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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文殿学士尚书左丞文庄高公神道碑嘉祐二年正月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文潞公文集》卷一二、雍正《山西通志》卷一九四、乾隆《太原府志》卷五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郑州市
昔者两汉之盛也,辅相以清静宁民,公卿以经术决事。
故文、景、显、肃之际,为贤主、为治世,炳焉几与三代比隆,盖公辅得人之效欤。
若夫本经术以熙治,载清净以镇浮,翊我昌运,高迈于三五,泽斯生民,永济富寿,而赋命不融,赍志莫究,愚于北海高公殄瘁之叹深矣。
公讳若讷字敏之
其始齐之公族,于春秋时甚显。
逮汉而后,名德轩冕,赫奕相望。
从仕屡迁,今为太原榆次人
曾祖讳某,赠太师
王父讳某,仕崇仪使
考讳某,仕右侍禁
并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考封祁国公
曾妣王夫人,祖妣马夫人,妣阎夫人封魏、晋、秦三大国,悉用公贵而追锡命也。
太师藏器弗辉,天爵自高。
二令君虽起家登仕,而位不充量。
济美载德,贻谋积庆,必复其始,至公嗣兴。
公蚤有奇节,挺然不群。
祁公之捐馆,公始十岁,奉母夫人寓汲郡
在陋安贫,嗜学乐道。
天圣初,举进士,中甲科,调彰德军节度推官
秩满,改著作佐郎,迁秘书丞太常博士
三治剧邑,所居不尚赫赫之誉,去后人皆思之。
台举御史,改监察,迁主客员外郎,殿中里行。
未几,除右司谏直史馆,赐服五品。
起居舍人知谏院
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赐三品。
公迭居谏宪,当职论事,不烦细激讦,以要虚名,务举大体,中时之急病。
犍为土豪,缘戚里为郎,得大郡,公谓玷郎选,轻郡寄,亟论罢之。
内侍长居中任事,恃恩而肆,公率同列极言而斥出之。
复言:「今执政古三公之任,所谓坐而论道者也。
今进对立侍,裁移刻而罢,于咨诹体貌之礼,固有未尽。
宜复坐论,以通上下之情,以究都俞之美」。
上以为识治体而深器之,于是益有大用之意。
天章阁待制知永兴军
诏复留弗遣。
麟府宿兵,高选外计,乃迁礼部郎中河东路都转运使
上思公学术优深,议论精敏,亟召还,兼侍读
丁秦国忧,累诏夺情。
沥恳哀诉,祈终三年丧。
国朝故事,官待制以上遭丧,类卒哭起复,今许终服,自公始也。
服除,还旧职。
寻改龙图阁直学士史馆修撰
吏部郎中,除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理检使
上悯雨旰食,因公奏事,问雨旸所致。
乃推本《洪范》五事,稽合时政及救旱之术。
上大感悟,益嘉公之博洽
数日,擢拜枢密副使
居二岁,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
又二年,由户部侍郎检校太傅枢密使
公践历二府,始终七年,循守法度,奉行故事,简静慎重,不轻改作。
常曰:「蒿目而忧世者,非致治之心也」。
每被顾问,必傅经以对,条理明畅,极尽治乱之原,上未尝不前席以欣纳。
故愚谓本经术以熙治,载清静以镇浮,有两汉贤公卿之风,为得之矣。
其在政府也,凡侥倖干泽、事从中出者,请格而不行;
后妃之族,当避权保恩,请不预执政
悉降诏为永法。
枢府时,属盗发甘陵,婴城负固,王师攻围,逾月未克。
时议欲开其自新之路,许以容贷,且使凶党离解。
公谓贝于河朔,兵屯素盛,今不穷讨,后启乱阶,威灵不振,将为夷狄轻笑,当济师易将,必行天诛。
蛮寇邕管,岭外骚然,承平岁久,武备阙习,荆广之甲,若驱市人,故屡战屡败。
公议遣大帅总北兵及陇西之劲马以往,则计日可平。
或谓北兵不习南风,贼必守险以老王师,虽多马,恐不足施。
公曰:「贼狃数胜,理必迎战。
以我训士精骑,出其不意而夹攻之,蠢尔虽众,胡能为哉」?
二寇既平,悉如公算。
又患兵冗而费浮,议罢召募,并汰疲老,要在节用彊本,人给家足,为太平长久之策。
性冲澹,不喜夸耀,累奏章祈解枢柄,辞情切至,确不可夺。
上重违其志,久之,乃除尚书左丞观文殿学士同群牧制置使,不许外出,且兼进读。
盖将用其所长,以须爰立乎。
公既释重务,遂所愿,自退朝,即杜门燕居,观书为乐,搢绅高其静退。
至和二年八月二十九日遘疾,薨于宣阳里之第,享年五十九。
上闻讣震悼,趣辇临奠,既伤名臣之不憖,又视其居处俭陋,叹其清节者久之。
赙赗加等,废翌日视朝。
尚书右仆射太常谥曰文庄
是年冬十月己酉葬于开封府开封县褒亲乡之原,从祁公之兆,礼也。
初,公寓汲时,秦国有疾,公左右奉养,药剂必亲,遂精意于医书。
且曰:「是术也,前世名儒巨公能者多矣,况人子奉亲,可不知耶」?
因研究,得其妙,以是秦国终享寿康。
及公感疾之始,自诊其脉,曰:「吾殆不起」。
诸子泣,请召国医高手者,公坚曰止,虽和缓,不可为已。
又戒其子毋辄奏,以贻上忧,吾死,殆不得有所请。
及东首,神爽不乱,恬然以逝。
非达生知命、安时处顺之有素,其能若是乎!
公既葬,上追思之深,亲迂宸笔,以表其隧,曰「儒贤之碑」,有以见君臣始终之义厚焉。
公以誉望,凡朝之华选剧任必与焉。
知礼部贡举者再,取士得人,近特为最。
又为京西路安抚使,入契丹国信使,领吏部流内铨三班院
间被诏定黍尺以协乐律之正,制兵契以严军师之兴,裁损祠祭服器,复古之法,今悉用之,朝议推其精密。
愚与公布衣时为友,自登宪署,司外计,居政府为僚,故知公尤深。
公性资方介,中立无党,惟道是信,不以世俗毁誉为得失。
所学非茍记问而已,必穷其理,适于用。
每谈历代治乱之迹,贯穿明白,如视诸掌,听者释然,更仆忘倦。
文集二十卷,尤学之粹。
娶王氏,封寿安郡夫人,夙有贤范,闻于族姻,后公一年而殁,以明年正月五日祔公之兆。
嗣子彦辅内殿崇班
保衡安石吉甫光禄寺丞元规大理评事,皆脩谨笃学,能世其家。
长女适游奎,次适祠部郎中秘阁校理林亿,次适太常博士张谊,次适王宗诰。
彦辅及诸弟泣叙先烈,见托论撰,将附于《儒贤》之下,以永其传。
愚自视拙鄙,而义不可辞,姑用直书,传信无愧。
铭曰:
维高氏先,盖姜姓后
表海以还,历祀寖久。
爵德世济,忠贤代有。
发源汤汤,其流固长。
储因积粹,挺生文庄
文庄岳岳,照邻先觉。
大器长才,奇文奥学。
公初逢时,奋自布衣。
绝尘遐鹜,垂天迅飞。
白简触邪,凛然霜威。
皂囊纳忠,弥缝阙遗。
曰党曰附,吾所弗与。
不激不讦,罔干虚誉。
人不我知,吾不为沮。
信道而往,若省于度。
进直内阁,联侍迩英
左右献纳,据古援
帝御宣室,雨旸是恤。
公陈五行,沃心造膝。
乃预大政,乃总中枢
嘉猷辰告,基命吁谟。
事必师古,袭于常故。
毋作聪明,毋越彝矩。
付之至当,百职咸举。
挠法挠赏,凭宠怙权。
绳之以正,金石其坚。
歼蛮于邕,殄寇于贝。
多算隃度,审于蓍蔡。
我思至言,名遂身退。
斯言足践,其志克从。
毋处于外,惟帝念功。
论思殿内,劝讲禁中。
师宾之地,礼厚恩隆。
显允君子,宜锡难老。
方胡不然,曾未华皓。
轸于天衷,抚几震悼。
帝曰儒贤,表其新阡。
宠以宸翰,冠于碑颜。
崇封维屹,扶树维郁。
令仪则閟,遗芳永苾。
国子监雕印伤寒论等医书牒元祐三年八月 北宋 · 郑穆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一四
国子监尚书礼部元祐三年八月八日符:「元祐三年八月七日酉时都省送下当月六日敕:中书省勘会:下项医册数重大,纸墨价高,民间难以买置。
八月一日奉圣旨:令国子监别作小字雕印
内有浙路小字本者,令所属官司校对,别无差错,即摹印雕版,并候了日广行印造,只收官纸工墨本价,许民间请买,仍送诸路出卖。
奉敕如右,牒到奉行。
前批八月七日未时礼部施行」。
续准礼部符:「元祐三年九月二十日都省送下当月十七日敕:中书省尚书省送到国子监状,据书库状,准朝旨雕印小字《伤寒论》等医书出卖,契勘工钱约支用五千馀贯,未委于是何官钱支给应副使用。
本监比欲依雕四子等体例,于书库卖书钱内借支。
又缘所降朝旨,候雕造了日令只收官纸工墨本价,即别不收息,虑日后难以拨还,欲乞朝廷特赐应副上件钱数支使
指挥
尚书省勘当:欲用本监见在卖书钱,候将来成书出卖每部只收息一分,馀依元降指挥
奉圣旨:依」。
国子监主者一依敕命指挥施行。
治平二年二月四日进呈,奉圣旨镂版施行。
朝奉郎、守太子右赞善大夫、同校正医书、飞骑尉赐绯鱼袋臣高保衡宣德郎、守尚书都官员外郎、同校正医书、骑都尉孙奇朝奉郎、守尚书司封郎中、充秘阁校理判登闻检院护军赐绯鱼袋林亿翰林学士朝散大夫给事中知制诰、充史馆修撰宗正寺脩玉牒官兼判太常寺、兼礼仪事、兼判秘阁秘书省同提举集禧观公事、兼提举校正医书所、轻车都尉汝南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范镇,推忠协谋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天水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八百户臣赵槩,推忠协谋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八百户、食实封八百户臣欧阳修,推忠协谋同德佐理功臣特进、行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上柱国庐陵郡开国公食邑七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二百户臣曾公亮,推忠协谋同德守正佐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行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兼译经润文使上柱国卫国公食邑一万七百户、食实封三千八百户臣韩琦
兖州录事参军监国子监书库(臣)直卿奉议郎国子监主簿云骑尉(臣)孙准朝奉郎、行国子监丞上骑都尉赐绯鱼袋(臣)何宗元朝奉郎、守国子司业轻车都尉赐绯鱼袋(臣)丰稷朝请郎、守国子司业上轻车都尉赐绯鱼袋(臣)盛侨朝请大夫、试国子祭酒直集贤院、兼徐王府翊善护军(臣)郑穆
