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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婶强氏挽词 宋 · 孙觌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少日声名推大阮,一时门地数南强。
家肥自称河鲂贵,庙荐犹闻涧藻香。
羽化忽惊双鹤去,巢空不复九雏将。
归魂无用哀笳送,彷佛吹箫在(明刻本作到)帝乡(自注:夫人儿女十一人,两女先亡。)。
宋故孙夫人强氏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六、《鸿庆居士文集》卷四○
晋陵强氏,族大而富,介居漕河之两閒,连甍接闬,相望屹然,州人号南北强以别之。夫人实南强氏。祖相如,大理评事;父恕,以德齿俱高,号里长者。当元符、靖国閒,某从叔府君讳稷字农先者著籍太学,名声出诸生上,而夫人方择对,遂以归之。夫人入孙氏,事舅姑宣教公、太安人蔡氏能致其孝。府君伯氏朝散公自文登通守擢领大州,进部刺史,迎太安人就养,夫人以幼妇,所至常自随。太安人感末疾,杖而后行,夫人掖扶卧起,候席蓐燥湿,治饔饩,进汤液,祁寒盛暑不懈。太安人捐舍馆,又能致其哀,春秋馈祀,视牲涤器,终老如一日。府君慷慨有大节,不治防畛,姻旧称贷,一语之投,辄辇数百缗而去,胸中无疑事,豁如也。盖棺之后,券书满笥。于是一里儒蚤繇八行选,后以伊川先生高弟进于朝,亦负钱三十万,则诒书陈义,镌诮诸子,当焚券以成父之志。夫人曰:「不取一金之息,不遣一介诣门,淹速惟所命,折券则不可」。饬诸子曰:「报书云尔」。已而诸犹子自言家有未分之田,计积岁粟麦之直,为钱亡虑万缗。夫人惘然不喻其故。或曰:「分法过五年,有司不受诉,今隔世矣,复何道」?夫人曰:「争财与让财,孰愈」?尽出帑廪畀之,无秋毫计惜。族姻闻之,曰:「寡妇弱子,一旦丧家赀之半,其家破矣」。夫人经理内治,衣粗食粝,勤俭自力。即舍东辟屋数楹,迎师教其子,晨夜课诵,不使嬉宕。而后营伏腊,输赋税,治宾祭,交宗党,应已然,待未然,事无剧易,皆中节法。积二十年,男授室,女得所归,田园赀聚,稍复其故。内外属人无老幼疏近,一口翕然,称为贤母。生子十一人,一视庶嫡,爱养均等无小异,人尤以为难。男曰好谦,好大、好修、好遁、好谋。好修今为右从政郎、楚州录事参军。女适右朝请郎、通判处州军州事余衍,左朝奉郎、主管大宗正司宗室财用刘彭年,右从政郎、临安府仁和县丞张逢尧,右从事郎、两浙转运司催促籴买官施增,左宣教郎、知绍兴府诸暨县事祝求仁,右从政郎、光州光山县令薛襄。而嫁余氏、薛氏者前死矣。孙男五人:曰褒、衮、裕、袤、𧚍。女四人。夫人性舒迟,寡言笑,危坐一室,终日寂然,设有缓急猝然加之,怡声下气,未尝辄变色。中女适左宣教郎席畸而寡,生一男子仅胜衣,得疾又死。夫人曰:「无夫无子,何恃而存」?夺而嫁之,今归张氏是也。既内币矣,趣昏期,治奁具,缝纫组紃,诸妇竭作,昼夜不息。家人怪其亟遽,独异常时。合卺未几,而夫人属疾矣。益侵,顾谓诸子曰:「吾保守汝家,至此可无憾矣」。取平日所供佛像,盥手炷香,已,遂瞑。享年七十六,实绍兴二十三年十月庚子也。诸孤卜二十五年三月甲寅,奉夫人之柩合祔于武进县怀德南乡郑庄村府君之墓,又属余请铭,泣曰:「吾母提诸幼,持门户于羁单闉阨之中,以殖孙氏之宗。其淑德驯行,宜见于公文,以贻永久」。于是夫人之没五年矣,诸子嶷嶷自立,兄先弟从,内外辑睦,如夫人亡恙时;而好修为吏亦有能名,卒能追荣夫人,以大其家者乎。铭曰:
噫夫人兮老去百罹,拊众稚兮茕茕无依。彻桑土兮巢林一枝,棘成薪兮风自南吹之。鸠在桑兮一德均齐,妇顺子从兮家之肥。胡不百年兮以慰孝思,宛其如在兮视此铭诗。
承议王公墓志铭(绍兴六年十一月)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九
绍兴丙辰六月辛亥,右承议郎、前广南东西路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王公以疾卒于家。越三月,其孤少炳奔走来告,卜以十一月乙酉奉窀穸于庐陵县儒行乡清塘山之原,且以从父兄有开状来乞铭于某,曰:「此治命也」。予惟予伯氏仲氏,昔从公学,后皆中进士第。某虽晚出,尝辱公过从,国士遇我。士固感知己,况其孤速之坚乎,则叙而为铭。公讳廷老,字世臣。铭曰:
王氏中振,琅琊临沂。六世祖朴,东平焉依。有息来南,完亭如归。曾大父邈,讳尧大父。再世不偶,而德则富。九人九畴,赠八品官。母萧修封,亦贵九原。公当告孚,尚弗克学。兄举进士,痛自振濯。随时披览,夜诵达朝。邑有许氏,书千牛腰,尽借以观,若涉海广。或抚奥篇,了辩如响。临平薛公,六籍长雄,独谓公文,逼西汉风。比郡书生,重茧北面,后多明经,踵蹑受遣。事不可矶,六淹春卿。政和壬辰,乃特奏名。佹得一命,文学东武。官阅九迁,获殁牖下。厥初诺仕,来宾是宰。奉常王升,谓习仪采。举以应制,召官曲台。讲聚阙遗,九阁大开。修夏祭书,复讨卤簿。俄充编修,九域志所。始安地旷,二十六州。武侯流马,公实坐筹。憬彼南升,官多贿摄,曹右膏粱,畏我面折。宣和四祀,进筑隆兑,子来成域,人以永赖。由方伯奏,偃藩右藤。墨曹陈轸,鹜没万绳。举子李生,醉杀陶户,狱逮连年,一语开悟。幕画二广,邸阁牢盆。鳄水地山,雷、化、新、恩。使者惮行,奋然请代。众为公危,我独不害。年七十五,康强怡愉。白盍起家,象服左鱼。配张氏女,同生偕老。皓首成丧,涕泗行道。公子四男,元圭、东美,其三南强,皆以鲜死。幼则少炳,潘尪之党。盖三女子,前各长往。吕仔、胡著,段氏令问。且学且耕,亶惟诸债。显德三《礼》,衮衣暨裳,左右会絺,合十八章。毳冕虎蜼,不施宗彝,考古则乖,聂承郑非。遂箴膏肓,引经据援。书成来上,十有五卷。《春秋》应礼,五十七条。于榷新长,孰为宜褒。他文歌诗,其卷六十。藏家未施,待后有立。公姿遗直,表顺中坚。坐是不容,如窭数然。有来资求,河江倾泻。稗官齐谐,娓娓炙輠。八十抄书,沈隐方驾。长松偃蹇,雪虐风饕,将万里行,发轫则胶。由我者吾,不我者天。不谐其须,有御不袪。宅厥幽墟,以昌其孤。
