我有边际,随机延促。誓毁身城,当开心狱。忽示泡影,俄如风烛。噭敫门人,承师若亲,宁焚软叠,弗燎香薪。合窟为窆,方坟以堙。须弥据海,变炭扬尘。净土无壤,灵仪自真。何时涌塔,复睹全身(《艺文类聚》七十六)。
上东宫古迹启 南梁 · 萧绎
出处:全梁文卷十六
施宜八分之巧,元常三体之妙,史籀李斯之篆,梁鸿曹喜之书,莫不总萃桂宫,盈满甲馆。窃以鸾惊之势,既闻之于索靖;鹰跱之巧,又显之于蔡邕。是以游雾重云,传敬礼之法;鸟颉鲁颃,表扬泉之赋。颇好六文,多惭三礼;尚方大篆,既其牢落。柱下方书,何曾仿佛。空慕河间之聚书,竟微东平之献表。齐攸、尺牍,顾已缺然;北海楷、隶,终成难拟(《艺文类聚》七十四)。
小园赋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八
若夫一枝之上,巢父得安巢之所;一壶之中,壶公有容身之地。况乎管宁藜床,虽穿而可坐;嵇康锻灶,既暖而堪眠。岂必连闼洞房,南阳樊重之第;绿墀青琐,西汉王根之宅。
余有数亩弊庐,寂寞人外,聊以拟伏腊,聊以避风霜。虽复晏婴近市,不求朝夕之利;潘岳面城,且适闲居之乐。况乃黄鹤戒露,非有意于轮轩;爰居避风,本无情于钟鼓。陆机则兄弟同居,韩康则舅甥不别,蜗角蚊睫,又足相容者也。
尔乃窟室徘徊,聊同邺坏,桐间露落,柳下风来,琴号珠柱,书名《玉杯》,有棠藜而无馆,足酸枣而非台。犹得欹侧八九丈,纵横数十步,榆柳两三行,梨桃百余树。拨蒙密兮见窗,行欹斜兮得路。蝉有翳兮不惊,雉无罗兮何惧。草树溷淆,枝格相交,山为篑覆,地有堂坳。藏狸并窟,乳鹊重巢,连珠细茵,长柄寒匏。可以疗饥,可以栖迟。㩻䧢兮狭室,穿陋兮茅茨,檐直倚而妨帽,户平行而碍眉。坐帐无鹤,支床有龟。鸟多闲暇,花随四时。心则历陵枯木,发则睢阳乱丝。非夏日而可畏,异秋天而可悲。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云气荫于丛蓍,金精养于秋菊,枣酸梨酢,桃榹李薁,落叶半床,狂花满屋,名为野人之家,是谓愚公之谷。试偃息于茂林,乃久羡于抽簪,虽有门而长闭,实无水而恒沈。三春负锄相识,五月披裘见寻。问葛洪之药性,访京房之卜林。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鸟何事而逐酒,鱼何情而听琴。
加以寒暑异令,乖违德性。崔骃以不乐损年,吴质以长愁养病。镇宅神以薶石,厌山精而照镜。屡动庄舄之吟,几行魏颗之命薄晚闲闺,老幼相携。蓬头王霸之子,椎髻梁鸿之妻。燋麦两瓮,寒菜一畦。风骚骚而树急,天惨惨而云低。聚空仓而雀噪,惊懒妇而蝉嘶。
昔草滥于吹嘘,藉《文言》之庆余。门有通德,家承赐书。或陪玄武之观,时参凤凰之墟。观受釐于宣室,赋长杨于直庐。遂乃山崩川竭,冰碎瓦裂,大盗潜稷,长离永灭。摧直辔于三危,碎平途于九折。荆轲有寒水之悲,苏武有秋风之别。关山则风月凄怆,陇水则肝肠断绝。龟言此地之寒,鹤讶今年之雪。百灵兮倏忽,菁华兮已晚。不雪雁门之踦,先念鸿陆之远。非淮海兮可变,非金丹兮能转。不暴骨于龙门,终低头于马坂。谅天造兮昧昧,嗟生民兮浑浑(《艺文类聚》六十五,《文苑英华》九十七)。
周车骑大将军贺娄公神道碑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四
昔者轩丘命氏,初分兄弟之姓,若水降居,始建诸侯之国。自是以官为族,因地为宗,水派枝分,其可知矣。公讳慈,字元达,本姓张,清河东武城人也。仕于周,张仲为孝友;谋于晋,张老为贤臣。韩有开地,则五世强国;赵有孟谈,则三卿不战。