中大夫、守尚书右丞上轻车都尉保定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臣)胡宗愈中大夫、守尚书左丞上护军太原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臣)王存,中大夫、守中书侍郎护军彭城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一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臣)刘挚正议大夫、守门下侍郎上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四千户、食实封九百户(臣)孙固太中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上柱国高平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六百户、食实封五百户(臣)范纯仁太中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上柱国汲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九百户、食实封六百户臣吕大防
按:《仲景全书四种》卷首,明万历己亥赵开美翻宋本(转引自《藏园群书经眼录》卷七)。
本草后序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六、《苏魏公文集》卷六五
嘉祐二年八月三日诏旨,朝廷颁方书,委诸郡收掌,以备军民医疾访闻。
贫下之家难于检用,亦不能修合,未副矜存之意。
今除在京已系逐年散药外,其三京并诸路,自今每年京府节镇及益、并、庆、渭四州,各赐钱二百贯,馀州军监赐钱一百贯,委长史选差官属,监勒医人,体度时令,案方合药,候有军民请领,画时给付。
所有《神农本草》、《灵枢》、《太素》、《甲乙经》、《素问》之类,及《广济千金》、《外台秘要》等方,仍差太常少卿直集贤院掌禹锡职方员外郎秘阁校理林亿殿中丞秘阁校理张洞殿中丞馆阁校勘苏某同共校正闻奏。
禹锡等寻奏置局刊校,并乞差医官三两人同共详定。
其年十月差医官宗古、朱有章赴局祗应。
三年十月,臣禹锡、臣亿、臣某、臣入奏,《本草》旧本经注中载述药性功状,甚有疏略不备处,已将诸家《本草》及诸书史中应系该说药品功状者,采拾补注,渐有次第。
及见唐显庆中诏修《本草》书,当时修定注释本经外,又有诸般药品绘画成图,及别撰《图经》等,辨别诸药,最为详备。
后来失传,罕有完本。
欲下诸路州县应系产药去处,并令识别人子细辨认根茎苗叶花实形色大小,并虫鱼鸟兽玉石等堪入药用者,逐件画图,并一一开说著花、结实、收采时月及所用功效。
其蕃夷所产药,即今询问榷场、市舶、商客,亦依此供析,并取逐味各一二两或一二枚封角,因入京人差赍送,当所投纳,以凭昭證,画成本草图并别撰《图经》。
所冀与今《本草经》并行,使后人用药知所依据。
奏可。
至四年九月,又准勒差太子中舍陈检同校正
五年八月,《补注本草》成书,先上之。
《补注本草》所引书传内,医书十六家援据最多,今取撰人名氏及略述义例附于末卷,庶使览之者知所从来。
馀非医家所切,不复存此。
校正黄帝内经素问序 北宋 · 林亿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三
臣闻安不忘危,存不忘亡者,往圣之先务;
求民之瘼,恤民之隐者,上主之深仁。
在昔黄帝之御极也,以理身绪馀治天下,坐于明堂之上,临观八极,考建五常。
以谓人之生也,负阴而抱阳,食味而被色,外有寒暑之相荡,内有喜怒之交侵,夭昏札瘥,国家代有,将欲敛时五福,以敷锡厥庶民。
乃与岐伯上穷天纪,下极地理,远取诸物,近取诸身,更相问难,垂法以福万世。
于是雷公之伦授业传之,而《内经》作矣。
历代宝之,未有失坠。
苍周之兴,秦和述六气之论,具明于左史
厥后越人得其一二,演而述《难经》。
西汉仓公传其旧学,东汉仲景撰其遗论,晋皇甫谧刺而为《甲乙》,及隋杨上善纂而为《太素》。
时则有全元起者始为之训解,阙第七一通。
唐宝应中太仆王冰笃好之,得先师所藏之卷,大为次注,由是三皇遗文,烂然可观。
惜乎,唐令列之医学,付之执技之流,而荐绅先生罕言之。
去圣已远,其术晻昧,是以文注纷错,义理浑淆,殊不知三坟之馀,帝王之高致,圣贤之能事。
唐尧之授四时,虞舜之齐七政,神禹修六府以兴帝功,文王推六子以叙卦气,伊尹调五味以致君,箕子陈五行以佐世,其致一也。
奈何以至精至微之道,传之以至下至浅之人,其不废绝,为已幸矣!
顷在嘉祐中仁宗念圣祖之遗事将坠于地,乃诏通知其学者,俾之是正。
臣等承乏典校,伏念旬岁,遂乃搜访中外,裒集众本,寖寻其义,正其讹舛,十得其三四,馀不能具。
窃谓未足以称明诏、副圣意,而又采汉唐书录,古医经之存于世者,得数十家,叙而考正焉。
贯穿错综,磅礴会通,或端本以寻支,或溯流而讨源。
定其可知,次以旧目。
正缪误者六千馀字,增注义者二千馀条。
一言去取,必有稽考;
舛文疑义,于是详明。
以之治身,可以消患于未兆;
施于有政,可以广生于无穷。
恭惟皇帝抚大同之运,拥无疆之休,述先志以奉成,兴微学而永正,则和气可召,灾害不生,陶一世之民,同跻于寿域矣。
国子博士臣高保衡光禄卿直秘阁林亿等谨上。
按:《黄帝内经素问》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伤寒论注释序 北宋 · 林亿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三
夫《伤寒论》盖祖述大圣人之意,诸家莫其论拟。
晋皇甫谧《甲乙针经》云:「伊尹以玄圣之才,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
汉张仲景论广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
近世太医令王叔和撰次仲景遗论甚精,皆可施用」。
仲景伊尹之法,伊尹本神农之经,得不谓祖述大圣人之意乎?
张仲景,《汉书》无传,见《名医录》,云:南阳人名机仲景乃其字也。
举孝廉,官至长沙太守
始受术于同郡张伯祖,时人言识用精微过其师。
所著论,其言精而奥,其法简而详,非浅闻寡见者所能及。
仲景于今八百馀年,惟王叔和能学之。
其间如葛洪陶弘景、胡洽、徐之才孙思邈辈非不才也,但各自名家,而不能修明之。
开宝中节度使高继冲曾编录进上,其文理舛错,未尝考正。
历代虽藏之书府,亦阙于雠校,是使治病之流,举天下无或知者。
国家诏儒臣校正医书,臣奇续被其选,以为百病之急无急于伤寒,今先校定张仲景《伤寒论》十卷,总二十二篇,證外合三百九十七法,除复重,定有一百一十二方,今请颁行。
太子右赞善大夫臣高保衡尚书屯田员外郎孙奇尚书司封郎中秘阁校理林亿等谨上《注解〈伤寒论〉》(《伤寒论注释》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今:原误作「金」,据文意改。
金匮要略方论序 北宋 · 林亿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三、《新编金匮要略方论》(四部丛刊本)
张仲景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
今世但传《伤寒论》十卷,《杂病》未见其书,或于诸家方中载其一二矣。
翰林学士王洙馆阁日,于蠹简中得仲景金匮玉函要略方》三卷,上则辩伤寒,中则论杂病,下则载其方,并疗妇人,乃录而传之士流,才数家耳。
尝以对方證对者,施之于人,其效若神。
然而或有證而无方,或有方而无證,救疾治病,其有未备。
国家诏儒臣校正医书,臣奇先校定《伤寒论》,次校定《金匮玉函经》,今又校成此书。
仍以逐方次于證候之下,使仓卒之际便于检用也。
又采散在诸家之方附于逐篇之末,以广其法。
以其伤寒文多节略,故取自杂病以下,终于饮食禁忌,凡二十五篇,除重复,合二百六十二方,勒成上中下三卷,依旧名曰《金匮方论》。
臣奇尝读《魏志·华佗传》云:「出书一卷,曰:『此书可以活人』」。
每观华佗,凡所疗病,多尚奇怪,不合圣人之经,臣奇谓活人者必仲景之书也。
大哉!
炎农圣法,属我盛旦。
恭惟主上丕承大统,抚育元元,颁行方书,拯济疾苦,使和气盈溢,而万物莫不尽和矣。
太子右赞善大夫臣高保衡尚书都官员外郎孙奇尚书司封郎中、充秘阁校理林亿等谨上。
校正黄帝针灸甲乙经序 北宋 · 林亿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三
臣闻通天地人曰儒,通天地不通人曰技。
斯医者虽曰方技,其实儒者之事乎。
班固序《艺文志》称:「儒者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
此亦通天地人之理也。
又云:「方技者论病以及国,原诊以知政」。
非能通三才之奥,安能及国之政哉!
晋皇甫谧博综典籍百家之言,沉静寡欲,有高尚之志。
得风痹,因而学医,习览经方,遂臻至妙。
取黄帝《素问》、《针经》、《明堂》三部之书,撰为《针灸经》十二卷,历古儒者之不能及也。
或曰:《素问》、《针经》、《明堂》三部之书,非黄帝书,似出于战国
曰:人生天地之间,八尺之躯,藏之坚脆,府之大小,谷之多少,脉之长短,血之清浊,十二经之血气大数,皮肤包络其外,可剖而视之乎?
非大圣上知,孰能知之,战国之人何与焉?
大哉,《黄帝内经》十八卷,《针经》三卷,最出远古皇甫士安能撰而集之。
惜简编脱落者已多,是使文字错乱,义理颠倒,世失其传,学之者鲜矣。
唐甄权但修《明堂图》,孙思邈从而和之,其馀篇第亦不能尽言之。
国家诏儒臣校正医书,今取《素问》、《九墟》、《灵枢》、《太素经》、《千金方》及《翼》、《外台秘要》诸家善书,校对玉成缮写,将备亲览。
恭惟主上圣哲文明,光辉上下,孝慈仁德,蒙被众庶。
大颁岐黄,远及方外,使皇化兆于无穷,和气浃而充塞,兹亦助人灵、顺阴阳、明教化之一端云。
国子博士臣高保衡尚书屯田郎中孙奇光禄卿直秘阁林亿等上。
按:《针灸甲乙经》卷首,医统正脉全书本。
校正金匮玉函经序治平三年正月十八日 北宋 · 林亿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三、《金匮玉函经》(日本刻本)
《金匮玉函经》与《伤寒论》,同体而别名,欲人互相检阅,而为表里,以防后世之亡逸。
其济人之心,不亦深乎!
