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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跋马知节诗草(建中靖国元年三月)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栾城遗言、《补续全蜀艺文志》卷三七、《古今图书集成》艺术典卷七八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马公子元,临事敢为,立朝敢言,以将家子,得读书之助,作诗盖其馀事耳。早知成都,以抑强扶弱,为蜀人所喜。然酷嗜图画,能第其高下。成都多古画壁,每至其下,或终日不转足。蜀中有高士孙知微,以画得名,然实非画师也。公欲见之而不可得。知微与寿宁院僧相善,尝于其阁上画惠远送陆道士、药山见李习之一壁。僧密以告公,公径往从之。知微不得已,掷笔而下,不复终画。公不一为忤,礼之益厚。知微亦愧其意,作蜀江出山图,俟其罢去,追至剑门赠之。盖公之喜士如此。阳翟李君方叔,公之外玄孙也,以此诗相示。因记所闻于后。辛巳季春丙寅,眉山苏辙子由题。
论吕大防刘挚奏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四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三
臣伏见陛下罢范纯仁,独任一相。古者三公官不必备,盖充此位者未易得人。陛下重惜如此,古圣帝明王之意也。然臣窃恐自此天下之事未免益劳圣虑,太平之期未可望也。何以言之?臣观今日大臣,未有可副陛下任使,倚信而不疑,如司马光、吕公著者也。吕大防未为执政以前,人望不及纯仁,自居大位,纯仁顿失人望,是以大防比之差少过失。然其为人粗疏果敢,好立崖岸,简于接物,士大夫多不亲附。夫自六曹尚书、侍郎、两省侍从,皆朝廷所与共为治者也。天子所赖者大臣,大臣所赖者贤士大夫百官。昔司马光为相,欲知选事问吏部,欲知财利问户部,凡事皆与众人讲求,便者存之,不便者去之,此天下所以受其惠也。比年以来,未闻宰相召一人问以本职事,亦未闻召一贤士大夫问以政事得失、人民疾苦。其监司、知州自外来者,亦未闻召一人问以州郡利害。文书成于吏手,官曹不敢争执,物情不接,上下相蒙,但闻专任吏人而已。若有差失,为害必甚。臣望陛下特出圣断,以儆饬辅臣,无使大防得专制朝权,无使臣下得乘间窥测圣意。陛下深居帷幄,皇帝未亲庶政,尤不可使宰相权重,宜防其渐。刘挚本以鲠直敢言,陛下所自拔擢。自居中书,人多言其有窥伺相位之心。与同列论议,多泄其语,与言事官相表里。范纯仁好用亲戚,挚不与之争,泄其语于言事官,使攻之。吕公著尝与臣言:挚若进德修业,何患不为宰相,何须如此?挚之此心,同列亦多觉之。夫宰相者,不得已而为之,当以为忧;若以此心得之,必无善政矣。然则朝廷何所赖,天下何所望哉!又识别人物,更不及纯仁。纯仁上则为大防所制,下则数为挚所中,懦而不立,以至于罢。夫陛下极天下之选,取于千万人之中,得此数人,而犹如此,臣以此知人才之难也。昔神宗以陈升之有才智,既用为相,问于司马光,光言:「升之才智诚如圣旨,但恐不能临大节而不可夺尔」。昔汉高祖论相,以陈平知有馀,然难独任。真宗用王钦若、丁谓,亦以马知节参之。凡才智之人,必得忠直之人从傍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今陛下专任大防,而刘挚有欲相之心,必与大防协同,此非相参之人也。近用左右丞二人,又皆人望素轻,风节不立。陛下临御以来,所用执政惟韩缜作相不合公论,馀皆天下之望,其间虽非全德,亦皆有可称。近所用二人,殊不类前后差除。以臣料之,自此庙堂议论必无异同,朝廷政事一决于大防与挚,无有敢违之者。如此,则公道何由得立,臣权安得不盛?恐非国家至计,此臣之所深忧也。惟陛下稍自揽权纲,无使威福之柄渐移于下。臣非敢离间君臣,陛下以谏官为耳目,若有所闻见,不以告陛下,则上负任使。若朝廷政事自此日胜一日,岂特大防有贤相之名,乃宗社生灵之幸。万一如臣所虑,岂可不使陛下预知之哉?臣不胜忧国惓惓之心。
〔贴黄〕蔡确罪恶初达朝廷,大臣皆不以为意。及谏官论奏,陛下已怒,然后大防奉而行之,纯仁与王存则固执前见,议论立异,此所以不同耳。夫大臣乘人主喜怒以起立势威,则人皆畏之。人主唯见其顺己,而不自觉权移于下,古之强臣皆成于此。惟陛下深谨喜怒,无使臣下得乘其便而作威福也。
