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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 宋 · 王当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二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
圣人处纷乱之中,欲有所为,未尝不先为之谋也。
其谋之不在乎他,在乎所存而已。
故谋之甚雄,则其所存愈高,谋之甚大,则其所存愈厚。
古之人有行之者,太公是也。
太公之隐居也,优游于渭水之间,以义自持,以道自重,而无所苟于俗。
观其所为,非徒自守而已,此其中必有所谋也。
何以言之?
夫商之衰,天下之厌乱也久矣,以太王王季之德而犹未足以有天下,尽君臣之分,人知其不可也。
当此之时,欲出而为之倡,与天下决夫去就之义,则非镇重而可信者不能使之皆然也。
然则太公之所为,求以服天下之心而系天下之望邪。
昔者颜渊问仁,夫子曰:「克己复礼,仁也,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颜渊问其目,夫子曰:「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嗟夫!
此夫子之所以训颜渊者,乃以太公之谋欤。
夫非礼勿言,及其言也,天下莫不服其言;
非礼勿动,及其动也,天下莫不服其动;
非礼勿视,及其视也,天下莫不服其视;
非礼勿听,及其听也,天下莫不服其听耳。
言动视听既为天下之所服矣,其欲起而有所为者,天下其谁不从之?
此所谓天下归仁欤。
呜呼!
颜渊之资,加之数年之力以行夫子之言,天下不足定矣。
不幸短命而无以遂其志,故颜渊死,夫子哭之恸,凡以此也。
后世独诸葛亮深知其谋,以为可用,故坚卧于南阳,而以忠信仁义闻于天下。
惜夫刘备见之甚晚,举天下之众已臣服于曹操,而后方有所为,故其业卒不能振。
然观其初起之日,东附于孙权,西起于刘璋张松法正皆弃其故主而乐为之用,以败亡羁旅之人,不逡巡而跨有荆蜀,亦未始不由此也。
由此观之,太公之谋皆为于未起之前,而非为于已起之后也。
世俗不察,以为太公游说诸侯不遇,而卒归之文王,以司马迁之雄而犹有惑于此,安知所以为太公欤?
夫所以为太公,以其德之可信也。
太公既游说诸侯,则亦浮躁苟且之所为也,天下安取信哉?
战国之士假此以自申也。
魏曹操之王,荀攸贾诩皆当世之谋臣也,出奇定策,又居多。
而君子之论以为劣,盖其不能自重而轻于进取,是以进退无常而其德不足以服人,君子卑之,以为非深谋真智之所存也。
然以太公之才而为贾诩之徒欤,故论太公之所存。
庞法拟魏臣论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二、《跨鳌集》卷一四
愚尝观陈寿书,以庞统法正拟魏臣。
至于读数子之传,而考其行事之迹,乃知陈寿之言虽得其一二,而犹有未尽也。
且以庞统之清雅,荀彧荀攸之忠正,各奋其能而任于一时,愚请以智、识、才、略论之。
法正之奇画,程昱郭嘉之智略,规事建议而见信于主,愚请以料敌策谋论之。
庞士元挟知人之鉴,而谓陆绩、顾劭有驽马、驽牛之任。
荀彧袁绍之众,而谓其或刚而犯上,或专而无谋,而太祖尝以为知人。
荀攸亦论吕布勇而无谋,陈宫有智而迟,非藻鉴足以见人之臧否,固莫能及此。
则三子之智识窃相似也。
有治中之才,而先主之所器。
知军国之事,而太祖尝与筹。
至于荀攸,则亦有帷幄之谋,而太祖见之,则以为非常之人。
苟非宏才足以胜大任,亦莫能及此。
则三子之才略窃相似也。
若夫法正刘璋之终不能用郑度,以解先主之忧。
程昱孙权之必不能杀刘备,以申太祖之戒。
至于郭嘉,则知谭尚必斗,而果有冀州之争,谓胡不设备,而卒有大破之变。
法正之料敌,固足以拟于程、郭也。
正说先主讨渊、合,而广拓境土,说靳允杀汎薿而卒全三城
至于郭嘉,则临敌制变,达于事情。
太祖急攻吕布而终成大业,则法正之策谋固足以拟于程、郭也。
呜呼!
庞之智识,才略固足以拟,而所不及者必以功。
法之料敌策谋固足以拟程、郭,而所不及者,必以节。
何者?
君臣之际,相遇为难,古之人欲行其道而患不得其君,既得其君,而患不得其时,苟逢时以行其道,则施设注措而成不世之功易于反掌耳。
观二荀之遇太祖也,抚宁内外,经达权变,讨袁绍、擒吕布,二子与有力焉。
此则时之可行,故其功有足称者矣。
庞统军师,画三计以说先主,其心亦欲致君平难以建万世之功。
奈何不数年而为流矢所中,则规谋建事未及成而亡矣。
此则不得其时而终其志,故其功所以不及荀也。
且事君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
刘岱之不可与谋,袁绍之难以共济,于是去而就魏,以助太祖,则其量君进身去就之节可谓美矣。
法正入蜀依刘璋,不先其可否,而苟容其身。
至乎志意不得,则因张松之说而归先主,反为辞说以劝刘璋之降,则反覆之心固非事君之直矣。
此其节所以不及程、郭也。
噫!
庞以早死而不得终其志,故其功之不足者为可惜。
法以不能量君进身而反覆其心,故其节之不全者为可鄙。
陈寿不能究其终始,而徒以雅好人流与夫著见成败之类论之,乌足以尽人哉?
虽然,大汉之末,民方憔悴于虐政,数子之幸逢魏可谓千载之会矣。
不能举明主于三代之盛,而跻民于仁寿之域,论其才智策谋则可矣,言其道则未也。
乞祠与宰相 其二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浮溪集》卷二一
拜违将复期月,不胜瞻仰之勤。
伏辱书诲,慰无量。
春晚晴和,恭惟燕居馀暇,百神协相,台候万福。
藻比留无锡三月馀,所苦虽稍减,而力乏气促,腰膝酸软,左臂隐痛,稍稍劳动,即疲倦不能支吾。
目昏,以医家用药,或温或凉,莫知适从,遂一切不用。
终日瞑坐,时用白汤沃洗,亦稍复明。
而不免观书及稍食酒面,又涂中有奔走应接之劳,复觉昏眊。
伏蒙轸念,亲见医师,又专人送药,佩服至意,言不能喻。
谨当一意用之,更看增减如何,续得具禀。
病躯本未堪远适,又以乘此春和,且勉彊扶持归乡,今已至富阳也。
孤孑之迹,数月之间,窥伺中伤者无所不有。
张渊其尤甚者,平日虽自处门弟子之列,然向知其非佳士,未尝敢有所荐引,丞相当尚记忆。
自谓必作谏官,辄以疏草示人,谓有以怙权挟势而方命者为福唐,有以高谈阔论而立异者为平江,皆当诛戮以警其馀。
又因对谓宰执侍从之去,不可令作州郡,盖往往挟势妄作,监司莫敢谁何。
其言又颇波及史丞相,盖在会稽时,史待之如常故也。
近日报状,当自见之,其他缕缕,非易具陈。
闻所居僻左,去城颇远,耳根眼界,清静无事,自足为乐,所得多矣。
今藻亦且潜伏隐奥,与外物相忘,而其不能无望者,幸时寄声,以慰拳拳耳。
近得张钦夫北关书,云欲到吴兴少留,却泛江归长沙
闻十三夜批出,次日宣麻,郑藻除开府仪同也。
王公明病甚,传闻颇不佳。
刘子驹仅免转徙,亦未知能不芥蒂否,甚可念也。
副端攻韩至五章,未行,求去,复不允。
谏省亦助之,未知竟如何。
张松起寨屋,初遣内侍视之,又遣李显忠,皆以为不可用,故遂得祠也。
吕伯恭以谒告归婺州,朝论欲以太常博士处之,恐有未知者,故辄见之。
伏幸裁炤。
张松通判扬州绍兴二十九年七月 北宋 · 刘岑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三
右朝奉大夫张松敏给精干,材力有馀。
往年梁扬祖在虔、洪,颇得力。
若使治兵训民,必有可观,乞增置本州通判一员,以填阙。
秦丞相第一书1138年3月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双溪集》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月日,谨斋沐裁书,献于仆射相公阁下:不佞,潜伏陇亩,积年甚多。
缪窥达者之概,尝窃念今天下之本,四海之势,惟闻道者足以论之,体道者可以揆之。
故曰「论道」,又曰「道揆」。
圣哲居于其位,拨乱守成,独知先觉,陶冶六合,运动裁成,不外乎是。
夫道也者,致之在学,承之在师,其体高妙,应用不穷。
其迹坟典索丘,其理仁义礼乐。
始也因筌而求鱼,终也忘言而得意。
其至极也,天地待之而位,万物待之而育,圣人传焉,岂诬也哉?
或曰:天下未平,斯才智驰鹜之,而谈道岂切务乎?
愚应之曰:不然。
夫博问精思,涣然神解,包覆无穷,酬酢不匮,犹佩绳墨、带规矩焉。
顺之则兴,逆取之则坏。
才智所及,乃有限量,虽千虑百图而不合于道,则无益也,才智非道比矣。
舜之戒禹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诗》颂后稷曰:「粒我烝民,莫匪尔极」。
此理深博,袪名教之偏蔽,与生民为指南,解纷而不惑,更变而适宜,画功于无形,消祸于未萌,其于安危得失审矣。
人主用其言,至孝、至仁、至大、至明,唐、虞、夔、契不是过也。
子思孟轲能言之,而不得施于政教;
管仲蔿敖造之浅而所治小;
子房得之黄石而神之,谓之《阴符》;
曹参得于盖公而悟焉,载其清静。
今也任社稷重寄,系生灵休戚,抱奇术,致帝王,开物成务,无所不综。
天子咨沃,四夷钦想,巍巍青冥之上,位居第一。
阁下膺时之运,万目胥眄,万颈胥延,天下之责,谁当任之?
以谓艺祖太宗之郡县未复也,梓宫之未来也,太母之未归也,渊圣之久留也。
以道言之,四患之未弭,为邦何以立耶?
建炎以来,亟战而求之,逾十祀矣。
《传》曰:「先王卜征五年,岁习其祥,祥习则行。
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
改卜乌可已也?
主上焦劳,日勖夕惕,恭谦屑屑,寒暑勤勤,如蹈虎尾、涉春冰焉,臣下当糜捐以承旨意。
前此虏主虏酋,倾覆挠乱,涂炭宇内,其臣民往往助桀为虐者,则亦何颜与我通好,故所遣使命,徒劳而归。
今虏立新君,一时用事之臣改易,非前日矣。
彼我之相与,既非敌怨,故使命踵来,言还地讲和。
议者谓其情难测,事未可知。
睿明日跻,观书乙夜,自诚而明,昭廓洞达,断然卓然以大信交异类;
朝廷应变度宜,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
用侯公善诱之辩,贾生表饵之说,乃下议和之令,可谓导吾君以诚明仁孝。
殆宸衷发此善意,道揆吾事,成此大策。
窒之则塞,抑之则绝。
我之于彼,怨未尝平,愤未尝雪,忍耻含垢极矣,何异越句践汉高帝之事乎?
古今不远矣。
盖天意悔祸,穹庐革心,易战争为誓盟,变甲胄为皮币。
转睽离拘质为会合,改怨雠忾恨为恩惠。
我之所得如此,复何求哉!
顾措置应接,欲其曲当,浸灌薰揉,消其顽傲耳。
夫战,不得已之举也;
和,名教之所许也。
方且郊馆劳犒,赠贿异礼,费虽千金,不愈于奔军屠城之衅乎?
训兵练将,投石超距,保淮据江,过慎之防,先胜之计,我故自若。
遣使之扰,较之交战,何啻相千万耶!
彼大国也,杂用夷汉之士,岂无人乎?
若有人焉,其和岂徒然,其言必不妄,非可以毡毳腥秽待也。
夫豪英不必在中国,彼之于道,得之五经之表矣,况亦有《诗》《书》等也。
万一地界渐复,信使又至,梓宫、太母、渊圣相继来还,此亦讲和之当然也。
文王断虞芮之讼,相帅而归周者四十国;
吕饴甥说秦缪,则晋惠改馆归绛。
嗟夫!
文王能之,而吾君亦然矣;
秦缪能之,而戎虏似之矣。
夫道德之化,其功岂可量哉!
