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进五经正义表 初唐 · 长孙无忌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六
臣无忌等言。臣闻混元初辟。三极之道分焉。醇德既醨。六籍之文著矣。于是龟书浮于温洛。爰演九畴。龙图出于荣河。以彰八卦。故能范围天地。埏埴阴阳。道济四溟。知周万物。所以七教八政。垂炯诫于百王。五始六虚。贻徽范于千古。咏歌明得失之迹。雅颂表兴废之由。实刑政之纪纲。乃人伦之隐括。昔云官司契之后。火纪建极之君。虽步骤不同。质文有异。莫不开兹胶序。乐以典坟。敦稽古以宏风。阐儒雅以立训。启含灵之耳目。赞神化之丹青。姬孔发挥于前。荀孟抑扬于后。马郑迭进。成均之望郁兴。萧戴同升。石渠之业愈峻。历夷险其教不坠。经隆替其道弥尊。斯乃邦家之基。王化之本者也。伏惟皇帝陛下得一继明。通三抚运。乘天地之正。齐日月之晖。敷四术而纬俗经邦。蕴九德而辨方轨物。御紫宸而访道。坐元扈以裁仁。化被丹泽。政洽幽陵。三秀六穗之祥。府无虚月。集囿巢阁之瑞。史不绝书。照金镜而泰阶平。运玉衡而景宿丽。可谓鸿名轶于轩昊。茂绩冠于勋华。而垂拱无为。游心经典。以为圣教幽赜。妙理深元。训诂纷纶。文疏蹖駮。先儒竞生别见。后进争出异端。未辨三豕之疑。莫祛五日之惑。故祭酒上护军曲阜县开国子孔颖达。宏才硕学。名振当时。贞观年中。奉敕修撰。虽加讨覈。尚有未周。爰降丝纶。更令刊定。敕太尉扬州都督监修国史上柱国赵国公臣无忌司空上柱国英国公臣绩尚书左仆射兼太子少师监修国史上柱国燕国公臣志宁尚书右仆射兼太子少傅监修国史上护军曲阜县开国公臣行成光禄大夫侍中兼太子少保监修国史上护军蓨县开国公臣季辅光禄大夫吏部尚书监修国史上柱国河南郡开国公臣褚遂良银青光禄大夫守中书令监修国史上骑都尉臣柳奭前谏议大夫宏文馆学士臣谷那律国子博士宏文馆学士臣刘伯庄朝议大夫国子博士臣王德韶朝散大夫行太学博士臣贾公彦朝散大夫行太学博士宏文馆直学士臣范义頵朝散大夫行太常博士臣柳宣通直郎太学博士臣齐威宣德郎守国子助教臣史士宏宣德郎守太学博士臣孔志约右内率府长史宏文馆直学士臣薛伯珍太学助教臣郑祖元徵事郎守太学助教臣随德素徵事郎守四门博士臣赵君赞承务郎守太学助教臣周元达承务郎守四门助教臣李元植儒林郎守四门助教臣王真儒等。上禀宸旨。傍摭偫书。释左氏之膏肓。剪古文之烦乱。探曲台之奥趣。索连山之元言。囊括百家。森罗万有。比之天象。与七政而长悬。方之地轴。将五岳而永久。笔削巳了。缮写如前。臣等学谢伏恭。业惭张禹。虽罄庸浅。惧乖典正。谨以上闻。伏增战越。谨言。永徽四年二月二十四日。太尉扬州都督上柱国公臣无忌等上。
授薛伯高少府少监制 唐 · 常衮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十二
敕。前澧州刺史薛伯高。昔杨洪公孙贺。皆以儒术居于少府。国朝监寺之列。亦通称显。贰于其长。所任非轻。以尔伯高早践台阁。亟颁诏条。劳绩有闻。声誉不替。因其秩宠。寘在周行。宜以廉洁自居。用司所藏之职。可守少府少监。馀如故。
先君石表阴先友记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八十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袁高。河南人。以给事中敢谏争。贞直忠蹇。举无与比。能使所居官大。再赠至礼部尚书。姜公辅。为内学士。以奇策取相位。好谏诤免。后以罪贬为复州刺史卒。
齐映。南阳人。为相。以文敏显用。严郢。河南人。刚厉好杀。号忠能。为京兆河南尹御史大夫。善举职。为邪险构扇。以贬死。
元全柔。河南人。气象甚伟。好以德报怨。恢然者也。为大官。有土地。入为太子宾客。杜黄裳。京兆人。宏大人也。善言体要。为相。有墙仞不佞。以谋克蜀。加司空。出为河中节度。
刘公济。河间人。厚宽硕大。与物无忤。为渭北节度。入为工部尚书卒。杨氏兄弟者。宏农人。皆孝友有文章。凭由江南西道入为散骑常侍。凝以兵部郎中卒。凌以大理评事卒。最善文。
穆氏兄弟者。河南人。皆强毅仁孝。赞为御史中丞。捍佞倖得贬。后至宣池歙处置使卒。质为尚书郎。以侍御史内供奉卒。最善文。皇甫政。河南人。有威仪。由浙东廉使为太子宾客。
裴枢。同郡人。为御史。天子以隐罪诛吏。枢顿首愿白其状。以故贬。后为尚书郎。李舟。陇西人。有文学俊辨。高志气。以尚书郎使危疑反侧者再。不辱命。其道大显。被谗妒。出为刺史。癈痼卒。