论史浩劄子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八、《梅溪先生奏议》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四、《右编》卷一七、嘉靖《温州府志》卷八、《南宋文录录》卷五
臣闻人臣之罪莫大于怀奸误国,植党盗权,忌言蔽贤,欺君讪上。有一于此,罪不容诛,众恶备焉,其何可赦?臣谨按尚书右仆射史浩人品凡下,天姿险奸。昔为士人,以榷酤犯罪,身几不免。及试吏州县,奸赃狼藉,恶声播闻。浩能以谄佞取容,致身朝列,夤缘遭际,事陛下于潜藩,龙飞在天,躐居政府。浩不知尽臣子之大节,报非常之恩,机巧百端,得罪公议。臣请条其罪恶之著者有八焉:往岁太上皇帝闻钦宗之讣,痛切宸衷,下诏亲征,思雪国耻,知陛下春秋鼎盛,智勇天锡,断然以社稷付之,深望陛下之大有为也。浩为心腹之臣,不能以忠自效,乃于义不共戴天之日,首进寝兵之言,专主和议,以沮大计。盖欲踵秦桧之态,为固宠之身谋。此怀奸之大罪一也。太上皇愤逆亮之渝盟,悟和戎之失策,以疆场之事付爪牙之臣。大将吴璘等奋身血战,复秦陇故土,屯兵固守,俟时投机,纵未能长驱以定中原,亦可以牵制虏人南牧之患。浩既主和,惧吴璘进取,阴使其党鼓扇浮议,妄谓虏与西夏协力攻璘,遥从中制,令不退者斩,遂取十三州之地而尽弃之。将士丧气,中原离心,误彼生灵,尽遭鱼肉。不独弃地,是乃弃民,不独弃民,是乃弃信,皆由浩欲售一己之私而不顾国家之大计。此误国之大罪二也。浩履历既浅,德望素轻,骤居要涂,天下窃笑。于是取国家名器为一己私恩,躁进之徒,翕然合为一党,门阑可以炙手,士论为之沸腾。至有嫡子嫡孙之号,亲侄过房之称,有号密传心印者,有号正法眼藏名者。名居宗派,布在朝列者纷如也。昔王叔文窃柄,有八司马之党;李逢吉用事,有八关十六子之徒。浩得时遇主如此,乃欲效叔文、逢吉之为人。此植党之大罪三也。浩自参朝政,即盗大权,视宰相若无人,待同僚为不物,人皆畏其凶焰,莫敢谁何,官爵科第轻以与人,进退百官悉自己出。自为右揆,益肆其奸。方欲排击所憎,驱除异己。会其腹心内溃,党与相攻,陛下察其奸邪,知其朋比,收揽权柄,出自宸衷。不然,朝廷之祸可既耶?此盗权之大罪四也。陛下嗣位之初,首下求言之诏,忠臣义士上封言事者非一。浩抑谠直之言,不使上达,有佞己者则以免解啖之。春闱省试,知举三人上体圣心,策问时事,浩疑其斥己,遂令党人林安宅追捕雕匠,勒令毁板。三知举尝面奏其事,有旨令刊行。安宅憸人也,知有浩而不知有陛下,不遵圣旨而惟浩是从,卒不许刊。陛下取士之始,而浩首禁程文,何以彰清朝不讳耶?此忌言之大罪五也。太上皇用天下人望,起旧相张浚知建康,陛下因付以江淮重任,擢为枢府,委任之专,不啻若宪宗之待裴度。浩与浚冰炭不同,且惧其成功,凡有奏请,必多端沮之。初遣史正志往建康,欲沮浚进取之计,及其既还,遂酬以郎官。又因诏百官言事,遂令正志等密加诋毁,指为许靖、房琯,有识为之不平。此蔽贤之大罪六也。浩凡与同列奏事,未尝不留身,退则妄称圣旨以诳之。浩尝有辞免参政劄子,未尝称祖宗及太上皇之德,退则增加数语以报行。浩之欺君大率类此。昔王钦若为相,每奏事必袖数奏,但出其一,馀则诈称已得圣旨,马知节尝面折其奸。浩挟钦若之奸以罔众,朝廷无知节之直者以折之。此欺君之大罪七也。陛下即位之初,以太学生经太上皇教养之久,并与免解,浩乃为己恩,务在笼络。已而闻诸生议己,遂深疾之,复加沮抑。尝于稠人中言太学有风波,臣对以子产不毁乡校,浩曰:「某固无他,但上怒之尔」。浩近赴景灵宫行香,道由贡院,会太学补试,士子填壅。邓王回车避之,闻者钦叹。浩乃作威以逞,为士子所嘲。既而语人曰:「上怒补试喧哗,欲令不考。某以误其远来救之」。浩善则称己,过则称君,皆此类也。此讪上之大罪八也。浩无宰相才而居具瞻之位,遇尧、舜主而怀共、鲧之凶,陛下方当任贤使能,图回大业,如使浩辈久在庙堂,其可以望中兴之治耶?臣愿陛下正其罪恶,窜之远方,以快天下之心,以为群臣之戒。
李安国除湖广总领制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二、《掖垣类稿》卷七、《永乐大典》卷一三四九九
原标:户部郎中李安国除太府少卿、湖广总领,不候授告,疾速朝辞讫起发前去。