名教之施,其理无所不服。
吾君躬蹈高世之行,天地可动,山河可移,金石可开,鬼神可格。
强悍不诎之虏,感而驯伏,理之必然,非硁硁之士、愦愦之子所能测也。
又适当阁下谋王体,断国是,经济之学,大有施设,机神明鉴,天实相之,得道者多助矣。
夫邻敌未宾,侵地不复,则仲尼相鲁为无效;
鸿沟不割,太公未返,则子房谋汉为无功。
虏之守中原,其理明甚,众所共悉也。
责我以岁赐,委我以故境。
殆其款悃也,太母、渊圣、族属之归,又非若地土贡赋之饶,其所贪冒者何为不然乎?
假令朝廷疑拒,虏使徒返,我不因此而加强,虏不由此而加弱,失事之机,触彼之怒,贻它日之大悔耳。
昔曹公不礼张松而天下分,齐威矜于而九国叛。
事有机会毫釐之差,其患大矣。
今已纳其善意,加待使人。
详观虏情,权其利,揣其害,不得不尽也。
澶渊故事,遣使会盟,南北宁一,无犬吠之警者百馀年。
岁叨我金币,充牣餍饫,岂不思前日之利乎?
今我兵日精,若不议和,虏岂有丝毫之得于我哉?
务战胜、穷武事,自有见机之时,亦非天下之远虑至计也。
彼此民心,畏死一耳。
今无殳顿戟之劳,肝脑涂地之苦,而坐俟境土之归,问安之使兼具奉迎之仪。
此非常之庆会,事若无阻,虽甚盛德蔑以加矣,虽甚勋业无以过矣。
呜呼!
阁下勉勉孜孜,建立中兴,道义益隆,四方所瞻。
天下之士声同气合者,岂特腹背之毛、芝术之笼所蓄耶,亦相与乐夫志一道契之莫逆也。
故不量贱远,辄论中枢之豪末,以为门下贽,伏惟辍燕私而一览焉。
荒唐鄙野,非敢为佞也,矜愚而有择焉,幸甚幸甚。
不宣。
论仁德功利疏乾道七年八月 南宋 · 陈良翰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三三、《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三、《宋史》卷三八七《陈良翰传》
仁德者治之本也,功利者治之效也。
大有为之君,务其本而效自至,未有无其本而有其效者也。
陛下览观古事,亲御神笔,深诏愚臣,以求今日所未至,此之心也,臣敢无辞以对。
臣窃观陛下欲承天意,而比年以来,水旱间作,数千里间,流殍万计,是所以承天意者未至也。
陛下欲结民心,而营造寨屋,民不聊生,死亡冻馁者不知其几,是所以结民心者未至也。
陛下欲任贤能,而张栻一言,遽从外补,正直之气,郁而不伸,是所以任贤能者未至也。
陛下欲退小人,而正志方逐,张松继之,张松适罢,韩至又进,是所以退小人者未至也。
至于欲择将帅,而内外诸军脧剥士卒,专事交结,不修军政;
欲恤军情,而移戍江淮,措置失当,使老幼狼狈失所;
欲择监司,而以祥刑之寄,付之武臣;
欲吏久任,而或到官旬日,即行改易。
凡此八者,一有未至,则于陛下深仁厚德,不为无累,臣恐功利之效未可易致也。
愿陛下无以仁德为难,而忘为治之本;
无以功利为易,而速为治之效。
钦崇奉若,以承天意,哀矜恻怛,以结民心。
任君子必尽其才,去小人必绝其本。
广搜智略,以司阃外之权;
作成武勇,以振三军之气。
监司之非人,申久任之良法。
自然仁德昭著,功利烜赫,将与唐虞比隆,而视太宗之事,有不足为矣。
张孝祥绍兴二十九年八月 南宋 · 汪澈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三
中书舍人张孝祥轻躁纵横,挟数任术,年少气锐,寖无忌惮。
孝祥继母才以父官封孺人孝祥辄乞用己官职躐封恭人
父亡即随子官,著令也,孝祥盖有无父之心焉。
交游郭世模,受财夺官久矣,孝祥曲为经营,与之改正,复齿仕列。
此以私意而坏陛下之法令也。
黄文昌浮薄沽名之士,孝祥则宛转吹嘘,致被召命。
张松驵侩胥吏之子,孝祥则强令刘岑辟倅扬州
江续之狡猾贪饕,孝祥则爱其奉己,为之提携,遂得登闻鼓院
韩元龙资浅望轻,孝祥以姻亲为之维持,欲得总领
此以诡计而误陛下之除命也。
又养侠士左鄯辈,刺探时事,交通权贵,踪迹诡秘。
方登从班,而所为已如此,若假以岁时,植党连群,其为邦家之虞,当不在卢杞之下。
望早折其萌,速从窜殛。
魏良臣(三 绍兴二十六年二月 宋 · 汤鹏举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一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一
良臣政事罢行不审,紊乱政机。
其如法令因革,不候敕旨,或先关报以施行。
已荐张松知县造朝,辄差郡守
所为如此,复典大郡,叨窃职名,其可乎?
乞将良臣落职罢郡,将臣之论列播告中外。
敷文阁直学士陈公良翰神道碑嘉泰元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三、《平园续稿》卷二六、《永乐大典》卷三一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绍兴壬午乾道壬辰十年之间,士大夫举端人正士,陈公邦彦必在焉。
盖其议论专以格君非,定国是,扶持公道,斥远奸佞为本。
高宗内禅前二日,寘之六察以遗孝宗
作其即位,遍历给谏,每行其言。
立储之初,召长宫寮,期大用于他日。
二圣相遗如此,而岁不我与,公则逝矣,天下至今惜之。
其子耆寿等以书谓某曰:「先人即世三十年,侍讲朱公熹尝状其行,而墓碑未立。
乌台、虎观之僚道同志合惟公独在,敢固以请」。
予虽老悖,尚能追记大略,乃序而铭之。
公讳良翰邦彦字也,世居台州临海县。
曾祖咸宁,妣吴氏。
祖怀渐,妣朱氏。
父守中,赠奉直大夫,妣硕人洪氏。
公幼孤,天资庄重,读书辄会要旨,为文气槩不凡。
绍兴五年进士第,以左迪功郎绍兴府会稽县簿
秩满,升从仕郎、知明州慈溪县事,导德门三乡渠溉田利民。
宣教郎、知温州瑞安县,转奉议郎,俗号彊梗,吏治尚严,公独抚之以宽,租赋揭示名物,人竞乐输,听讼率得其情。
或问何术,公曰:「清水明镜不可形逃,心澄亦犹是矣」。
丁内艰
服除,充衢州教授,转承议郎
三十一年冬,用殿中侍御史吴芾荐,入御史台为检察官。
明年六月,擢监察御史
孝宗覃恩,转朝奉郎赐绯鱼袋
虏主完颜褒新立求和,中原旧人多来归,诏问何以处之。
公言:「议和复受降皆非是,自治可也」。
复询时务,公请明阶级以修军政,核军实以丰财用,禁折变以苏民力,省堂选以抑奔竞。
官当久任,赏罚当合众心。
隆兴元年七月,除左正言,首陈纳谏、修德、畏天、恤民,语极剀切。
虏移书取海、泗、唐、邓,且邀岁币。
公持不可。
诏遣小使卢仲贤李拭,公言:「仲贤轻儇,北来难信」。
又言:「庙堂督府异议,恐失事机。
杨存中久擅兵权,太上皇罢就第,奈何复假使名付以边事」?
上皆嘉纳。
公因言:「权宜与虏和,名分不可不正,陵寝不可不归,四州不可复与,降附不可遣,边防不可弛」。
上曰:「朕志已定」。
于是书用敌国礼,而降附不复遣。
俄以户部侍郎王之望知閤门事龙大渊往议四郡、陵寝及岁币事。
公与侍御史周操复言:「四郡固不当议,若归陵寝乃予岁币,聘使未应出境」。
有诏侍从台谏集议,多附公说。
上为罢使,第命小臣胡昉杨由义充审议官
十二月左司谏
成恭皇后受册,录内外亲属二十五人,公论其泛,诏减七人。
由义既辱命,宰相犹议和不止,至欲罢督府右正言尹穑助之。
公言绌不用,以直敷文阁知建宁府二年四月也。
两淮已彻备,虏遂大入,上深悔之。
太学生数百人伏阙,乞召用公等,不报。
用治最就升本路转运副使,作《观风九咏》,谕厚本善俗之意。
行部不许治道,供帐例馈皆却之。
提点江东刑狱,又徙浙西,历朝散、朝请郎
乾道四年十一月,以宗正少卿召还。
五年兼权太常,又权侍立官,又兼权给事中
四月兵部侍郎,赐服金紫。
浙东风水败秋稼,州县隐蔽,公白遣漕臣按视振恤,官吏多抵罪。
同修国史,转朝奉大夫
十二月,除左谏议大夫
临安帅多创摄局,私亲故,秀守遣吏市灯中都,闻公除目,皆惧而辍。
公入对,以敬天、爱民、修政、官人四事为献。
六年正月戊辰大雨震电,庚午大雨雪。
公请畏天戒,正庶事。
储位未正,手疏言之。
先是上虽勉从和好,志存恢复。
有王天觉者用聚敛击刺之术迎合为图册,因近习以进,得枢密院编修官
言者交攻未听,因公极论始去之。
史正志惮守成都,创发运使得留。
公奏:「祖宗立国于汴,兵屯西北,故运东南之
今军国就食东南,此职安用」?
疏累上,面再三,继以求去。
上还其奏,公论列不已,正志竟罢。
公尝言:「蜀汉之师下关陕,由荆襄趋韩魏,江淮捣青、徐,今日大计也。
四川既命大臣宣抚,荆淮自当一体」。
又言:「中兴初刘光世之部落、韩世忠之背嵬、张浚之亲随皆择骁锐,优其廪犒以励诸军,故能所至成功,愿取以为法」。
上然之,下其疏于诸将。
宗正寺玉牒书成,转朝散大夫
七月给事中,才两月,节度使成闵冒请真俸,有司坐获谴;
閤门王抃矫诏遣妄人谢显出境,显抵罪,而置不问。
公并封敕还之。
明日,改除礼部侍郎,固辞不拜,以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七年,起知婺州
未上,召为太子詹事,连诏趋行,仍命州郡礼遣。
既对,上劳勉甚至。
未几,命公与某同对选德殿,手录唐太宗魏郑公论德仁功利之说,批圣语于后,使极陈今日之未至者。
公退而上疏曰:「仁德治之本,功利治之效,务其本则效自至。
今水旱数千里,流殍万计,是承天意者未至也。
金陵创营寨,役夫冻馁不聊生,是结民心者未至也。
欲任贤能,而张栻一言遽从外补;
欲退小人,而正志方逐,张松继之,韩玉又进矣;
欲择将帅,而朘剥交结如初;
欲收军情而老幼困于移戍;
至如详刑参用,武臣久任,乃复数易。
诚能革此八弊,则仁德无累,功利自致」。
疏奏,上悦,以示辅臣。
旋命公及某并兼侍讲
俄以足疾乞去,诏听五日一朝,力辞不允。
十二月遂告老,上知公果病,除敷文阁直学士,再提举兴国宫,就赐告身衣带。
八年四月,转朝请大夫致仕,癸丑卒于正寝,享年六十五。
临海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特赠太中大夫
是岁十月壬申,葬县之义城叠石山之原。
诸子升朝,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硕人朱氏,累赠鲁国夫人,后公二十五年薨。
四男:元寿通直郎福建安抚司干办公事后十九年卒;
耆寿,朝请郎、新权发遣常州
寿朝请郎通判沅州
广寿朝奉大夫,行太常丞,兼权仓部郎官,修身好学,皆有家法。
女二:朝散郎通判抚州黄朴宣教郎前兼两浙转运司务解官吴洎,其婿也。
孙男十八人:文之,奉议郎、知隆兴府新建县,前卒;
振之,国子进士
扬之、厚之、方之,国子进士
择之、嗣之;
奇之,迪功郎、新饶州司户参军
谦之,文林郎、新袁州军事判官
孚之、诚之,太学生
说之、拱之、淳之、咏之、挺之、存之、仔之。
孙女八人:长适迪功郎南剑州尤溪县大雅
次适进士黄如阜、石继时、迪功郎抚州金溪县主簿赵师羔、文林郎潭州湘潭县赵汝适
次在室;
次适将仕郎赵希贤;
次尚幼。
曾孙男女二十一人。
公质直好义,气和而守正,早为族父礼部侍郎公辅所知,期以远器,自寒素至通显,奉养如一。
内难后不复入私室,用度悉出禄赐,未尝问产业,诲督子孙。
接诱后进,孜孜不倦,人有片善,力加称奖,不善即规正之。
既葬十八年,光宗践祚,追思旧僚,官未应谥,特以「献」易其名。
礼部尚书尤袤之守台也,邦人乞祠公于学。
尤公以为宜,绘公与提刑罗适及族父小宗伯合而祠之,榜曰「三老」。
所著有奏议、文集二十卷。
铭曰:
三圣相授,精一惟心。
大政所咨,左右惟人。
侃侃陈公,端谅清醇。
鸿渐于朝,遹宏厥声。
尧老欲传,寘诸台评。
重华继承,地禁职亲。
献可替否,尽忠竭诚。
身有进退,道无诎信。
继在震方,温文日新。
宫尹孰宜,公惟当仁。
胡不万年,遂都四邻。
天以遗直,成其令名。
我为铭诗,式谷来今。
不显臣良,于昭君明。
同知枢密院事太师洪文安公遵神道碑嘉泰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洪忠宣公见危授命,半世异域,白首来归,力陈忠言至计。
高宗方引以自近,权臣恶其害己,不使浃日安于朝廷之上,至以漠北仅存之身,投诸南荒必死之地。
身且不阅,遑恤其家!