李鄘。江夏人。果检自负嶷然。善为官。为御史中丞京兆尹凤翔节度。梁肃。安定人。最能为文。以补阙修史。侍皇太子。卒赠礼部郎中。
陈京。泗上人。始为谏官。数谏诤。有内行。文多诂训。为给事中。上方以为相。会惑疾自刃。癈痼卒。韩会。昌黎人。善清言。有文章。名最高。然以故多谤。至起居郎。贬官卒。弟愈。文益奇。
许孟容。吴人。读书为文口辩。为给事中。尝论事。由太常少卿为刑部侍郎。李觌。陇西人。行义甚修。至刑部郎中卒。故与先君为三司者也。其大理者曰杨瑀。瑀无可言。犹以狱直为御史。
宇文邈。河南人。有文。谨悫人也。为御史中丞。龊龊自守。然以直免官。复为刺史卒。袁滋。陈郡人。善篆书。文敏不竞。为相。出使辱命。贬刺史。复为义成军节度卒。
卢偫。范阳人。杂博多所许与。使反侧之地。天子以为任事。为义成军节度卒。崔损。清河人。畏慎为相。无所发明。然不害物。天子独爱幸。以损为长者。
郑馀庆。荥阳人。再为相。始天下皆以为长者。及为大官。名益少。今为尚书河南尹。无恙。郑利用。馀庆从父兄也。真长者。由大理少卿为御史中丞。复由中丞为大理少卿。
李益。陇西姑臧人。风流有文词。少有僻疾。以故不得用。年老。常望仕。非其志。复为尚书郎。王纾。其弟绍。太原人。绍得幸德宗为尚书。在宰相之右。今为徐泗节度。纾有学术。鲁直。为尚书郎。
路泌。河南人。以尚书郎使西戎。留戎中。度今已年八十馀。既和戎。十五年不得归。无为言者。虞当。会稽人。为郭尚父从事。终沔州刺史。以信闻。
贾弇。长乐人。善士也。为校书郎卒。弟全。至御史中丞。赵需。天水人。哻哻儒士也。有名。至兵部郎中卒。
张式。南阳人。张莒。常山人。
张惟俭。宣城当涂人。皆善言谑。式至河南尹。莒邓州刺史。惟俭和州刺史。
奚陟。江都人。柔敏至吏部侍郎。世谓陟善宦。然其智足以自处也。
卢景亮。涿人。有志义。多所激发。为谏官。奏书如水赴壑。坐贬废弃甚久。至顺宗时为尚书郎。升中书舍人卒。杨于陵。宏农人。善吏敏秀者也。为中书舍人京兆尹。
张因。某人。举诏策为长安尉。愿去官为道士。甚有名。以其弟回降封州。曰。吾老矣。必死回也。哭而行。遂死封州。高郢。渤海人。有文章规矩自立者。不干贵幸。以太常为相。罢居尚书。
唐次。北海人。有文章学行义甚高。以尚书郎出为刺史屏弃。永贞中。召以为中书舍人。道病。去长安七十里。死传舍。苗拯。上党人。有学术。峭直。以谏议大夫漏泄省中语。贬万州卒。
柳氏兄弟者。先君族兄弟也。最大并。字百存。为文学。至御史。病瞽遂废。次中庸中行。皆名有文。咸为官早死。柳登柳冕者。族子也。自其父芳善文史。与冕并居集贤书府。冕文学益健。颇躁。自吏部郎中出为刺史。至福建廉使卒。登晚仕至尚书郎秘书少监。
薛丹。同郡人。至尚书郎。吕牧。东平人。由尚书郎刺泽州卒。
崔祯。清河人。至检校郎官。子偫。为右补阙。赠给事中。房启。河南人。善清言。由万年令为容州经略。
于申。河南人。至尚书郎。常仲孺。河南人。今为谏议大夫。
苏弁。武功人。好聚书。至三万卷。与先君通书。以户部侍郎贬。复为刺史。崔芃。博陵人。善言名理。为御史尚书郎。
郑元均。荥阳人。强抗少所推让。然以此多怨。困不得位。辛恽。陇西人。有史学。
韩衡。昌黎人。善士。陈众甫。梓潼人。高志气。
薛伯高。同郡人。好读书。号为长者。后至尚书卒。张宣力。清河人。儒善。后表其名去力但为宣。自元均至宣力。皆没没无显仕者。
孤宗元曰。先君之所与友。凡天下善士举集焉。信让而大显。道博而无杂。今之世言交者以为端。敢悉书所尤厚者。附兹石以铭于背如右。
春秋经解后序 宋 · 崔子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一、《春秋经解》卷末、《皕宋楼藏书志》卷二
或问曰:《春秋》以日月为例,信乎?何其扰扰纷乱而不可合也?应之曰:子考之《春秋》而疑之耶?抑将用传者之说而后疑之也?苟用传者之说,是宜扰扰纷乱而不可合矣。《左氏》不著日月之例,独于公子益师卒则著之曰:「公不与小敛,故不书日」。彼盖不知经于他事皆以日月为例,惟于崩、薨、卒、葬与诸侯之弑者则不著例焉,盖以为人之善恶必见于其行事,则亦无事于死而后为之褒贬也。彼弑君父,天下之大恶矣,于《春秋》之文无所贬,以为其恶不贬而自见,又奚区区以日月例为哉。故自天子崩、公薨、大夫卒、内夫人、内女卒、中国夷狄之弑君与凡书葬者必从而日焉,其尊卑、外内、轻重、大小一皆同之,凡以见其不为例焉尔。若夫赴告之不备,史氏之阙遗,然后吾从而阙之,不嫌也。由是言之,《左氏》考圣人之例亦太疏略矣。彼二传知日月之例,然亦不知崩、葬、卒、薨与弑君之无例也,则又强为之说,是以其辞至于乖乱而不可信矣。