细考前后,乃王叔和撰次之书。
缘仲景有《金匮录》,故以「金匮玉函」名,取宝而藏之之义也。
王叔和西晋人,为太医令
虽博好经方,其学专于仲景,是以独出于诸家之右。
仲景之书,及今八百馀年不坠于地者,皆其力也。
但此经自晋以来,传之既久,方證讹谬不伦,历代名医虽学之,皆不得彷佛,惟孙思邈粗晓其旨,亦不能修正之,况其下者乎!
国家诏儒臣校正医书,臣等先校定《伤寒论》,次校成此经。
其文理或有与《伤寒论》不同者,然其意义皆通。
圣贤之法,不敢臆断,故并两存之。
凡八卷,依次旧目,总二十九篇,一百一十五方。
恭惟主上大明抚运,视民如伤,广颁其书,为天下生生之具,直欲跻斯民于寿域者矣。
治平三年正月十八日太子右赞善大夫臣高保衡尚书员外郎孙奇尚书司封郎中秘阁校理林亿等谨上。
校定脉经序 北宋 · 林亿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三
臣等承诏典校古医经方书,所校雠中《脉经》一部,乃王叔和之所撰集也。
叔和西晋高平人
性度沈靖,尤好著述,博通经方,精意诊处,洞识修养之道,其行事具唐甘伯宗《名医传》中。
臣等观其书,叙阴阳表里,辨三部九候,分人迎、气口、神门,条十二经、二十四气、奇经八脉,以举五藏、六府、三焦、四时之痾,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
使人占外以知内,视死而别生,为至详悉,咸可按用。
文约、其事详者,独何哉?
盖其为书,一本《黄帝内经》,间有疏略未尽处,而又辅以扁鹊、仲景、元化之法,自馀奇怪异端不经之说,一切不取。
不如是,何以历数千百年,而传用无毫发之失乎?
又其大较,以为脉理精微,其体难辨,兼有数候俱见、异病同脉之惑,专之指下,不可以尽隐伏,而乃广述形證虚实,详明声色王相,以此参伍,决死生之分,故得十全无一失之谬,为果不疑。
然而自晋室东渡,南北限隔,天下多事,于养生之书,实未遑暇,虽好事之家,仅有传者,而承疑习非,将丧道真。
非夫圣人,曷为釐正?
恭惟主上体大舜好生之德,玩神禹叙极之文,推锡福之良心,鉴慎疾之深意,出是古书,俾从新定。
臣等各殚所学,博求众本,据经为断,去取非私。
大抵世之传授不一,其别有三:有以隋巢元方《时行病源》为第十卷者,考其时而缪自破。
有以第五分上下卷,而撮诸篇之文,别增篇目者,推其本文,而义无取稽。
是二者均之未睹厥真,各秘其所藏尔。
今则考以《素问》、《九墟》、《灵枢》《、太素》、《难经》、《甲乙》、仲景之书,并《千金方》及《翼》说脉之篇以校之,除去重复,补其脱漏。
其篇第亦颇为改易,使以类相从,仍旧为一十卷,总九十七篇。
施之于人,俾披卷者足以占外而知内,视死而别生,无待饮上池之水矣。
国子博士保衡尚书屯田郎中孙奇光禄卿直秘阁林亿等谨上。
按:《脉经》卷首,宛委别藏本。
备急千金要方序 北宋 · 林亿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三
昔神农遍尝百药,以辨五苦六辛之味,逮伊挚而汤液之剂备;
黄帝欲创九针,以治三阴三阳之疾,得岐伯而砭艾之法精。
虽大圣人有意于拯民之瘼,必待贤明博通之臣或为之先,或为之后,然后圣人之所为得行于永久也。
医家之务,经是二圣二贤,而能事毕矣。
后之留意于方术者,茍知药而不知灸,未足以尽治疗之体;
知灸而不知针,未足以极表里之变。
如能兼是圣贤之蕴者,其名医之良乎!
有唐真人孙思邈者乃其人也。
以上智之材,抱康时之志,当太宗治平之际,思所以佐乃后庇民之事。
以谓上医之道,真圣人之政,而王官之一守也。
而乃祖述农、黄之旨,发明岐、挚之学,经掇扁鹊之难,方采仓公之禁。
仲景黄素,元化绿帙,葛仙翁之必效,胡居士之经验,张苗之药对,叔和之脉法,皇甫谧三部陶隐居之百一,自馀郭玉范汪、僧垣、阮炳,上极文字之初,下讫有隋之世,或经或方,无不采摭。
集诸家之所秘要,去众说之所未至,成书一部,总三十卷,目录一通。
脏腑之论,针艾之法,脉證之辨,食治之宜,始妇人而次婴孺,先脚气而后中风,伤寒、痈疽,消渴、水肿,七窍之痾,五石之毒,备急之方,养性之术,总篇二百三十二门,合方论五千三百首,莫不十全可验,四种兼包。
厚德过于千金,遗法传于百代,使二圣二贤之美不坠于地,而世之人得以阶近而至远,上识于三皇之奥者,孙真人善述之功也。
然以俗尚险怪,我道纯正,不述刳腹易心之异;
世务径省,我书浩博,不可道听涂说而知。
是以学寡其人,寖以纷靡;
贤不继世,简编断缺。
不知者以异端见黜,好之者以阙疑辍功。
恭惟我朝以好生为德,以广爱为仁,乃诏儒臣,正是坠学。
臣等术谢多通,职专典校,于是请内府秘书,探道藏之别录,公私众本,搜访几遍,得以正其讹谬,补其遗佚。
文之重复者削之,事之不伦者缉之。
编次类聚,期月功至。
纲领虽有所立,文义犹或疑阻,是用端本以正末。
如《素问》、《九墟》、《灵枢》《、甲乙》、《太素》、巢《源》,诸家本草、前古脉书、《金匮玉函》、《肘后备急》、谢士秦《删繁方》、刘涓子《鬼遗论》之类,事关所出,无不研核。
尚有所阙,而又溯流以讨源,如《五鉴经》、《千金翼》、《崔氏纂要》、《延年秘录》《、广利》、《外台秘要》、兵部《手集》、梦得《传信》之类,凡所派别,无不考理,互相质正,反覆稽参。
然后遗文疑义,焕然悉明。
书虽是旧,用之惟新。
可以济含灵,裨明圣好生之治;
可以传不朽,副主上广爱之心。
非徒为太平之文致,实可佐皇极之锡福。
校雠既成,缮写伊始,恭以上进,庶备亲览。
太子右赞善大夫臣高保衡尚书都官员外郎孙奇尚书司封郎中、充秘阁校理林亿尚书工部侍郎、兼侍讲钱象先等谨上。
按:《备急千金要方》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校正千金翼方序 北宋 · 林亿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三
臣闻方伎之学,其来远矣。
上古神农播谷尝药,以养其生;
黄帝岐伯君臣问对,垂于不刊,为万世法。
中古有长桑扁鹊,汉有阳庆、仓公、张机、华佗
晋、宋如王叔和葛稚川皇甫谧范汪、胡洽、深师、陶景之流,凡数十家,皆祖述农、黄,著为经方。
迨及唐世,孙思邈出,诚一代之良医也,其行事见诸史传。
撰《千金方》三十卷,辨论精博,囊括众家,高出于前辈
犹虑或有所遗,又撰《千金翼方》以辅之,一家之书,可谓大备矣。
其书之传于今,讹舛尤甚,虽儒硕学,不能辨之。
仁宗皇帝诏儒臣校正医书。
臣等今校定《千金翼方》,谓乎物之繁,必先得其要,故首之以药录纂要。
凡治病者,宜别药之性味,故次之以本草。
人之生育,由母无疾,故次之以妇人。
疾病之急,无急于伤寒,故次之以伤寒。
然后养其少小,故次之以小儿。
人身既立,必知所以自养,故次之以养性。
养性者莫善于养气,故次之以辟谷。
气之盈乃可安閒,故次之以退居。
退居者当事补养,故次之以补益。
若补益失宜,则风疢乃作,故次之以中风。
风者百病之长也,邪气缘而毕至,故次之以杂病,又次之以万病。
愈诸疾者必资乎大药,故次之以飞鍊。
乳石性坚,久服生热,故次之以疮痈。
众多之疾,源于脉證,故次之以色脉。
色脉既明,乃通腧穴,故次之以针灸。
而禁经终焉。
总三十卷,目录一卷。
臣以为,晋有人欲刊正《周易》及诸药方,与祖讷论,祖云:「辨释经典,纵有异同,不足以伤风教;
至于汤药,小小不达,则后人受弊不少,是医方不可以轻议也」。
臣等不敢肆臆见妄加涂窜,取自神农以来书行于世者而质之,有所未至,以俟来者。
书成缮写,将预圣览,恭惟皇帝陛下天纵深仁,孝述前烈,刊行方论,拯治生类,俾天下家藏其书,人知其学,皆得为忠孝,亦皇风之高致焉。
太子右赞善大夫臣高保衡尚书都官员外郎孙奇太常少卿、充秘阁校理林亿等谨上。
按:《千金翼方》卷首,光绪四年重印日本影元本。
重广补注神农本草并图经序 北宋 · 林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二、《中国医籍考》卷一○
良医之不能以无药愈疾,犹良将不能以无兵胜敌也。
兵之形易见,善用者能以其所以杀者生人;
药之性难穷,不善用者返以其所以生者杀人。
吁,可畏哉!
寒热温凉,辛甘缓急,品类万殊,非一日而七十毒者,孰能辨之?
彼玉函金匮,肘后囊中,千金之所传,外台之所秘,其为方不知其几何。
由是言之,则非独察脉用方之为难,而辨药最其难者。
金石之珍,草木之怪,飞潜动植之广且众也,风气不同,南北不通,或非中国之所有,或人力之所不可到,乃欲真伪无逃于指掌之间,则本草、图经二者何可须臾离也。
世所传曰《神农氏本草》三卷,梁陶隐居离以为七,唐苏恭、李绩之徒又附益为二十卷,别图药形以为经,其书略备矣。
开宝中太祖皇帝卢多逊等考验得失,增药尤多,号为《开宝本草》。
仁宗皇帝嘉祐初又使掌禹锡林亿苏颂张洞为之补注,因唐图经,别为绘画,复增药至千有馀种。
于是收拾遗逸,订正讹缪,刊在有司,布之天下,其为寿养生人之术,无一不具。
然世之医者习故守陋,妄意穿凿,操数汤剂,幸而数中,自谓足以应无穷之病;
诘其论说,则漠然不知。
顾本草与图经始虚文耳,况偏州下邑,虽有愿见者,何所售之?