敕具官某:国家养兵百万,云布于江淮荆蜀之间,置治粟使者四,择列寺介卿若尚书郎畀之。其在武昌者总六道八十郡之赋,任隆事夥,甲于三方。以尔有肃给疏通之才,济爱人利物之心,是以明而不苛,辨而不扰。列属版部,有华厥声,擢佐司府,往督饷道。外计之重,殆无复加。夫卫民者兵也,赡兵者民也。用不可以不足,力不可以不裕。二者兼济,则予汝嘉。可。
左中奉大夫行司农少卿韩彦直辞免特换观察使知襄阳府不允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五、《玉堂类稿》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廉车本唐十道采访之官,初无文武之别也。祖宗时,钱若水以执政旧臣,王嗣宗以中司峻望,李维以禁林旧德,皆易此官。中兴以来尝有自次对而得者,当时犹谓之优焉。今朕以卿智略疏通,性资静重,遍更外计,绰著多庸,故由列寺介卿特加超拜,概之近比,宠数愈优。岘首被边,号为重镇,往宣威信,勿事谦辞。所请宜不允。
谢执政启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省斋别稿》卷六、《启隽类函》卷二七
外董军储,已占诸郎之选;中颁诏綍,更参少列之华。庙堂推特达之恩,肺腑感曲成之造。窃考百官之制,颇高七寺之联。虽由省户以次迁,必俟朝绅之众允。岂容戆拙,辄玷宠光?伏念某窥管才疏,挈瓶知小。乏前言往行以蓄其德,无令闻广誉而施于身。区区寸禄之间,默默众人之后。宛其老矣,谁则知之?比逢稷、契之登朝,力引萧、朱而结绶。滋兰九畹,亦及曲蓬;种木千章,不遗疏栎。究擢丞于司府,旋进直于文昌。每愧含香,誓将襆被。会列戍乏歭粮之使,顾在廷须转饷之才。猥令十驾之驽,来主千金之费。人闲玉帐,初无运粟之劳;岁属金穰,况值积仓之富。纵道济蕴沙筹之智,且士安称鞭算之能。当兹偃戢之秋,何有设施之力?矧伊陋质,尤愧空餐。但知均节于陈红,仍效钩稽于朱墨。再期于此,片善则亡。姑容逃司败之诛,已为忝冒;乃使缀介卿之位,何以堪任?兹盖伏遇某官默运洪钧,茂凝丕绩。辅成皇极,无偏陂以遵王;参绎师虞,有谋猷而告后。俯眷辕门之吏,尝陪材馆之宾。播物何私,虽遍加于庶类;回春有信,常首及于朽株。遂使微踪,坐叨优数。某敢不仰衔埏埴,益励钝顽!非惟图称于诏除,庶亦免贻于簿责。掌九赋九功之贰,固惭周典之官;有万钟万室之藏,愿助齐军之政。过此以往,未知所裁。
祭莫子齐舍人文(同学士院权直崔大雅。)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六、《省斋文稿》卷三八、《永乐大典》卷一四○四六
维淳熙五年岁次戊戌十二月庚寅朔四日癸巳,翰林学士、中奉大夫、知制诰、兼侍读、兼太子詹事、兼修国史、管城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赐紫金鱼袋周某等谨以清酌蔬食之奠,敢昭告于故直院中书舍人莫公之灵。惟公行饬文敏,内刚外和。名重月评,秀发儒科。入为王官,退食委蛇。恂恂寡言,鲜或讥诃。见义则为,勇敌横戈。介卿列监,禁掖銮坡。再至三至,人叹蹉跎。乃心怡然,守道无颇。往裨王藩,誉闻孔多。于温于泉,中和可歌。召登从班,进贤峨峨。匽薄之故,婴此微疴。赐告于家,礼殊紫荷。禺中草制,文尚倾河。甫息在床,遽随逝波。搢绅骇闻,争以为讹。谓仁必寿,岂知其他。矧伊双鬓,亦云未皤。奄忽如斯,天理则那?吾徒为僚,方赖切磋。脯醢之奠,胡为骈罗。酹觞再拜,有泪滂沱。呜呼哀哉,尚飨!
迪功郎致仕董君行状 南宋 · 程洵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二、《尊德性斋小集》卷三
君讳琦,字顺之,饶州德兴人。德兴,故乐平隶乡也,后析为县。有太常博士董君渊者,始以进士擢第,其后簪组蝉联,与邑之张氏、万氏俱为闻家,里谚号张董万犹眉之苏程石云。博士于君六世从祖也,而君曾祖介卿、祖材两世仕皆有声。介卿终左朝奉郎、太医令,材终右从政郎、处州缙云县令。材生陵,君考,独隐居不仕。君少有英气,务为倜傥可喜事,不肯践绳约,然实笃于风义。缙云令忧其过,名之曰执柔,而以顺之字之,曰:「以代韦弦之戒」。君佩服之,后更今名,犹以旧字,示不忘先训也。年二十五,始从洵先君子游,为《春秋》学。先君子命设几案,日与对诵《春秋》,以《左氏传》时时为说大义,且以礼法开之。久之,寖若有省,遂痛自刻励,务入礼法。乡人称焉,君亦益以风义自任。朝廷念里胥之役不均,许以义役从事。