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奏理羊皇后 西晋 · 刘暾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五
奏被手诏,伏读惶悴。臣案古今书籍,亡国破家,毁丧宗示方,皆由犯众违人之所致也。陛下迁幸,旧京廓然,众庶悠悠,罔所依倚。家有跂踵之心,人想銮舆之声,思望大德,释兵归农。而兵缠不解,处处互起,岂非善者不至,人情猜隔故邪!今上官巳犯阙称兵,焚烧宫省,百姓喧骇,宜镇之以静。而大使卒至,赫然执药,当诣金墉,内外震动,谓非圣意。羊庶人门户残破,废放空宫,门禁峻密,若绝天地,无缘得与奸人构乱。众无智愚,皆谓不然,刑书猥至,罪不值辜,人心一愤,易致兴动。夫杀一人而天下喜悦者,宗庙社稷之福也。今杀一枯穷之人而令天下伤惨,臣惧凶竖乘间,妄生变故。臣忝司京辇,观察众心,实以深忧,宜当含忍。不胜所见,谨密启闻。愿陛下更深与太宰参详,勿令远近疑惑,取谤天下(《晋书·惠羊皇后传》,河间王颙矫诏,以后屡为奸人所立,遣尚书田淑敕留台赐后死,诏书累至,司隶校尉刘暾与尚书仆射荀藩、河南尹周馥,驰上奏曰云云,刘暾传》作「上表理后无罪」。)。
请增荀藩位号表 西晋 · 刘琨
出处:全晋文
司空荀藩朝廷之旧臣,变臣忠勤,乃心皇家,其善之望,唯藩而已,宜增位号,授分陕之重,永令臣等,有所凭准(《御览》二百八引《荀氏家传》)。
观禅师碑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一、《龙云集》卷三二
闽越右浙左番禺,壤迫而民稠。男子资秀颖,力彊自好,则起而为士者常十五六,为佛之徒者又五之一焉。然佛之徒自其童时已能诵数,学涉精博,才一祝发,即拔迹游方,巾瓶杖屦,从知名师,解悬脱梏,跃出累表。异时匡庐灊霍布金之肆,诸以禅擅天下,多闽粤人。至闽粤,则其望僧反不逮他处,而数百年间求如汀上白衣、莆之妙应、与夫福唐存备之徒盖无几。顾寂寥不诏之后,能踸踔到佛,是其尤伟,而有如师者出矣。师讳令观,俗姓黄氏,莆田人。生不茹荤,年十三隶广化寺礼师继隆,十八受具戒。略通《易》《孟子》《老》《庄》诸书,已而拨去,听讲大乘经论。他日读《楞严经》,骇然大悟曰:「世徒传当年《圆觉》之圭峰,何知不有今日《楞严》之我耶」?未几得寺之安养院,折筇坯户而居之。标尚质素,语终日不妄出口,非有迫致,或竟岁未尝踦闾。阅大藏经,更数返,虽老益力。又天性慈甚,哀病者而急阨穷,咒食放生,无不为者。赀不逮,必解衣就质,无难色。佛事,身朝赞夕灯者五十年,不驱蚊,不搔馁虱,不以匡众为己任。人或戏之曰:「惫乎,观公奚事尔为」?师曰:「吾非惫者,正恐坐此得惫耳」。其密意警人类如此。忽一日示疾,语其徒曰:「有六上人当过我,亟具茗果」。众疑师属疾语迷谬,既而人有赉像自远至者,物色之,正六,则傅金罗汉也。暮沐浴,黎明更衣,敷坐集众,若辞世者,曰:「勉矣,毋负吾佛」!语已,抵掌就寂。是日,愁云曀空,群鸟鸣悲,实元祐八年三月二十九日也。寿九十一,僧腊七十三。居三日,顶犹温,其首盖俛而复正者再。用天竺法茶毗于寺之北堈,火行,异香收尽,得舌根不坏,观者骇叹。其徒塔之,夜有光炯然,自茶毗所属塔中,如往还状。又三日,现金银色。舍利环五里馀,尺草寸木,悉发光耀,蹶石掘土,无不得者,而不穷也,旁近民至取以售用。于是长老继诸状其事诣余曰:「凡剃而缁者,决生平功行,每在于临行拘纵之一灵,最后灼肌之寸烬耳。张君佛烬,既得之观矣,将侈观之传,使蔓于后,子则不可以徒默」。连三请益坚,既而曰:「观之事赫然可喜如此,而诸之请也,不徒知观,又知余,则侈观之传,当自诸始,而余其一也」。系以偈言,曰:
金刚宝玉秘密藏,实甚希有《首楞严》。了知一切于刹那,如大壮士屈伸臂。众生盲龟越浮孔,不拨聚散取泥洹。无漏种智安养佛,封磔疑网知有此。起不退转得安隐,于彼无生忍法中。妙湛圆明大总持,时取惑者药其病。爰七十载阅僧腊,当示顺日屯云空。云何舌根历炽然,犹红莲花出遗烬。况复得大坚固力,神光去来窣堵波。普现舍利山樊间,尺草寸木皆发色。取如泉源无有绝,蹶石掘土仍得之。叹未曾有莆之人,一切有情悉擎跽。维大禅伯曰法海,伏请谒言为證明。得不思议有如师,告彼来者庶无愧。
兴化军广化寺法海禅院沙门继诸。
祖逖谯城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四、江东十鉴
臣闻晋都金陵,非吴比也。元帝以帝王之子孙,自琅邪藩邸而来江东,荀藩等推为盟主而翼戴之。其位号既正,而石勒以夷狄之奴隶,污蔑中原,其丑其恶,十倍于曹操。江东臣子奉帝子之义兵,而以顺攻逆,宜乎其易与也。然石勒乃五胡之魁猾,而附之以石季龙之骁暴,东郡之战,死者十馀万人,无一人敢婴其锋者。独惟范阳祖逖,捕蛟不敢少遗馀力。谯城之役,大破勒军,蹴勒于黄河之外,使之势穷情屈,而讲和之书迭至于豫州之麾下,毡裘之气盖索然矣。当此之时,因其解驰怠纵之隙,而推锋越河,以扫除其遗类,岂不快哉!夫晋之君臣,其庙谟廷议,殊拂人意。逖才一胜,未及再举,而刘隗之谋遂起于中,致使戴若思仗节以临之。以逖之慷慨英发,勇于进取,而乃受若思之节度,甘于羁制,竟以愤死,则是石勒未尝损一金,而反间已行于殿陛之间。如刘隗者,乃公遣若思而假其手,以为石勒之刺客也。措置之谬,一至于此!曾谓江东宰相有如王导,而无一言以救其失欤?请移刘隗之罪以罪王导。且夷狄之入中原,前晋者未尝有也。自刘、石唱乱,蹂践诸华,中原之父兄子弟望而惊逃,中原之州郡牧守闻而扼腕,莫不欲折其脊而齑粉之,以快其愤。而孽胡之暴,卒未能得其便。谯城之战,幸而胜之,是时元帝即位之初年也。天下之所观望,人心之所激昂,正在今日。导为江东宰相,固宜乘此机会,力请大驾,起江南侍卫之师,而席胜渡江,出寿春,向谯城,以为祖逖后距,则逖之声势益振,而义师之盛气自倍,继而声逖之胜,以激四方勤王之师。以一檄移山东,使曹嶷、慕容廆之徒自青、兖至;以一檄移关西,使张轨、司保之徒自秦、凉至;以一檄移河之东北,使刘琨、郭默之徒自并、冀至。四方豪杰知帝之龙旂鸾辂近向河南,必将云合响应,会于辇下,以助逖之进,扫除胡羯而修复旧都,当自谯城之胜始。惜乎以导之相晋,其谋谟才略号为江左夷吾,而夷吾之相齐,至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者,导不能勇为之。当元帝即位之初,四方征镇环起而望之,不幸中原割据,道路梗塞,一闻旧君之子,因义师之胜,进幸中原,则其为响应,与齐桓公之时,何啻十倍?岂意导之相晋,曾莫通为之。当逖既胜之后,勒之势穷情屈,正自可乘,而导终不能勉奉亲征之驾,出建康以向谯城,徒欲今日檄四方以讨石勒,明日檄诸镇以会河南。河南之城,晋之陵寝在焉,晋之子孙且不勇往,而但以空言号召天下之师,四方征镇谁复至者?致使逖之在河南,犄角无助,独以一身搏战于雍丘之前,而又轻从刘隗,俾之引浇薄无功之人以沮轧之,此何为者邪?逖存而河南存,逖亡而河南亡,晋人之所以沮逖者,乃所以弃河南也。故逖死未几,而石勒之兵俄遂寇河南,围谯城,置王阳于豫州,驱祖约于寿春。已而郗鉴以邹山之军退保于合肥,卞郭以下邳之军退保于盱眙,刘遐以彭城之军退保于泗口。逖之一死,虏难益炽,犹之决一世之金,以纵逆河之暴于洙泗之间,非但河南之地,无以坚凝,而两淮保障亦因以动摇。勒之剽悍,因得以再窥江东门户于一重之外,而终元帝之世,竟为不讨之雠。盖以其即位之初,有可乘之会而不乘故也。夫人君即位之初,实足以耸动天下之心,而河南之捷,又足以大鼓义师之气。