祖庆,少习边将,凭仗智勇。虽复五车竹简,不取博士之名;一卷兵书,即以将军自许。角端在手,必无齐鲁之侵;莲花插腰,甚得蛟龙之气。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霸城县开国伯,赠河州刺史,父璨,公子公孙,有镃基于天下;良工良冶,有世业于家风。书则百家可知,剑则于人可敌。三槐以鼐鼎象物,知其神奸;五等以桓圭班瑞,守其宫室。君以才望,兼而有之。终于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武定县开国公,赠河州刺史。
公秉山岳之灵,受星辰之气,年在髫发,甫就胜衣,竹马来迎,已知名于郭伋,羊车在道,即见赏于王澄,岂直童子明经,书生说卦而已。至如禅河清论,秋水高谈,故以辨折龟林,声驰鹿野。
国家官族,君为首姓,起家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袭爵为公,邑合一千六百户。弱冠登朝,传呼甚宠,汉魏台鼎,故无此比;中朝方伯,罕有其年。大冢宰任总机衡,是勤王略,借君忠壮,委以爪牙,镇左厢亲信,出梁州防主。华阳西极,汉水东流,巴濮既宁,沈黎即静。保定四年,王师北伐,以君骁勇,被召将兵。师下宜阳,身登函谷,将烧白马之城,以覆乌巢之垒。既而中途甚雨,未获围,原军师闻丧,不成侵宋。
柱国赵王,今上之第九弟也。文则河间上书,武则任城置阵。作镇岷丘,阳旌锦水,白虎之俗难安,黄龙之盟不定。以君智略,入佐中权,天和九年授使持节、大都督、治柱国总府司录,仍转司马,余官封如故。相如西喻,镂石于灵山;武侯南征,浮船于泸水。方之今日,彼独何人?九品课工,为上之下。四年入朝,归事宰旅,即受载师大夫,将命齐国。寻盟出境,即用和邻之仪;入国闻丧,仍从会葬之礼。「可使南面」,此之谓乎?寻以本官入治军正。至如渭水兵书,在心为志;轩丘阵法,聚石成围。既得师不疲劳,兵无怨讟。入陪中禁,更领仪同。邸客城池,门阑户籍,咸资巡警,并用司存。帝城近臣,公室密戚,如逢司隶,似畏都官。既而孤城郑妪,不相其年;巴水涪翁,不医其疾。春秋三十有三,奄捐官舍。吕子明之疾甚,叹轸吴王;阮元瑜之长逝,悲深魏主。有诏赠某官,礼也。以建德四年三月日发葬于河州苑川郡之禁山。
公六郡良家,西河鼎族,地壮金行,人雄塞气。兵书七卷,河水浮来,射法三篇,天弧夜下。锋旗不息,刁半恒惊,犹得马上读书,军中习礼。太史子仪善于谋策,诸葛公休长于抚双。四代仪同三司,七世河州刺史,钏鼎成烈,冠盖连阴,所谓生为贵臣,死为贵神者也。但以游魂久客,反葬途远,道阻山长,妻孤子幼,哀声满野,愁气连云。况复松槚飘飖,方临武威之戍;丘陵回远,直对临洮之城。马援亡于武溪,尸柩返于槐里;梁鸿死于会计,妻子归于平陵。呜呼哀哉,岖崎远矣!昔者繁昌祠前,即有黄这碣;德阳墓下,犹传青石之碑。是谓勒功,乃为铭曰:
七叶佐汉,五世相韩。忠臣入仕,孝友当官。青城仙洞,黄石祠坛。台堪走马,书足回鸾。武定风飙,霸城严肃。并驰双传,俱分两竹。重世刺举,连镳衮服。草靡青丘,风驰赤谷。世不管贤,挺兹上嗣。孝有三德,忠无二志。剑足身挺,书堪面试。旌节既秉,高蝉且珥。龟转印函,蛇盘绶笥。左右将军,前后常侍。继踵五侯,因循三事。旌旃九坂,舻舳双流。还驱木马,更引金牛。江波锦落,火井星浮。蹲酒望帝,安歌蜀侯。受脤河阳,偏师洛浦。置阵成皋,连旗广武。朝兵减灶,夜营多鼓。箭起六麋,锋摧九虎。倏忽人世,俄然今古。崇发两星,医惊二竖。游魂通梦,言返旧茔。紫泥赐册,黄肠赠行。途登石纽,路入金城。寒关树直,秋塞云平。剑埋合柱,书藏凿楹。武侯为庙,栾公为社。云盖低临,霓裳纷下。碑枕金龟,松横石马,永矣身世,留名华夏(《文苑英华》九百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