君家无溢格之税,而里多中下户,虑不能集,即出田粟倡之,事遂定,乡里赖以少纾。所居五里许,有地曰金山,地里家以为吉,君雅有归骨之志。会今秘阁修撰晦翁先生朱公有族兄死未葬,驰书语君,即捐以与,无吝色。少从乡先生程君倜及其弟舟学,二君殁日久,而抚其子若孙,恩意不少衰。倜□端□母欲以为,凡君之笃于风谊,皆此类也。尝得朱公所定□祭仪读之,曰:「是可为也」。自是岁时祝飨,由始事逮卒祭,盛服酌酒馈食,有数有序,拜俯伏兴,屏息以俟,如亲见其形容而有所受命者,未尝少倦也。晚节绝意进取,又欲渐磨屏家事,即所居傍艺花莳竹,灌蔬畦药,时杖策徜徉其间,观物之华实盛衰以自适。客至,具壶觞,从容终日,间论时事,料成败则虽老于市朝者不逮也。淳熙十三年,天子赐觞德寿宫,推恩耆老,以子铢恩授迪功郎致仕。后五年,以疾终于家,实绍熙二年八月十四日也。享年七十有六。君为人精悍,议论贵决白,不为模棱含糊态。有所喜怒,若茹物不下,必吐出乃已。然过则夷然,未尝宿怨人。或时以横逆,往往更结以恩意,使自愧悔,以是士之贤者爱之,其不肖者倾心事之。及其卒也,皆伤之。少尝读《马援传》,慨然慕之。既涉世不偶,又颇闻先生长者馀论,乃更折节为儒生,自力于善,识者谓其视畴昔犹两人也。嗟夫!天下平治,士无功名,才□一区之死无声,昔人尝恨之。如君者,使有所遇合,以其才颉颃一世,可量哉!娶周氏,再娶李氏,皆前卒。子男四人,镐、铢、锡、镃。女三人,嫁余梓、程澈、王中,皆周出也。锡、镃及嫁程澈者,亦前卒。孙男三人,女二人。初君自恨知学晚,教子甚力,师儒有道之士,不远千里,遣从之游,故诸子行艺皆蔚然可观。镐、铢尝举进士,而铢尤自立。将以某年月日葬君其乡湖山之原,以周氏祔,属洵状君行事,欲求铭当世立言君子。洵少从先君子牛马走客君家,君以世契故待之厚,义不得辞,谨述其行治可以告后人者如右。
董府君墓表 南宋 · 程洵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二、《尊德性斋小集》卷三
洵之先君子简易疏达,与人交,无亲疏贤否,待之若一,以是游四方,人多得其欢心。然雅不喜与深中多数者处,虽时有不得已,而终非其好也。尝游德兴,过隐君子董君广叔,一见大喜,与定交,因客焉。盖君之为人,其简易疏达,与先君子略相似,故倾盖相得如此。先君子不幸弃诸孤,后数年,君亦卒。淳熙十五年,洵归自湘中,君之葬久矣,其子琦使来言曰:「先人卒,欲属铭于子,而不获。今幽堂不可复启,愿为文表阡上,敢使子铢奉事状以请」。洵读其书,曰:「嘻!吾先君子之执友也。其可以辞」?谨案,董氏自江州相仲舒曾孙徙陇西,其后又徙河东,又徙江南,而居鄱阳德兴者为尤显。君之先当伪唐保大时,自德兴之新田徙长风。有曰谦者,始为儒;曰绪者,始以子贵,赠大理寺丞。绪生冲,冲复徙张潭。今为张潭人。冲生赠承事郎中孚,君曾祖也。中孚生太医令介卿,君祖也。介卿生处州缙云县令材,君考也。君讳陵,广叔其字。当建炎、绍兴间,虏大入中原,天子南巡狩,数诣行在所献书论时事,皆不合。最后见丞相赵忠简公于临安,独善君策,而亦不能用也。乃慨然叹曰:「贤如赵公,且知我矣,犹不我用,矧他人哉?不去,人必以我为昧于进退者」。于是束书西归。时缙云公犹无恙,恬于仕进,閒居之日多。君先意承志,父子之间,自为知己。家故多书,缙云公复笃好古法书,聚汉魏以降金石刻,埒欧阳氏《集古录》,筑室藏之,榜曰博古。君定省之暇,读书鼓琴其间,萧然若无意于世者。然时时尚论古人,至其治乱兴衰,是非得失之际,有所感触于其中,必为诗述之,凡得数十百篇,目曰《博古堂咏史》。读者知其所抱负不得骋,而以是发之也。缙云公既没,君乃自号博古老人,益理堂前竹树杞菊,绪正堂中故迹遗文,曰:「先人之遗,不可使荒茀废坠也」。又惧子孙不能继其志,复为诗书壁间戒之,读者又知其于慈孝最隆也。间遇客至,与之饮,终日不乱,谈笑多闻,满座为倾。至其他接物待人,随戚疏之有恩意,未尝疾言厉色。而人见其潇散和易,自亲敬之。中年,君得隐疾,日以清癯,骨见衣表,人忧其不能胜朝夕。而君专□□□寿命,盖又三十馀年,疾乃病,顾家人掖坐堂上,久之乃瞑。乾道六年闰十月某日,享年六十。夫人吴氏,故直秘阁昭武吴公伟明之女,有贤行,后君十三年,年七十有九,亦以寿终。子男一,琦也,今以迪功郎致仕。女三人,嫁张似之、倪俨、吴应求。孙男四人,镐、铢、锡、镃,镐、铢皆举进士,而锡与镃前卒。女三人,亦嫁仕族。曾孙男二人,沂、浚。女二人,尚幼。君虽简易疏达,而少慷慨有大志。绍兴中,虏许归我河南地,吴公留守南京,欲奏君自随,冀异时推恩,可得一官。君不屑从,潇然长谷之间,人为君恨。而君居閒处,独随境辄安,啸咏偃傲,恒超然而自得也。呜呼!士累于进退久矣。奔走于是非之场,浮沉于荣辱之门者,溺而不知休。披蓊蔚而(下阙)。