然而长子丞相文惠公、次子枢密文安公被遇两朝,先后得政,又次子翰林公迈未及大用,而入从出藩,翱翔最久。
盖立朝莫清于登瀛,莫荣于代言,莫重于掌文柄,莫尊于间两社。
公既与昆季迭居,并以文章称天下,公又先进,或一再至焉。
其后孙曾印绶相望,方兴而未艾,衣冠盛事,世推洪氏。
《易》云:「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传》谓:「非此其身,在其子孙」。
盖天定能胜人也。
枢密讳遵字景严,世为饶州鄱阳人
曾祖炳,赠少保
纪国夫人何氏。
彦先,赠太师荣国公
秦国夫人董氏。
忠宣讳皓,终徽猷阁直学士左朝散大夫,赠太师、冀国公
妣楚国夫人沈氏。
世次见文惠碑。
公儿时端默如成人,楚国亡,恸绝者再。
苦学忘昼夜,词章壮丽,自成一家。
绍兴十二年春,以右承务郎南京中岳庙,冠词科,赐进士出身
高宗念其父,特除秘书省正字,复科径入馆自公始。
阁下多前辈,皆以畏友待公。
明年春文惠公继来,搢绅荣之。
秦熺秘书郎、为少监,势燄赫赫。
公守道安恬,留滞不迁。
九月忠宣去国,公求通判常州
汤枢密鹏举部使者孙秘丞汝翼待僚吏严峻,公虽少而明擿吏奸,台府争委以事。
移倅婺州,守李琛傲愎,亦知敬公
升佐绍兴府,未上。
二十五年夏,再入为正字,摄行外制
十一月汤枢密执法殿中,荐为御史
方赐对而忠宣公薨。
服阕召还,公奏:「先臣与龚璹均使虏廷。
璹臣刘豫,以擅杀人被诛,秦桧反赠节钺,臣父抗节乃贬死,可谓不分逆顺矣」。
诏还忠宣旧职,赐谥,擢公起居舍人,迁郎,兼权枢密都承旨二十八年也。
明年正月,除中书舍人,赐服金紫。
殿前裨将辅达转防御使王刚团练使,公言:「近制管军十年一迁,二人尚未满岁」。
上喜曰:「步帅赵密去年求迁,词臣节度使方九年,逮今乃除太尉
卿论二人,军中自以为当也」。
时勋臣子孙多历台省,议者以为言,诏序迁至次对即久任内祠
公奏:「侍从磨勘比,言明序迁可乎」?
三十年正月,兼权礼部侍郎,俄迁吏部
选人诣曹改秩,予夺迟速尽出吏手,公随事疏理,吏不得肆。
完颜亮将渝平,中外以为忧,沈介使回独谓无他,公请为边备。
八月,兼权吏部尚书
旧制文武臣致仕任子许所在州保奏,或请必由本贯,革欺弊。
公言:「宦游蜀广或数千里,自有敕牒可验」。
诏仍旧法。
公既以近臣兼承密旨,边防民隐每为上言。
三衙春夏牧马菰城,仰给苏、湖、秀三州,适积水淹田,有司预请倍输夏麦以补刍粟;
北虏索绛阳郭小的、安化刘孝恭等二百家,公皆执不可。
军器利弊命公料简,公区别良窳,众谓熟于军旅者未必能也。
上以是有大用意,入翰林学士典铨如故。
明年御史汤丞相思退章不下,内批以大学士奉祠
公当直,例作平词,谏官云云。
公连请去。
三省拟除敷文阁直学士,上令进徽猷,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三月平江阙守,上亲用公。
先是虏张忠彦坚壁凤翔拒吴璘,以刘萼攻扰襄汉,自将精锐及签军分寇两淮
谓我悉兵捍边,乃别造舟胶西,刷河北壮丁杂金人号大汉军,统以苏尚书者,将由海道乘虚捣二浙。
谍知其谋,诏浙西总管李宝率舟师御之。
公竭资粮器械济乘风尽焚虏舟。
谋既坏,忿躁就薨。
左武大夫超授靖海军节度,公有助焉。
步帅李捧尝请断吴江桥防虏入,或又欲堑常熟县福山限其骑军。
公曰:「审尔,是弃以西耶」!
凡堂帖、监司符验,皆收不行。
上幸金陵,从卫百须,傍郡承迎不暇,入公境独无过求。
公谓官拘商船聚近海县,募水手留民兵夹运河烽台,徒费无益,悉条奏散遣,人德之。
三十二年夏上将内禅,趣召公,日询来期,遂还翰苑。
凡传位及登极赦、上太上尊号、追册安穆皇后、封拜三王制诏皆公视草。
六月,进学士承旨,兼侍读
隆兴元年知礼部贡举皇城逻卒内侍王允修,侵辱士人,公引苏轼陈慥故事以闻。
闽士揖其友,逻者指为传义,欲掖出之,公命卒业。
一士赋擅场,又有对策剀切,皆傍犯名讳,公为取旨,许降等奏名。
前二人,林光朝楼钥也。
陈自修试词科,拟制一语聱牙被黜。
公荐其才学,特与教官
其爱惜士类如此。
五月同知枢密院事
张忠献公元枢督师江淮,公与宰相协心帷幄,凡处分机要,平议对境书檄,敷陈曲折,率称上意。
公前在从班,与正言周操议论不同,至是侍御史,将以和战不决弹公。
疏未入,语漏,上徙权吏部侍郎
公不自安,求去,上却其章,请益力,以端明殿学士提举兴国宫。
还乡,倾赀葺园圃,筑小隐堂,日与昆朋赋诗饮酒,极溪山之乐。
乾道六年,起知信州
民遇吉凶及营造困于科酒,诸县重赋敛,州市物亏其直。
公家邻郡,素知之,至即亟为罢行。
旬日,驿召赴阙奏事。
江东圩田坏,徙公知太平州
前政即周御史,闻公来,不俟合符驰去。
公追饯十里,曰:「前日国事,何嫌?
今不为子孙计耶」?
交驩而行。
公躬履圩埂,劝相徒役,用工数万,人忘其劳。
转运张松妄奏圩未尝决,民无转徙,止当责成圩户,裁省雇募。
公乞朝臣按视,于是将作监马希言监察御史陈举善继来,直公之言。
圩成,合四百五十有五。
方别治溧水永丰圩,过科工费,壑邻逞憾。
公曰:「郡当岁俭,方赈恤流移,劝分乞籴,如刲股不充喉,尚能饱他人之腹乎」?
力诉于朝,就除知建康府、兼本道安抚使行宫留守
上谕当制舍人范成大载公治绩,且许入觐。
虞丞相允文有意北征,先移驻侍卫军马,骤增万灶,敕公同二府议于内殿。
公奏:「吕惠卿请与弼臣同对,神宗赫怒。
近太上在金陵张浚留钥,亦不许偕执政奏事,愿别班引」。
上批「所委体大,共议勿辞」,盖近此所无也。
资政殿学士宠其行。
至则蠲苗米耗剩,许民自持斛槩。
遍走郊野,布置营垒、民居及冢墓,一无相涉,诸将不能易。
上赐手札曰:「寨地异同,卿挺身任责,非乃心王室,畴克尔」?
踰年役兴,禁卒醉酒摇众,公磔于市,帖帖无敢噪。
御前军常昼入旗亭,挺刃椎垆,公付狱驲闻,统帅惧罪,乞付军自治。
上怒,罢统帅,公亦贬秩二等。
顷之,五营乞公,亟还元官,加大学士
属部饥,公疲精救荒,食少事多,庸医劝服矾石,鼻衄不止。
暮夜,江船火近大军仓,公驰救,疾益侵,祠章三上。
淳熙元年春,乃许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十一月甲午薨于里第,享年五十有五。
积官大中大夫,赠宣奉大夫,爵本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
四年正月丙午,葬湖阳蟠山之原。
咸安郡夫人朱氏,尚书右丞谔之孙,朝议大夫正刚二山之女。
翰林状公遗事上太常谥曰文安
有文集八十卷,《东阳志》、《双谱》各十卷,《钱谱》五卷。
子男三人:楀,今为奉直大夫、新知峡州
桾,早世;
槔,今为奉议郎、新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赐绯鱼袋
女六人:四不及嫁,其二适礼部尚书木待问提辖左藏东西库陈由义,今俱亡。
孙男七人:价,旧名恢,今为奉议郎淮东常平司干办公事
悦,承奉郎,早亡;
佃,通仕郎
僖,承奉郎
侹、伸、倓,未仕。
孙女八人:长适儒林郎、新四川总领所干办公事余忠卿;
次适通直郎、前知德化县汪杲,继室以其妹;
许进士杨景受;
二夭,馀未行。
曾孙男三人:艾,将仕郎
蔚,登仕郎
著,将仕郎
公以二子升朝,累赠太师
安后公十二年十二月薨,与公同穴,赠秦国夫人
昔某试馆职,公实发策;
孝宗初元分掌内外制,每议事辄联名,相与至厚,以是峡州远求墓道之碑。
惟公静重明通,平居言不轻发。
上前议论纚纚,语简而理足。
虽以文进,政术自高,与物无竞,人不忍欺
守郡未常以公钱予人,亲旧有求,捐俸不靳,故通贵而家无馀资。
某既备书见闻,复系以铭曰:
劬躬焘后,有开于先。
进德修业,惟嗣之贤。
嗟嗟忠宣,奋身致主。
生死朔南,两极艰苦。
天寔恫之,三子英英。
科名宦达,公则先鸣。
翔于枢庭,底绩三镇
有猷有为,谓复得政。
何德之臧,而年弗长。
惟文与行,没世弥彰。
彼崇者丘,屹立斯石。
诗以飏之,有永无斁(《平园续稿》卷二九。)
躬:原无,据四库本补。
忠文耆德之碑(奉敕撰)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五、《攻愧集》卷九三
嘉泰四年十月庚寅朔,故左丞相少傅观文殿大学士益国周公年七十有九,薨于吉州之里第。
十二月丙申,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至嘉定元年,公之子纶告于朝曰:「先臣备位首相,既葬而隧,碑未立,敢泣以请」。
天子曰:「嘻,此四朝之宗臣也」。
谥以「文忠」,御书「忠文耆德之碑」以赐,且诏臣钥为之文。
臣钥不佞,文忠公知奖之深,屏居四明,先已撰公隧道之碑矣。
圣恩起于告老之馀,待罪翰苑,欲引前碑以辞。
纶又曰:「昔欧阳公修已铭程文简公琳之墓,复以敕命为之碑。
故事甚切,愿毋辞」。
臣既共二史馆,敢不敬承明旨,以答孝子之请,以扬公之休光,用诏后世?
公讳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世家郑州之管城
曾祖衎,朝奉郎,妣郭氏。
祖诜,左朝散大夫,妣潘氏、李氏、张氏。
利建左宣教郎太学博士,妣王氏。
公既贵,三世俱累赠太师、秦国公,妣俱赠秦国夫人
宣和中,祖通判吉州,因家焉。
公幼而孤,十三又遭内艰。
天资高亮,记问绝人。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左迪功郎徽州司户参军,改监行在和剂局门。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
高宗见奏篇,曰:「他日可掌制」。
秘书省正字次年左宣教郎、兼权国史院编修官
明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除起居郎直前奏事,上曰:「朕旧见卿文,可进近作」。
编类圣政所详定官,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
尝论翟婉容位官吏转行碍止法事,上曰:「初止谓卿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此其被眷注之始也。
应诏条上十事,皆切时病。
其一严铨试之法,又奏群臣六参,除朔望过宫外,勿改旧制,至今行之。
事有未便者不惮极论,上亟奖叹。
公亦曰:「陛下有纳谏之资,故臣辈各思自竭」。
龙大渊曾觌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公安节同奏:「大渊副都承旨带御器械,俱为知閤
若以攀附旧恩,尚有可诿。
正以搢绅指目,台谏有言,外议方喧,而除命遽加,非舍己从人之义」。
有旨:「罢剧就閒,已允公论,尚兹回缴,可特依奏」。
既而再除,公曰:「前已反汗,今复申命,岂复但已」!