或者又曰:「然则《春秋》于他事阙日月者少,而于卒葬之事阙日月者独多,何耶」?应之曰:凡卒葬之事见于经者几且三百,最多而繁也。且又一国之事,其来赴之辞一有不备,则日月之失,史氏遂不可得而书矣。若夫其他会盟、战败、入灭之类,见于经者大抵不过数十,而又非一国之事,其来赴者,诸国所与有事焉者皆至焉,然后可参證而得日月之详也。且尝谓《春秋》独于此不以日月为例者,岂以其多阙而后不可为例乎。以事言之则如此,以理考之又如彼,二者其将有得于圣人之意也。且夫史氏之记事有常体矣,其书必曰某时某月某日某事矣,其失日月者则阙之,亦必曰是阙日月者也。惟圣人修经然后立例焉,盖曰天下有内外,国家有大小,位有尊卑,事有轻重,不可得而齐也。是故详中夏而略夷狄,详大国而略小国,详内而略外,详君而略臣,详所重而略所轻,此《春秋》之意而日月之例所从生也。著日以为详,著时以为略,又有详略之中则著月焉,此其常也。其有当略而详与当详而略者,圣人岂徒为是之纷纷哉,盖有寓于其间而后云尔也。故有当日而不日者,如「公败齐师于长勺」,「公败宋师于乘邱」,「禘于太庙,用致夫人」,「公子慭出奔齐」,「公及邾仪父盟于蔑」,「公及齐大夫盟于蔇」之类是也。有不当日而日者,如「卫侯衎复归于卫」,「卫侯出奔齐」,「吴入郢」,「公子遂及齐侯盟于郪丘」,「仲孙速会莒人盟于向」,「宋、卫、陈、郑灾」,「取郜」、「取防」之类是也。有当月而不月者,如「臧孙许及晋侯盟于赤棘」,「仲孙何忌及邾子盟于拔」,许凡三迁,「楚人灭江」,「楚人灭黄」,「吴灭巢」,「灭项」,「公如齐纳币、观社、逆女」,「公如晋,至河乃复」之类是也。又有不当月而月者,如「宋人执滕子婴齐」,「宋司马华孙来盟」,「郕伯来奔」,「宋人及楚人平」,「成楚丘」,「取郐」,「取郓」之类是也。至于事有同日,而后事属先事,则于先事加日焉,如「甲午,宋灾」,「宋伯姬卒」之类是也。又有两事皆当日,先事故不日,则后事亦不复日,如「夫人姜氏孙于邾」,「公子庆父出奔莒」之类是也。其事有同月,先事不当月而后事当月,则于先事月之,如「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娄」,「戊申,卫州吁弑其君完」,「秋九月,楚子围宋」,「葬曹文公」之类是也。又有两事,先事当月,固自书月,后事故不月,虽继月不嫌也,如「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及苏子盟于女栗」,「正月,诸侯盟于祝柯」,「公至自伐齐」之类是也。又如两事,先事故不月,后事虽当月,亦不复月,不嫌也,如「春,公至自齐,祭叔来聘」,「秋,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夫人姜氏如莒」之类是也。其有事实异日而嫌于同日,则各著日以别之,如「壬午,公子遂会晋赵盾,盟于卫雍」,「乙酉,公子遂会雒戎,盟于暴」,「癸酉,大雨震雷」,「庚寅,大雨雪」之类是也。有事实同日而嫌于异日,则先著日以见之,如「甲寅,齐人伐卫,卫人及齐人战」,「庚申,莒溃,楚人入郓」之类是也。有事不当日,以书晦朔则不得不日,如「己卯晦,震夷伯之庙」,「戊申朔,陨石于宋五」之类是也。有一事而再见者,其于事日月先略而后详,如「冬,公如晋」,「十二月己丑,公及晋侯盟」,「冬,会诸侯伐郑」,「十二月己亥,同盟于戏」之类是也。有以后事之例證先事者,如「夏四月甲寅,臧孙许卒」,继之以「公如晋」,则疑于公如例月者也。然于下书「秋,公至自晋」,则知公如晋是不月者矣。有以先事之例證后事者,如「夏五月甲午,遂灭偪阳」,继之以「公至自会」,则疑于公至例月者也。然先书「春,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世子光,会吴于祖」,则知公至是不月者矣。考日月之例至于此,见圣人之用心其谨且严而可畏也。彼曰无例云者,是未尝深考乎《春秋》之例者也。使其深考乎《春秋》之例,则亦不遽云尔矣。虽然,《春秋》之阙日月者固有之,如桓之四年、七年无秋冬,定十四年无冬,桓十四年书「夏五」而阙其月,庄二十二年书「夏五月」而阙其事,僖二十八年书「壬申」而不系之月,桓十七年书「五月」而不系之夏,昭十年书「十二月」而不系之冬,郭公仲孙忌与凡日食而不系朔与日者,皆阙也。彼传者又以为从史之阙文则近于无功,故不得不为异说以附之,使圣人之旨汩乱而不可考者,诸儒好异之罪也。嗟夫!不信史之阙文,以求圣人之意,是犹航断堑之水而欲至于海,亦不可得矣,盍亦避碍而通诸理乎。《左氏》之略也,《公羊》、《谷梁》之凿也,持是三者以考《春秋》,适足以多惑而已矣。故余撮其大概而论之,附于卷末,使学者得从事焉。