阆中陈氏子承,少好学,尤喜于医,该通诸家之说。
尝患二书,传者不博,而学者不兼有也,乃合为一,又附以古今论说与己所见闻,列为二十三卷,名曰《重广补注神农本草并图经》。
书著其说,图见其形,一启秩而两得之,不待至乎殊方绝域、山巅水涯,而品类万殊者森在目前。
譬夫谈舆地者观于职方,阅战具者之入武库也。
承之先世为将相,欧阳子所谓四世六公者,承其曾孙。
少孤,奉其母江淮间,闭门蔬食以为养,君子称其孝。
间有奇疾,众医𥈭眙,不知所出,承徐察其脉,曰当投某剂,某刻良愈,无不然者。
然则承之学虽出于图书,而精识超绝,兹二者又安能域之哉!
鬼臾区岐伯远矣,吾不得而知也;
其视秦越人淳于仓公华佗辈为何如,识者当能知之。
元祐七年四月朔左朝请大夫、充天章阁待制、知杭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两浙西路兵马钤辖提举本路兵马巡检公事、上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长乐林希序。
按:《图经衍义本草》卷首,正统道藏本。
雕印伤寒论牒 宋 · 吕大防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三
国子监尚书礼部元祐三年八月八日符:「元祐三年八月七日酉时,准都省送下当月六日敕:中书省勘会下项医书,册数重大,纸墨价高,民间难以买置。
八月一日奉圣旨,令国子监别作小字雕印
内有浙路小字本者,令所属官司校对,别无差错,即摹印雕版,并候了日,广行印造。
只收官纸工墨本价,许民间请买,仍送诸路出卖。
奉敕如右,牒到奉行」。
前批「八月七日未时,付礼部施行」。
续准礼部符:「元祐三年九月二十日,准都省送下当月十七日敕,中书省尚书省送到国子监状:『据书库状,准朝旨,雕印小字《伤寒论》等医书出卖。
契勘工钱约支用五千馀贯,未委于是何官钱支给应副使用。
本监比欲依雕四子等体例,于书库卖书钱内借支。
又缘所降朝旨,候雕造了日,令只收官纸工墨本价,即别不收息,虑日后难以拨还,欲乞朝廷特赐应副上件钱数支使,候指挥』。
尚书省勘当,欲用本监见在卖书钱,候将来成书出卖,每部只收息壹分,馀依元降指挥
奉圣旨依。
国子监主者一依敕命指挥施行」。
治平二年二月四日进呈,奉圣旨,镂版施行。
朝奉郎、守太子右赞善大夫、同校正医书、飞骑尉赐绯鱼袋臣高保衡宣德郎、守尚书都官员外郎、同校正医书、骑都尉孙奇朝奉郎、守尚书司封郎中、充秘阁校理判登闻检院护军赐绯鱼袋林亿翰林学士朝散大夫给事中知制诰、充史馆修撰宗正寺脩玉榜官兼判太常寺兼礼仪事兼判秘阁秘书省同提举集禧观公事兼提举校正医书所、轻车都尉汝南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范镇,推忠协谋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天水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八百户臣赵槩,推忠协谋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八百户、食实封八百户臣欧阳脩,推忠协谋同德佐理功臣特进、行中书侍郎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上柱国庐陵郡开国公食邑七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二百户臣曾公亮,推忠协谋同德守正佐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行尚书右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脩史兼译经润文使上柱国卫国公食邑一万七百户、食实封三千八百户臣韩琦
兖州录事参军监国子监书库臣郭直卿奉议郎国子监主簿云骑尉孙准朝奉郎、行国子监丞上骑都尉赐绯鱼袋何宗元朝奉郎、守国子司业轻车都尉赐绯鱼袋丰稷朝请郎、守国子司业上轻车都尉赐绯鱼袋盛侨朝请大夫、试国子祭酒直集贤院徐王府翊善护军郑穆中大夫、守尚书右丞上轻车都尉保定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胡宗愈中大夫、守尚书左丞上护军太原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臣王存,中大夫、守中书侍郎护军彭城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一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刘挚正议大夫、守门下侍郎上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四千户、食实封九百户臣孙固太中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上柱国高平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六百户、食实封五百户臣范纯仁太中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上柱国汲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九百户、食实封六百户臣吕大防
按:《仲景全书》卷首,明万历二十七年赵开美刊本。
类證活人书序大观元年正月 宋 · 朱肱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类證活人书》卷首、《皕宋楼藏书志》卷三、《宋以前医籍考》第六一四页、《中国医籍考》卷三○
伤寒诸家方论不一,独伊尹、仲景之书犹六经也。
其馀诸子百家,时有一得,要之不可为法。
又况邪说妄意,世业名家,规利虽厚,因果历然。
特以伊尹汤液、仲景经络常人难晓,士大夫又以艺成而下,耻而不读,往往仓卒之际,束手待尽,卒归之于命而已。
世人知读此书者亦鲜,纵欲读之,又不晓其义。
况又有好用凉乐者,如附子、硫黄,则笑而不喜用。
隆冬,使人饮冷、服三黄圆之类。
有好用热药者,如大黄、芒硝,则畏而不敢使。
盛暑,劝人炙煆、服金液丹之类。
非不知罪福,偏见曲说,所趣者然也。
阳根于阴,阴本于阳。
无阴则阳无以生,无阳则阴无以化。
是故春时气温,当将理以凉;
夏月盛热,当食以寒。
君子扶阴气以养阳之时也。
世人以为阴气在内,反抑以热药,而成疟痢、脱血者多矣。
秋时气凉,当将息以温;
冬时严寒,当食以热。
君子扶阳气以养阴之时也。
世人以阳气在内,乃抑以凉药,而成吐痢、腹痛者多矣。
伐本逆根,岂知天地之刚柔、阴阳之逆顺,求其不夭横也难矣。
偶有病家,曾留意方书,稍别阴阳,知其热證,则召某人,以某人善医阳病;
知其冷證,则召某人,以某人善医阴病,往往随手全活。
若病家素不晓者,道听泛请,委而听之。
近世士人,如高若讷林亿孙奇庞安常,皆惓惓于此,未必章句之徒不诮且骇也。
仆因閒居,作为此书。
虽未能尽窥伊尹之万一,庶使天下之大,人无夭伐,老不哭幼,士大夫易晓而喜读,渐浸积习,人人尊生,岂曰小补之哉。
仲尼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
学者不以为鄙,然后知余用意在此而不在彼。
大观元年正月日,前进士朱肱序。
龙图阁学士通奉大夫尚书黄公行状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絜斋集》卷一三
公讳度,字文叔,系出建宁浦城,后徙婺之金华,今家于绍兴之新昌,六世坟墓在焉。
曾大父讳巽,大父讳惠之,考讳仁静,皆以贤德著称于乡党。
大父事母至孝。
考纯厚而旷达,晚益超悟,欣然有得。
止斋陈舍人傅良闻其语而异之,曰:「此非由师授而得也」。
公生七年而丧母,祖母太孺人俞氏亲拊育之。
始就学,聪警过人,长尤卓荦,慨然有杰出流辈、兴起门户之志。
作科举业,出语惊人,其师秘书郎张渊以为似曾南丰
隆兴之元,擢进士第,寖历清贯,迄位常伯,累封亲为朝奉大夫,命服金紫,赠中奉大夫,妣沈氏、潘氏俱赠硕人
繇白屋起家,赫然震耀,为东州右族
语人物堪重任者,佥言属公。
非志操逸群,岂能成就如此之伟哉!
公初以左迪功郎温州瑞安县
邑濒海,潮坏民田,筑塘以捍之,河行其中,盖永嘉瑞安大河之支别也。
有势力者,围塘外涂地为田,而穴塘引河以溉,民哗然不平。
公摄邑事,命窒之。
穴者复请增置斗门,以水平为准,溢则启,否则闭,均及塘内外田。
参政王公之望为郡,檄公相视。
公言:「惟石冈、月井二处依山,其下有石,置斗门便,他土皆浮虚,不可立斗门
斗门既少,所泄几何。
围田灌溉不足,将不顾水平而穴塘如故。
塘日穿漏,则无以障海矣。
窒之便」。
王公初疑其说,徐悟,乃从之。
邑逋绢三千疋,俾公督焉,期以三日。
请竟一月,许之。
乃阅版簿,责一最甚者,械之狱,得其交通黠吏,窜易簿书之奸,而告之曰:「输所负,释汝」。
且许吏得自言,由是输者日至,未半月,得十之五。
请蠲其馀,毋竭泽。
王公悦,又从之。
岁大疫,挟医巡问,人给之药,而严巫觋诳惑之禁,全活者众。
海寇纵横,朝旨督捕,亲获之,而归其功于一时共事掌土兵者。
止斋闻其贤,欣慕之。
一日来见,未及通谒,望其气貌,迎谓曰:「君非陈君举耶」?
笑曰:「然」。
于是定交,若素相友善者。
侍郎蔡公幼学止斋之高弟,而齿末也,少于公十有六岁。
器重其人,不以辈行为间。
秩满,延止斋家塾,侍郎从之,交情益厚焉。
乾道六年,循左从政郎
张秘书官于朝,数为虞丞相言公之贤,将用之,以议事不合而止。
差充处州州学教授,未至,丁继母忧。
淳熙三年,差分教隆兴,寻两易平江府府学教授
吴地虽繁会,而教养疏略,士风不竞。
公首葺二斋,择有志者居焉。
弦诵有程,讲说不倦,或延之坐上,或亲至其肄业处,为谈经理,设疑叩之,各述所见,为之折衷,日有开益。
来者滋多,增葺而容之。
比终任,所葺殆遍吴中,士子始深于义理之学,经公指授,皆为善士。
十二年,改宣教郎、知秀州嘉兴县
值岁亢旱,日视诸乡高下,察其得雨早晚,博咨于众,具得其详。
州县每以八月听民诉旱,及按视之,刈穫已竟,不可复考。
公请于郡,先一月受词,不旬日即遣官巡行。
又以素所闻者参验之,于是蠲放皆实。
孝宗在御,留意民瘼。
枢密罗公点常平使者,手书问公所以为旱备,公言:「救荒无出劝分。
米价翔踊,谁不爱惜?