席胜除残,正在此举,而晋人甘自弃之。彼刘隗不足责,则非导之责而谁责欤?抑尝论之,元帝之渡江,实王导本谋,而导之所营则建康而已,吞沙之寇,滔天之雠,屏之江外,若无预吾事者。方勒之南寇襄阳,军中大疫,死者大半,其疲弊可乘矣,而导不乘;已而退屯葛陂,天降淫雨,三月不止,其饥困可袭也,而导不袭;张宾谓其欣于敌去,必不以奇兵掎击,盖足以窥见导之肺腑矣。然尚有可诿者,是时虏人方且奄至江外,胜负未交,长驱席卷,势亦有所未便。乃若逖之于河南则不然,设奇制胜,敌势已挫,而勒方且退保襄邑,致书通好,而欲遂讲和,其窘盖可知矣。大合勤王之师,以乘其败怯之馀,此固可以为万全之举,而导亦未尝少主其议,何邪?意者导之相晋,专务姑息,才得江东,帖然无事,以延岁月,便足自慰。藩维之在江外者,但欲羁縻而已,非真能翼戴人主,合诸侯而一天下者。观其平日行事之迹,如王敦杀周顗而导不能救,庾亮召苏峻而导不能止,卞郭不赴国难而导不能戮,郭默辄害刘嗣而导不能问,一时诸将如贾宁等辈多不奉法,而导终不能惩。以此观之,则导之为人,盖偷安茍且,徒欲每事姑息,以全其金陵建国之功,而初不知外合诸侯、内兴王师,以为恢复中原之计。此刘隗之徒所以得行其说,而使祖逖几成欲就之功遽尔中辍,可不为之痛哭流涕也哉!呜呼!阃外之谋、与朝论不协,则有为之功,动多破缺,由古以来,每每如此。而谯城之胜,尤为可惜者,盖以元帝即位之初,天下有可合之势,而甘自弃之故也。乃今真人抚于东南,九州四海皆所属心焉。冠剑大臣密赞庙谟者,宜视此为鉴,以进江东既胜之师,以慰天下苍生之望。
杂说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四六、《象山集》卷二二
皇极之建,彝伦之叙,反是则非,终古不易。是极是彝,根乎人心,而塞乎天地。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是非之致,其可诬哉!虽然,苗民之弗用灵,当尧之时则然矣。逮舜受终,而未有格心,乃窜之于三危。又数十载,而禹始受命,爰有徂征之师。夫以尧、舜之圣,相继而临天下,可谓盛矣。《箫韶》九成,凤凰来仪,而蠢兹有苗,侮慢自若。不要诸舞干七旬之后,而论于其不恭自贤之日,则违应之理,殆无證于此矣。周自后稷积仁修德,其来远矣,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以有天下,而商之顽民,乃至三世而弗化。天之所以与人者,岂独缺于是乎?苗顽之于唐、虞,商顽之于成周,可诿曰寡。乡原,夫子所恶也,而人皆悦之。杨、墨,孟子所辟也,而言者归之。夫子受徒久矣,而颜渊独为好学。其后无疑于夫子之道者,仅有曾子。夫子没,而子夏、子游、子张乃欲强之以事有若。自夫子不能喻之于其徒,曾子不能喻之于其友,则道之所存亦孤矣。呜乎!是非之决,于其明,不于其暗,众寡非所决也。苗民之未格,商民之未化,乡原之未知其非,杨、墨之未归于儒,子夏、子游、子张之徒,未能克己而复礼,彼其私说诐论可胜听哉?揆之至理,则是所谓不善者也,是所谓不明者也,是其所以为非者也。苗民之格,商民之化,乡原而知其非,杨、墨而归于儒,子夏、子游、子张之徒,一日克己而复礼,则是非之辨判然明矣。是理之在天下无间然也,然非先知先觉为之开导,则人固未免于暗。故惟至明而后可以言理,学未至于明而臆决天下之是非,多见其不知量也。纯乎其善,纯乎其不善,夫人而能知之也。人非至圣至愚,时非至泰至否,固有所不纯。有所不纯,则其大小、本末、轻重、多寡、表里、隐显、始卒、久近、剧易、幸不幸之变,非至明谁能辨之?有善于此,至大至重,宜在所师,宜在所尊,而以其有不善焉,而其善不遂,其事不济,举世莫辨,而反以为非,反以为惩,岂不甚可叹哉?