新开寇公诗集序 北宋 · 王次翁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六
道州介乎湖南、广西之两间,江山回合,秀润所钟,风俗淳厚,其民尊贤乐善,为两路甲。自昔闻人,如阳亢宗、元次山、吕温、薛伯高等,相继为州刺史,邦人荣之。经数百年,至今祠事不忘也。次山尝节度荆南,又经略容、管等八州矣,然世必曰元道州,而独道州祠堂在焉。丞相莱国公以元勋大德,历事太宗、真宗二帝,膏泽渗漉,衣被天下。方其盛时,出入将相,雄藩钜镇,分阃授节,济民利物,随在周洽。暮年迁谪,始至道州。其在道州也,踌躇退缩,卷而藏之,固无向时之施设也。然百馀年间,求其遗迹,而诸镇之客馆皆丘墟矣,惟道州有寇公楼,尚绘公像事之,岂非尊贤乐善之俗然乎?宣和壬寅,次翁受命假守,既至,拜公像,凛凛若见其人,方且朝夕磨励,取公师法,施之郡政。顾楼久不葺,乃命工易榱桷之腐朽者,完甓砌之颓阙者,饰垩雘之漫漶者,既焕然一新矣。又得公诗三卷,凡二百四十篇,为校正其讹错,镂板传久。且公之事业焜耀竹帛,与日月争光,非待诗而后传也。盖以慰邦人无穷之思,而么么趢趢,亦庶几托公诗以不朽乎。宣和五年十二月朔,济南王次翁序。
按:《忠悯公诗集》卷首,四部丛刊三编本。又见《两宋名贤小集》卷九,《皕宋楼藏书志》卷七二。
严道郡学圣贤画像记 南宋 · 李焘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五
太守杨先生既新庙学,土木之崇高雕镂皆极其美矣,而讲堂尤巨丽,又使工摹成都礼殿所画邃古以来圣贤遗像列置四壁,且命其从事李焘夷考世次,审谛名氏,说所以画此意。焘谨按图籍,汉兴平初,高朕守蜀,始作礼殿,即画三皇五帝、七十二子及三代、两汉君臣,其后好事者颇增益以魏晋。或曰太康初蜀守张收所画也,或曰殿有画自高朕始,若张收但取魏晋增益之耳。今遗像并及王导、谢安,则张收后复有增益,顾不知谁画此也。自王羲之已知贵重此画,谓奇妙可观。今距羲之盖八百岁,则画愈可贵重,非士大夫常所宝玩魏晋以来丹青人物轻得拟也。岁月浸久,户殿门者惰职弗思,尘垢蒙翳,精神晦昧,粉墨题识,渐多剥落,藻饰荐加,笔迹稍失其旧。而不学者猥用私智改族姓位号,甚者或古无是人。独幸圣贤未即圬墁,凭附之质,隐隐故在,乃追逐上下,斟酌后前,寻绎其偏旁,以意道志,还识本书世次名氏可传信不疑者,总得一百七十有三人,悉付工使画。其无所考验,莫知孰何者,画亦弗及也。画卒,焘说于先生曰:三皇五帝与七十二子,是学者朝夕所常讽诵、儿童𤞣闻而饫见者也,然亦多说,讫未有定。始左氏称古书有三坟五典,盖莫知何等书也。孔安国著《书传》,因以三坟系之三皇,五典系之五帝,而三皇五帝之称则亦非安国所创言。外史分职,固掌是书也。《传》会《周礼》,安国若可信矣,而司马迁实安国并时人,作《史记》遽弗用《周礼》,黜三皇,纪五典,岂迁不见《周礼》,抑疑而未信故邪?谶纬横发于哀、平,在所不论,《庄》、《列》、《文子》、吕不韦《春秋》及《六韬》、管夷吾书志称三皇,不惟《周礼》也,尽弃不取,谓迁多爱不忍,顾忍于此何哉?且百家称五帝与称三皇孰多,迁独为《五帝本纪》,谁氏之从欤?《大戴礼》、《家语》、《世本》,与迁合者也,皆以有熊为五帝而不数三皇与五帝,以有熊为五帝则三皇阙其一,固不可数也。然三皇与五帝俱称,讵当偏废?故先儒或上数燧人以配羲农,或杂取祝融及共工足为三皇数。而郑康成又置女娲于羲、农之间,五帝并数有熊至陶唐为五帝,而出虞舜不数,使同夏、商、周为四代,其悖理伤道甚矣。有刘恕者恶其乱厖,始力攻之,以谓三皇五帝之称,孔子未尝道也,后世依假托,更相抵捂,中缺。罔七帝皆承袭羲、农而王金天、高阳、高辛亦嗣黄帝,如无怀监魁比也。而尧、舜功德特高,非百王所可并,是宜别称二代,绍黄帝而继羲、农。恕之说简矣,既不违经,又即人心。然学者溺于三王之称,不能舍旧图新,不得已而从安国,则三皇犹各安其处,姑愈迁耳,要非正也。今此绘事,其亦从安国者欤?画盘古居伏羲前何也?生物始于盘古,天地万物之祖也。自盘古至燧人盖九十一代,而伏羲出焉。其说虽不经见,然传闻有自来矣,恕亦不能易也。苍颉、沮诵,沮诵独见于《帝王世纪》,卫常亦兼言之,盖与皇甫谧合。今此二人者并画于神农之后,黄帝之先,则画者或出晋人,未可知也。其先黄帝,岂犹疑于谯周、张揖等说欤?