格除目不下。
越三日,不获命,以迁奉请祠,两任主管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路提点刑狱公事
陛对,留为秘书少监,兼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
上改告词首尾,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意,亲制赞书
臣观汉社稷臣乃在周勃汲黯霍光之徒,儒者公孙弘辈皆持禄保位,故宣帝以为俗儒不达时宜。
使宣帝求真儒用之,何至杂霸哉」!
上曰:「卿学术精深,记问该博,所蕴可以自见。
当日夕与卿论文」。
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尊号,公谓太上万寿,而绍兴末议文及近上表用「嗣皇帝」为未安。
按建炎以后遥拜徽宗表及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皆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奏四事:重侍从储将相,增台谏以广耳目,郎官专以旌外庸,监司郡守皆当久任,上称以为要务。
权兵部侍郎,上云:「学士院湫隘」。
公奏:「宫城不容增广。
陛下欲卑宫室,臣等居此亦过矣。
若遴选名儒而信任之,不在栋宇之丽也」。
权礼部侍郎,仍兼直学士院
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有旨公与吏部侍郎王之奇太子詹事陈良翰选德殿,出御札引唐太宗魏徵问对,以在位之久,功未有成,治效优劣,苦不自知,使各极陈其当否。
公退而条陈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未尽;
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未至,又指陈大将郡守数易之弊。
且言《贞观政要》四十篇,既先之以魏徵论为君之道,又著不克终之戒于篇末,盖是时惟为善谏。
愿思太宗广谏诤之德,使嘉言日闻,治道日兴。
上嘉纳。
又奏:「谏官虚位,愿蚤择正人。
先朝参用古制,卑其品而厚其礼,责其尽言,使奸邪望风畏戢,销患未形。
如近岁张松韩玉等,使台谏无所顾忌,蚤为力言,岂至劳民费财,始勤英断」?
上曰:「朕自此知戒矣」。
又奏曰:「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
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者,必至败事。
若疑儒者不足用,而专用才臣,今既累年,其效可睹。
唐太宗之臣即隋之臣,艺祖之臣即五代之臣,非前愚而后智,顾人主用之如何耳」。
又论:「臣寮务为新说,欲徼奇功。
王安石之道告君,实行管商之术,指司马光苏轼辈为流俗,尤当察之」。
江湖亢旱,上称龚茂良措置有理。
公请出缗钱二十万代民租,乃不乏事。
非不知县官急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费可省乎?
上曰:「卿议论殊善,使朕闻所未闻」。
侍讲,又奏:「近奉诏,以仆射名官非古,欲更其名。
周之太宰,卿也。
小宰中大夫也。
中间所改非是」。
上曰:「止欲为左、右丞相,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皆可削」。
公遂奏前古沿革而退。
八年,兼中书舍人,固辞,且言:「外制之设,正欲谨于出令。
凡有未当,欲其缴奏,非专责以词翰也」。
卒因缴奏而遂免兼。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公当草,不允诏,奏谓:「昨者举朝以为不可,陛下欣然听纳,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贵戚预政,公私两失。
臣未敢具草」。
时权给事中莫济亦封还御笔,遂俱与外祠
九年,除知建宁府,再辞,不许。
中道引疾,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天下愈高之。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
罢,召为敷文阁待制侍讲
六月,兼权兵部侍郎
八月,兼直学士院
上尝称公持重,不迎合,无附丽。
兵部侍郎侍讲
进太上尊号诏草,上曰:「此文难于言,而温纯典雅,无一字可议」。
公奏:「初上光尧之号,臣已预议。
庚寅之诏,亦出臣手」。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所草耶」?
太子詹事
尝论:「用人惟上智与下愚不移,中人惟上所御。
为官择人,则引中人为君子,为人择官,则引中才为小人」。
又奏:「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太祖二百馀年之天下,属在圣躬,可不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正以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尝奏:「闻金星近前星,武士击毬,太子亦预,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公曰:「太子,人子也。
陛下命以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升兼侍读,郊祀禋礼,执绥备顾问,除吏部侍郎
奏:「朝廷守至公之道,有司持一定之法,行以无私,孰不心服」?
四年,除翰林学士,奏:「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以其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或有补于治道。
得人固多,最可慕者,陆贽欧阳修也」。
五年,为御试详定官,得旨撰《选德殿记》及《皇朝文鉴序》,上尤称之,赐御书白居易《七德舞》,墨犹湿也。
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尝论:「本朝专以仁立国,而又以禁暴安人为本」。
上曰:「兵势似弱」。
公曰:「仁故似弱,实非弱也。
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耳」。
公曰:「本朝似周,兵虽强,兴衰竟如何」。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定圜丘合宫互举之议,再执绥草赦,明著古礼,以示来世。
礼成,献诗,又进动天之戒。
上曰:「动天诚当以德,惟知道乃可语此」。
公曰:「皇天亲有德,飨有道,此岂聪明作为所能为哉」!
吏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论六部长贰判「依」字改为「从」。
上谓公视草劳甚,公奏:「臣素无汗马之劳,致此爵位,宣力文字之间,未为劳也」。
上曰:「翰墨之功,岂小补哉!
若大述作,固当烦卿」。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
上曰:「卿遇事殊不依违,宰执自当和而不同」。
公曰:「韩琦欧阳修殿上日有所争,退则欢然,最为可法。
大臣自应互相可否。
秦桧用事,执政至不敢措一辞,后遂以为当然。
陛下惟恐臣下不言,人臣乃欲自是乎」?
尝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其故,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二十年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
今已数倍,民安得不困?
此特其一耳」。
上为之怅然。
进呈湖北月桩钱数,公曰:「固出于不得已,亦须平时有以存恤。
去岁荒旱,若非先事赈救,禁戢苛暴,何以免流殍之苦?
舒州汪革始谋不善,若如前代失军民之心,则乘灾唱乱,必致蜂起,亦安肯束身自归于司败
所贵得民,正为是耳。
此非仓猝所能成也」。
上深以为然。
有恃长乐之援,求为郎者。
上俾谕给舍缴奏,公谓:「不可,谕意不从则失礼,从之则坏法,命下,臣等自当执奏」。
上曰:「卿等肯任怨如此」。
公曰:「当与而不与则有怨,不当与而不与,何怨之云」?
上叹曰:「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九月知枢密院事,上曰:「三省本未可辍,卿每见难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可谓敏矣」。
上尝叹养兵费邦赋之八,公奏:「自古未有五十年屯兵不解。
古者讲和则罢兵,今既有岁币,而兵不敢撤,所以倍费」。
上眷公益深,尝奏事退,御笔:「卿临事明敏而有决,朕每嘉之」。
又称公「通练军政,深副擢用之意」。
公谢曰:「臣本以文墨受知,岂晓武事?
误蒙任使,不敢不勉」。
十一年,御笔欲移兴元义胜军襄阳,此军皆契丹渤海汉儿慕义来归者。
上以金、商山险,非用骑之地,闻其营砦遗火,因迁之。
公奏:「路经金、洋,当先计人马之数,使郭杲襄阳豫办。
更令彭杲具以此意深察众情」。
六月,拜枢密使
上曰:「卿在西府光前绝后,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为也」。
先是,金主避暑寿安,过上京,北牒以道远,权止贺正生辰使一年。
宣谕:「卿尝料未必遣使,今果不来,可谓庙谟矣」。
十二年,金州谋帅,公欲合侍从管军荐举。
上曰:「军帅当自上除授」。
公曰:「舜用九官,皆咨四岳。
与其私荐,不若明扬。
若能考实,孰敢妄举」?
因论边报异同,上奖谕云:「事无巨细,卿皆究心。
昨密问一事,条上数端,深谋远虑,朕所不及也」。
上谓王蔺论事颇偏,公奏:「虽稍过,然汲黯在朝,淮南寝谋,尽言而不顾身,帝之左右岂可无此等人?
况以献纳为职,若上下相蒙,非国之福也」。
御笔尝谓大石契丹欲加兵于金,又谕结约夏国,又有忽鲁窃据上京之报。
公奏:「但当严备,随机应之」。
未几,上谕公所传皆妄,真有先见之明矣。
十四年二月乙亥,面谕:「卿在枢筦,事皆经心,更旬日拜相,后人难继也」。
丁亥,拜右丞相,寻兼提举国史会要所、敕令所。
上谕以委任之意,公奏:「自古鲜有无事时,今赖陛下勤政,内外晏然,殆将二纪。
此正可惧之时,当思经远之计」。
又奏:「舜、禹君臣相戒,唐太宗不存形迹,臣等过失,望随事戒敕,免积罪戾。
臣有所见,不敢废弼直之义。
日有论奏,动系天下休戚。
比至给舍缴駮,台谏论列,已为后时。
不若致审于初」。
又奏:「人才不失之虚夸,则失之缄默凡冗。
宜求笃实为国者」。
因旱,求退甚力。
请依庆历中例降秩,皆不许。
遂奏实惠及民,莫若宽减夏税,施德当自近始。
上方笃意救荒,其所以赞宽仁之政,不可胜纪。
封事多言宰执同异,公奏:「要当各尽所见,岂可尚同?
既是协心体国,苟有未然,虽面诘何害?
若人才邪正,政事得失,安危所系,自应反覆论难,止欲归于是耳。
陛下复祖宗密白之制,使三省覆奏而后行,正欲上下相维,非止奉行文书也」。
高宗升遐,始末稽考制度,奏置山陵五使赞成圣孝,哀礼两备。
会贺生辰使至,上在丧次,议令馆伴使谕遣。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行人远来,而朝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使归报焉。
正旦使将至,或请易淡黄袍御殿受书,然后素幄见使者
公力陈不可,止以缟素引见,使者果心服。
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典礼,初欲开资善堂,公奏:「天禧故实,恐不宜于今。
不若取西晋宣猷堂议事堂」。
十五年正月戊戌,公请上特御延和殿宰执奏事毕,始过议事堂
思陵发引,公奏:「永熙故典,吕端一相犹摄太傅亲往,而欲用显仁旧例,非是」。
遂再拜请行,乃以公摄太傅
上虑使人坚欲上寿,公奏:「必无争执」。
上欲先令侍从、台谏集议,公曰:「国之重事谋之帷幄,有不必询众者」。
上尤称奖:「卿能如此,国之幸也」。
仲冬之初,奏乞骸骨,忽宣谕:「以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少留」。
公奏:「圣体康宁,止是孝思稍过,岂应倦勤」?
上曰:「礼莫严于事宗庙,而孟飨多以病而分诣;
孝莫重于执丧,而不得日至德寿,欲不退休,得乎?
朕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密赐绍兴传位亲札。
辛卯,留身,议定二月壬戌之吉。
又命公草诏,专以奉几筵,侍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己亥,拜左丞相
壬子,因奏事,始谕二府旬日当内禅,又令公独呈诏,兼提举玉牒及监修日历。
二月辛酉朔,降传位诏。
翼日,上吉服御紫宸殿,公奏:「陛下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圣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无由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
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首问当世急务,公奏用人求言二事。
寻即降诏,公积阶至特进,爵自管城县开国男荥阳郡
封济、许二国公
三月,拜少保益国公
公以三孤之官不应以覃霈而得,力辞不可。
又乞回授至于四五,不得已而始受之。
奏以朔望之次日朝重华宫
五月,求去方力,而谏省有言,请益切。
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
言者不已,殿中助之,遂以少保醴泉观使而归。
孝宗赐金器劳问。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二年,除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罢倍税牙契钱二十万缗,郡事皆亲理之。
三年四月复元职。
七月,坐所举官以贿败,降荥阳郡
四年八月,复旧封。
,易镇隆兴,力求奉祠
主上登极,求言于旧弼。
公奏圣孝、敬天、崇俭、久任四事,皆切于世用。
遣閤门官少傅告,控免至再,始许貤恩。
庆元元年,于是公年七十矣,三表引年,遂以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布衣上书及公姓名,台评降一官。
明年乃复。
遗奏既闻,上为震悼,辍朝二日,赠太师,赙银绢各千,累食邑一万五千六百户,食实封五千八百户。
娶王氏,监察御史葆之女,封益国夫人
先一年薨。
一子,即纶也,朝请大夫、新知筠州军州事。
孙颢,宣义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适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尚幼。
呜呼!