与无锡吴宰猎书(二 绍熙五年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书稿》卷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某悚息拜启:别日滋久,倾企良深,音驿不能频致,更以为愧。春元甫届,缅惟道与时亨,倍拥如川之祉。某以衰残理繁剧,可谓不自量而强所短。岂料幸逃殿罚,俯仰三腊,微诸贤有以掩覆之,何以及此?今蒙上恩徙镇,藉此且为归计,安敢希昼绣之荣耶?辞庙二文,颇述鄙意,别纸录去,烦呈似南强平父也。冯教授举状垂成,而职司未入手,乃公廷劳以为言,不敢效近世姑用虚言塞责,详具南强书中,更望相与实图利之。旅琐,遣记草草,馀惟为远业珍厚,以俟晋迁。道夫袖诗送别,深以为感。不宣。
抚州学记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一、《平园续稿》卷二○、《古今图书集成》选举典卷二一、乾隆《临川县志》卷二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晋、唐以来,抚守多名臣,至本朝则儒宗钜公相继而生,学校之盛固不待言。岁久或敝,敝又图新,理也。虽然,郡守主盟为易,教官任责也难。庆元二年,豫章胡君元衡来临师席,文风既振,复怀永图,乃大议葺治。适学粮赢钱百二十万,太守陈侯研首捐千缗,常平使者王君容及后守曾侯楷各助十之三,漕宪继之,总钱又百三十万,米不在焉。以六月甲寅兴工,明年八月讫事。凡大成殿、御书阁、讲堂、仓廪皆饰其旧,内外门墙、廊庑及正录职事之位、东西序之六斋、文昌之轩、庖湢之所,悉鼎新之。或请记其成,太守曰:「教官力也」。弗许。教官曰:「此二千石功也,当书」。会入官上庠,亦复不果。今数年矣,先日学正乡贡进士严滋以书遗某:「前不求文,教官谦也。岁月虽久,公论故存,敢敬以请」。昔孟子论传道之序,由尧、舜至汤、文皆五百馀岁,由文王至孔子适当其期,故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盖自任也。惜乎无时无位,不得见诸行事,退修六艺,以传万世。今学者幸居学校,读六艺之书,旦旦而来,望数仞之墙,盍兴及肩之叹?既升其堂,盍想闻金石丝竹之音?「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又当希颜子苦孔子之卓。夫如是昼而思之,夜复思之,则于道也其庶矣乎。墨池文祥,姑存故事足矣。嘉泰四年六月。
与新隆兴府张尚书(定叟)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八、《诚斋集》卷一○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以即辰脩禊已过,禁烟鼎来,恭惟某官帅阃建牙,川后静波,天相台候动止万福。恩闳台眷均庆。令似机宜今何曹,在侍旁否?某老日益加,病日益侵,去岁犬马之齿平头七十,上章乞骸,诸公持之,寝而不报者凡八阅月,因大儿入京,令面控庙堂,方与将上。误蒙圣恩降诏不允,出笼之鹤尚绊一足,契丈知我,当怜我也。契丈卧护北门,身当十万,外庸既讫,便应入秉钧枢。顾斜飞取势,复照临秋水落霞之虚,何也?十州之幸则大矣,天下之福则未也。然老病野人,遂得故人以为独有之天,此又幸之大者。不敢以为门下贺,私为病身贺也。大儿长孺首蒙论荐,推毂于耿漕,遂获改秩,此恩已不赀矣。临行穷空,又拜厚赆,度越属吏之常,诚为创见。不尔几不能归,真东坡所谓「我儿即公儿也」。感服恩纪,言之万此,宁有足耶?某皇恐,复有诚恳。妻侄迪功郎、分宁县主簿罗瀛,三世登科者七人,此郎其一也。能文晓事,廉勤自将,到官一考,民誉甚休。顷者契丈帅临安之日,罗簿尝得拜见,仰蒙与进。今幸得趋事茸纛之下,敢望台慈特辍今年上半年职状一章,以收录之,过于某身受此恩也。亦已恳南强提举,亦见与论荐矣。僭易皇恐。未占参侍,愿言珍重,即间两社,以复其始。
答本路赵不迁运使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以即日首夏清和,雨风时叙。恭惟都运直阁年丈英璗又新,神天送喜,台候动止万福。某老病摧隤,爰自壬子八月移疾自免,归从金陵,深闲荆扉,长往丘岳,不惟自弃于当世,不必息交而绝游,而世与我相遗,物与我相忘。繇是姓名不入于脩门,书问不至于通贵,坐分黄犊之草,眠占白鸥之沙。而平生故人致身青云,背负霄汉者,亦不复俯视蜩鸠,激活波臣矣。过者莫之孰何,岂有天上使星芒寒色正,乘北斗之槎,临翼轸之分,弭节曾不崇朝,慨然兴怀,一念首及四海九州之同年,闵其束散薪以煮白石,携长镵以斸黄独,不远数百里,专走一骑,访问生死,使黄冠野服之客手把一封书,如天落云锦,所谓此事今无,古或闻也。仰惟年丈一世文儒之择,当今洪支之英,乃与朝齑夜檠之寒士争萤雪之苦,以笔阵扫千人之军。持节把麾,外庸有赫,藉第令小缓德老之鼎铉,亦何必减从善之簪橐乎?天其或者将以幸江右百城之凋瘵,抑以幸短衣掩胫之一老,视荫未徙,而日边除书细作行矣。曷日行部,下照旧治,当与父老扶杖遮见道左。抒谢不庄,愿言珍重。