徐妇赵氏墓志铭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六、《陈亮集》卷三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
余往贫不能自食,乡人徐介卿欲以子硕属余,而使食焉,余谢不敢。其后计穷,竟出此,而介卿之死久矣。自其故所往来,皆莫余助,其势独难于介卿在时,以是尤念介卿。已而闻硕联姻皇之近族,冀得官以立门户,余窃嗟是非介卿之意也。然硕方务学不辍,晚又见其文日以进。今年春三月十有四日,其妇既归,殊不类贵家儿女,上下相顾欣然,其姑大恨得妇之晚。余时为客,亦以为事往往出意料之外,介卿于是可以瞑目矣。甫二月,而其妇病。及余客临安,得硕书,告以妇死,惟恨不孝不克事姑也。硕哭之过悲,将以九月之十日葬妇。未及有子,异时孰知其妇之为可哀也!曾祖某,嘉国公。祖某,集庆军节度使。父某,今为武翼郎,主管台州崇道观。于是陈亮同甫与之铭,而叶适正则为之书其石。铭曰:
徐氏再世之墓,其名曰季园。旁有小冢,是为濮王六世之孙而硕之室。为女二十有七岁,为妇一百有三十日。生死宜之,是为永毕。
董县尉墓志铭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五、同治《德兴县志》卷九
番阳董君叔重之子浚以书走汉阳,叙次叔重之言行,以求铭于其父之友黄干,曰:「吾父治命也」。奉其书而泣,进使者而问故。呜呼,干尝从游于晦庵先生,今四十年矣,相与始终周旋最久且厚者惟叔重为然,宜其疾且革而不予忘也,其何辞?叔重讳铢,世为德兴望族。唐保大间始有以仕显名者。本朝庆历以来,六世从祖讳渊为太常博士,高祖讳介卿为删定,自是业儒益众,登进士第者相踵。曾祖材,处州缙云令。祖陵,隐居不仕。考琦,迪功郎致仕,有贤德,晦庵先生尝志其墓。叔重天资警敏,励志于学,自其少年已为卿闾所称道。叔重亦自负,以功名可唾手致也。既冠,从乡之儒先程公洵游,公语以晦庵先生所以教人者,叔重尽弃所学,取《大学》、《中庸》、《语》、《孟》诸书日夜玩习。裹粮入闽,抠趋函丈,不惮劳苦。先生亦爱其勤且敏,不倦以教之。尝语之曰:「更宜深察圣贤义利之训,反求诸身,推类穷根,渐次销伏,使日用之间全在义理上立脚,方是讲学之地」。又曰:「日用功夫,更于收拾持守中,就思虑萌处察其孰是天理,孰是人欲,取此舍彼,以致敬义夹持之功。读书须是就自己分上体当出来,庶几得力」。又曰:「此心操则自存,动静始终,不越敬之一字。伊洛拈出此字,乃是圣学真的要妙功夫,学者于此著实用功,不患不至圣贤之域」。又曰:「更宜加意涵养于日用动静之间,不然徒为空言,无益而有害也」。先生严重刚毅,虽乐于教人,然非其资禀志尚可与适道,未尝陵节施也。观其告叔重之语精切恳到如此,非爱之深,望之至耶?则叔重为人亦可知矣。叔重学益勤,志益苦,往来师门,率不一二岁辄一至,至必越累月而后归,故于先生之书无不通,而操存持守不负其所教。庆元初,先生归自讲筵,日与诸生论学于竹林精舍,命叔重长其事。诸生日所诵习,叔重先与之反复辩难,然后即先生而折衷焉。伪学之禁方严,有平日从学而不通书问者,有讳言其学而更名他师者,有变节改行、狂歌痛饮、挑达市肆以自污者,有昔尝亲厚、恨不荐己而反挤之者。至其深相爱者,亦勉以散遣生徒,为远害计。诸生虽从学,亦有为之摇动,欲托辞以告归者。叔重正色责之,喻以理义,然后诸生翕然以定。非其见之明、守之刚,能若是乎?叔重敏志,工于文词,藻丽而醇正,尝贡于乡矣。迨其晚年始中进士第,授迪功郎、婺州金华尉,转从事郎以殁。人皆以叔重不得究其用为恨,然使叔重以少年即擢高科,为世所用,必不能用力于学,虽学亦不能专心致志而有得也。得此失彼,亦何憾哉!叔重事亲孝,于朋友义以诚。家素厚,喜施予,亲旧贫不能自振者,竭力扶持之,有利于乡闾者,争先为之。岁或大侵,必发粟以赈贫者。故其没也,乡人皆为之垂涕焉。叔重之施于家、施于乡如此,则推之于世犹是也,士奚以穷达论哉?娶祝氏,生子二人,浚之弟曰沦。孙二人,曰矩、曰栗。叔重以嘉定甲戌卒,享年六十有三。葬于其乡银城九峰之原,卒之明年八月也。先师没十有六年,交游凋落,后生无所师承,而微言将绝。干与叔重生同年、学同师,叔重没而予亦老矣,故重为之悲感,次其事而为之铭。铭曰:
师之诲兮谆谆,君之德兮恂恂。交朋友兮以义,处闾里兮以仁。世方艰兮心愈壮,身虽屈兮志则伸。正以毙兮奚所憾,尚其似之兮后之人。
李郁建康都统知庐州制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育德堂外制》卷一
朕惟列圣,垂意边防,率以将臣,兼领重镇,若延州之任马知节,秦州之任曹琮。事权不分,绩用昭著,成规具在,可举而行。具官某,素抱朴忠,每怀慷慨。比以山阳之众,首当强敌之锋。信义既孚,士知效死,威声大振,敌以遁逃。肆畴尔庸,擢畀阃寄,总留都之王旅,剖淝水之郡符,抚临列城,号令诸将。倚任滋重,报称惟艰。尔其益厉壮图,谨脩先备,全汝威爱,协我军民,以弭窥伺之谋,以收还定之效。庶几休闻,无愧昔人。
庄氏赡坟田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六、《漫塘集》卷二三
妇人之仁不能及远,若五叶庄氏妇王氏,其仁之至,而其事足以行远者欤!王氏乌衣故家,谱牒犹存。父起家场屋,为儒林郎、石城县丞而卒。有子介卿,蚤世。孙天锡,懦不自立。王氏葬之大云乡堵庄之原,既葬而家益贫。王氏大惧身没之后,坟墓不保,乃倾平生蚕缫纺绩之赢,建庵以居守者,又买田六十亩以赡之。且虑庄氏、王氏之子孙后各视为己私,介其子婿俾漫塘叟书之石,以见是田也,非王氏所携以来,亦非庄氏所捐而予,庶二氏子孙不得析,而坟墓得以永保。呜呼,其虑之深,其事可谓远也矣,其志亦可哀也哉!端平甲午重九前二日记。
诸王宫教授蔡仲龙除太常博士制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八、《平斋集》卷一八
敕具官某:奉常礼乐之司,王政繇出,朕方起耆儒为介卿,以备诹访,博士参之,宜得贤。尔仲龙酝藉其学,详雅其度,楷模宫邸,蔚有贤声。端委佩玉,据经以订损益之文,折是非之议,盖裕如也。彼度吾所能行而迁就焉,朕安取此?可。
中大夫秘阁修撰致仕杨公墓志铭(绍定元年十二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四
上践祚之元年,杨公子谟与蜀士五人咸被特招。公自嘉定八年累疏乞身,书祠官之考,考满不复以请,间二三岁朝廷必时其满而申命焉。于是卧家十有一年矣,闻诏辞不就。士为公出处谋者不一,今屯田郎度君正移书强起公,公于屈伸之分察之已审,固谢焉。二年九月寝疾,遂致其仕,己卯属纩,年七十有四。先是公于县之南山筑室聚友,号云山书院,尝曰:「我死则葬于是山」。至是,孤仁举卜日维四年十二月庚申食,则今绍定元年也。乃以书谂某曰:「维我先君子经德履道,克纯厥终,海内知心宜莫子,若幽宫之铭,敢以烦执事」。某执书泣曰:今复有杨公邪!士不幸而不生于三代之前,师异指殊,无所统壹;其亦幸而生于国朝诸儒之后,理明义精,有所据依。虽然,抑又有甚不幸者焉。阴阳鬼神之赜,性命道德之奥与夫为人为己、成己成物之理,先儒之讲析既精,后学之诵说滋广,士习其读,玩为常谈,甚者托之以饰词辩,假之以猎声利,反以为学术之累。有如明辩而笃行、纯德表里、令名始终、人无知愚皆曰「浩斋先生」者,则走也虽藐焉罪疚,宁敢以他为辞!谨为叙而铭之。杨氏世居华阴仙谷,至唐太保汉公之曾孙庭辉入蜀为普安令,后居潼川。五季时,有为银青光禄大夫、潼川讨击使者,徙飞乌。生鲁珣,鲁珣生延秀,延秀生惟广,惟广生士达,士达生南重,南重生裕。裕生四子男,其仲曰知章,该累举恩不复仕,自号云山老人,累赠至通议大夫。妣同郡何氏,以淳熙庆寿恩封太孺人,累赠至令人。公字伯昌,自幼孝友端悫,能诵书属文。通泉王晋卿教授诸生,为第五等,公时年十六,受学旬岁已辈行高等。既冠,有大虑。周、程子诸书虽传于蜀,于时未广,通议游广汉,得张宣公之学以授公,且诲之曰:「欲造圣门,先从此入。若造深养熟,内外合一,治己治人之道备矣」。公朝夕究图,凝然一室,往往踰月不出户。自是默识圣贤下学上达之序,动静语嘿不违乎诚。淳熙四年,以词赋举于转运司,会父卒。七年,就外省试,文靖胡公得其文,以为有格君气象,置诸优等,入对大问。方阜陵锐意于治,发策数十条,公对略曰:「帝王躬行之实莫大于学,学者政事之本也。虽然,欲极乎学之用,不可不求其要。何谓要?行之以至诚、要之以不息是也。《大学》之道自正心诚意以至乎平天下,《中庸》之道自尊贤以至于来远人,皆不外乎至诚之一言。