天之生公,固授之以间气。
公之出仕,亦可谓千载之遇矣。
自决科以至考终,五十有三年,始以文字受知高宗孝宗,以至位极人臣。
晚辅光宗之初政,退被主上之休宠。
孝宗在位二十有八年,公实相为终始。
其中以十年出入翰苑,时方承平,极铺张扬厉之美。
以十年辅政,秉钧尽辅,赞弥缝之妙。
两以逆折奸锋,深忤上意。
事定言验,得眷愈隆。
致身元宰,出处为时重轻,几无纤瑕微颣之可指。
文章则追配作者,论议则究极古今。
风度张九龄,谋谟如崔祐甫
宋广平之守文,杜如晦之善断,公几兼之。
乃所愿则尤切切于陆宣公欧阳文忠,此非臣之私言也。
平日著述,为书十馀种,总为二百卷,行于世。
校之前碑,撮取其名节国事而略其馀,谨再拜特书,以对扬休命。
铭曰:
巍巍孝宗,天锡勇智。
二十八年,是为盛际。
猗欤益公,善始以终。
始进以文,终察其忠。
再折奸萌,逆鳞以批。
事定言验,表表忠规。
献纳论思,知无不为。
弥缝辅赞,百工惟熙。
三圣相授,同守一道。
公实佐之,家有宸藻。
忧边思职,具存宏模。
临机辄断,华夷谧如。
告老既休,著书自若。
拳拳斯文,以惠后学。
天不憖遗,殄瘁兴悲。
既铭公墓,又勒丰碑。
生荣死哀,身美君显。
是为宗臣,后庆其衍。
傅观文殿大学士致仕益国公太师文忠周公神道碑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七、《攻愧集》卷九四
孝宗皇帝在位二十八年,厉精求治,久而不倦,圣德日新,光绍祖宗。
宰相凡十有五人,明良会遇,可谓盛矣。
求其相为终始,全德备福,亦未有如益国周文忠公者。
始,公亲见龙飞,御名之立,已尝预议。
中间再以力排权倖,沮其枋用,忤旨去国,略不少贬。
士大夫之过计者,谓公不复用矣。
圣明洞照,愈加褒擢,遂至元宰,任天下之重,周旋密勿,终赞与子之决。
孝宗之实睿实聪,公之明敏肃给,真千载之遇。
而又事光宗于春宫,夹辅初政,功成身退。
挂衣冠,犹被主上宠光者十年。
呜呼,其可谓圣朝之宗臣矣。
公薨之二年,嗣子纶以书抵四明楼钥曰:「先公既葬而隧碑未立」。
公之知,晚而益深,又尝待罪太史氏,俾为之辞,且示以今参知政事李公壁所作行状。
不佞,谨摭其大槩,洎平日见闻之实而书之。
讳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县人
曾祖衎,朝奉郎
祖诜,左朝散大夫
利建,以上舍魁登第,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
以公贵,三世俱赠太师、秦国公
曾祖妣郭氏,祖妣潘氏、李氏、张氏,妣王氏,俱赠秦国夫人
宣和中,祖为吉州通判,因家焉。
外祖给事中靓知平江府
靖康元年,公生于郡治。
幼孤,归信州外家,从汳人陈持学。
太夫人躬督诵书,率至夜分。
十三而太夫人卒。
公记诵绝人,徒手入举场,有问者应如响。
文又工致,遂名荐书。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左迪功郎徽州司户参军,改监行在和剂局门,以邻火罢。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循左修职郎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
高宗称奏篇,谓他日可掌制
秘书省正字,循左文林郎
三十一年,改左宣教郎、兼权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除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旧见卿文,有近作进来」。
此眷注之始也。
侍立讲筵,奏:「劝讲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从容访问,以裨圣聪,究治体」。
编类圣政所详定官,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
尝论边事,上以蜀为忧,对曰:「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
许以事定宽其力。
又奏比岁史官不备,故记注多阙。
欲先自六月十一日修纂,前未备者并修之。
翟婉容位官吏转行碍止法事,上曰:「初谓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前宰执侍从依赦复职,亦有不合人望,当缴奏者」。
上曰:「固然。
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应诏条上十事,皆切中时病。
其一严铨试之法。
又奏群臣六参,除朔望过宫外,勿改旧制,至今行之。
安穆皇后追册祔飨,公奏神主谒诸室前殿,则不以钦宗服而废祖宗之乐;
别庙奉安,则乞备而不作。
金人来邀旧礼,诏从臣指陈定论。
公率同列奏:「向者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
今而遽许之,必谓我怯,将有难塞之请。
使者之行,当再用邻国之礼。
彼或有辞,则告以通好于用兵之后,以何名而屈,以何名而受耶」?
事有当駮者,皆极论其不可。
上亟加奖叹,公亦言:「陛下有纳谏之资,故臣辈各思自竭」。
龙大渊曾觌知閤门事,公同给事中金安节奏:「大渊副都承旨带御器械,俱以閤门处之,实迁也。
若以攀附旧恩,尚有可诿,正以搢绅指目,台谏有言,外议方喧而除命遽加,陛下于将相要官或罢或贬,一付公论,略无适莫,独此二人乃为之迁就讳避,殆非舍己从人之义也」。
有旨:「罢剧就閒,已允公论,尚兹回缴,可特依奏」。
已而二相宣示御札,谓:「给舍为人鼓惑,议论群起,小事岂应如此」?
公等奏言:「昧于事体,专徇流俗,轻渎天威,居家俟罪,再乞重赐窜责」。
俱不允。
入谢,上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旬日,二相又道上意,已再除两知閤,且云:「后省想亦无他」。
公曰:「前已反汗,今复申命,岂敢但已」!
格除目不下。
右揆以闻,越三日不获命,以信州迁奉请祠,两任主管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路提点刑狱公事
陛对,论帅臣有名而无其实,将副具官而非其人。
又论杂举中外文武之才,以备选用。
益县之俸,而责其廉。
捕盗官候六考行赏。
执政奏拟秘书少监,上可之,仍令兼直学士院
会草晁公武扬州不允诏,御笔改定,公引故事乞罢,不许。
国史院编修官
初,郑闻草公制,上改首尾词,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敢因训词推广圣意。
臣观汉社稷臣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少文霍光之不学。
至于儒者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辈实为之,故宣帝嫉之,以为俗儒不达时宜,盖有激而云尔。
使宣帝求真儒用之,何至杂霸哉!
陛下以汉为监,则士风趋向归于正矣」。
上曰:「卿学术精深,记问该博」。
又尝曰:「平昔所蕴,可以自见矣。
自此当日夕与卿论文」。
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尊号,公谓:「太上万寿,而绍兴末议文及近上表例用『嗣皇帝』为未安。
按建炎以后遥拜徽宗表及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皆称『皇帝」』。
议遂定。
赵丞相雄中书舍人奉使,贺金主生日,宗室伯骕为介。
御札生辰使兼赍国书一封,理会受书。
公立具草,有云:「尊卑分定,或校等威;
叔侄情亲,岂嫌坐起」?
后四日对秘殿,上曰:「朕未尝谕国书之意,而卿能道朕心中事,可谓大才」。
赐坐久之,欲退而不记来路。
上指示之,命内侍导而出。
七年,奏四事:重侍从储将相
增台谏以广耳目;
郎官专以旌外庸;
监司郡守皆当久任。
上称其为要务。
皇太子临安尹,公既草制,因奏恐别无被受,欲依诏书体式降付东宫
权兵部侍郎
上云:「学士院湫隘」。
公奏:「宫城不容增广,陛下欲卑宫室,臣等居此亦过矣。
若遴选名儒而信任之,不在宇之丽也」。
权礼部侍郎,仍兼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
有旨,公与吏部侍郎王之奇太子詹事陈良翰选德殿
袖出御札,引唐太宗魏徵问对,以在位之久,功未有成,治效优劣,苦不自知,各极陈其当否。
公退而条陈:「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未尽;
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未至」。
又指陈大将郡守数易之弊,且言:「《贞观政要》四十篇,既先之以魏徵论为君之道,又著不克终之戒于编末,盖是时惟为善谏。
愿思太宗广谏诤之德,使嘉言日闻,治道日兴」。
上嘉纳,且曰:「方图力革二弊」。
又奏:「谏官虚位,愿早择正人。
先朝参用古制,卑其品而厚其礼,责其尽言,使奸邪望风畏戢,消患未形。
如近岁张松韩玉等,使台谏无所顾忌,早为力言,岂至劳民费财,始勤英断?
虽天纵浚哲,安能尽见」?
上曰:「如人奕棋,当局多误,惟旁观乃见之。
朕自此知戒矣」。
又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
凡轻于任事而速于求售者,他日必至败事,不可不察。
若疑儒者不足用,而专谓才臣能趣辨,今既累年,其效可睹。
唐太宗之臣即隋之臣,艺祖之臣即五代之臣,非前愚而后智,顾人主用之如何耳」。
又论:「臣寮务为新说,欲徼奇功。
王安石之道告人主,实行管、商之术。
司马光苏轼辈为流俗,尤当深察之」。
上曰:「苏轼却是流俗,可谓颠倒」。
尝奏江湖大旱,上称龚茂良措置有理,公请:「出南库缗钱二十万代民租,乃不乏事。
非不知大农急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费可省乎」?
上曰:「卿议论殊善,使朕闻所未闻」。
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侍讲,上以雨雪愆亢,欲加精祷。
公奏:「《洪范》『肃时雨若』,此殆言路旷官之證。
台端一日不可阙,今乃五旬不除」。
上言未有人,公奏:「百执事何至乏才?
御史台,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苟未欲轻用人,亦可举行此制」。
上惊曰:「朕不知此」。
遂宣谕宰相具上。
又奏:「近奉诏,以仆射名官非古,欲更其名。
周之太宰,卿也;
小宰中大夫也。
中间所改,亦未可用」。
上曰:「太宰吏部尚书尔。
止欲为左、右丞相,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皆可削」。
公遂历奏前古沿革而退。
八年,权中书舍人
公奏:「西浙为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户部既理财,朝廷又理财,争肆渔取,致以隐漏为名,增无实之税」。
上曰:「此漕臣之缪」。
公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因辞西掖,且言:「外制之设,正欲谨于出令,凡有未当,欲其缴奏,非专责以词翰也」。
上曰:「正有望于卿」。
因奏:「闽漕陈岘议变盐法,恐扰民难行」。
又奏曹耜除府推事,上曰:「知其人才,欲与寺丞」。
公曰:「臣即有文字」。
上意不悦,退而缴词头:「愿别择俊寮,协赞元良」。
严州,公亦免兼矣。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当草,不允诏,奏谓:「昨者举朝以为不可,陛下欣然听纳。
尝云『兹事诚误』,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贵戚预政,公私两失。
若谓西府间以武臣,愿择大将有威望者畀之。
臣非欲专任文吏也。
且当是时,之奇亦曾论奏,今乃与同升,恐亦未当遽受也。
臣未敢具草」。
时权给事中莫济再封还御笔,遂俱与外祠
又趣公出门,匹马便面,翩然径行。
九年,除知建宁府,再辞,不允。
中道引疾,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天下愈高之。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
罢,召还,除敷文阁待制侍讲
六月,兼权兵部侍郎
尝论改官举削到部放散之制,后虽润色,然自公发之。
八月,兼直学士院
上称公持重,不迎合,无附丽。
兵部侍郎,仍兼侍讲
进太上尊号诏草,上曰:「此文难于言,而温纯典雅,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初上光尧之号,臣已预议。
庚寅之诏,亦出臣手」。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所草耶」?
太子詹事,上论史事,公奏:「李焘于史学如嗜饮食,《长编》考證异同,罕见其比」。
尝论:「用人惟上智与下愚不移,中人惟上所御。
为官择人,则引中人为君子;
若为人择官,则引中才为小人。
今不及数月,已望迁擢,后将无官可迁
愿力革此风,爱惜名器」。
又奏兵将官刻削等事,上曰:「今不如此」。
且言:「王友直极廉,安有刻下」?
公曰:「昨闻殿司羡馀二十万缗,此何从而得」?
上曰:「朕已不受」。
公曰:「虽则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之,可相关防,不致妄费」。
公则曰:「此尤非也。
主将而下须令各得欢心,今因小利更相猜察,情既不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又奏:「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太祖二百馀年之天下属在圣躬,可不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虞乎?