中产力薄,何暇及人,所以皆不乐从,名劝而实彊之。
今虽旱甚,而下乡犹有熟者,愿假常平钱五万缗,籴米三万石。
,米贵已甚,粜如籴价,非甚勿粜,以充常平,无科扰之害,而有赈恤之实,民获其利,而官无所亏」。
罗公难之。
公乃悉召富人,酌其资力,动以诚意,勉其推己及人。
至兴发,则又量地远近,为粜先后;
多寡劳逸,均平无颇。
是岁,劝分所粜及献助所给,凡为米三万二千石,给居三之一,减价于市亦三之一。
公每病数十年来,州县救灾,类不满人意,精思方略,至忘寝食,经画精详,纲目具举,侵欺乞取之弊,革之殆尽。
旱之始作也,亟使人籍生齿以上,合济粜之数。
又择乡豪寄居及向来考覈之不实者,许釐正,既详且密,而后县官考焉,又不实,则罚之。
其堤防曲尽如此,同僚犹有疑其侥倖者,公命取其籍,令受粟者自诵其家之丁壮老弱,男女岁数,无一不合,疑者乃服。
患差役之多讼,因旧法而变通之。
坊郭户充役于某都,而别都增产者,不许辄改乡村户。
自狭徙宽者,役于新处,则狭乡常有役户,不偏聚于宽乡。
又保正、保长以通差为便,或都内无以充保长,则选于曾充保正者。
及充保正,则理往日催科之劳,以足今役月日,务通人情。
既以告罗公,遂自行之
为政三年,大得邑人之心。
十六年,光宗嗣位。
九月,有旨令赴都堂审察。
十月监登闻鼓院
绍熙二年五月,除国子监主簿
面对言:「自古人君,莫不因所遭之时,而观天下之动。
今以东南凋瘵之民,奉王业于一隅,事体日开,国力遂屈。
宴安江沱,崇饰华靡,风俗日以浮薄,士大夫日以偷惰。
中原土宇,沦于强敌,祖宗陵寝,隔在异域,岁月既久,雠耻寖忘,此陛下所遭之时也。
而为治三年,未有端绪,朝夕所行,不过乎中外除目,州县期会而已,岂大有为之事业哉!
臣愿乘时赫然,昭明圣志,以示天下,使小大之臣,各展所长,以应陛下之所为」。
其二言:「生民之力弊于兵,天下之势屈于兵,故本朝二百馀年,虽全盛如庆历嘉祐,有司犹患财力之不给。
自驻跸江南,版图仅存天下三之一,而财赋之入过于熙、丰,兵费居十之六。
高宗偃兵息民,而无休养之功;
孝宗恭俭节用,而无富庶之效。
朝廷朝夕讲求裕民之政,而无名科歛,不可蠲减,茶盐榷酤,日求增羡,皆兵之为也。
必欲救天下之患,使稍循古制,莫若复唐府兵。
府兵废已数百年,固未易遽复。
天下募兵几五六十万,亦岂易遽罢。
莫若修复屯田,以渐图之。
自今募兵,有阙勿补,收其衣粮,稍给屯兵,授之田,复其税,教以耕战。
以二十年功力为之,募兵老死且尽,而吾之府卫立矣」。
其三言:「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以广记备言为体,观者每患其繁,乞选命诸儒,节录以进。
艺祖京师,市不易肆,平五彊国,尽收天下生杀予夺之权,其神谟圣略,至宏远也;
仁宗天覆地载,四十二年,其仁泽在人心,至深厚也;
神宗厉精为治,整齐法度,为子孙万世之业,其立纲陈纪,至精密也;
自王师既平河东,遂征燕蓟,而边疆始扰;
自东封西祀,用度寖广,而财计日屈;
绍圣至崇宁,小人倾君子,而国势遂移;
宣和至靖康,金人乘中国,而国势益弱。
凡此皆系治忽盛衰,当知其所以然者,深求列圣之迹,精察义理之会,则操纵取舍,皆有楷模矣」。
上深然之。
公又乞令侍从讲读官反覆议论治忽所系,上曰:「读书须与人激扬,义理乃见」。
遂取《长编》于国子监,又取诸秘书省,令经筵节录。
上始闻养兵之费,嗟叹良久,令条具屯田、府兵之便,公申述十二篇上之。
又言:「国家向来彊盛,垂百五十六年,古所未有,一旦兵革之祸,亦古所无,皆非偶然者。
惟陛下留神考察,明于祖宗立国之大意,体统既正,庶事何患不理」。
三年七月,迁国子监丞
上久不朝重华宫,遇过宫日,辄报免。
一日,将恭请两宫置酒慈福,至日中而辍。
又一日,将诣重华,有司奉车,宰执侍从扈跸,卫兵巡徼,日曛而竟不出。
公上疏谏曰:「陛下之事寿皇,犹嘉王之事陛下也。
嘉王日当朝谒,忽无故历时而不朝,陛下能不怪其然乎?
不朝既久,忽欲趁赴朝参,班定而不果入;
又欲置酒宫中,席设而复不至,陛下能无怒乎?
陛下勿谓事亲尽情而止,何恤人言!
人子晨昏定省,本不可一日离左右。
独以异宫之故,车驾不可数出,姑定为一月四朝
其将朝也,固宜中宵而兴,鸡鸣而出,幸于一睹慈颜,少侍饮膳。
今乃至四五十日,阙焉不朝,爱敬之诚,于何而见?
而曰能尽其情,可乎」?
其开导明切如此。
四年八月,除监察御史
首论:「御史之官,天子之耳目也,自古为重,至本朝尤重。
危言鲠论,无日无之,直节英风,至今凛凛,所以二百年间,无内奸,无外乱。
近者台谏不得其职,乃至于踰月而不见,连章累牍,入而不报者。
宗本中书之重,能壅天下之事情,故设台谏之官,纠中书之阙失。
今欲自行圣意,尽遏言官,有如奸臣以济己私。
弹击不从,论列不听,则谤议萃于陛下,而奸利归于中书
主权寖移,私党寖盛,而朝廷轻矣。
履霜坚冰,渐不可长,臣之所甚忧也,故首为陛下言之」。
会寿皇服药,上阙于侍疾,公言:「寿皇圣性严重,父子之间,未免责善,然本出于亲爱。
陛下自为诸王时,恭敬祇恪,至今犹然,此乃孝敬之德。
两宫无疑阻,直恐奸邪之流,不识事体,交乱其间,遂致太严而不相接,太惮而不敢亲。
陛下诚能入侍左右,尝药视膳,共为子职,则前日蕴蓄不通之情,不俟终日而尽解矣」。
时有旨,殿帅将兵三千人,教阅禁中。
公奏:「近者星变,其占为兵,乞寝此举,以应天戒」。
不报。
公遂言:「道有本末,事有先后,无非事也,而莫大于事亲,莫严于事天。
臣所以恳切言之,而迂愚无取,不足以感寤,遂使陛下有不用台谏之名。
臣不敢久居此职,求一外任」。
再疏,不许,寻罢内教
公以会庆节甚近,虑上复不出,乃建调护之请,愿先遣宰执重华宫,具言陛下思慕之意,寿皇圣情涣然冰释,然后躬率百官,奉觞上寿,则两宫交欢,天下庆幸。
上乃谕葛邲等,如公言。
谏官已有攻者矣,私谓其客曰:「上调护之语,未必诚然」。
公遂劾奏:「敢肆诋诬,谓陛下为不诚。
原其情状,得非与群小之交乱者相表里乎?
阴结此辈,事皆有迹,若不亟去,奸朋相应,圣心愈疑,则过宫未有日」。
又曰:「今太白荧惑失次,黑祲亘天,衡岳山摧,剑门峰坠,行都地震,有声如雷,皆变异之大者。
推其日月,实当独相之时,望速罢免,以答天意」。
时台谏交疏论,无虑数十。
虽屡乞罢政,而未能决去。
公谓:「朝故事,大臣被劾,虽人主恩意隆盛,终不敢留。
阴有附托,将要陛下以逐言者。
纪纲所系,利害非轻,惟特发英断,去之勿疑」。
由是罢。
蜀吴氏世领兴州,积威难制,屯兵皆在剑阁之外,岁自嘉、泸诸州溯流漕粟以饷之,率用钱万五千而致一斛,民力大困。
是岁挺死,公奏乞合利州为一路,置安抚使兴元,使尽护诸将,平居则兵权散主,缓急则专责统帅
成都、梓潼,相为唇齿,谓之东西川
今宿兵剑北,东西川荡然空虚,宜稍徙兴州兴元之兵于剑南以实之,使足制剑北。
成都制置为安抚,与潼川安抚皆兼节制之任。
兵屯既分,岁减馈运三之一,则蜀民稍苏矣」。
五年正月,公又言:「闻有旨趣吴曦赴阙,饶于财,来必大纳贿,求袭挺位。
挺之殁也,朝廷可收数十年寖失之权,若又授,非二十年不可复取。
乞下臣前疏,与大臣议之。
如猝难尽行,则速置兴州都统,渐分兵柄」。
上与公往复议论良久,乃从其言,以张诏为之,而兴、利置帅,无敢任责。
竟领兴州,寻以蜀叛,于是咸伏公先见之明。
公尝因对,进《仁皇从谏录》,且言:「仁宗以朝政付中书,而公论在台谏,故大臣不敢行其私,而政事罔或不理。
陛下温恭宽厚,兼覆天下,有仁宗之仁。
事无钜细,责成二府,而台谏切直之言,靡不嘉纳,仁宗致治之要,亦既得之矣。
然直虽不拒,而忠亦未能尽从,朝纲寖弛,主势遂孤,宜防其渐。
伏惟鉴观此录,体之于身,其如仁宗者益勉之,不如者务去之。
参之于事,合于庆历嘉祐者增益之,不合者亟更之,则圣德日新,庶政日美矣」。
监司守臣案发赃吏,朝廷罕所施行。
公奏:「艺祖患赃吏侵渔百姓,故明法以禁之。
世寖承平,尚恩用宽,始有贷死免刺之比,然艺祖之法,未尝一日废。
今迹状著见,而典宪不施,遂使奸贪无所忌惮。
甚者邪险相倾,劾词交上。
臣以为皆当鞫治,究见其实」。
是岁江浙饥,宁国府米五万石,信州三万石,充赈粜。
公以为两郡歉甚,民间枵然,岂复有钱可籴,乞直作济散。
太平、池、饶、衢州广德军诸暨嵊县皆以饥告,而未闻兴发。
宜亟选朝士忠信可倚者,巡视江浙,考察官吏,奉行荒政,能否勤惰,具以名闻。
如一郡中有一二县旱甚,一县中有一二乡旱甚,皆许拨桩积米,以朝命济之。
又言:「一二年间,国势摇动,今兹不雨,安危存亡系焉。
陛下既不自忧惧,而二三大臣又不为陛下忧惧,不知谁当任此责者。
周成王时,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
成王悔悟,天雨反风,岁则大熟。
乃知天人相与,止在目前。
若陛下下诏罪己,大臣格王正事,必能感召和气,盈尺之雨,可销万忧」。
既而有祷雨,是夜风雨暴至,顷之而止。
公言:「天道甚迩,本易感通,而所以未能滂霈者,由陛下未极忧畏之诚耳。
夫隆父子之恩,正彝伦之叙,宴饮佚游,务从稀简,缁黄伶优,尽令止绝,节冗费以裕民力,惜名器以重天位,皆应天之实也,愿陛下力行之」。
内侍舜卿陈源林亿年离间两宫,台谏同班奏事,论列其罪,上目公,公言:「群小闇于义理,不独逢迎陛下,意皆有所蓄藏。
亿年旧尝不得志于寿皇,而舜卿为之谋士,此三人者,今日之祸根也。
臣闻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今人人皆议圣德,惟陛下加察」。
因力陈本朝宦官之祸,覆辙在前,不可不戒。
上曰:「寿皇自有左右亲信之人」。
公曰:「岂非离间者耶」?