祝融火官,画居高阳、高辛之间,得其处矣。或指为三皇与共工相类,如谓苍颉本帝王者,皆谶纬妄书,虽此画亦弗从也。三代以降,坦然明白,殆无可疑。若伊尹负鼎以干汤,齐东野人语耳,孟轲固尝辩之,今画犹然,世俗易欺难悟类若此。而成王冠屋过制,又知礼者所尝太息也。孔子问礼于老聃,司马迁著之,吾儒或讳焉。达人大观则无不可者,而此遗象因使聃也倨坐,仲尼嶷立其前舍,拱揖而效夷礼,岂西方之教当此时亦既盛行欤?学者不可不察也。孟轲称仲尼之徒曰七十子,司马迁谓「受业身通考七十有七人」,而《家语》《弟子解》但总目以七十二。虽总目以七十二,而姓名时见者尚七十六。司马真谓《家语》人数与《史记》同,苏氏《古史》亦云今数之廑得七十六。盖公伯寮与秦冉、颜何俱不载于《家语》,而《古史》但举冉、何,疑《家语》别本尚著公伯寮,而今本偶脱之,公伯寮可补也。而冉、何及鄡单、申党四人者,实《家语》所无。虽无此四人,乃别出琴牢、陈亢、悬亶、申缭等字,悬亶、申缭即鄡单、申党也,转借讹舛耳。而琴牢、陈亢又俱不载于《史记》。合《史记》、《家语》二者并数之,凡得七十九人,今《古史》所载是矣。而《开元礼》列从祀之位亦止七十二,且皆失其姓名。及诏书追赠公侯伯爵,乃《志》著见,数其姓名则遽增五人矣,不知所增何等也。唐旧志与新书人数实同,而《通典》又别增五人,并十哲数之,乃得八十二。若蘧瑗、林放、陈亢、申振、琴牢五人者,皆《志》所不载也。蘧瑗、林放、申枨,先儒未尝以为弟子,傥可不录,而陈亢、琴牢实见于《家语》及《论语》,柰何弃之?然所载七十七人姓名则皆与《史记》合,必当时以《史记》为据耳。增以蘧瑗等五人,不知《通典》复据何书也。逮祥符进封七十二子,蘧瑗等五人皆在,而公夏首、后处、公肩定、颜相、鄡单、罕父黑、秦商、原亢、乐欬、廉洁等十人皆不与,不知当时又何所据也。王旦谓建隆尝有定议,在祥符初已不复见,独籍国学所图得其姓名耳。今此遗象自颜渊至狄黑凡七十三人,其七十二人姓名互见于《史记》、《家语》及《通典》,开元追赠遍及之,惟乐欬、后处、廉洁、原亢、公肩定、颜相、秦祖、鄡单八人者,祥符进封所不及,而陈亢、申枨、勾井彊、悬成、颜之仆、颜何、孔忠、公西举如、公夏首、罕父黑十人者,画亦无其象,乃别出廉瑀一人,其姓名皆不见于《史记》、《家语》及《通典》,或题识缪误,当十人中之一人,顾不可臆决耳。乡所谓不学者猥用私智改定族姓位号,殆此类也。十人者开元追赠亦遍及之,自陈亢至公西举如八人者,又追封于祥符。惟公夏首、罕父黑二人者,至政和乃追封,不知此画何独遗此十人也。司马真又言文翁《孔庙图》弟子凡七十二,《孔庙图》今盖不传,文翁无异人,或即此画也。其数但多一耳,考其姓名,复参差不合,则此画殆非真欤?又言蘧瑗、林放、申枨、申党皆后人于《孔庙图》妄加者。今画有蘧瑗、林放、申党,独无申枨,岂廉瑀则申枨邪?疑不能明也。自孔子目颜、冉及游、夏以四科,此十人盖尝从于陈蔡渚耳。七十二子可升四科者不唯此十人,而后世或因四科遂坐祀十人以为哲,故薛伯高谓非孔子意。按《史记》、《家语》亦次第传十人者为首篇,今考此画则仲由居乐欬后,言偃居公冶长后,而宰予又居樊须后,不知画者故紊其序邪,或当此时尚有所本也?礼失求诸野,遗象不犹愈于野乎?夫七十二子与五帝三皇,学者朝夕讽诵、儿童所厌饫者也,然其族姓位号犹不免如此纷错难辩,苟非豪杰特起之士,虽尽富贵谁复比数?故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又当务其远者大者,而学必贵乎博也,岂独绘事哉?其曰浚井得泉即休,不藉劳苦旁求,食肉舍马肝,非不知味,则所谓苟而可者如不学也。戴逵常学于范宣,动辄视宣所为。逵独好画,宣谓无用也,及逵画《南都赋图》,宣始咨嗟称赏,以为有益。杨恽观西阁上画人,指桀纣画谓王武曰,天子过此一二,问其过可以得师矣,矧兹礼殿之圣贤乎?先生既诺其说,乃退而书之,以告学者,庶相与蚤辩云。
大成殿记 宋 · 杜炎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二