正以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又奏:「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
公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预,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公曰:「太子,人子也。
陛下命以驱驰,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升兼侍读
大礼执绥,备顾问,除吏部侍郎
奏:「朝廷守至公之道,有司持一定之法,行以无私,孰不心服?
近乃有任怨之说。
法行以公,人自无怨」。
上曰:「朕每谕大臣弥缝人情,无有是处」。
四年,除翰林学士
奏:「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以其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或有补于治道。
得人固多,最可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若乃进则有隐,退则不密,挤人而利己,扬己以取名,安能逃日月之照哉」!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至为亲近」。
五年,为御试详定官,屡乞去。
上问文士可代者。
吕祖谦能文,公谓翰苑须用有学问者。
祖谦涵养既久,习知典故,史院甚得其力,不但文字之工也。
得旨撰《选德殿记》,又命书之。
内直宣对,别令中使引至碑下。
传旨:「记文词采赡蔚,召卿观览」。
既见,上又有博美之称。
归至玉堂,御书白居易《七德舞》赐之,墨犹湿也。
后进呈《皇朝文鉴序》,上曰:「卿之文在廷莫及,真匠手也」。
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
尝论本朝专以仁立国,兵非不用,而以禁暴安人为本。
上曰:「兵势似弱」。
公曰:「仁故似弱,实非弱也。
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公曰:「本朝似周,彼秦兵虽彊,兴衰竟如何」?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
公奏:「祀帝祀天,以祖宗配,此前朝已行之制。
世俗止诵《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义,致以今日为疑」。
由是定圜丘合宫互举之议。
公再执绥草赦,引周汉故事,有曰:「俶经路寝,有皇祐之彝仪;
遍秩群神,有绍兴之近制。
盖明著古礼,以示来世也」。
礼成献诗,又进动天之诫。
上曰:「动天诚当以德,惟知道,乃可语此」。
公曰:「皇天亲有德,飨有道,此岂聪明作为所能为哉」!
吏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
六部长贰判「依」字,遂改为「从」。
尝奏:「祖宗涵养善类,名卿才大夫相望。
自章、蔡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谄以植党与,卒致播迁之祸。
中兴一洗前弊,得人为多。
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资,引庸人以充侍从,对毕辄纳副封。
既出其门,无所不有。
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论思之职,上规人主,次及大臣,下及四方,安可纳副封耶?
愿博求文武之英,布列中外」。
上曰:「如曾开辈,今岂易得」?
又及:「舜之无为,非皆无所为也,特不为期会之屑屑耳」。
又言:「自古上自人君,下至士庶,鲜有不为左右前后之人所牵制者」。
上谓公视草劳甚,公奏:「臣素无汗马之劳,致此爵位,正使宣力文字之间,未为劳也」。
上曰:「翰墨之功,岂小补哉!
若大述作,固当烦卿」。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
上曰:「近见卿遇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自当和而不同」。
公曰:「韩琦欧阳修殿上日有所争,退则欢然无间,最为可法」。
后又尝曰:「前此宰相议事,执政更无语,今乃肯各述所见」。
公奏:「大臣自应互相可否,秦桧用事,执政至不敢措一辞,后遂以为当然。
臣尝以绍兴初圣语示同列,勉其协济。
况陛下虚心无我,惟恐臣下不言,人臣乃欲自是乎?
惟小事不敢有隐,则大事何缘蔽欺」?
八月,以久旱,御笔付三省求直言。
初,回奏虑所在因是皆有赈济之请,公言:「上明目达聪,而吾侪不能将顺,独不愧于心乎?
万一上自行之,或以此奏示外,岂不获罪公议」?
相亟从之。
又奏:「圣明在上,星变旱灾殆繇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及大臣,朕须留中」。
公曰:「付出何害?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昌化有箭谷得米,相以上再三。
及此议宣示外廷,公曰:「天若为瑞,必无水旱。
乾道间有以九华山竹米为瑞而得罪者。
且宣和有此,岂是休徵」?
遂已。
有乞改常平不以赦原之法,公奏:「绍兴中孔括申请,遂与谋叛等同科。
乞令削去,祗从海行法,遇两赦或非次赦听原」。
公尝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其故,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二十年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今乃数倍,支移折变之数日有所增,齐民安得不困?
此特其一尔」。
上为之怅然。
进呈湖北月桩钱数,公曰:「固出于不得已,亦须平时有以存恤。
去岁旱荒,若非陛下先事赈救,禁戢苛暴,何以免流殍之苦?
舒州汪革始谋不善,若如前代失军民之心,则乘灾唱乱,必致蜂起,彼亦安肯束身自归于司败
所贵得民,正为是耳。
此非仓猝所能成,其来有渐矣」。
上大以为然。
上尝谓枢密非古官,公奏:「在唐止司传导,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神宗亦有意废并,圣谕可谓尽善。
但二百年官制难以骤改,不若且令二府互领,更加熟虑」。
有恃长乐之援求为郎者,上俾谕给舍
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则失体,从之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曰:「卿等肯如此任怨」。
公曰:「当与而不与,则有怨,不当与而不与,何怨之云」?
上叹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上尝言《唐鉴》一书兴衰治乱之理甚明,公奏:「祖禹著书,皆可备乙夜之览,篇篇即是谏疏」。
九月,除知枢密院事
上曰:「卿才堪其任,三省本未可辍。
卿每见难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可谓敏矣」。
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可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因奏:「雷世贤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
庐、和则当其冲,滁沮山林,可自守而不可以御敌」。
楚州旧屯军八千,雷世方乞止差镇江军五千人。
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韩世忠实屯重兵。
今无故减戍,他时或增,必致敌疑。
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同戍,诚为两便」。
十年,奏:「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常有之」。
公言:「此日官相宽之词,然有备乃能无患」。
上尝叹养兵费邦赋之八,公奏:「自古未有五十年屯兵不解。
古者讲和则罢兵,今既有岁币而兵不敢彻,所以倍费」。
文州蕃部劫杀二汉人,吴挺止申照会。
公请:「督其根治,使知朝廷事必留意,不敢忽略。
日有万几,不察于微,弊不胜救」。
上曰:「自昔多因不防其微,驯致祸败」。
温州军士喧悖宪司,欲先定汪义端刻削之罪,仍正纪律。
公奏:「此风不可长,恐兵愈骄」。
郭杲请移江陵万二千人,与其孥永屯襄阳,公言:「止当以兵之半分戍」。
襄阳为要地,而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争辩甚力,乃许万人,且令骑兵尽行。
上眷公益深,尝奏事退,特命中使赐御笔:「卿临事明敏而有决,朕每嘉之」。
宣谕:「金主避暑寿安,所徙器用倍多,且分诸子出镇。
或谓欲至东都间议过上京」。
公奏当豫为之备甚详。
上称公:「通练军政,深副朕擢用之意」。
公谢曰:「臣本以文墨受知,岂能晓畅武事?
误蒙任使,不敢不勉。
彼方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
所当精择边将,镇之以静」。
上曰:「朕尝戒臣下以公心,人自无说」。
公曰:「所以私者,欲收人情,其来无穷。
得者寡,不得者众。
若不裁以公道,恐誉者不若毁者之多。
以陛下圣明,臣等智虑所不及则有之,何敢有所欺也」。
十一年,奏:「广中盐法既更,州县空乏,事势可忧。
詹仪之胡庭直皆贤而才短,故锐于革弊而不能计其后」。
已而果然。
公言:「赵汝愚福州百废具举,孜孜国事,殆不多得。
王希吕缓急可当一面,彼小廉曲谨,虽无瑕可指,却恐误事」。
上曰:「如赵雄汝愚希吕,皆帅才也」。
义胜军契丹渤海汉儿慕义来归,屯于兴元,御笔以金、商山险,欲移襄阳用骑之地。
闻其营砦遭火,因以迁之。
公奏:「路经金、洋,当先计人马之数,使郭杲襄阳豫办,方可议迁。
更令彭杲具以此意深察众情」。
青墩镇土地索度明王碑记淳熙三年六月 南宋 · 万圭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四三、《至元嘉禾志》卷二六、万历《崇德县志》卷八、康熙《乌青文献》卷九、光绪《嘉兴府志》卷一一、光绪《桐乡县志》卷三
秀之青墩与湖之乌墩二市相抵为一会镇。
青墩土地神庙,居密印寺之东,号曰索度明王,世祀兹土。
左有东平王像,右有丁晋公像,并著厥称,独索度王名位世次不见于载述,使后无考。
盖镇人之奉也,饮食必祭,水旱疠疫必祷,咸若有答。
国朝宣和间起居舍人周离亨谪涖镇事,一夕,梦有神谒之曰:「予居鄙陋,幸公惠顾我」!
翌日,周谒诸丛祠,得王之像,适契梦中所见者,因为修祠宇,创板幄,饰貌像,自是人之奉事益勤,而王之灵益显。
独恨其不为记文以传于后。
今考诸镇西南隅有古山庙神曰索靖唐咸通中朱洪所记,索靖王者,三国吴孙权之仲子也,是为文皇帝
谨按《书》,孙氏世居吴郡,汉末封坚为乌程侯,坚子权始都建业
少子亮、第六子休皆嗣位,长子登早卒,虑封建昌王,和为太子,后逊为南阳王谥文皇帝,霸及奋其封不一,则吴主之子凡七人。
本传所称文皇帝,乃吴主第三子也,而洪以为仲子,不知何所据而云。
今父老所传,或言王与古山庙神棣萼也,岂名随时显,因著今号,而昔名不复见耶?
或言王即索靖王是也。
观春秋之时,晋有士会,又士季,又随会,又范武子
鲁有公子友,又季子,又季友,又成季
此皆一人而称道有异,又安知索度之不为索靖耶!
进士莫若震、张松募坚珉,将以揭神之休于永久,访圭为之记。
属来游是邦有年矣,幸窃赖神之庇,因其有请,姑为叙其大概,以俟后之博识君子而审订焉。
宋淳熙三年丙申六月乙亥日迪功郎、新荆门军当阳县主簿主管学事万圭记。
世功保蜀忠德碑 宋 · 高文虎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二、《陇右金石录》宋下、宣统《甘肃新通志》卷九二
庆元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殿前副都指挥使臣曦奏事殿中,泣而言曰:「臣祖父璘际遇高宗皇帝中兴,陈力西陲,赖国威灵,克保全蜀。
孝宗皇帝亲洒奎翰赐之『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
先臣挺获事三朝,备宣忠力。
岁在辛巳,逆虏渝盟,瓦亭、德顺至于治平、东山、巩城之勋,频有战捷,虏卒畏遁,蜀赖以安。
而提兵中外,世守西边者三十馀载,不幸奄弃明世,五年于兹。
今隧碑未立,惧无以宣焯前美,敢百拜昧死请」。
上感怀祖烈,□□慈训,维时际会之臣,思极褒表。
乃顾谓曦曰:「惟汝父为国勋臣,固当有以旌宠之」。
既取禁暴定众、布德执义之谥旨曰「武穆」,又亲御翰墨,以「世功保蜀忠德」名其碑,而诏臣文虎曰:「汝以西掖直北门,其为之铭」。
臣拜手奉诏。
仰维高宗皇帝以明谟赳断、大略雄材,受命于天,中兴复古,总揽文武,信威百夷。
四方英豪以忠义奋,酬功申誓,带砺山河,如高祖白马之盟。
孝宗皇帝圣武聪文、神谋勇智,膺尧之禅,付托得人,内修外攘,志在殄虏,元勋宿将,驾驭有经,激节厉忠,天下风动,如孝宣麒阁之象。
太上皇帝以广渊浚哲、睿德英图嗣缵庆基,增光燕冀,上策至治,居安思危,选将训兵,以饬远备,植模垂范,砥砺方来,如明帝云台之登。
公时于是或以忠勇而建勋,或以智谋而广略,或以精虑而植墓,凡所著宣,可传攸久。
故其克敌骋谋,用继乃父,勋劳事业,并耀一时,非世功之大欤!
保境筹边,兵弭民靖,惠爱仁和,洽于坤维,非保蜀之至欤!
抗诚厉衷,报国卫上,笃有大节,侈于君亲,非忠德之全欤!