某惶恐进越再拜,敬问年家玉婘,恭惟尊尊幼幼受祉山则。饫赐官壶,雨露既旨且多,复侑以玄纁绮縠,有是四端,此汉世诸公所以礼高贤者。顾某不佞,何以堪之?降拜敬受,冷窗冻壁顿作春温矣。感谢情至骨,敬赋是诗,以复将命者。野人不敢请太史马走之役。
某皇恐有恳。赐书之初,不应便引惹请谒,仰恃年契爱焉,敢尔不自外。妻侄分宁主簿、迪功郎罗瀛通经学古,文词俊发,早忝科第,吏事敏明,已蒙定叟、南强帅仓二丈举以职令之章矣。合尖之恩,舍门下而谁望焉?亦已书两考,敢望台慈特辍今年上半年文字以成就之,某实并受此荐也(《诚斋集》卷一○五。)。
赵:原无,据四库本补。
答黄直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五、《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
南轩去冬得疾,亟遣人候之。春中人回,得正月半后书,犹未有他。不数日闻讣,则以二月二日逝去矣。闻之痛悼不可为怀。闻其临终犹手书遗劄数千言,不数刻而终。劄中大概说亲君子、远小人,甚切当世之弊,此尤可伤痛也。此若得脱,即便道往哭之而后归耳(庚子)。
南轩云亡,吾道益孤,朋友亦难得十分可指拟者,所望于贤者不轻,千万勉旃!此中文字彦忠皆写得,已属令一一呈似矣。郑台州相见否?更劝其子细讲学为佳。书来,所说殊未端的,可惜只如此,便更不求进步也。
昨收书,报及郑台州之讣,执书惊愕失声,何天无意于斯世而偏祸吾党如此之酷?痛哉!痛哉!自此每一念,未尝不酸鼻也。此间今年枯旱可畏,有弥望十数里而无一穗之可收者。政恶所招,无可言者。然不敢不究心措置,但势亦有不得行者,未知终能不得罪于斯人否耳。
力请丐归,计亦未必可得,但恐自以罪戾罢逐耳。世态不佳,老病益厌俯仰,但思归卧林间,与如直卿者一二人相与讲论,以终素业耳。
诸经旧说皆看得一过,其间亦有改定处。「自慊」却须用旧说,方见得自家有力。紧要是从本原上说来,比前日尤亲切。
所谕羞恶未亡者,此乃真是当得「伪学」二字。朋友中只此一番拍试,拣汰伪冒,大段得力。但此道之传不绝如线,深使人忧惧也。来岁聚徒,势所不免。但此间屋子空虚多时,不知如何处置也。本领分明,义利明白,闲时都如此说,及至临小利害,便靠不得,此则尤可虑也。
《礼书》想已有次第,吴伯丰已寄得《祭礼》来。渠以职事,无暇及此,只是李宝之编集,又不能尽依此中写去条例。其甚者如《祭法》、《祭义》等篇,已送还令其重修,《特牲》等篇,亦有未入例处。旦夕更取《家乡礼》参校令归一,却附去,烦看过。《王朝礼》已送与子约,令附音疏。但恐渠亦难得人写,不能得耳。
近报误举伪学人许令首正,观此头势,恐子合受得王漕文字,亦不稳当。人生仕宦,聊尔随缘,亦何必须改官而包羞忍耻,处此危疑之地乎?
伯丰书云,其所厚者以其无所私祷,寄声欲绳治之,子约亦甚称其所守之固。但世路如此,所可忧者,不但道学而已。任尉甚不易得,然不欲深与之交,恐复累渠入伪党也。季通家为乡人陵扰百端,几不可存立,因书嘱其阴护之为佳。
时事大概,此亦闻之。但诸人狼狈,殊非所望耳。子约终是好,不知已行遣未?此事未开口,断置已定,多少快活。可为致意,未及奉庆也。
黄商伯事,殊不闻首末,子约书亦言其举措有未善处。不知救荒何所关于近习,而恶之若是耶?骇机飞语殊可忧畏,疏远遁藏,然犹不敢不跼蹐也。
揆路曾相见否?其说果何如?邸报中见外间事赖诸贤维持,且尔无大疏失。但定省一节,都不见人说著,此甚可惧,非小故也。彼中亲所见闻,有何节目?因便烦子细报来。
彼中且如来喻亦善。世道如此,吾人幸得窃闻圣贤遗教,安可不推所闻以拯斯人之溺?政使不得行于当年,亦须有补于后也。常教整顿学校,亦甚不易。可与晦伯说,渠家有两世奏议,烦晦伯为借录得一本见寄为幸。辛卿鬻盐,得便且罢却为佳。
《中庸》不暇看,但所改「物之终始」处殊未安,可更思之。近却改得《论语》中两三段,如叶公、子路、曾晰之志,如「知我其天」之类,颇胜旧本,旦夕录去。子约除官可喜,今固未有大段担负,且看岁寒如何耳。
此间数日来整顿《纲目》,事却甚简,乃知日前觉得繁,只是局生。要之天下事一一身亲历过,更就其中屡省而深察之,方是真实穷理,自然不费心力也。赵帅所云前官事不须理会,亦是一说,未可便以为非。然只此便见合得显荣通达处。如今世路未论邪正,只刚强底便是八九分不得便宜了也。
《大学》向所写者自谓已是定本,近因与诸人讲论,觉得「絜矩」一章尚有未细密处。文字元来直是难看。彼才得一说,终身不移者,若非上智,即是下愚也。此番出来,更历锻炼,尽觉有长进处。向来未免有疑处,今皆不疑矣。
《中庸》三纸已细看,但元本不在此,记得不子细。然大概看得,恐是《或问》简径而《章句》反成繁冗(如「鸢鱼」下添解说之类。)。又《集解》逐段下驳诸先生说,亦恐太迫,不稳便,试更思之。或只如旧而添《集解》、《或问》以载注中之说,如何?