古者自京师至于郡邑必建学,明有教也。学必立庙以奉先圣,明有尊也。国朝圣圣相承,尊经右儒,遐陬僻壤,咸建学立祠。桐川学在郡城之巽隅,群山前罗,泮水外环,扶舆英淑之气,皆萃于此。治平中,太守钱公辅实基之,中更兵燹,片瓦只椽无复存者。绍兴初,洪兴祖实营之。然其地势卑下,水潦仍至,岁加荡沃,木朽而蝎中,土溃而蚁聚,日穿雨注,过者伤之。隆兴改元,曹公绂暂新两庑殿,未遑也。于后二千石师儒官稍留意,则亦不过视榱栋楹桷之腐败挠折者易之,丹雘之漫漶弗鲜者饰之则已。淳熙丁酉冬,今承议郎赵侯剖符来临。明年端月,炎始分教,乃仲春朔,侯帅僚吏谒款儒宫,周视殿楹,前仆后隳,大惧覆以毁神位,顾谓炎曰:「吾侪学夫子道以临民,惟夫子之道闳肆尊显,虽不得位如尧、舜、禹、汤、文、武,万世而下由其道则理,不由其道则乱,宰我所谓贤于尧舜,岂虚语哉!今其堂陛弛剥若此,可坐视邪」!又明年,令行政成,帑廪充羡,始命广德邑取杞梓,撤而新之。鸠工庀徒,云集响应,竹木砖瓦,钉胶丹漆,所须百物,率皆市鬻,锱铢无亏。丰基隆博,视前之所筑,崇三之一;蜚栏轩翥,视前之所建,高五之一。祠宇秘严,隆杀合宜,阶楯嶙峋,升降有度,揆厥财力,赢而不竭。爰及师生之舍,敝者增葺,坏者更造。工既讫事,人以鼓舞,乃放礼据古,贲饰绘绣之章,革正配食之位,卜日之吉,祀以告成。惟时诸生徘徊瞻顾,咨嗟骇愕,作而言曰:「猗与盛哉!此邦之伟观也」!乃相与请于炎曰:「古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惟鲁侯能修泮宫,史克颂厥成功。在汉文翁兴于蜀,班固赞之,光于史牍。今我郡侯治最诸郡,新庙既成,吾党小子庸可不伐石纪德,昭示无穷」!炎应之曰:「昔杜牧出守于许,载新庙貌,以严祀事。有薛伯高来临于道,下车未久,作新斯庙,时则中山刘禹锡、河东柳宗元作为文章以登载之。侯以经术决科,以儒雅饬吏,在职二年,具举百废,爰始爰谋,作庙翼翼,俾尔学徒是钦是式,如入阙里,以瞻以仪,如履曲阜,以步以趋,当有儒宗,将比美韩、柳,粉饰厥文,以垂不朽。予何人哉!姑识其实,以待来者追琢而镵丰碑」。侯名希仁,字山甫。
按:光绪《广德州志》卷五四,光绪七年刻本。
题薛本兰亭帖(绍兴二十八年八月十三日) 南宋 · 钱及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五七、《兰亭续考》卷一、《佩文斋书画谱》卷七一
尝闻之于工部外郎薛伯常曰:「《兰亭》自唐太宗刊在玉石后,流落定武民间,世以定本为贵」。伯常尊君道祖,世以「米薛」名者,侍其先枢密守定武,别以玉石刊一本,易民间太宗本以归。薛道祖,长安人也,自此天下以长安薛家本为贵。道祖又留刊一石在使宇,留刊一石在谯门。计之民间所易者一石,只定武自有三本,然皆经道祖手,元用太宗碑本便上石,皆善本也。及之与伯常游,数于其家参之,曲折精微,得《兰亭》妙处,一间不能逃也。隽道此本,真薛家好本也。然伯常又说:「玉石本,惟背后有五色莲花记者,为贞观时本耳。此石后来亦不在长安薛家。盖道祖死,其弟尚书嗣昌奏之,宣和之间,已取归汴京,龛在宣和殿上。靖康丁未,燕人载归沙漠」。呜呼!中国所存者亦可知矣。隽道妙于翰墨,方能珍玩之,他人有之,未必能披玩法书如此也。道祖讳绍彭,其幼子伯常讳经。绍兴二十八年八月十三日,钱及之中叟谨书。
道州进士题名记(绍兴二十七年十一月) 南宋 · 郭份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六二、道光《永州府志》卷四下
湘中九郡,长沙为会府,三岁选士不过三十人,而中程春官者步武相接。舂陵支郡,计偕之数与会府等,其升俊造亦不乏人。然世之士大夫类以地望论人物:「汝、颖多奇士,山东多相家」。盖泥纸上语,至若遐僻处,往往未肯屈指。惟舂陵渐有虞之化,习俗朴古,感薛伯高之教,文儒世振。虽绳瓮枢牖,知所向慕,苟衣食自足者,皆推其馀以督义方,故方领矩步比他郡为盛。异时濂溪先生周茂叔以德行道义为儒者师范,伊洛之学由此出焉,所著《通书》四十篇传于世,皆深造自得,渊源宏远,醇乎孟氏而凌轹况、雄也。苟嗣有以濂溪之所存者充乎其内,则盛名之发昭若日星,又何科目之足云乎!宋兴至今二百馀年,进士取人凡九十馀科,舂陵之登第者且百馀人,其间持橐卧锦、揽辔分符、超躐显美、彰阐声闻多矣,询其姓名,郡人漫不能省,非惟先达闻人湮没休称,而后之学者亦不知景仰而激劝焉。旧有题名记,中更遭兵厄,不知所在,因复寻究裒次,刻于泮宫,留其馀俟后来者,且书其刻石之岁月云。绍兴二十七年十一月初吉。
按:隆庆《永州府志》卷五,隆庆五年刻本。