皇帝当馈以思,拊髀以叹,光洒奎画,揭之丰碑,以一门父子之功,被两朝褒表之异,视诸勋门特盛矣。
臣按太尉定江军节度使、累赠太师卫国公谥武穆吴公挺字仲烈德顺陇干人也。
曾大父遂追封楚国公,累赠太师
大父扆追封鲁国公,累赠太师
父璘,太傅奉国军节度使新安郡追封信王,赠太师谥武顺
妣王氏,吴国夫人
刘氏,庆国夫人
信武顺王第五子,庆国夫人所生也。
王守武阶日,生于守舍。
始生日,目光烱然,顾瞻如成人。
长不好嬉弄,举止凝重,王奇之,曰:「是儿必能绍吾家勋业者」。
就学,通《左氏春秋》,至征伐会盟,究极其旨。
倜傥尚气节,有大志。
以荫补忠训郎
年十七,慨然以功名奋,乃从军,为后部准备将
稍迁中部第一将,提振军马。
会有诏选发西兵,公奉檄部送阙下,高宗召对便殿,问西边形势、兵力与夫战守之宜,且及二父勋业。
公仪度整华,言论激烈,占对如响。
高宗惊喜,顾左右曰:「真名将家儿」!
即日超授右武郎,改差浙西路兵马都监,赐金带。
明年,扈带禁庭,复以金束带赐之。
公妙年以材略辩智,克世其家,起至远方,一见寤合,骤膺显拔,由是名声益彰,无不羡吴氏人门之盛者。
旋以解带恩转右武大夫,特差利州路兵马钤辖,以便定省。
未几,易利州东路御前前军同统制,继移西路前军。
绍兴三十一年,虏亮渝盟,盛兵渭上,信武顺王四川宣抚使总三路兵讨之,将以公摄兴州
公固请曰:「所愿自试军前,乘时以建功业」。
王壮之,即以为中军统制,俾出师经略秦中
初,王师克复秦州,虏大酋合喜孛堇与战,我叛将张中彦引兵欲争据之。
宣抚司檄公偕知文州向起深入探贼,至治平寨遇虏,与战破之。
已而南市城贼来援,战至暮未决。
公视虏气惰,语向曰:「是可以取也」。
乃以裨校领所部牙兵直据城门,众皆莫喻,且惧力不敌。
公曰:「汝第往,无虑,事或不捷,吾与若俱死」。
众感泣,皆殊死战。
公率背嵬骑尽易黄帜,绕出贼后,乘高冲之
虏哗曰:「黄旗军至矣」!
皆错迕惊乱。
进兵袭之,遂大败,横尸蔽野,俘馘甚众,获伪宣武将军安宁,斩阿乌孛堇、萧千户二级。
上功幕府,公推功其下,士益以此多公。
宣抚司引嫌,亦乞不第赏。
朝廷知公异勋,擢荣州刺史,旋拜熙河路经略安抚使
三十二年,公被檄同都统制姚仲率东西两路兵攻德顺城,金人左都监拥师由张义堡驻摧沙,会平凉援兵亦至,大酋合喜继遣万户背奴孛堇等益精甲来,至凤翔与之合。
贼怙众自骄,营六盘,公独率兵趋瓦亭,虏望公陈军肃整,铠甲戈鋋耀日,气已夺,号我军曰天兵
公冒矢石,摧锋陷坚,士皆奋死力。
虏窘不支,尽舍骑,操短兵斗。
公麾别将旁出,悉夺其马,虏大奔溃。
我师追北,蹀血三十馀里,斩馘万计,军装器仗,委弃山积,及生缚千户耶律九斤孛堇,他戎酋二百三十七人。
当是时,虏几只轮不返,公威名大震。
秦陇捷书闻,上嘉叹再三。
虏惩前衄,将益兵求胜,悉趋德顺,会信武顺王单骑自秦州昼夜疾驰来视师,预据要为壁,力治夹河战地,处我师于利,而致敌于不利也。
迟一日,虏援兵果大至,合城中兵皆集,未明,布满山谷,弥望不绝。
公先以数百骑尝虏,虏驰之不为动,徐虏致所治战地。
贼鼓震天,公率骑士乘利摧坚,莫不一当十,虏折北穷蹙,远走壁。
翌日,将出师,而虏不敢动。
是时天大风雨雪,虏幸休止,而力已穷矣,一夕遁去。
时降帅有觇者曰:「吾自从虏百战,未尝见如此,吴公可为神矣」。
德顺既复,市不易肆,公功尤多。
巩州围久不下,公以选行诸将,或曰巩城小而坚,恐有备难下,盍先其易者?
公曰:「人臣趋事赴功,宁择难易?
况去国远斗,岂问城之坚脆耶!
今日之事,视吾旗所向」。
即日引兵至城下,按视所攻,皆以西北隅陂陀攻。
公曰:「西北虽低而土坚,东南并河,多沙砾,善圮;
况以少众分攻坚城,城得下乎」?
诸将皆服,曰:「非所及也」。
于是尽徙攻具,齐集东南隅
公谈笑应变,创为攻具,发奇中巧,自出新意。
不二日,楼橹俱尽,且遣问其酋,酋皆怀猜,无固志。
有雷千户者,飞苛祈降,夜半率其徒数十人,见公罗拜。
公与语,明示大信,示以不疑。
黎明城破,公入城抚定,人安堵如故,全活不可胜计。
虏酋王千户雅不与雷协,以女真千人劫万户,斩西门而遁。
公谍知之,先期设伏,尽歼之城下。
以功特除正任团练使,制有曰:「陷阵攻城,何止一月而三捷;
酬庸锡爵,殆将终岁而九迁」。
皆书实也。
录瓦亭功,为郢州防御使
六月孝宗皇帝受内禅,信武顺王陕西河东路招讨宣抚使
王度虏志在德顺,至自河池
已而虏果大至,合完颜悉烈等兵十馀万,列阵拒我三日
有酋先引数十骑睥睨东山,王遣公领精骑邀击之。
虏弃曳走壁下,耻不胜,复尽锐索战。
公鏖击,自旦至晡,虏大败退,入壁自守,不敢轻动。
悍酋豁豁万户领兵自凤翔来援,既旦,率万骑猖獗城下,意自溢。
公语诸将曰:「战以气为主,虏远来锐甚,不持其气,而用之无馀,彼竭我盈,破之必矣」。
乃偃旗卧鼓,士皆休息,诸将请战,不答。
日既昃,虏气已惰,令诸军忽鸣鼓,若将率兵趋其营者。
虏大骇,亟走壁,袭击之,虏又败。
公将以轻兵挑虏战,以奇兵捣其虚,令列阵城下调虏,虏益闭守。
王遣公移军筑堡东山。
时雨雪大寒,烈肤地冻,不可施畚锸,则烧土而攻之。
公躬役先士卒,连夜堡成,而虏兵大合,极力争之,杀伤虏兵几半,卒不可得,乃遁去。
王还秦州,留公与诸将守。
虏自失三路形胜,粮道梗难,虽合喜亲提河南陕西兵,而屡败屡北,未尝少得志。
又东山据其冲,北岭实其背,三路糗峙士马皆我有。
虏日愤恨,盛修攻具,规古轒辒车之制,作大车,下虚上覆,载以四卑轮,内蔽卒五十人。
横错大木,蒙以革,中穴天井,四维植竿,施巨绠为网御矢石,号憨皮袋,填隍而进,自谓无以破之。
诸将失色,公曰:「是特易与耳」。
棆三大木,蒙以铜铁,名曰将军柱,中道而植之。
车至,碍不得前,亟发机石磔之,车中虏皆毙。
虏愤甚力,欲害柱摧毁,百计不能坏,人皆服公智巧。
公暴露久,一日疾颇剧,咸谋以公归。
公闻矍然起,曰:「吾父子受国重恩,日夜思所报;
况坚敌在前,死吾分耳,敢为身谋乎?
复有言者斩」。
翌日,病良愈,公振军深入,介西北二虏间。
惟与士卒同甘苦,凡故壤藩民以牛酒馈者,悉以食下,而又劳存之不辍,士略无惰志。
上以公功绩显异,拜武昌军承宣使,寻加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熙河路经略安抚使、依前中军统制
公春秋二十五岁,战多累勋,自致高华,人不以为幸。
朝廷用和议,西师解严。
乾道元年信武顺王入觐行在所安抚司乞以公权兴州,又自奏免熙河路安抚使,诏特升本军都统制
三年,王西还,以太傅宣威四川,遣公奏事阙廷。
孝宗以公久事兵间,多勋劳,抚劳特宠,又问今日所以待虏之策。
公敷奏详悉,志概激切,至漏下十馀刻。
大略以为寓战于和,益修武备,无忘灭虏。
上深然之。
即日拜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节制兴州军马。
中道闻信武顺王薨,衔哀星奔,毁顿骨立,诏起复充金州驻劄御前诸军都统制、知金州、兼均房开达州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
公抗章力辞,优诏不允。
时方防秋,公不敢重上忧顾,单骑引道,即之官次,且上章乞终制。
未几,易利州东路总管兴元府驻劄,复力伸前请。
上从之。
服除,召为左卫上将军、依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武昌军承宣使
初,时相建议置神武中军一军,以五千人为籍,选江上诸军子弟年十五以上、二十以下者,不黥涅,不隶三衙,壹以属御前,上以公为都统制统之。
公力陈其不可,且谓不当轻变祖宗军制。
上不乐,公曰:「臣不敢爱死,与其它日误国事,伏鈇钺,与今日拂圣意,死均也」。
上徐曰:「卿试思之,为朕条奏」。
翌日入对选德殿,公条其如前,诏寝其事。
旋拜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
公既深达戎政,乃大刬宿弊,□将分以刊冗蠹,程伎能以区惰勤,严检汰之条,申私占之令,纪明律修,军中悦服。
公燕见从容,尝力言两淮地势绵袤,为备固不一,然备多则兵分,兵分则势弱,此言兵者流所深讲也。
宜择形势,修城池,储糗粮,如诸葛亮所立围守者,不过数处,皆以重兵据之,凭藉险阻,抚背扼吭,我固有以制敌。
虏万一送死,攻则不克,越我而南又不敢,我乘其弊,以全力破之,鲜不济矣。
又密奏军中事宜不一,上皆嘉纳。
八年,武昌谋帅,上以其地为今重镇,问公:「欲辍卿一行,可乎」?
公即日奉命(缺十九字)
蠹弊百出,剔垢锄荒,如治步军司时。
凡冒请刍秣,贸易取赢,私置榷酤,一切□□,发奸摘伏,略无容贷,悉以闻于上。
降诏奖谕,有曰:「卿自膺重任,更革宿弊,杜绝私托,竭忠尽诚」。
又曰:「其益懋勉,毋恤浮言」。
上又轸念西陲,谓非公莫可付者,一日诏曰:「卿在荆鄂,军□□□,廉洁自持,朕甚嘉之,今除卿兴州驻劄御前诸军统制,依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其分朕西顾之忧」。
又赐公宸翰曰:「卿廉洁自持,临事不茍,屡为军帅,莅政严明。
已降麻制,除卿定江军节度使,所以表著公正,率励四方」。
是岁淳熙改元也。
公奉诏感涕,以为天子知之,可谓明见万里矣。
武兴,□□隳弊,十倍武昌,穷日之力,一一釐治之。
族属在籍者,奏徙别路,避亲嫌;
部曲尝薄礼于公者,置不复问。
人服其公而安之。
西边地控全秦,平原浅卑,风埃千里,实骑兵用长之利。
信武顺王时以金缯诱致叠宕诸羌,使之耕牧并塞之田,自是益置互市于宕昌,故多得奇骏,辛巳之战,西路骑兵甲天下。
张松典榷牧,始奏绝军中互市,听其给拨,故所得皆下驷,数辄不充。
公叹曰:「马者兵之用也,吾宁罢去,不忍一旦误国重事」。
即条奏利害,以谓军中市马,行之三十馀年,有骑兵精强之声,而无岁额侵损之害,不宜更变。
今军□给□非昨时比,祈许岁市匹五百,庶其可振。
孝宗锐精内治,□远烛微,惟恐弗及,旨从中出,特许市七百匹。
西陲骑军于是复盛。
签书枢密院事沈复使蜀,朝廷以公威略谋虑,倚以为重,命参赞军事
公曰:「吾以都统制幕府,得无嫌乎」?