上曰:「然」。
公言:「所谓离间者,亲见其事耶,抑得诸传闻耶?
若得于传闻,岂可不审」?
是日,上意几悟。
后数日,公又言:「唐肃宗李辅国曰:『上皇慈仁,岂应有此』?
辅国曰:『上皇固无此,其如群小何』。
辅国不自以为蔽惑肃宗,而反谓高力士辈谗间明皇肃宗不悟己之左右为奸,而反疑明皇之左右离间」。
盖为舜卿辈发此论也。
先是,公连疏乞归养,不许。
谏既不行,复言:「以孝事君则忠,臣亲年八十,菽水不亲,动经岁月,事亲如此,何以为事君之忠」?
盖借己为谕,冀以感悟上心也。
仍报不允,乃御笔也。
时上于台谏论事,少所省阅。
公因辰州蛮猺之扰,劾奏守臣林洪,乞罢之,随即报可,简眷非不厚,而调护两宫,不无捍格,公深愧焉。
遂出修门,申省乞罪言职,谕使仍旧。
奏:「本朝故事,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当去。
臣惜道义过于宠禄,畏公论过于刑诛,理难复入」。
寿皇升遐,上久未执丧,公言:「陛下与寿皇,生死永隔,孝养无及矣。
宜即诣殡宫,擗踊哭泣,悔过念咎,犹足以尽送终之礼」。
不报。
今天子受禅,始奉诏复入。
时浙西、淮南苦旱,浙东被水,公言:「淳熙丁未岁,江浙大饥,四方奏请,朝上夕报,发廪捐赋,无请不从。
计朝廷所发,不过三四十万石,安能尽给。
而所为不至于流徙者,心知天子之忧轸下民,足以凭藉,故宁忍饥就死,不敢自弃,分多均寡,以俟岁熟而已。
今陛下初即大位,有仁圣之德,而未及著见,必将于是发之。
乞下三省,检照诸路所申全伤之处,下户夏税,并与倚阁,已输者理为来岁之数,秋苗亟为检放。
令诸路常平司会计钱米,以待赈济,出内帑数百万缗,以行初政之仁。
天下闻之,孰不鼓舞,与其他小小施惠,殊不侔矣。
不然,四方习知寿皇故事,妄谓朝廷恤民之政不逮乾道淳熙间,为圣德累大矣」。
八月,论镇江马大同以苛刻著,平江雷潨以纵弛闻,皆不可推行赈济德意,劾奏罢之。
丞相留公颇贤此二人,闻之不悦。
枢密罗公旧尝偕诸司,以公为荐,既执政,乞避之,上不许。
丞相请许之,除两浙漕,命既出,覆奏更之,除公右正言
先是,宪圣因光宗御笔有倦勤之语,欲命上履帝位,大臣揣知其意,而不能自达,以知閤门事韩侂胄后族之姻也,密令奏禀。
侂胄遂自以为功,邀求节钺,留丞相抑之。
丞相去国,侂胄知公尝因论奏不合,意公必挤之,公语同列曰:「留公已去,挤之易耳。
长小人声燄,可乎」?
侂胄自是亦不乐公矣。
出入宫禁,弄权植党,有陵驾当世心,公忧之。
九月,具疏将乞对,侂胄微闻之,遽请御笔,除公直显谟阁、知平江府
公一再申省力辞,其二云:「祖宗朝,人主虽独断于上,而天下事必由中书,小事则进熟状,大事则议定禀旨而行,未尝直以御笔裁处。
崇、观间,蔡京当国,始挟主威以制天下,凡所施行,必请御笔,可为深戒。
近者台谏、给舍屡有更易,中书无所参预,御笔寖多,事势烜赫,实骇观听。
因欲三两日间,求对清光,论奏其事。
俄有平江之命,复以御笔行之,某虽有列于朝,未尝得望威颜,而两旬之间,既骤用之,忽遽舍之,恐非明主待士大夫之体。
借曰繁剧之地,不可阙守,亦宜谋诸大臣,选择以往。
遽辍谏官,谁实使之?
止缘排故相者未快其心,冀某为助,某方顾惜大体,不欲推波助澜,遂忤其意,以至于此。
大藩华职,谁不欲之,顾不由于中书,而由于近习,义所未安,谨不敢受」。
丞相赵公见之,袖而入言于上曰:「黄某再辞平江,乞垂睿览」。
置诸坐侧而退。
公归志已决,固请养亲,许之,诏以所除职主管冲佑观
十月,起知婺州
庆元元年五月,知兰溪县张元㢸以赃得罪,言者以是咎公,降直徽猷阁罢。
二年七月,复领旧祠,因任者三,权臣素严惮之,故终其身不复敢加诋,公亦不为所怵。
嘉泰二年,复直显谟阁、知泉州,以亲老辞。
宝文阁奉祠如故。
旧尝买地于会稽之东郭,本玄真子故宅。
凿池筑堂,榜曰遂初,环以名花修竹,深衣幅巾,挟策吟啸,陶然自适,故学者咸称遂初先生
又爱上虞之小江风景秀美,前对东山,多王、谢遗迹,康乐山居在焉,买山其间,岁自故庐一再至东郭,往来必憩焉,累日而后反,又自号小江钓侣
海内人士仰公名节,佥曰:「他日群阴衰熄,正人复用,公其首也」。
咸属望焉。
开禧元年丁中奉公忧。
三年十一月韩侂胄诛。
嘉定元年正月,有旨召公赴行在,公以疾辞,又以年过七十乞致仕,皆不许。
入对,首论:「天下之势,贵静而恶动。
国家二十年间,变故迭兴,灾孽屡作,兵革暴起,旱蝗相继,权臣内讧,骄将外叛,皆非安静之势。
几跌而遽起,频危而复安,天心之孚佑至矣。
愿益尊有德,听哲谋以定国论,酌古今、合内外以正大体,止事端、重名器以息人心,贱货贿、斥奢淫以美风俗,存名义、察理势以应敌情,表循良、去苛暴以固民志。
君懋其德,臣务其业,上下儆戒,日谨一日,庶几群动尽息,俟天命之休复」。
又言:「陛下即位之始,首擢臣为谏官,未一月,忤韩侂胄而罢,今十五年矣。
臣实病,不能朝,念往者未尝得望穆清之光,故扶拽此来」。
上曰:「卿去国久,得复至此,相与扶持,甚善」。
公奏:「陛下居嘉邸时,黄裳翊善彭龟年直讲,臣尝言于先帝,乞为陛下置讲读、记、友等官,左右前后,不厌正人之多,先帝未及施行。
东宫既建,愿考本朝典故,精择方正博闻之士,自师傅至于中书舍人,皆使备官。
臣闻陛下龙飞,龟年翊赞之功为多,必能记忆」。
上曰:「然,皆贤人也,可惜皆已致仕」。
公曰:「二人若在,今日复睹天日清明,必朝夕在陛下左右」。
上首肯。
公又言:「本朝给舍、台谏,庆历元祐时实赖其力。
始变于熙、丰,再变于崇、观,三变于绍兴,至于侂胄,假弹击以惑主听,托缴驳以益邦诬,则流风馀俗,靡有遗者。
今更新大化,扶植忠贤,愿知庆历元祐之所以得,熙、丰、崇、观之所以失」。
上嘉纳之。
太常少卿,寻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初,王师北伐,取泗州,既而弃之,拔其民南徙,涟水李全,与其孥来归,赐名孝忠
既复议和,敌约归濠、梁三关,求侂胄首,且欲得李全与其家及泗人之在本朝者。
公言于庙堂,谓:「今之议者,动称国势方弱,难与敌争。
窃以为天子无失德,诸贤相维持,转弱为彊,夫岂无术!