徐德操春秋解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二、《水心文集》卷一二、《文献通考》经籍考一○、《经义考》卷一八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昔余为潮州铭,言其学博而要,文约而费。诸子又自列铭旁曰:「《春秋解》十二卷、《书社问答》二卷、《礼经疑难》一卷、《诗文》、《崇孝同参录》,并藏于家」。余颇疑之而未克见。后二十六年,始见所谓《春秋解》者,良悔前铭称美未极,且怪诸子不早示余也。盖笺传之学,惟《春秋》为难工。经,理也;史,事也。《春秋》名经而实史也,专于经则理虚而无證,专于史则事碍而不通,所以难也。年时闰朔,禘郊庙制,理之纲条不专于史也;济西河曲、丘甲田赋,事之枝叶不专于经也。薛伯卒,经无预,然杞、滕、邾、莒之兴废固明也;诡诸卒,史无预,然戊寅、甲子之先后固察也。观潮州此类,皆卓而信,明而笃矣。至于授霸者之权,彼与此夺;录夷狄之变,先略后详;诸侯群诛,大夫众贬,凡《春秋》始终统纪所系,自公、谷以来,画为义例,名分字别,族贵人微,其能本末相顾,隐显协中,如潮州殆鲜焉。然则理之熟,故经而非虚;事之类,故史而非碍欤!古人以教其国,而使人知其深于是书者欤!虽然《诗》、《书》、《礼》所以纪尧、舜、三代之盛,而《春秋》衰世之竭泽也,示不泯绝而已。或者遂谓一字一义皆圣人之用,则余未敢从也。孔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又曰:「管仲之器,小哉」!夫有齐桓,无晋文,夷吾为小,是《春秋》不命霸也。又曰:「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得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盖其节目疏远如此,则苛文密例而辨人之荣辱于毫釐者非欤?余恨不及潮州而正也,因私附于后。
重建御书阁记(开禧元年十一月) 南宋 · 舒师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八、光绪《道州志》卷一一、道光《永州府志》卷三、同治《永州府志》卷三、光绪《湖南通志》卷三三
臣师皋仰惟我高宗皇帝受天景命,握符中兴,得道统之正传,昭人文之大化。方时宁谧,留神就将,尊六经而表章,撷群言而䌷绎,嘉惠宇内,丕变时雍。皇皇哉,盛代之懿铄也!绍兴乙丑,先臣左史清国以直龙图阁守道州。明年春王正月,首奉恩命,颁赐御书十有六轴,则有《易》、《书》、《孝经》、《孟子》及《周官》、《中庸》、《宣圣赞》、《羊祜传》;有再颁六轴,则有《诗》、《论语》;又明年冬十有一月,复颁书如始赐之数,则《春秋经》、《乐毅传》。是日总书之目,十有二焉,书之轴三十有八。龙书龟文,辉映日星,大义微言,罔不咸在。先是,学宫在郡东北,乃奉赐书阁而藏焉。臣叨侍宫下,尚及记之。岁癸酉,徙学于郡西,复唐薛伯高之旧。自时厥后,若帖、若赞、若记、若诏,屡赐凡十馀轴,悉储于阁。道居楚南,极沐圣化,寖为礼义之区矣。嘉泰癸亥,臣以愚不肖嗣领郡事,即谒学,徘徊顾瞻,天榜昭揭。歛襟肃容,俯伏登拜。诵昭回之章,阅检校之籍,先臣姓名犹得附以不朽。独惟是阁历祀既深,不植将仆,非所以尊君上、重圣言也。退与心谋,俯仰逾岁。通守臣杨长儒实来,遂与协力,革其旧而新之。聚瑰材于林衡,授全模于梓匠。抗梁骧栋,结橑飞榱,岿乎其上者为阁;中严藏室,下敞论堂。其修七寻,广视修加其三,崇视广去其四。比联亘舍,又为阁三间以贮简册。环会之宇,有坏必修,俾与阁称。中夏经始,十旬而成。鸠僝匠庸,一如私家,不敢劳民也。于是涓吉具仪,宝轴安奉唯谨。金扁再饰,崇门重扃,使至起敬焉。于戏!玉韫石而山辉,珠潜渊而川媚,赐书之藏于舂陵,岂独微臣父子之荣,承学之士得以咏圣经,窥道阃,厥赐宏矣。矧今皇绪重光,文风增焕,涵养作成之泽,日恢洪而丰大之。精白承休,则何以哉!观六经之载道,则于简严易直之中,知有皇帝之轨度矣。观孔孟之垂训,则于传道授业之际,知有圣贤之楷范矣。观乐毅、羊祜之行事,则仁以安边,知以藏用,又知有名卿将之施设矣。《书》不云乎:「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又曰:「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观感之下,其孰不归皇极之归与?臣师皋谨拜手稽首,叙其大端而镵诸石。开禧乙丑十一月,知道州军州臣舒师皋记。
游紫霞岩赋 南宋 · 乐雷发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七、《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一二八二、《九疑山志》卷三、嘉庆《湖南通志》卷一四、道光《永州府志》卷二下、光绪《湖南通志》卷一九、《南宋文录录》卷二、光绪《宁远县志》卷四上