臣不知陛下之躬行果诚欤,抑未欤?臣试以天人之应而卜陛下之诚,则知容有未至也」。又曰:「臣闻之道路,谓陛下左右近习之人虽无显然害治之迹,而謟谀欺矫,实繁有徒。故凡求于速售者,率造宦寺之门,珠玉锦绣以充苞苴,络绎于道,而陛下有所不知,此非细患也」。孝宗嘉其直,擢寘甲科,盖自乡举至是三试,皆第八人。历绵州、广安军教授,调崇庆府录事参军,茶马司改辟干办公事,未报,堂差成都府教授。以举主改通直郎知隆庆府普城县,通判成都府,权发遣黎州,兼管内安抚司公事,敕差四川类省试院考试官。召赴行在,除尚书吏部郎中,迁军器监,仍兼郎。宣差御试详定官,迁大礼少卿,主管右治狱。累请补外,除直华文阁、成都府路提点刑狱公事,兼提举常平等事。凡再兼知嘉定府,又累请归田,进直徽猷阁,凡再任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差知隆州,辞不就,直显谟阁主管绍兴府千秋鸿禧观、提举亳州明道宫。召赴行在,控辞未报,乞守中大夫、飞乌县男致仕,诏除秘阁修撰。公始职教二郡,皆以义理训迪诸生,成都学官盖四蜀之士咸在,公之馀论渐被滋广。在普城,纯用诗书,不杂他术,为诸邑最。岁旱,捐县帑之赢为民代输者几万缗。李公壁除兵部侍郎,举公自代,公未尝有书尺之素也。成都帅守谢公源明绳下苛急,幕府惮之,公于事无巨细,劈析是非,虽逢盛怒,率为公屈。后尝语人曰:「吾几失杨公」。碉门蕃部寇边,宣抚司辟公之黎,务以恩信羁縻,且樽节浮费与边民代输。二年,又请于朝,降缗钱,厚储峙,广土丁,省戍卒,增义勇。患士子闻见寡陋,休沐即学官诲之,士咸知趋乡。逆曦僣叛,诸蛮将伺衅而动,边民皇皇,公誓以死守,饬家人毋轻去,以为民望。移书方伯监司,起义讨贼,愿调禁军、义勇为先驱。戍将张燧将所部五百欲为乱,士不从,号呼诣郡。燧策马随至,公麾郡卒缚燧,归于制置司,以张昙次补,士俯伏听命。未几,逆党董镇至成都,陵逼蜀帅,分遣裨将雷珂径至郡交昙所领军,祸且不测。会安静寨谍羌出没,公即遣珂军二百乘边以携其党,而令义勇军还郡以张声势,贼气顿索。曦寻遣校王安国犒军,安国持郡吏,欲以留令诛之,公义形于色,安国不敢动。文移迁延,以厎贼平,人以是服公应变之略云。主四川类省试事,兼监试事,公以取文之要五、校士之目七示同事者,大要先义理而后文采,虚心从众而不断以己见,且专以论策定去取。公故为点检官,及是典领,咸谓得人。蜀帅杨公辅遂以五要、七目闻上,且刻诸试院。寻即院拜召命,控辞不获。秩满去郡,郡人象而祠之。申诏趣发,入对便殿,首论:「权臣误国,叛将干纪,陛下不动声色,诛此二孽如戮狐兔,而臣愚犹有忧者,鉴遄往之已事,开惟新之令图,在陛下审处而已」。其二论:「皇太子既正储宫之位,宜使亲正人,授正学。王者之学果何学也?《大学》之所谓正心、《中庸》之所谓谨独是也。惟辅导得人而后有所受」。三乞招填黎州土军,分番上寨,岁循旧比,给缗籴粟以备缓急。典铨二年,不徒例之拘,必权其资望而予夺之,吏道无壅。因转对,请于淮上荆襄、关表、汉中空閒之地招募军民杂耕,以省饷运;节滥赐,捐内帑,以充籴缗,以收末楮,严责州郡实常平之储,归广惠仓元蓄以备凶歉;罢军兴一切科敛之法,复师旅饥荒之地,以纾民力。又曰:「民之困苦极矣,不可以其屡经兵荒而不离。夫易失者人心,难谌者天意,修人事以符天意,其要在养民」。除军器监,寻复兼侍左郎官。轮对,申言权臣叛将之弊如初对。次论:「学术乃国家之寿脉,公论乃天下之元气,所以扶持皇极、主张国是者必归诸此。更化以来,众正之路方启,而群枉之门渐开。善类虽进而忠鲠之士有相继引去者矣,奸党虽斥而寅缘势要有抆拭叙用者矣。夫君子小人如薰犹之不可同器,今顾欲调停参用之,几何不为君子之仇而基国家之祸欤」!始公奏陈,先帝蹙頞颔首者久之,权倖侧目。公谓同列,纵以此得罪,其甘如荠。乃力请补外,朝廷不欲以言罪人,进介卿以留之。棘寺有坐伪告者,株逮甚众,公酌情为三等,奏闻决遣。事连钜阉郑氏兄弟,乃移文内侍省索粥告之赃,小人由是益怨,在寺仅半年而去。公自念非达贤无以报国,会免朝辞,遂荐蜀士四十馀人于当路。公之规摹识量盖若此,世论方隘,不足以知公也。过家上冢,历所部郡邑,屏厨传,广咨访,奖静退,抑躁竞。既抵所治,绝请托,却馈赂,审彰瘅,一道肃然向风。嘉为并边郡,公为筑堡寨,结土丁,岁给衣装,春秋阅习焉。刑狱司旧有备边库,自比岁利店之扰,储蓄几尽,公节缩冗费,补还其半。又上诸朝,乞给缗钱,为新丁衣廪之储;拨还常平免役宽剩等钱,为水旱不测之备;恩收耄疾之人,毋得注狱官、县尉。