诚使合义理,顺人心,酬应无不当,则气势恢张,虽弱必彊;
远义理,逆人心,酬应失其节,则气势销沮,虽彊必弱。
甲申议和,唐、邓、海、泗皆以还敌,则今日关要,濠、梁自应归我,不足为恩。
侂胄首,古无是事。
李全决不可杀,泗人决不可还」。
时庙议已定,莫能用也。
自去岁之,至今年春夏,不雨,间有之,亦不通洽。
四月癸巳,有旨幸太一宫明庆寺祷雨,是日雨作。
越二日,雷雨交作,乘舆既出,雨倾如注。
公上奏称述感格之美,因以为戒,谓:「雨虽通济,已为后时。
螟蝗翅长,渐能飞动。
若天心孚祐国家,则有反风起禾,螽蝗相食故事,变化亦不为难。
惟陛下常尽此心,恭承天意而已。
不然,当此大坏极弊之后,旱忧过于敌国,蝗患深于寇攘,《云汉》之诗所谓『大命近止』,非细故也」。
六月,除权吏部侍郎,兼修玉牒官,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公入谢,奏称:「江南立国,且八十年,始以金人内侵,兵挐不解,故竭东南民力以应军须,至于今日,民穷甚矣。
愿因天子恭俭之美,当敌国休息之际,取八十年暴赋横敛而宽减之。
异时淮甸屯兵,常欲自耕,患豪占者众,而无其地,今因流民遗业,检覈得实,斯可耕矣;
巴蜀饷军,常苦道远,今乘吴氏之败,而行臣前所陈分兵之策,斯不远矣。
此皆已至之机,不可失也。
高宗渡江,兵不满二千。
今合吴、蜀之兵三十万,而州县厢禁土军弓手又三十万。
中产之户,十养一兵,以六百万户养六十万兵,国安得不蹙。
若减兵五万,为钱五百万缗,减兵十万,为钱千万缗,则赋敛之重,皆可渐省。
内帑之别供,朝廷之封桩,不靳而时出之,则茶盐酒税取赢已甚者,亦可渐减。
民宽则国富,非府藏偏聚之谓也。
古者有战兵,有守兵,战兵之数甚少。
艺祖选天下精兵,教于殿庭,张琼将之,万人而止。
夫不务精而务多,不蒐不练,望敌辄奔,前日之事,可为监矣」。
上随语酬应,公遂论本朝专任宰辅得失之效:「仁宗吕夷简杜衍韩琦,皆专任也。
而此三人者,皆贤相,虽专任之,而不敢自专,必引天下之贤人君子,布之朝廷,各任以事。
元祐之用司马光也亦然。
神宗之用王安石徽宗之用蔡京,亦专任也。
安石迂僻自用,故误神宗
奸谀蠹国,卒致金人之祸。
高宗之任秦桧,专矣,而险毒害正,天下多故。
高宗收还威柄,而后复安。
陛下前日用韩侂胄,亦专矣,而败坏天下,至于不可支持。
今威柄复还,正与高庙同。
高庙末年,宰执常兼任,欲其协和,同济国事而已。
愿陛下更留圣意」。
又曰:「给舍、台谏,人主自用之,则威权在己。
或臣下得而用之,则威权去矣。
侂胄所以能奔走群臣,无不附己者,由给舍、台谏用舍之柄在其手耳」。
上皆然之。
铨法,进纳人年二十五以上,试中方许注阙。
开禧用兵,诱豪民助边,许与荫补用,且免试。
公奏:「官自簿尉而上,为治人而设,直以钱得之,有亏国体。
乞遵用孝宗诏书,惟歉岁出赈济者,听补官,其铨法并从旧制」。
二年正月,公以疾连疏求去,除集英殿修撰福州,兼福建安抚使
上躬御宝墨:「黄某顷居言路,首论权臣,直谅老成,朕方眷用,力求补外,宜有褒升。
可特除宝谟阁待制」。
七闽重镇,在昔率用钜人,罕亲细务。
公始至,讼牒千馀,吏请委官属,不许,随事裁决,旦及日中而毕。
予夺轻重咸当,人情大悦。
闽为士区,公一切待以齐鲁之俗,故士大夫益自重,而民亦耻犯法。
论者称旧帅陈正献公正大有体,公实似之。
是岁江淮荐饥,金陵尤甚,盗发濠、楚,朝廷患之。
以公威望夙著,十月,进龙图阁待制知建康府,兼江东安抚行宫留守江淮制置使,辞不获命,过阙请对,言:「盗贼固所当急,饥民尤不可缓。
若饥民不能全活,则盗贼得以为资。
赈恤之令,所宜速行。
兴发之请,亦宜速应。
国力固不可使屈,民心尤不可使离。
与其后而无益于事,孰若早而能全其生。
今事势已亟,米运难待,积粟藏镪,不可不发。
安固民心,使知尊君亲上之义,销弭寇盗,使无扇摇结集之忧,此臣之至愿也」。
又言:「江淮命使,正欲表里形势。
州郡奏请朝廷施行,务在关通,使血脉相应。
若所部敢有狃习故态,茍简轻蔑者,容臣奏劾」。
上并从之,锡带以宠其行。
二年正月,公至建康,僵殍相望,室庐半空,官司科粜,虽稍输送,未免苛扰,公悉罢之。
精思所以救民者,具有成式,面授郡县官,俾躬其劳。
又请于朝,选置官属,以分董之。
诚心恻怛,约束坚明,人皆乐为尽力,无敢欺者。
穷阎委巷,山巅涧曲,家至而人抚之,病者予药,亡者瘗焉。
异时抄录不亲,多所遗落,勺合小惠,仅活朝夕,日日伺之,他业遂废。
公既尽得其实,仍并给之,得以自营,其利始溥,活饥民百六万八千三百馀人,厥费钱以缗计四十六万有奇,米以石计九万五千有奇。
流民仰哺于官,布满僧舍,而来者不绝,又收养之,置场十九,被其惠者滋众。
时商贩不通,米价甚贵,虽有主业之家,不免艰食。
公命发廪平之,且以帅司招籴盐钞,下元估三之一,诱致米商。
又念赈施催科,不应并行,钱十五万九千八百馀缗,米四万四千五百馀石,并停勿催,寻奏蠲之。
比三岁,蠲阁缗钱凡七十万。
郡境西接当涂横山、郁山,群盗所聚,私立名字,剽掠行旅。
公初至之日,有盗夜劫城东居民,列炬啸呼。
越二日,城南盗作,亦如之。
发于仓猝,观公设施,或不能制,将肆其毒。
公赏厚而信,不日禽之,继禽横郁之盗,诛止渠魁。
奏援龚遂渤海故事,宥其党与,俾复田里。
数月之间,民气和豫,境内清肃,田夫野老,相率拜庭下。
既立公祠,且家绘其像尊事之。
语留都之政者,咸曰:「刘忠肃公之绩,今无愧焉」。
然公兼制三路,安危休戚,所关尤广。
往时淮甸救荒,非缓不及事,则微而无补。
公檄任其责者,面戒之以无蹈前失,推诚恤民,乃克有济,自是无敢不恪。
初,盗发盐城郡守欲捕,而帅欲招之,议久不合,贼得志。
及县镇被其虐,帅司始出兵讨之,遇贼辄溃,贼愈猖獗。
有诏许其自新,惟凶渠不贷。
公至,即班布之,且推广德意,开谕首恶,能束身自归,当为奏免诛;
若怙终不服,有能杀之者,与推恩。
主将恃功骄恣,偏校多故群盗,阴与贼通。
贼虽约降,实款我师,欲乘官军之懈,四出为暴。
公乃督厉诸将,以平荡为期,用命者厚赏,连战皆捷,淮西兵戍定远,以扼其西。
又令淮东盐司募兵,使以生力出战,给之粮仗。
贼气寖夺,其酋卞整以千人降。
而公所布赦令始达山阳守臣即遣四辈,揭大旗入贼巢谕之。
渠帅胡海将降,别贼沈刚拥众袭之,海死,将校得其首以献,馀党饥疫,官军乘之,于是解散。
公请于朝,凡良民之为贼诱胁者,并贷前罪,归业之后,敢雠杀者,以杀人之罪罪之。
分遣官属抚定扬、楚、泰、高邮盱眙五郡,归业者五十二万八千馀人,给钱三十九万三千馀缗,米二千七百馀石,瘗遗骸以二万计。
自中兴加恩淮甸,宽其租赋,岁下展免之旨,而州县以财计不充,履亩计,谓之撮课。
朝廷尝蠲放矣,或欲于不经残破之地,自行催理。
公以为师旅一兴,科敷抑配,均出诸郡。
兵氛既解,旱蝗相续,饥民犹未苏也,又可并缘征求乎?
屡言于朝,申明明主美意,且移书属郡,告戒甚切,以明其决不可复取者。
濠、楚再创,于垦辟未广,公尤加意安集,贷以种粮,既复蠲之,比公去镇,又奏免撮课一年,始终保护,惟恐吾民不安其业。
初,金陵遵奉朝旨,通明淮甸,铁钱隐不复见,商旅惮于折阅而不通,细民艰于经营而坐困。
公锐意罢之,乃密察廛市,默计多寡,昭然见其事情,发米以籴,而许籴者纯用铁钱,所收略尽。
又出铜钱楮币易之,未三旬,铁钱屏迹,铜铁流布,人以为神。
开禧之用兵也,流民奔迸,权臣令部使者厚赀招募,而与之约,不征行,不教阅,惟欲捍卫乡井,事已即散,号雄淮军,几十万人。
和好既通,其存者尚众,改刺武定,分屯淮右者三万人,又刺忠勇,别屯巢县者三千人,岁费缗钱四百馀万,米斛三十馀万。
朝廷惮于重费,深欲纵遣。
其人本皆耕农,事定亦思归,而士大夫疑畏不能决。
惟公与庐帅李郎中大东淮西傅郎中诚协谋定计,又遣官属博采帅宪主将之论,密察军人愿归之情,皆审知之。
乃奏请命其将佐以官,使不失职;
愿归者,人给钱四万,复役十年,有田者先归,无田者继遣;
不愿归者,仍隶尺籍。
滁阳三军,曰督府、敢勇、效用,亦皆一时招募,其愿归者,并纵遣之。
明年,互遣郡丞抚存赈恤,田里生聚,无失业者。
然公不自居其功,力荐帅宪于朝曰:「臣所以得效尺寸者,实惟大东之条画明备,之议论简切,臣所据依以从事者也。
愿赐褒擢」。
其推贤逊能如此。
四年正月,诏以职事修举,进宝谟阁直学士
公笃于仁政,增养、济两院,以安穷民之无告;
益南北义阡,以葬死者之无归;
大江津渡,薄其征税,缮修舟楫,以利民涉;
海舟剽劫,精选偏校,严于遏绝,以肃江面;
秋苗之输,无或淹留,乃得自洁,以防侵刻。
此皆金陵之美政也。
是冬,更定楮令,金陵新会三百万。
公谓楮币不通,至此极矣,不可以不变。
若惟以新券一易旧券二,人皆能之,恐非朝廷轸念留都之意。
乃遣官僚巡问闾里,谕以朝廷本旨,惟欲便民,使咸晓然无疑。
且悉书所藏多寡,许易于官,而示之均;
发铜钱,兑如朝旨优润之数,而示之信。
随苗输钱,听以旧会一千五百当新会一千,以优农民,期令新会散于细民,使得展转相易,以便裨贩。
委曲周至,上尊君命,下为民利者,如恐不及。
金陵军民杂处,舟车辐凑,米麦薪炭醝茗之属,民间日用所须者,悉资客贩。
商贾逆知旧会将废,人所不惜,骤增物价,以术笼之,米麦一旦绝市,旧会无所售。
公急救之,发官米三万石,下旧直之半,许民以旧会赴籴,招米商平其价,而粜于官场,所得旧券,易之以新,大略如前日所以收铁钱,救饥民者。
及其他物价,种种裁定,人莫敢增,视旧或反贱,至于今赖之。
仪真商旅所萃,山阳屯兵,安丰互市,事关边徼,敌国所觇,皆以新会给之,由是四境通行,自金陵始。
民有诉交易违令者,公诘曰:「汝何自知之」?