念虑之正不正,在顷刻之间。念虑之不正者,顷刻而知之,即可以正。念虑之正者,顷刻而失之,即是不正。此事皆在其心。《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然心念之过,有可以形迹指者,有不可以形迹指者。今人有慢侮人之心,则有慢侮之容,慢侮之色,慢侮之言,此可以形迹指者也。又有慢侮人之心,而伪为恭敬,容色言语反若庄重,此则不可以形迹指者也。深情厚貌,色厉而内荏者是也。可以形迹指者,其浅者也。不可以形迹指者,其深者也。必以形迹观人,则不足以知人。必以形迹绳人,则不足以救人。非惟念虑之不正者,有著于形迹,有不著于形迹,虽念虑之正者,亦有著有不著;亦有事理之变而不可以形迹观者;亦有善不善杂出者。如比干之忠则可见,如箕子佯狂,微子适周,不可谓之不忠。如曾子之孝则可见,如舜不告而娶,不可谓之不孝。此是事理之变,而不可以形迹观者。如匡章之得罪于其父,乃在于责善,此是善不善杂出者。通国皆称不孝,则便见匡章不得。孟子乃见得他善不善处分明,故与之游,又从而礼貌之。常人不能知此等处,又未足论。世固有两贤相值而不相知者,亦是此处,如老泉之于王临川,东坡之于伊川先生是也。
尧、舜、文王、孔子四圣人,圣之盛者也。二典之形容尧、舜,《诗》、《书》之形容文王,《论语》、《中庸》之形容孔子,辞各不同。诚使圣人者并时而生,同堂而学,同朝而用,其气禀德性,所造所养,亦岂能尽同?至其同者,则禹、益、汤、武亦同也。夫子之门,惟颜、曾得其传。以颜子之贤,夫子犹曰「未见其止」,孟子曰「具体而微」。曾子则又不敢望颜子。然颜、曾之道固与圣人同也。非特颜、曾与圣人同,虽其他门弟子亦固有与圣人同者。不独当时之门弟子,虽后世之贤,固有与圣人同者。非独士大夫之明有与圣人同者,虽田亩之人,良心之不泯,发见于事亲从兄、应事接物之际,亦固有与圣人同者。指其同者而言之,则不容强异。然道之广大悉备,悠久不息,而人之得于道者,有多寡久暂之殊,而长短之代胜,得失之互居,此小大广狭、浅深、高卑、优劣之所从分,而流辈等级之所由辨也。
《书》疏云: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体圆如弹丸,北高南下。北极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极入地下三十六度,南极去北极直径一百八十二度强。天体隆曲,正当天之中央,南北二极中等之处,谓之赤道,去南北极各九十一度。春分日行赤道,从此渐北。夏至行赤道之北二十四度,去北极六十七度,去南极一百一十五度。从夏至以后,日渐南至。秋分还行赤道,与春分同。冬至行赤道之南二十四度,去南极六十七度,去北极一百一十五度。其日之行处,谓之黄道。又有月行之道,与日相近,交路而过,半在日道之里,半在日道之表。其当交则两道相合,去极远处两道相去六度。此其日月行道之大略也。
黄道者,日所行也。冬至在斗,出赤道南二十四度。夏至在井,出赤道北二十四度。秋分交于角,春分交于奎。月有九道,其出入黄道不过六度,当交则合,故曰交蚀。交蚀者,月道与黄道交也。
苟无所蔽,必无所穷。苟有所蔽,必有所穷。学必无所蔽而后可。
学不亲师友,则《太玄》可使胜《易》。
主于道则欲消,而艺亦可进。主于艺则欲炽而道亡,艺亦不进。
以道制欲,则乐而不厌。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
有有志,有无志,有同志,有有志。观鸡与彘,可以辨志,絷猿槛虎,可以论志。谨微不务小,志大坚强有力,沉重善思。