为学直是先要立本,文义却可且与说出正意,令其宽心玩味,未可便令考校同异,研究纤密,恐其意思促迫,难得长进。将来见得大意,略举一二节目渐次理会,盖未晚也。此是向来定本之误,今幸见得,却烦勇革,不可苟避讥笑,却误人也。
陈君举门人曹器远来此,不免极力为言其学之非,又生一秦矣。所谓艰窘之状,令人恻然,不知何故前此都不说着,今乃一旦骤至此也?自困涸辙,无力相赒,深负愧叹也。然于此患难之际,正当有以自处,不至大段为彼所动,乃见学力,不然,即与世俗戚戚于贫贱者何以异耶?
辞免文字至今未得遣去,盖封事字数颇多,昨日方写得了,更须装三两日方得发也。所欲言者,不论大小浅深,皆已说尽,明主可为忠言,想不至有行遣。但能寝罢召命,即为幸耳。万一不遂,不免一行,更不能做得文字,只是面奏乞归也(或更要略说道学。)。《大学》、《中庸集注》中及《大学或问》改字处附去,可子细看过,依此改定令写。但《中庸或问》改未得了为挠耳。今年早晚禾皆损,州县官员不足恃赖,未知明年复如何。此外可深虑者不止一端,亦非独为一身一家虑也。时论未平,不谓闲废无能之人,每烦君大夫旰食之忧如此。比读邸报,不胜恐惧。今章中所及,如泉相者已行遣,湖守疏中亦及彭子寿,田子真以蛊毒事又下漕司究治,其势骎骎,恐未容饱食而安坐也。
《礼书》缘迁徙扰扰,又城中人事终日汩没,不得功夫点对。所编甚详,想多费心力。但以王侯之礼杂于士礼之中,不相干涉,此为大病。又所分篇目颇多,亦是一病。今已拆去大夫以上,别为《丧大记》一篇。其间有未及填写处,可一面令人补足,更照别纸条目整顿诸篇,务令简洁而无漏落,乃为佳耳。修定之后,可旋寄来看过,仍一面附入音疏,速于岁前了却,亦是一事。盖衰老疾病旦暮不可保,而罪戾之踪又未知所税驾。兼亦弄了多时,人人知有此书,若被此曹切害,胡写两句取去烧了,则前功俱废,终为千载之恨矣。明州书来,亦说前数卷已一面附疏。《王朝礼》初欲自整顿,今无心力看得,已送子约,托其□定,仍令一面附疏。彼中更有《祭礼》,工夫想亦不多。若伯丰宝之能便下手,亦只须数月可也。但《仪礼》只有士大夫祭法,不可更以王侯之礼杂于其中。须如前来所定门目,别作《庙制》、《九献》及《郊社》诸篇,乃为尽善(已再条具寄之矣。)。幸亦时为促之,并得岁前了当为佳。荣霤之说,别纸奉报。可更详考,便中报及也。近日眼病,全看文字不得。但因讲论,见得此理愈见分明,门路愈见径直。前日答吉州王岘书中有数句,颇甚简当,今谩录去,可以示甘吉父也。岘乃乡来子约所馆之家,因子约来通问也。子约又入王南强章疏,只此数人,东涌西没,到处出见,甚可笑也。周朴甚可念,一书并信烦因便寄与,勿令浮湛为佳。赵恭父竟坐其事,部中行下取索,不知意欲坐以何罪。州郡知其无辜,欲为回申,而恭父不愿也,已发去矣。此却差强人意也。孙之、李和卿甚不易,因书或相见,烦各为致区区。当暑目昏,不及拜书也。杨子直甚入时宜,不知亦只避得可避底,枉了做许模样也。
伪学之章首辨张非伪学,盖前此刘元秀力荐王炎作察官,而韩以受知张门为疑,故此章着意如此分别。非独欺天,亦欺韩也。故其后复申炎所陈荐举之说,乃是首尾专为王地,冷眼旁观,手足俱露,甚可笑也。且看此人终必得志。盖此事中间已似稍缓,却缘近日一缴,其徒得以藉口,复肆沸腾,已行遣人势必从头再有行遣。张乃孟远之弟,本依韩、刘,今此以官满欲差遣之故上书,外为直言而中实删去,又以未删之本示刘,而刘以示沈,故及于祸。此乃以邪攻邪,自贻伊戚。然遂死于道路,亦可伤也,又可惧也。今冬上饶、括苍、兴国学者近十馀人到此,新书院已可居矣。逐日幸有讲论,足以自警。其间亦颇有可说话者,所恨直卿不在此,不得与之琢磨也。
初七日方遣得辞免近四十纸,奏劄所欲言者,略已尽之。但犹有记不起者,不奈何耳。今必已到彼多日,不知圣意如何。若得遂退藏,千万之幸。如其不然,到彼亦别无话可说,只是乞归耳。直卿来岁之计果何所定?此人回幸见报。若在后山,此间诸生亦有能往者,老拙亦时可一到也。近日朋友来者颇多,万正淳与黄子耕、吴伯丰皆在此。诸人皆见陆子静来,甚有议论。此间近亦有与之答问论太极书,未及写去,大率其论与林明州不相远也。