被命兼权嘉定府,嘉之中镇寨控扼虚恨之境,自北二既诛之后,虚恨疑不受犒十馀年,公遣吏往沈黎互市所说谕。虚恨酋领如约诣寨,寨将马槱利其犒赏,擅杀数人。公怒,缚槱下吏,窜徙之。巡按属部,剖决滞讼,惟成都以制阃所治,典臬者例不敢孰何,公曰是之不究,何以厉馀,乃随事平决。新繁民曲防蕴利,岁与新都相雠讼,公临视,度其地多寡,聚石为象鼻堰口以均水利,两邑便之。嘉定守洪偲报罢,公再兼府事。偲窃用府缗,公督还其半,黥窜其嬖吏,以其状上之,一郡称快。然自是得请以去,不复出矣。即云山书院讲授后进,吉月月半诵《论》、《孟》、《中庸》、《大学》,语或至旰,听之者各充然有得。呜呼,自井田、封建坏,君师之职分不明,六经之道千数百年几为未试之书。国朝自周、程、张氏及近世朱、张、吕氏相与扶持绵延,斯道复明,于是百数十年间,往往有闻见而作者。然而依世则废道,违俗则危殆,使浮湛州县,出入里闾,以其所独得私淑党类,则国人化之而仁逊,子弟从之而忠孝,乃犹有以行其志。况如公之宽和质实,发于精神,动于气貌,能使人鄙吝销释。至其阅事久而烛理明,视精粗表里真知其为一,公私义利实见其为异。故虽即温爱汎,而检履金石,仪观山河,世所谓可悦可慕者一无以动其心焉,又不知观而善、闻而兴者复几人也。未尝有所著述,惟欲使人精体实践以造于得,故其遗文仅有《浩斋退稿》若干卷。尤笃于伦类,塾居必属其亲族子弟聘士而教之。从弟子谔自幼受学,登庆元五年进士第,甫调官而卒,终身念之,以上宗祀恩官其子仁任,登仕郎。族之孤孽不能自立者,为办丧葬婚聘。乡邑尝有旱,劝分赈粜,不遗馀力。取勾龙氏,封恭人,先四年卒,加赠令人。子八人。四男:传孙、绵孙,蚤夭;仁端,尝与宾贡,终儒林郎、小溪县丞,先一年卒;仁举,再举于乡,今从事郎、顺庆府团练判官。四女:长适从事郎、新井县令何叔丁,次适奉议郎、知平泉县费法,先十年卒,次适儒林郎、签书普州军事判官冯仲烨,季女有痫疾,未嫁。孙男义质,以致仕恩当补官。外孙男女各二人。铭曰:
血气之知,哗世取妍。岁月慆迈,志随气迁。卓哉杨公,植基盛年。騑騑翼翼,陟巘自原。知行互发,华皓益坚。虽挠弗夺,虽诱弗挻。云山之颠,巽后丙前。有郁者仟,公归其全。
与剑守马郎中书 其二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八一、《铁庵集》卷一九
某旧岁尝以林沙县介卿圭姓名上闻,兹得其书,谓辛苦措画,亦仅免欠,若宽之一分,自能陆续发解。某亦幸其有此语,或可以自立。此外则二吏侵盗官钱,其一黥流押下,其一就县断刺,解赃偿欠。盖上奉府命,下谢民怨也。今刺者告与县交通关节,黥者从而和之,于是邑人谓令能治吏,吏亦能治令,而令不能堪矣。某窃料郎中之心甚平,吏固有罪,而关节亦不容通,盖将为县辨明也。然诬告之词不出于民而出于吏,不出于他吏而出于刺黥之吏,其为挟雠何疑?使府父母也,令子舍也,吏其家奴也。子奉父命以罪其奴,而奴辄谤其主,此固为父者所当察也,郎中其必有以处此矣。某于令则福清妇党之亲也,见其处家庭而孝,处宗族而睦,处邻里朋友而信,一言不妄发,一介不妄取,其信之久矣,此所以敢保其点检身己之必能无他也。莫难于今之邑,其卓立固在令之身,而主张亦在上之人。令为郡拊细民,为郡办财赋,若非有以主张之,则猾胥豪民交出而侮之,既抬头不起,则抚字催科其不交失者几希。林令善类也,廉吏也,当此至难凛然百谪之至,欲望台慈察其人果如某所言,则矜贷之,俾获免旷瘝;振德之,俾稍得展布,亦邑民之感也。
题彭昌诗下车录 南宋 · 李昴英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二、《文溪集》卷五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
下车而揖戴笠,此布衣交富贵毋相忘之约耳。若夫一言而善,介卿下堂,一字之工,大尹驻驭,前达之赏识,士不必旧尝半面也。士有安穷阎而陋结驷,寄饮市而傲召轮,又曷尝汲汲焉觊贵显者之一顾盼哉!穷达不足以论士,新故不足以论交,所以意气相与,惟其人而已。人如彭君昌诗所至,谁不倒屣,谁不下榻?帙此以谒诸公,庶几他日一邂逅,虽似乎赘视世俗所谓云萍录泛泛然,纪载则大异矣。余方耕钓文溪,上效东坡雨笠曳屐,则轩渠甚适。乘车骛荣,途者甚多矣,君必欲颓然山夫,笔其编甚矣,其迂之过我也。淳祐十年四月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