累辞不获命,视事一日,即还军,人以公为知体。
亦寻罢(缺五字)
始,武兴所部五军合选锋一军凡六,就饷分屯,缭绕以千里,壁垒(缺五字)张,而势不能棉属,幕府出奏,报辄期月;
又伍籍将校,众寡不齐。
公列其事,乞釐为一军,因其将校卒乘,均而析之,使无相远。
自边头至武兴列五军,曰踏白,曰摧锋,曰选锋,曰策选锋,曰游奕。
武兴所驻为前军,为中军
自是而西至巴西,则为左、右、后军。
各□□屯上,易新号,不费一镪,不易一兵,□峦旌旗,先后相望,辕门号令,朝出而夕达矣。
上俞其请。
盖公精思绝人,虑深画远,皆以为无穷计也。
四年,公入觐,中道除兼知兴州,仍趋诣阙。
既对,悉以西边便宜为上历言之,如进人材,绳贪墨,缮原堡,除□器,□□□,广营田,治强盗,旌死节,凡此之类,累至百牍。
上览奏嘉叹,无不行者。
利州西路安抚使,辞,不许。
陛辞之日,所以委注之意尤谆谆也。
公荐更重寄,声望益重,伟然为时虎臣。
及是,尽领信武顺王旧职,人以曹武惠武穆王武康武恭方之。
武兴,益思所以报上者。
皂郊堡为蜀捍蔽,距虏境三里,辛巳间,虏力攻□□□。
和好既成,疆吏惧虏启□,□□弗及。
公于暇时密加营度,为□□□四万二千有畸,时补治之。
常率戍兵趣成之合水寨,为堡者三,声势相接;
又掘地得泉,为井者十有四。
金汤之固,足以瞰秦壤而护蜀门,虽李允则暗拓雄州北城,不是过也。
文州夷数扰塞,多杀掠人民,朝廷时时规画,然利于□市,不尚□□,夷情□□,畔伏不常。
公曰:「蕞尔夷不足顾□军惟□□曲水民兵□器甲弓刀,彼习熟其地,且健捷,便于捕逐。
又其乡邑自知捍护,夷且戢矣」。
又乞增阶州踏白军二百人更戍,从之。
公外申威仁,旁□明信,夷守条歛束,毋敢侵境,自是边方肃然靖乂。
黑山两界人素悍忮,无所臣□□□力□,岁小不登,而□□依啸山谷间,民不得宁者。
东□□忠政(缺六字)简之□,皆拥众立麾帜,私建官称。
公设方略招捕,皆刺为胜兵,否则诛之。
故环、洮、岷、畏公威名,无一人敢盗者。
公撙裁用度,大治戎器,冶铁取材,日以富羡。
为之殳予戈盾、弓矢甲胄、韔韣麾旗,至于钲鼓、毡裳、毛弁、跗注、钩膺之属。
而屋料储□,时久积如丘山,乃度地□亩于东西山之□两□,深沉有(缺六字)护典□惟谨。
观者悚然,叹公之志常在乎虏,宿兵以来所创见也。
十年,上以公整军护塞有劳,进公检校少保
时公子曦以忠谨侍天子左右,至是令赍宸翰褒谕以告,及金器香茶□□。
明□,成州、西和岁大祲,公(缺五字)赈民,□檄二州原为备,亟以(缺八字)所能论请诸朝。
计司发所在军储以□。
公选择能吏,指授方策,分道拯救,全活者不资计。
十二年,丁庆国夫人忧,公委节去,护葬同谷
诏起复,上表请终丧;
上以近防秋,优诏不允,不得已还军。
每对□寮曰:「挺不幸□失怙恃,今未死,□一心报国耳」。
闻者(缺十六字)略。
既行之,未尝自以为言,世尤称其忠毖。
蜀有宿师,诸郡士卒廪赐,官籴其三之一,视其费之高下给之,名曰折估。
于是有潼川兴元府、兴、成、阶、西和、阆、绵、剑及其他州总一十七等之贾是畴,随所屯地出入相为乘除,士亦安之。
岁久移屯,而军□之□不易,其旧吏得高(缺十六字)无所诉。
公久知其弊,至是为之釐正,裒多益寡,立为中制。
上大悦,令枢府传旨,有曰:「兹事众久病之,议者多以为言,而未得其策。
今阅来奏,损多益寡,均使酌中,上无费财,下有定数,非忧国恤士,□能如此」?
即降(缺六字)皆得其平。
公所施(缺五字)(缺十二字)和议久,军中自一命以上岁益凋落。
乃诏内外诸军射射铁帘,许补转官资。
公曰:「爵禄励世之具,今操强中坚,较之冒矢石争一旦之命,万不侔」。
尽窒倖路,精求实能,人不可以冒得。
太上皇帝龙飞,熟公□□如礼□□,降御札曰:「卿世□忠劳,任(缺十九字)卒乘,辑睦军政,边防无不修饬。
凡所倚重,如古长城
它日功名之会,岂惟勋在王室,亦增前人之光,恨无官酬卿耳」。
旋降制授太尉,加井赋真食,遣官赐告,又颁御札,以公忠劳稔闻,克绍家世,□□进□□切(缺八字)(缺二十三字)积不治。
公曰:「葺蠹坏,缀断烂,虽督之,无益也」。
乃大裒工饬材,悉创新之。
朝廷方命公下诸郡督治,即上奏分给之六州,无苛扰之烦,而武备以饬。
诏以玺书褒宠。
公驭军虽严,纪律不可犯,独察其有□驭(缺八字)贫窭(缺五字)恻然为(缺十九字)降诸军,时其缓急假贷之,毋得取赢。
上从之。
于是富民不敢以重息要士卒矣,军中赖之。
兴为郡,介嘉陵大江,江纳东北谷二水。
绍熙二年秋七月,霖雨,江大溢,湍怒汹涌,合二谷水汇为一。
夜漏半,水注城中,民庐(缺八字)分遣史(缺三字)拯民,民(缺十九字)居之,水降,井邑尽坏,公为置场,聚材瓦,贱售以纾民,业定而受其偿,贫不能者裨之。
未几,而毕复旧观。
先是,公知水之终为民害也,作二堤西捍城,东捍武库。
堤成,复虑水势洄激下顺政,又躬溯其源委,筑长堤一百三十丈(缺八字)是□□□怒□而州(缺十九字)乎。
又民屋庐据山蚁聚,往往葺茅居之,易致火。
公始诱民易以陶瓦,又疏其衢巷之隘者,亦无火灾。
武兴之民家家有公像,饮食必祝焉。
公虽居无事,日为有事之备,每念高祖用蜀以成丰功,先主用之垂成辄败(缺四字),与不□之分也。
会有□□□备边急务(缺二十字)为言,诏公同结保明来上。
结去官,朝廷以命杨辅,而公条奏其事愈悉。
朝廷即日施行,令仓廪相望,糗粮备足,盖自公发之。
四年春,公感疾,上章丐祠甚力,至夏疾寖作,犹治事不少□。
疾革,无一言及家□。
六月□□薨于州□之(缺二十字)市。
讣闻,天子震悼,特赠少保,赙银绢各千、钱五百万。
薨之前一日,口授幕客草遗表,无非忧国爱君,备边养民,殄歼戎虏之策。
以曦武贵,累赠太师卫国公
公天资隽异,标望峻整,器度智谋,渊深岳峙,莫(缺八字)于□□□□而独(缺二十一字)之,其将校有以文学材术称者,皆屈己以接之,小官贱吏与之均礼。
平居酬应,端恪少怠。
虽席贵显、据重权,公事有檄他司者,必躬自裁定,著名细如芒,惟谨。
先王旧部曲拜于庭者,辄下避之;
及犯法,亦诛治无少贷(缺三十六字)
州兴利除(缺九字)省绝纠率,有古贤牧之行。
故其纪律精明,号令严肃,士有固志,人无怨心,足以宣国威灵,申守备御者必言西师。
至于固守封陲,申戢寇警,西南万里鸡犬相闻,畀之(缺四十字)著□□德顺□气已慑。
朝廷既从和议,父子奉诏旋军,功沮垂成,识者为之深太息于斯也。
孝宗以英谋远虑图回斯世,未尝一日忘中原,故岁时遣□问,恩光(缺三十九字)自以事及王,亦以吴氏有子矣。
孝宗尝命郭升问事于王,王因奏:「臣第五子挺忠智可任」。
孝宗亦尝曰:「吴挺是朕千百人中亲选出者」。
则公之才可见矣。
属虏守盟,无以究公(缺四十字)诏之曰:「军政刬弊,备形奏陈,每叹究心,宿虑周□」。
又诏之曰:「总戎滋久,罄竭忠劳,师律整暇,军声甚振」。
又曰:「持己甚廉,治军有法」。
又曰:「莅政严明,临事不茍」。
至谓「自被选□,不负拔擢(缺四十一字)」。
间数千里,而祗惕勤劳,如在轩陛。
每入觐上所,孝宗必俾侍禁中,待之如家人;
及其去国,常问赉不绝。
公亦感励图报,职思其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以孝宗(缺二十八字)者累月。
及归葬,过青泥坂,涂淖陷胫,公扶畀上下,肩足皆胝,路人瞻望欷歔。
娶李氏,右武大夫辉之女,令德淑行,为时阃范,封永嘉郡夫人,追赠卫国夫人,先公二十四年殁。
子五人:旴,朝奉郎直秘阁(缺十六字),挥(缺六字)绯鱼袋、□知□州。
□已降旨为口今次。
晛,从义郎閤门祗候
晫,成忠郎
孙男一人,孙女一人。
臣既书其事,窃尝观诸周《诗》曰:「王命召虎,来旬来宣。
文武受命,召公维翰。
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
美其子之克绍乃父也。
又尝观诸唐雅曰:「皇曰咨愬,□□父(缺十□字)山,维西平有子。
西平有子,惟我有臣」。
美其父之能有是子也。
呜呼!
中兴以来,元勋宿将,威□□风云而依日月,书竹帛而铭旗常者,前后相望。
若乃父子济美功业,一门如周《诗》、唐雅所云者,唯吴氏耳。
昔曦以父资侍公入觐,孝宗顾谓公曰:「卿子能鞍马乎(缺十四字)
敢不闲。
即召对便殿,命驰射禁廷。
上大喜,遂易武阶,拔寘环卫,自是久侍邃近,备承恩渥。
今又以材能智略受知天子,峻列严陛,光前文人。
三世四朝,提国兵柄,是□吴氏光显,亦维我国家(缺八字)(下缺多字)铭曰:
皇矣上帝,享宋之仁。
二百中天,其命维新。
天历所归,既作之君。
人谋咸赞,又生此臣。
如虎啸风,如龙滃云。
于赫厥宗,帝王有真。
明谋雄断,炎正载炘。
总揽文武,扫靖妖氛。
至于功业,父子一门。
再世保蜀,三世总军。
忠德茂盛,人莫能伦。
亦惟吴氏,独勋而勤。
武顺王,允武且洵。
瞻我皇灵,声震陇岷。
王克有嗣,忠勇不群。
济时艰难,父子奋身。
自虏背盟,渭上揉纷。
公独摧坚,六骑迭陈。
虏目黄帜,慑退缩逡。
我大破之,暴尸如棼。
虏愤且耻,拿兵燥瞋。
再攻德顺,进兵瓦亭。
列陈釿釿,霍然惊麇。
两兵交锋,始且及曛。
我又破之,缚酋斩獯。
巩州之围,以威束信。
飞符夜降,如火自焚。
一月三捷,见于褒纶。
孝宗受禅,以武济文。
眷公勋力,有礼有恩。
蠢蠢狂虏,意不克驯。
来窥东山,囊括而吞。
我又破之,喋血川沦。
虏失险要,志挫莫振。
大作战车,如辒如軘。
我用排木,铜铁韬幩。
犁彼轨涂,轻轶乱奔。
虏大惊骇,曰公如神。
我又破之,返无只轮。
虏卒震詟,和议乃申。
公时振旅,内外董屯。
太上皇,继御帝宸。
亦惟礼遇,锡向日勋。
公以忠义,父训所薰。
勇于为国,报时君亲。
扼兵以律,裕士于贫。
甘苦必同,糗给必均。
惟水之害,民壑是濒。
公独障之,挈之沈渊
惟岁之饥,民死相因。
公独全之,置之晏忻。
民之怀爱,士乐抚循。
有备无患,不忘宵晨。
宕昌马政,有骆有骃。
皂郊堡御,有城有闉。
虽其兵械,铁石角筋。
其太除戎,螽午彪分。
高宗孝宗,赐见大昕。
太上皇,惟训之遵。
当其造朝,访问咨询。
公奏方略,有怀必伸。
宸翰之光,金玉之珍。
三官所赉,宠极缙绅。
致位左棘,福禄蓁蓁。
遽夺英武,孰问昊旻。
皇上践祚,慨思忠纯。
缅瞻仪型,流声垂芬。
繄公有子,王亦有孙。
方提禁旅,肃于阶轩。
公垂烈、世济父勋。
惟公障蜀,保绥厥民。
曰忠曰德,光于前人。
宣猷焯美,被之坚珉。
奎画昭回,光丽三辰。
锡以节惠,犹继彬。
公虽既往,英气懔存。
子孝而忠,武文孔赟。
吁兹铭词,镇彼西坤。
千万年,宋德沄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