《仪礼》疏义已附得《冠义》一篇,今附去看。《家乡》、《邦国》四类已付明州诸人,依此编入。其《丧》、《祭礼》可便依此抄节写入。只《觐礼》一篇在此,须自理会。《祭礼》亦草编得数纸,不知所编如何?今并附去,可更斟酌。如已别有规摹,则亦不须用此也。可早为之,趁今年秋冬前了却,从头点对,并写得十数本分朋友,藏在名山,即此身便是无事人。不妨闭门静坐,作粥饭僧,过此残年也。
今日吾辈只有此事是着紧处,若打不过,即上蔡所谓能言空如鹦鹉者为不虚矣。伯丰刘五哥说已得诸司文字,以彼之才,固有以取之。但正用此时得之,亦不能使人无疑耳。目前朋友思索明快未有其比,心甚惜之。然于事有难言者。因与之语,要当有以警之,救得此人,亦非细事。若此处打不过了,更说甚操存涵养耶?辅汉卿、万正淳皆留此两月而后去,其他朋友数人亦将去矣。诸人皆为外间浮论攻击,不敢自安而去。其实欲见害者,亦何必实有事迹与之相违?但引笔行墨数十行,便可使过岭矣,此亦何地可避耶?世人见处浅狭例如此,令人慨叹。又来学者亦未见卓然可恃以属此道之传者。今更有此间隔,益难收拾,不谓吾道之否一至此也。思虑及此,又使人深惜伯丰之不能自立,曷尝见有颜子而为桓司马家臣耶?子约却是着实,但又有一种不通透处激恼人。时鱼多骨,金橘太酸,天下事极难得如人意也。礼书如何?此已了得《王朝礼》,通前几三十卷矣。但欲将《冠礼》一篇附疏,以为诸篇之式,分与四明永嘉并子约与刘用之诸人,依式附之,庶几易了。适已报与子约,或就令编此一篇,或直卿自为编定此一篇,并以见寄,当择其精者用之。此本已定,即伯丰宝之辈皆可分委也。病躯脚气未动,但目益昏,恐更数月,遂不复见物。以此急欲了此书,及未盲间读得一过,粗偿平生心愿也。得曾致虚书云,江东漕司行下南康毁《语》、《孟》板,刘四哥却云被学官回申不可,遂已。此其势决难久存,只此礼书,传者未广,若被索去烧了,便成枉费许多工夫,亦不可多向人前说着也。谢表谩录去看,勿以示人。初时更有数语,后为元善所删。然亦无甚紧要,若谓取祸,则只此亦足以发其机也。
子约颇爱泰儿,亦已嘱令随诸生程课督察之矣。但婺州近日一种议论愈可恶,大抵名宗吕氏而实主同父。潘家所招馆客往往皆此类,深可忧叹。亦是伯恭有以启之,令人不无可恨耳。近日郡事浸简,岁事亦可望。但经界指挥不下,恐复为浮议所摇(前此留葛报书皆谓可行,独王不报书。)。疑此间受漳浦之廛者或与当路厚善,必实为此谋耳。若果如此,乃漳人之不幸而老守之幸,岁里即可丐归矣。寄来算法已收,只此一事,其说数端,信知义理之难穷也。
知与刘潘诸人相聚甚乐,恨不在近,资讲论之益。但《春秋》难看,尤非病后所宜。且读他经《论》《孟》之属,如不食马肝,亦未为不知味也。所以答子约者甚佳,但恐亦不必如此。今所虑者,独恐物不格、知不至耳。知至则自见得义利公私之下毫发不放过也。
伯丰绝交之事,渠必不能办,只韬藏避谤,逡巡引却,似亦不为甚难。如游诚之,但以误受举削之故,至今不为改秩,计已近十年。彼其人固多可议,而为学又非伯丰比。且其亲年已高,而身亦五十馀岁矣,乃能断置如此,则其长处亦不可诬也。若与之交浅言深,但微与说及此意,劝之以晦迹避谤,当无不可也。好朋友难得,近日数为人所误,令人意绪不佳,深恐又失此人,故不能不关念耳。
《大学或问》「齐家治国」章「今善好恶」改作「今反其好」,《中庸章句》「素隐」下添「隐谓卑陋也(在「本来也」之下。)」,「本无可称」改作「本来卑陋」。得江西书,吴伯丰果以去冬得疾不起。见其思索通晓,气象开阔,朋友中少能及之;又子约元德书来,皆言其自树立之意,尤不可及。法门衰败之秋,又适丧如此等人,尤可痛悼也。子约累书来,辨《中庸》首章戒谨恐惧与谨其独不是两事,又须说心有指未发而言者,方说得「心」字,未说得「性」字,又须说是耳无闻、目无见、心无知觉时,方是未发之中,其说愈多,愈见纷拿。又争「配义与道」是将道义来配此气。如何有人读许多书,胸中乃如此黑暗?彭子寿初亦疑《中庸》首章,近得书,却云已释然矣,方知章句之说为有功也。张元德说得颇胜子约,而其兄元瞻看得尤好。若得伯丰且在,与之切磨,可使江西一带路径不差。今既不如所望,而子约辈湛滞胶固,不可救拔,每得其书,辄为之数日作恶也。