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千万世之前,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千万世之后,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东南西北海有圣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近世尚同之说甚非。理之所在,安得不同?古之圣贤,道同志合,咸有一德,乃可共事。然所不同者,以理之所在,有不能尽见。虽夫子之圣,而曰「回非助我」,「启予者商」,又曰「我学不厌」,舜曰「予违汝弼」,其称尧曰「舍己从人,惟帝时克」。故不惟都俞,而有吁咈。诚君子也,不能,不害为君子;诚小人也,虽能,不失为小人。
宇宙内事,是己分内事;己分内事,是宇宙内事。
人心至灵,此理至明,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
圣人固言仁矣,天下之言仁者,每不类圣人之言仁。圣人固言义矣,天下之言义者,每不类圣人之言义。圣人之言,知道之言也;天下之言,不知道之言也。知道之言,无所陷溺;不知道之言,斯陷溺矣。
右贤而左能,德成而上,艺成而下。
道行道明,则耻尚得所;不行不明,则耻尚失所。耻得所者,本心也;耻失所者,非本心也。圣贤所贵乎耻者,得所耻者也。耻存则心存,耻忘则心忘(干宝《晋记》有耻尚失所之说。)。
求处情,求处厚,求下贤,欲行浮于名,耻名浮于行(先生因读表记书此语。)。
邪正纯杂系念虑,清浊强弱系血气。
朱、均、管、蔡,志不变也,非质不可变也。苗格、崇降,圣人有以变其志也。
后世知有事而不知有政,知责详于法而不知责详于人。
学者规模多系其闻见。孩提之童,未有传习,岂能有是规模?是故所习不可不谨。处乎其中而能自拔者,非豪杰不能。劫于事势而为之趋向者,多不得其正,亦理之常也。
道譬则水,人之于道,譬则蹄涔、污沱、百川、江海也。海至大矣,而四海之广狭深浅,不必齐也。至其为水,则蹄涔亦水也。
常人所欲在富,君子所贵在德。士庶人有德,能保其身;卿大夫有德,能保其家;诸侯有德,能保其国;天子有德,能保其天下。无德而富,徒增其过恶,重后日之祸患。今日虽富,岂能长保?又况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故君者所以为民也。《书》曰:「德惟善政,政在养民」。行仁政者所以养民。君不行仁政,而反为之聚歛以富之,是助君虐民也,宜为君子之所弃绝。当战国之时,皆矜富国强兵以相侵伐,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地以战,杀人盈野。故孟子推明孔子之言,以为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推论既明,又断之曰:「人臣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孟子在当时所陈者皆尧、舜之道,勉其君修德行仁,劝之以閒暇之时明其政刑,自谓以齐王犹反手耳。使孟子得用,必能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其朝,耕者皆欲耕于其野,商贾皆欲藏于其市,行旅皆欲出于其涂,天下之民尽归之,则无敌于天下矣。此理甚明,效可必至。当时之君,徇俗自安,不能听用其说,乃反谓之迂阔,可谓不明之甚也。