曰:「吾与之为契券,算陌折阅」。
公曰:「乡民何知,汝设此陷之。
恐喝不从,则诉于官耳」。
词屈,杖之。
自是良民谨守新令,而奸猾无敢告讦。
迄公之去,鞭背估籍之法,未尝辄施。
公当世儒英,而练达时务,尤详边防利害。
其论屯田,大略祖晁错何承天李泌之说,平时藏富于民,缓急各自为守,练卒务精,不贵其多,则国势可安而民力亦裕。
非若世之计田敛,以求目前之效者。
边郡或以是叩公,公报之曰:「人授田若干,免其租调,自食其力。
暇日稍习蹶张,令足自卫。
凡田率从官给,旧有私田者,增及其数而畀之,过其数者勿减。
丁壮数多,犹有馀力,别给之业,即古所谓馀夫也。
择高燥之地,为营五六处,每处三百人以上,至于千人,室庐联比,情意亲睦。
益以桑麻果蓏之区,沟洫布列,广深如式,以资灌溉,以设险阻,使与城郭相应。
营立于内,田周其外,环以大濠,塞下无复旷土,则田租之入,在官在民,皆足以实边矣」。
时刑寺所下奏案,重囚当论决者十三人,公覆视之,则二人罪状不著,当贷其死,于是停决,上奏:「罪疑惟轻,前圣明训。
本朝著令,杀人无證佐者,皆许奏谳,多得原贷。
盖失不经,不过枉有司之法,而杀不辜,则将为盛德之累。
愿从仁圣,丐此二人」。
于是俱免。
常以牧养之寄,守令为先,安集之始,尤当注意。
故凡有学行者,有材业者,有用违其材而当别任以职者,有绩效已著而犹未见省录者,悉以上闻,率如其请。
公益以为己任,人望所归,推挽不休,每曰:「无报,惟有此耳」。
虽识鉴高明,而卑谦自牧,广咨博访,择善而从,以故大得宾僚之助。
金陵三年,日益整暇,则与其属登览江山,访求六朝遗迹。
王逸少谢安石悠然遐想之地,创治城楼。
又以卞骠骑之藏于斯也,辟忠孝堂,栋宇宏杰,景物呈露,遂为此邦伟观。
晋元帝故有庙,公复新之,以嵇侍中绍侑坐东房,王丞相导谢太傅安配食西房,两庑绘从祀刘司空琨陶彭泽潜三十有二人。
又葺卞祠,严像设,刘侍中超、钟将军雅并侑,以旌清溪三贤死事之节。
作《通史》,仿《春秋》葬刘子例,书谢公卒葬,以表抗温却秦、再晋室之功,皆所以兴起人心,扶助风教也。
公雅意岩壑,加以上气之疾,怀思故乡,引年之请,至于十上,累诏不允。
五年十月,以礼部尚书侍读召,再辞,诏趋入觐。
公论:「艺祖垂子孙万世之统,一曰纯用书生,二曰务惜民力。
列圣承之,以为家法。
乃自狂儒盗权,标立名号,斥逐忠良,于是儒生废放,源流不竭。
愿以广大并包为心,以长养成就为事。
自古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其所谓贤道德之士是也,其所谓能材艺之士是也。
故必以修身善行为端本,以尊君爱民为专务,以《诗》、《书》、《易》、《春秋》为典法,以仁义礼乐为实用。
重廉退,崇节义,抑轻锐,禁利口。
四五年间,庶几后生小子日就作成,人材辈出。
艺祖取民之制,仅使足用,馀散州县,以苏凋瘵。
建炎用兵,江南川蜀,增取之数,无虑数十。
兵既息矣,合还之民,而有司反利之。
其不能收拾,委之污吏奸人者,不可胜计。
愿专以休养民力为本,以撙节冗费为急,其增取甚者,渐斥还民」。
上纳其言,仍奖之曰:「江淮清晏,卿之功也」。
公谓尊贤使能,俊杰在位,省刑罚,薄税歛,孟子所言万世不易之常道也。
今日惟宽裕民力,可以祈天永命,此时务之最急者,故数为上言之。
公之为制帅也,朝廷将城滁阳,命公考订。
公奏:「淮南自古号为战场,其戍守有常处。
辽旷空荒之地,不复经理,得閒则使人耕作,有急则弃捐而去,不为久居计。
今为郡十有七,若皆筑城郭,则皆当固守。
常时论将不能以一二数,今日安得如是之多乎?
滁阳有古罗城,西南与山寨接,亦足守禦
附城聚落既众,为关城以域之,吾守罗城,关城虽虚,贼安敢入。
假令攻城,吾引山寨之兵,表里夹射,贼安得至。
其或安坐不攻,吾居山上,视贼动息,日攻而夜扰之,彼亦吾虞,岂能暂安乎」?
其言坚确,故未果筑。
及是,边郡争言筑城之便,功役繁兴,公言于庙堂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
舜咨十二牧曰:『食哉惟时,柔远能迩。
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
帝王制中外之上策也。
今若增筑江南,珠联棋布,非十馀万兵不可守,形势易格,事机难周,一城失利,百城皆耸。
昔韩欲弊秦,使郑国献凿泾之策,秦人觉之,国曰:『渠成,亦秦之利』。
乃卒凿之。
今日之筑城,安知不为他国之利乎」?
虑之既熟,故持是说不变。
上注意方深,天下亦望公得政,而数以病在告。
九月七日,入侍经帷,读明皇开元末李林甫,斥张九龄事,奏曰:「此唐室治乱之所由分,愿陛下退朝之暇,更反复之」。
上曰:「朕方赖卿辅佐朝廷」。
是晚疾复作,固乞归,三请,乃除焕章阁学士、知隆兴府,辞,改提举玉隆万寿宫
比归会稽,几月而病益侵,遂致其仕,除龙图阁学士
十月己酉,公薨,天下识与不识,皆痛惜之。
享年七十有六,积阶自改秩九迁为中奉大夫,爵新昌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
遗奏闻,赠通奉大夫,官其后如格。
公体貌魁硕,德宇凝粹,言动有矩矱。
为儿时,俞夫人命日事大父,或值假寐,则鞠躬端立以俟,久而益谨,人皆异之。
俞夫人性严,罕当其意者,独能顺适,得其欢心。
事中奉公,左右无违。
奉继母如实生己,雍睦无间言。
中奉既饬家事勿复关白,具图籍,立规画,井井有条,以授诸弟,有无出入,因不复问。
公官中都中奉时就养焉,性不喜纷华,率未久而去,公心慊焉。
不知宦达之荣,而以不得朝夕亲旁为恨。
直道不容,排斥而归,杜门屏居,不以时不我用为戚,而以得日侍庭闱为欢。
执杖履,奉尊斝,往来溪山间,爱敬交至。
中奉天年考终,公亦年几七十,执丧哀毁,一遵古制。
尝取《士丧礼》,设为问答,酌其可行者,以授子孙。
郊恩,先奏弟庑,洎诸弟皆以场屋自进,始命长子以官。
睦姻念旧,周恤难阨,始终不衰。
事君如事亲,造次不忘,虽家居,闻朝政之美,喜不能寐,否则忧形于色。
平生澹泊,一室萧然,无耳目之娱,独嗜书,至老不倦。
时时诵习,且手抄之,日有程,虽官事纷沓,不废。
自六经、百氏、天象、地理、礼乐、官名、井田、兵法,莫不研究。
交友皆天下名士。
讲贯日新,停蓄充溢,义理所在,必极精微,毫发有疑,昭晰乃已。
蚤以经济自负,当孝宗时,每曰:「吾得一见足矣」。
光宗初政,一言契合,所请节录《通鉴长编》,虽讲官以为繁重而止,帝终不忘,屡形圣训。
公感激图报,耿耿此心,尝称:「古大臣之义,身与宗社同其休戚,不以悻悻取名。
诚意日积,自然密移,有格天之功」。
伟哉言乎,其深于本原之论乎!
世之知公者,惟曰奏疏鲠切尔,曰敢抗权要尔,而不知其又有进于此者。
人不足与适,政不足与间,而惟以格心为急,此大人之事也,而公有志焉,可谓深于本原矣。
有《书说》二十卷,《诗说》二十卷,《周礼说》五卷,发明精切,有先儒所未及。
止斋以《周礼》名家,闻公论「乡遂」,所疑顿释。
司马公《通鉴》,于汉纪吕后新莽,于三国进魏黜蜀,于东晋五胡僭号,于唐末系五代,心疑焉,更立书法,名《通史编年》,未绝笔也,今止四卷。
又以三国南北,攻守不同,有《历代边防》六卷。
艺祖宪监》三卷,《仁皇从谏录》三卷,奏议及杂著若干卷,《屯田便宜》一卷。
既寝疾,自知不起,手书建宗立佐,所以维持家法者,告于祖祢而敬藏之。
高邮洪氏,淑德令仪,克配君子,先公二十二年卒,赠硕人
子男四人:迈,登甲辰进士第,授迪功郎镇江府司户参军,踰年卒;
章,承奉郎、新提领户部犒酒库所干办公事
遵,贡于乡而卒;
准,修职郎、新镇江府丹徒县
公之教子,本于躬率,不令而从,皆修谨务学,足世其家。
女二人,秘书省正字周南、知衢州王棐,其婿也。
孙男四人,元直承务郎,元护、元贶、元真
孙女七人。
初,公葬洪硕人上虞县葛仙乡之凤凰山嘉定七年八月十日,诸孤将奉公柩以合葬,贻书于某,以行述为请。
某不才,敢当此笔?
然受知于公,既三纪矣,某亦知公最详。
公之笃学精思,胸中富有,取之不穷,发于事业,炜然可纪,立朝大节,始终无玷,固某之所心服也,尚安敢辞。
乃详著其实而敬授之,以备太史氏之采择。
谨状。
缴杨舜卿节度使旨挥状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七、《育德堂奏议》卷三
臣恭闻陛下嗣位之初,台谏官列名论奏杨舜卿陈源林亿年阴为鬼蜮,翻覆宫闱,滔天之恶,中外切齿,原情定罪,合即严诛,乞投之四裔,以禦魑魅。
陛下嘉纳其言,即将舜卿罢逐。
迹其罪状,自应终身不齿。
及权臣用事,乃以私意,浸与叙复,使舜卿复得以遥郡承宣使奉祠,殊为侥幸。
舜卿虽已死,固圣世之罪人,岂容超赠节钺,宠以所不当得之官乎?
吏部供到状,内侍赠官并系特降旨挥,即无条法。
臣窃以为无法而援例,乃是循袭之弊。
方陛下更化之初,凡事当一付之法,若使臣下援例有请,紊烦宸听,一一为特降内批,亦非所以示天下之至公也。
兼曾任入内内侍省都知副都知押班盖非一人,若不问官之高卑,皆得例赠节钺,则名器太滥,亦所当革。
臣愚欲望圣断将杨舜卿节度使旨挥更不施行,以明正其罪。
仍下有司稽考典故,将内侍合赠官人审酌轻重高下,立为定法,永远遵守,以革援例干求内批,超越追赠之弊。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二苕季弟哀词二十首 其十三 己未 清 · 郑珍
七言绝句 押歌韵 出处:巢经巢诗钞后集卷四
廿载灵兰抱缺讹,常嗟宋椠久销磨。
赵家新本初丹竟,眼已无光奈尔何(弟从事《内经》,仅见张隐庵及汪讱庵两注。去冬,余为觅得赵云生都转精刻宋林亿王注元本授之。弟乞丹黄并校一过。余赴蜀出门时,嘱曰:「书在某箱后。」弟病增日甚,余丹校者终未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