病中看得《孟子要略》章章分明,觉得从前多是衍说。已略修正,异日写去。此书似有益于学者,但不合颠倒却圣贤成书,此为未安耳。《大学》诸生看者多无入处,不知病在甚处。似是规摹太广,令人心量包罗不得也。不如看《语》、《孟》者,渐见次第。季通比已得其到道州书,地主颇宽假之。计渠亦能自处,不知赦后还可得量移否。周纯夫甚可念,欲寄一书问劳之,亦复不暇。亦恐彼中难得便耳。谢表为众人改坏了,彼犹有语,是直令人不得出气也。此辈略不自思自家是何等物类,乃敢如此,殊可悯笑也。书院中只古田林子武及婺州傅君定在此,读书颇有绪。傅尤刻苦,前此亦多读书,但未有端的用心处。近方令其专一,渐次读书,觉得却有立作,将来或可望也。孙丈书已收,书中盛称仁卿政事之美,恨不得闻其详也。
亲旧皆劝谢绝宾客,散遣学徒,然其既来,即无可绝之理,姑复任之。若合过岭,亦是前定,非关门闭户所能避也。
晦伯人来,得近问,知山中读书之乐,甚慰。但不应举之说终所未晓,朋友之贤者,亦莫不深以为疑,可更思之。固知试未必得,然以未必得之心随例一试,亦未为害也。痰嗽已向安否?亦不可不早治也。牒试中间辛宪汤倅过此,皆欲为问,既而皆自有客,不复可开口。其伪冒者固不容复动念,知却刘倅之请,甚善。宗官衡阳之嫌,固亦所当避也。吾人所处,着个「道理」二字,便自是随众不得。此是不可易之理,但看处之安与否。
前书所论鬼神之说,后来看得如何?程书中说此话处数条(《东见录》中尤多。),可类聚看,须自见谛当处也。迁居扰扰中,亦有一二学者在此,虽不得子细讨论,然大抵未有担荷得者,此甚可虑。陈正己来自建昌,实亦明爽,但全别是一般说话。所谓伯恭之学一传到此,甚可惧耳。
近有临江军张洽秀才来,资质甚好,可喜可喜。书院方盖屋,未得成就,度须更两月方可居耳。
此女得归德门,事贤者,固为甚幸。但早年失母,阙于礼教,而贫家资遣不能丰备,深用愧恨。想太夫人慈念,必能阔略。然妇礼不可缺者,亦更赖直卿早晚详细与说,使不至旷败乃善。辂孙骨相精神,长当有立。辅亦渐觉长进,可好看之。
所喻先天之说,后来看得如何?若如所论,即天人各是一般义理,不相统摄矣,恐更当子细玩索也。近见朋友殊少长进,深可忧虑。任伯起到此,昨夕方与痛说,觉得上面更无去处了,未知渠能领略否耳。广西寄得《语》、《孟》说来,细看亦多合改。以医药之扰,未得专心,方略改得数段。甚恨相去之远,不得子细商量也。
伯起说去年见陆子静说游、夏之徒自是一家学问,不能尽弃其说,以从夫子之教,唯有琴张曾晰牧皮,乃是真有得于夫子者。其言怪僻乃至于此,更如何与商量,讨是处也?可叹可叹!浙中旱甚,当宁忧劳,闻之令人恐惧,奈何奈何!江西除命缘上封事(云云,)上感其言,故有是命。诸公初只欲与郡,上命与此(更有少曲折,甚可疑怪。)。大抵此者尽出圣命,或者以为不当力辞,其说亦是。但衰悴如此,孤危如此,势岂可出?初欲且受而临期请祠(明年四月缺。),又思不可不先做张本,已申省辞免矣。得请甚幸,不然,却用前说,以必得为期耳。
子澄得书,问直卿动静。南纪在长沙,与同官不协求去,未知如何。《爱直堂记》一本谩往,子澄此文胜它篇也。近看《外书》有一段伊川答王信伯之问曰:「勿信某言,但信取理」,不知曾见此话否?前书所论伊川先生语甚善。圣贤之教固不一端,然专执僻见,不信人言,又岂信理之谓乎?此处似更有商量,要非面见不能尽也。
子澄乃令副端章疏言其以道学自负,不晓民事,与监司不和,而不言所争之曲直,又言其修造劳民而已。闻之赵仓,已尝按之,而复中辍,必是畏此恶名,而阴往台谏处纳之耳。韬仲事甚可笑,今之君子无以大相过者,大率如此,直是使人烦恼也。彼中新宰已交印否?观其举措,又似了不得。然今日若无变通,便是管葛之才亦了不得,况于常人?近尝因书说与两漕,而林漕才到延平,便以威势迫胁小官,使之为县,是全然不晓会人说话矣,可怪可怪!杨元礼亦为漕司不取愿状,迫换长汀。渠乞来禀议,又不许,却欲以仓檄来辨其事,不知又如何。今时做官,不论大小,直是全然睹是不得。子澄冬至书云已遣家归庐陵,只与一侄子在彼俟命,则是此消息来得已多时矣。若道一例如是,他人又却无是,只是吾党便有许多筑磕,亦可笑。岂亦大家行着一个不好底运气耶?抑亦老子命薄,带累诸朋友也?