邑有山曰九疑,盖天下之名山也。山之岩洞最胜者曰斜岩,乃唐刺史薛伯高命名。石磴层悬,古木修森,紫霞丹雾蓊郁时濛,而崆峒轩豁如磬斯俯焉。中涵异景,外多胜致。名迹既微,篆刻藓荃。国朝至道初,宰相张观以使相守永州,邑宰黄甲于是撤荒扬馥,振新饰美,追旧游之芳踪,然后斯洞之复有主也。余与客挟琴携尊,游而乐之。趣无竟兮逸思狂,神恍惚兮魂飞扬。庆此生之上方,忘步蹴之周章。乃喟然叹曰:噫嘻,巨灵其有私乎!夫何造异铸奇,擎芳捧胜,去巽城而非遐,助吾邦之奇兴!人愈杰,地愈灵,料三楚兮倍精神。接衡岳之翠岫,隔紫陌之红尘。尔其圆翚高幡,虚门两辟,纳霄汉之昭回,任风云之出入。光霁炯其曈昽,幽深排以赫奕。踏层谷之逶迤,间悬𥕥之崒嵂。左之降兮东阶,右之陟兮西级。布低桥以虹横,贯清渠而弗息。奋龙髯于天际,掀神手于崔嵬。轻萝傍绣,甘露斜飞,雕虫篆画,衒采呈奇。右寻幽而全锢,左悬窦而可入。氤氲缥缈,倾斜突兀。投烈炬兮星电,猛陟身兮仙梯。参梵侣于石藏,听咿唔于紫虚。洞纡陟而越陌,泉绕阁而泓漪。华𧘝插地窆,瑞莲自天垂。鸣虬𧉔于邃奥,沛淋漓于郊堤。盼红门则宫阙俨然,蹑雪府而瑶光彻肌。绎前贤之游咏,契仙子之栖迟。惊雷轰之隐隐,沐微雨之霏霏。挹清风以舒怀,拂曙云而湿衣。醉杨梅以益兴,摛藻壁而瑜扉。呼青牛于田畔,钓神龙而忘机。钟鼓铿铿乎立号,鹅管滴滴乎香飞。琼花来霄汉,琉璃宝盖垂。天日鼎耀,星月交辉。瞻十洲之渺洋,蹲三岛之腾巍。消胸中之芥蒂,藐金紫兮欲何为。已而出洞府,依仙案,背危崖,踞苍坂,丹灶烹葵,石盆漩盏,恣狂舞而高歌,在浅斟而细啖。进丝桐以宣和,信履道之坦坦。江声潺其悠悠,纷天籁之中感。跨明堂清庙之所为,而有若太古淳庞之既挽也。尊罍既倾,摴蒱以辍。濯沧浪于曲流,漱金华之芳洌。体兮倍其轻清,心兮增其皎洁。嚣嚣乎如隐于蓬莱阆苑之清虚,而有得于仙丹之调摄。亡何,有羽人寄于岩石之亭者,莞然而至曰:「何居乎!二三子之怡然嘻,嘐然处者,岂若以斯洞之蹁跹,能畅英贤之思乎」?余曰:「唯唯,斯盖一日之奇逢,足当百年之荣遇也。羡吾子以弥年之晚落,擅采眺之雍雍。果何春何夏,何秋何冬,而有得其形容」?羽人曰:「试听之。夫木德载阳,句芒用命,条风郁兮冲融,丽日迟兮掩映。野花贡其幽香,珍禽弄以新韵。苔色发兮琼蕤,葆光摇兮玉润。此殆非人閒之春也。灵威谢青篆而东去,祝融鞭火龙而南来。山轩风豁,水阁天开。炎光高禦,暑气遥排。袭凉飙于闇动,受青荫而如怀。此殆非人间之夏也。斗之西兮气之金,千芳敛兮百英尘。乃却阴霾而不至,留和气以常存。挺琼葩之衬润,群瑶草以披纷。人间之秋,有此乎?及其觱发而寒,栗烈而虐,含荏苒之韶华,破严凝之萧索,晴岚暄兮薰蒸,暖气缊兮磅礴。喜阳石之足凭,爱温泉之可酌。熙熙乎若与春台而相忘,而不知岁事之赴壑。人间之冬,有此乎?而吾乃乘化以游息,漠然不觉乎春秋。乐藏修之有托,与斯世兮焉求。会天真于守一,目已无乎全牛。然使皆不为吾兮,果将谁其巢由?使皆由夫吾兮,又将谁其伊周,而惟躅芳尘者之商筹」?余曰:「命之矣」。未几,策藜催归,斜阳送暖,出谷口而舒目,渺乾坤于一盼。玉辔踏春以追随,曾不让彼天台之游玩。倚亭旷顾,蹒跚旋还。若自广寒诸宫之既降兮,而偶在于人间。于是泊于九州之泉厓,有友人者过而问焉:「吾固知吾子之熟察乎紫霞矣,而亦为可游乎」?余曰:「有是哉!彼其燕閒自适,沈静无哗,肆精神以旷达,既尘穴之纷挐。富贵者而游之焉,将自失其荣华也。染以澹泊之风,得乎清新之趣,朱紫不足以入其心,轻肥不足以介其意。贫贱者而游之焉,将自忘其空匮也。浩浩乎而旷阔,穆穆兮而深沈。任周旋以笑敖,泯形迹于无声。褊浅者而游之焉,将自大其胸襟也。通一窍之玲珑,宏四围之敞豁。灵台随以虚明,蔽锢因而销铄。愚戆者而游之焉,必自昭其聪觉焉。岂惟是哉,游焉而得乎淳庞者,诡谲可以消其邪心。游焉而得乎舒徐者,刚锐可以消其躁急。沈疴而有得焉,必自消其腠理。愤郁而有得焉,必能洒落而和平。在修真焉,则自得其天之妙;在吾儒焉,则自益其意之腾。此其大略也。若以吾言之为迂而不信兮,请质诸紫霞之主人」。
由迁江至柳州数百里尽是奇峰恐桂林阳朔未能专美也 清末至民国 · 陈衍
七言律诗 押冬韵 出处:石遗室诗续集卷八
路入迁江千万峰,峰峰离立挺尖锋。
共争薛伯滕侯长,或挈童孙幼子从。
罗汉浮图齐突兀,砚山笔架列雍容。
桂林荔浦还阳朔,未识如何间气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