径山兴圣万寿禅寺重建碑 南宋 · 家之巽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二、《径山志》卷七
径山名为天下东南第一释寺,寺何以重?以道重也。盖自唐世,至人指径以知津,神龙奉地以启宇,异僧辈出,驻锡谭道,顾盼叱咤,明心阐性,超越生死,足以指南禅流,莆勺真乘。见知累朝,醲恩渥赐,龙文虹气,照耀林谷,尚矣。驯至近代,崇极而圮,变故凡五,一燬于庆元己未,住持元聪新之;两灾于绍定癸巳、淳祐壬寅,师范载营之;又厄于至元乙亥。更二住山,而云峰师妙高至,披榛扫砾,竭蹶重建,粤五期,寺如旧,轮奂过侈。己丑正月,刹那复烬,寺众骇惧,师喟然曰:「吾宿生负此山,吾偿之。吾不忧亡寺,忧诸人不解狗子无佛性耳」。众悚然。林栖庵潜,法社如故,择人受事,度材虑庸,瘠己首公,再捐衣盂,施者踵至。及更旧规,汇大殿为龙渊,而从殿稍北,直池南为照殿,潮音之堂,丈室正寝,无垢不动,二轩东西对扁。迁大觉寮于布金,移祖庭复归于宴坐峰上,宅毗卢顶,灵泽祠宇,下瞰幽窦。翼以廊庑,纲维职掌,云栖前序,行署宾馆,庖湢帑廪,多所更定。宽平深稳,倍胜畴昔,僮隶工艺,咸有宁栖。寺东刬积壤为三门,选佛场最后建,益壮丽。范钟千石,像设严具,金碧交绚,如在佛国。朝家钦崇护持,恩礼有加。壬辰十月落成,为屋千楹,计工百万,皆有奇。创祝釐库,市苏湖田,岁阅藏典,效华封,上衍帝祝,其赢接待云水。其徒宣力者,淳畅、法瑞、心开也。师虽治土木,而晨夕唱道,云衲奔凑,瓶锡兀兀,宴若无事。甫十年间,两建钜刹,如探诸怀,功亦伟矣。论者或曰:佛果灵耶?九十年而五隳其宫也,随仆随起,易于折枝,又何神耶?吁!是一谛义,学者未之思耳。天下莫大乎道,而物为小,莫寿乎道,而物为夭。天地、山川、人物、宫室,何莫非物,何莫非道?道即理,理即释氏之禅,非耶?物有器形,理超器形;物有数量,理无数量;物有成毁,理无成毁。未有天地,此理先具;人物销尽,此理固存。常人见物不见理,圣贤见理即见物,无在而无不在,物物而不物于物。主宰群动,圆裹十方,不假一木,不烦一斤,不动道场。清净法栖,瞠乎俨乎,常在目睫,兵戈不能斩杀,水火不能焚溺。施者何施,受者何受,毁者何怒,营者何求?彼假借之云,半千之期,何异鸴鴳之量大鹏,井蛙之议海若也哉!癸巳四月,师过予,以寺碑请,且作别语甚异。未几,师果示寂。弟子正宗、宗岳、清泰,耆旧行哲,奉遗言,申前请益力。予事理学,不解禅义,理者天下公共,非释氏得私也。乃具著于篇,而重宣偈言:
吾观世间物,有相皆幻妄,空华及空果,起灭相轮回。惟有金刚身,遍满于法界,得大坚固力,常住永不堕。云何众宝山,诸佛演法地,人天所聚会,而现五衰相。世尊说经教,天地及日月,凡丽四大者,时皆有劫坏。其间有一宝,不属诸有形,湛如太虚空,皆为万象主。万形皆有尽,而此独不朽,强名理与道,而宇曰禅那。非性亦非相,而不离性相;非空亦非有,亦不厌空有。不生故不灭,谁舍复谁取。是故观此山,不落成坏境。何处四禅天,即此伽蓝是。佛子净觉场,了达无上义。能證无住法,即见常住性。以此祝圣人,等物无量寿。下及恒沙众,同住安乐国。云何得福多,非幻不灭故。
马仲骧持纸索诗书此以赠 元初 · 胡祇遹
押词韵第八部 出处:紫山大全集卷三
平生无嘉言,所作不留藁。
年来志已衰,漫与尤草草。
应物随遗忘,宁堪挂怀抱。
长笑嗜诗人,肺肝百搜搅。
区区好名心,雕斲求媚好。
得句如得官,穷苦甘衰老。
此心幸无事,何劳慕郊岛。
我幸脱此疾,扪腹喜安饱。
可怜梅圣俞,思涩费探讨。
仲骧持纸来,求诗大坚祷。
恨无草堂笔,快意一挥扫。
书此自解嘲,相对为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