被旨一行,不免一出。但上恩如此,不得不竭其愚。圣德宽洪,必不深罪言者。然亦不能不以为虑,若便得罢逐还家,乃为厚幸。
所喻学业大概甚善。此间之约,诸人不见说着,次第不成头绪。但季通韬仲说欲相约来后山,若得在彼,亦易相见,衰老之幸也。
与刘智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二
某二十日已到家,疲惫虽剧,然溪山之乐,足以自慰。精舍功夫渐见次第,远方朋友亦已渐有来者。江陵势必难赴,今遣人上奏恳辞,计必得之。或别有行遣,亦且得免作帅也。机仲竟不免,不知何自而发?卒章所论江陵暴政,则将军都郎属耳,燕王何自知之耶?近事大者都无所闻,徙宫、祧庙、改服诸议,后竟如何?皆幸详报。长沙庙额已得之否?赵主事如何?渠更旬月须复往,且得少须,勿令触罢为幸。吴彭二文学到都,吴已年及,只可得祠禄,已托平父语南强,早发遣之,并烦道及尤幸。闻又须关仪曹,亦已为作季路书,亦告为督之。士老而贫,尤可念也。
与程允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三
闻以职事忤上官,暂移他局,不知所争何事?若所当争,乃见所守,此外荣辱不足道也。昨误闻刘智夫得江西仓台,即以书道吾弟及一二知友姓名。得其书,乃云虽出妄传,然已为转语王南强矣,计必能相知。但未知新宪为谁耳。此辞职告老皆未允,而向来阜陵异议之人,赵詹皆已行遣,此独漏网,有所未安,已上自劾之章矣。上意必无他,但势必不免于何刘之口。亦已判然于心,不复为求全计矣。
跋御制至尊寿皇圣帝圣政序记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止斋先生文集》卷四一、《止斋题跋》卷一、《古今图书集成》皇极典卷二三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上言:臣闻前圣之德业,莫盛于尧舜,后圣之述作,莫盛于孔子。然二者相须而未能以同时。恭惟至尊寿皇圣帝道本于稽古,功成于协帝,临御二十有八年,仁恩塞穹壤,威闻憺蛮貊。润色中兴之烈,而增光揖逊之美。薄海内外,万口同辞。以为自舜以来,一人而已。陛下奉若慈训,克昌丕绪,见之行事,缉熙光明。而且欲以钦承允蹈之馀,布在方册,昭示无极。爰命史臣,裒辑《圣政》,铺张表出,作宋一经。于是书成来上,亲洒宸翰,摅发睿藻,冠之篇端,日星有烂,著于天文。而太极之妙,自然陈露,缙绅铅椠之流,又以为是孔氏之作也。臣窃惟有虞之书,初与五典并行而无辨,更千五百年而得孔氏断为《书》首,序之百篇之上,然后暴白于万世。由此观之,虞舜虽极治,尝久晦而后彰。孔子能祖述矣,盖追诵而不相及,未有父子两朝,圣以继圣,立德立言,自相发挥,皇乎懿哉如今日之盛者也!抑臣次舜之事,以底豫于孝,遭人伦之变也,以予贤于公,因天命之改也。惟我寿皇之事高庙,备极五福,弥历三纪,雍雍穆穆,吻无间言。曾未倦勤,脱屣万乘,授之主鬯,神人燕宁,累圣一家,世世同德,父子之间,视舜有光焉。则陛下之序此书,尤足以垂百王之范,补六艺之缺矣。臣以非材,待罪宰事,适董攸司,与托不朽。而藏之禁严,未写琬琰,无以对扬宏休。臣实甚惧,用是百拜稽首,昧死请以赐本大书深刻,以幸来世。而又百拜稽首,髣髴大旨,敬书于序之下方。太常丞兼国史日历所编类圣政检讨官臣章颖,著作佐郎臣王容、臣李唐卿,著作郎臣沈有开、臣黄由,秘书少监臣陈傅良,左丞相兼提举监修国史日历提举编类圣政。
著作佐郎王容范仲黼并著作郎秘书郎王奭校书郎蔡幼学并著作佐郎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四、《攻愧集》卷四一、民国《瑞安县志》卷六
敕具官某等:学士大夫以道山册府比之蓬莱瀛洲之胜,而著作之庭又其高选也。尔容学博而文优,尔仲黼忠纯而意笃,既皆升处其长;奭之远业,幼学之英才,又均使为之佐。或以伦魁而声称昭于时,或以名门而学问世其家,是皆称此选者。朕笃意人材,共兴治功,公卿将于此乎取,何止以史事而望汝哉!
傅县丞墓志铭 南宋 · 陈文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克斋集》卷一二
设科以罗英隽,而材者多漏网;用人以兴事功,而能者沉下僚,世事大抵如此。余因是有感于蓝田君,而重为之悲。君讳瑾,字君玉。其先金陵人,五季徙家信之铅山。君自幼敏悟,弱冠揖乡书,一第不劳收,命不时偶,辄与有司牾。用五到省例,以恩补官,初授广西经略犒赏库,未赴间,董长沙饷运于襄阳,迄事无旷败。亡何,摄建宁府政和县瑞应银场,亦以办集称。暨官桂林,侍郎王公容、季公訦、郎中王公景说相继作帅,君赞画为多,以漏赏,循从事郎。再调舂陵判官,摄倅事者数月。官满,广信漕使曾公㬇将以邕管机宜辟,君年事侵,惮入瘴乡,控辞以免。调温州永嘉丞,迓吏踵门,而君已病矣,终于正寝,实岁壬午五月十八日也。君为人倜傥,好为义事。乡邻斗讼,开释以理,不忍坐视。里有困病而贫者,捐金医疗,务在存活,不幸而死,则给周身之具。隆寒无覆,施以楮衾。尤笃于亲族,不能自振业则经纪其家。女之孤遗给嫁赀以遣,其急义往往类此。初锐意科第,所居之旁书院扁曰「筑隐」,集士友会文其中,将为进取计,且以厉其后进,惜不遂厥志。近世肄举子业者多局一艺而乏通畅之识。君平居抵掌论世事,州县利病,民间休戚,靡不谙练,与专事缀缉而不济实用者有间矣。故虽晚得官,随所至皆有设施。广西犒赏库鬻粉寔隶焉。先是利入无稽,君究其间蠹弊,为之经画,请于帅座侍郎李公,置局专卖,李如其请,繇是职掌既专,出纳以明,至今府资以佐用度。漕司张公斗南以材荐于朝。舂陵群计悉倚佥幕,公不急不纵而办。狱讼繁夥,尤难剸决,凡经剖晰,皆当事情。太守董公与几览其牍,喜曰:「非老练何以至此,于郡有功多矣」!宪使赵公亦以政绩举。归之日,董公至不忍舍其去。君之才干略见施行者已如此,使得究其用,必有可观者。君精力老而不衰,需次永嘉,亲知过从,时贵临别,酬应不倦。旧同僚有至自远方来,留止经旬,酌酒论文,围棋赋诗,以尽其欢。已涓刚戒严,将东上,病偶作,然卧起犹如常时。一日若有悟,敕诸子遣还迓者,不信宿而逝,可悲也已!年七十五。曾祖约,不仕。祖铨,故将仕郎。父源,服儒业,早世。娶王氏,先三十四年卒。生四子,默、点、黯、黝,俱肄举子业。黯出继族人,更名煜。二女,长适周子谦,次适胡文伯。默将以其年八月甲申葬邑之南五十五里汤原王氏墓侧,泣血致书,且以其状来,谓「先君于吾子忝交旧,愿为铭」。文蔚义不得辞,铭曰:
文足以第,网漏不收;仕足以达,陆沈下僚。与其荣外而包羞,含章不衒其奚尤?
王容起居郎章良能起居舍人制 宋 · 虞俦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尊白堂集》卷五、《永乐大典》卷一四六○七
朕惟左右史之并建,所以记人君之言动,垂之万世,以为信书,其责顾不重哉?尔容万言之策,尝冠伦魁,粤自典州,晋登郎省;尔良能华国之文,见推士类,䌷书东观,兼直北扉。即其识技之优,庸在选抡之数。尔其务存直笔,君举必书,庶几朕每临朝,有以自警。
十以斋记 南宋 · 王容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二
少傅益国周公之世子纶以朝请郎通判抚州事,公作《十以箴》送之,其目曰:「莅官以勤,持身以廉。事上以敬,接物以谦。待人以恕,责己以严。得众以宽,养之以恬。戒谨以独,询谋以佥」。朝请受而藏之惟谨。既至抚州之明日,则以刻石而置之听事之便坐,而告于容曰:「纶不才,大惧无以塞益国之望。惟是所得于过庭之顷可以终身诵之者,有是箴在,即勒之琬琰,以示方来。今榜其便坐之室曰『十以』,以朝夕瞻仰而自省焉。盖昔有以太常博士通判是州而作思轩者矣,南丰曾先生实序之。又有以屯田员外郎通判是州而作见山阁者矣,荆国王文公实记之。思轩犹以职事言也,若夫见山之阁,则直游观而已耳,而因二公之文皆得以自托于不朽。今纶不敢坠益国之训,而愿比于几杖之铭,盖已异夫所谓思轩,而又非见山阁之所敢望也。子其为我记之」。余窃惟少傅益国公以学问文章受知孝庙,以笃诚忠悫弼亮两朝,凡见于弥缝辅赞之间而著为清净宁一之效者,皆「十以」之馀也。名遂功成,乞身归老,又以其平日之所试而已□□□□□□□□□□□教忠遗清之意矣。而朝请能守是词,奉承惟恪,以书石便坐为未足,而又以名其斋,与书绅同意。较夫饰池禦、筑台榭以事耳目之娱者,又不可同日而语也。当求夫文之似王文公、曾南丰者而记之,庶乎万世而并传。而余果何人哉?此固所当逊避而不敢者也。而朝请之意愈坚,盖至于再三而不可辞也。则又窃自谓因益国之箴而姓名或者以附见于不泯,则又所不敢固辞也。夫天下之事众矣,得其要而齐之,则如挈裘而振领焉。《记》曰: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十以之目,自「莅官」至「询谋」,其列虽十,而其要则一。一者,何也?「责己以严」是已。今夫嗜惰以废职,能贪以败官,好谩以贻戚,长傲以召怨,求备以失人,尚猛以携众,恃明以丧德,自欺以积过,任独以沮善,皆不知责己者之所为也。朝请之以是名其斋,盖知所谓责己者矣。此亦公之所以幸其有子,而当世之士亦愿其能世益公之美也。虽然,朝请则知自责矣,秉笔以记,不果逊避,余可不知自责也哉!
按:光绪《抚州府志》卷九,光绪二年刻本。
观巷堤记 南宋 · 刘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七、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六、同治《丰城县志》卷二○、民国《平阳县志》卷八○
丰城为赣吉下流,地势洼甚。岁春夏,水暴至,方县数十里,汇为巨泽,县兀然居中,以堤自障,堇堇不没,以故傍县之田,率以夏潦退然后敢即功。夏秋之交,水势杀则治江岸,以约水归道,俾无横溢,幸得迄穑事,岁以为常。淳熙戊戌水齧县上流之岸曰观巷,未几又齧下流之岸曰聂家垱。始隙甚微,篑土可窒,吏媮民惰,弗究弗度,岁历滋久,至大溃决。由是傍县之田无稔岁,熟视莫可柰何。庆元丙辰,永嘉林君仲懿来莅邑政,咨所急务,众以是告。君课吏具水所侵户以庐计者八千一百有二,田顷者六千二百六十有八,米不入民庾者为石九十万有奇,租不入公庾者为石五千有奇,喟曰:「是岂细事哉」!即疏请于部使者。会转运判官赵公善悉、提举常平王公容俱遣属按视,复命曰信。则共捐钱出粟,称所费委于邑而责成焉。林君于是以身总役,而分隶其地于丞若尉,又礼致乡官之贤与乡士之有信义者,枚选民之饶于财而不渔于官,浮屠氏之有干力而畏事者共集之。上率以诚,下相以力,不督自励。以是年之十一月经始,明年之二月迄事。观巷累土为六级,广下而杀上,下之址为丈二十有五,而上取四之一。高二丈有四尺,而修则七十丈。聂家垱为级者四,视观巷址广五之二,而上杀半之。高五之三,而修又半之。又以其馀力培子堤凡十八处,增筑税亭石埽以杀上流水势,俾不得锐出石堤,所以为捍禦计者甚至。通共匠役五万三千七。而县狱百年,颓敝为甚,囚多瘐死,乃先鼎新其狱。次年遂建厅事,以达于吏舍。其冬又次台门而新之,轮奂有加于旧视。所谓毫釐无取于民者,亦殆无愧。今年将新其中门,适有池阳之命,乃不果作,以待后之君子。胡公之记石磨灭,了不复存。绍兴初,柴必胜修县图经,续胡公而后十有二人,今复参诸故牍,得柴公而后章公贤至洽任罢之年月,并审胡公之记与其人而刻龛置壁间,嗣书者幸勿废。
悼亡秘书 宋 · 方逢振
翠华东南来,奎聚属吴域。
分王百馀年,灵光赫天德。
龙文发南源,圆书粲东壁。
谁折天罅开,猝忽正气泄。
剖藏发金匮,抉蕴破石室。
签怕逐汗牛,至珍去遐绝。
我欲然藜人,四库亦赤立。
细人慕所爱,但嗟珠玉翼。
君子为道谋,惟忧孔孟北。
风气日已趋,南强变金革。
周礼吾能言,欲徵恐无籍。
落落星向晨,后生当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