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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宪之墓志铭建炎二年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杨龟山先生集》卷三六、《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一四、《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七九、《翰苑新书》前集卷五八、《秘笈新书》卷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将乐县
公讳某,字宪之姓周氏
其先本周苗裔,平王东迁,次子烈封汝坟,秦灭周,以汝坟为郡,子孙因家焉。
至十八世孙仁为汉太中大夫,徙家阳陵,子孙咸大官,自汉历唐,世有显人。
其后绵远,族众散适他郡,有居处之遂昌者。
公之远祖避唐乱,自遂昌徙之浦城,故今为浦城人
王审知据闽,其三世孙琎仕王氏为银青光禄大夫,即公之七世祖也。
生彦卿,为王氏先锋将。
彦卿生文之,当闽灭,入南唐,官至殿中丞
文之生隆,隆生衡,即公之曾祖也。
娶黄氏、杨氏,生某,即公之祖也。
累举进士,以文学教授乡里。
祖妣李氏用犹子礼部侍郎常陈乞推封所生,特封昌元县太君
高祖而下,虽隐德不仕,而皆以儒学行义称于乡邦。
父讳某,仕至宣德郎,知广德军广德县事,卒于官,以公贵,累赠通议大夫
前母李氏,继母郭氏,俱赠硕人
通议公以进士起家,事亲以孝闻,屡为县令,公正岂弟,多阴德,有识之士知其庆必在后也。
公生而相貌异常,通议公尝抚之曰:「大吾门者必此儿也」。
自为儿童,卓荦不群,长益明敏。
年十四,作进士词赋已有可观。
乘间更习他文,不专为科目计。
年十七补太学生,预广文荐,会改科,用经术,后进竞尚浮华缀缉,公独不追时好,必以古文为法。
张公廷坚博士,少许可,公贽书见之,张展读大惊曰:「子妙年之词若此,古人不难到也」。
公之叔父侍郎,一日览公所著《唐赞论》,持以贺通议公曰:「此已远过于某」。
其为名公所推重如此。
绍圣四年进士第,授将仕郎越州诸暨县尉
丁通议忧,哀毁骨立。
通议公仕宦二十馀年,以廉洁称,捐馆之日,家惟四壁。
公扶护归平江,竭力襄大事,安贫守分,人无间言。
服除,授青州益都主簿
到官之初,外邑诉水灾,州檄公检视,通守者吝放税,且少公,辄大言曰:「若多放一粒租税,即当奏劾」。
公正色言:「惟知尽公而已,奚恤其他」!
既而躬行田畴,所伤禾稼果可验,诉者不诬,公悉准法蠲放之,通守虽极怒,然无如公何也。
秩满,用荐者升从事郎、知婺州金华县丞
丁母忧,服除,授泗州录事参军
邓帅李夔改辟公知淅川县事。
前政以软懦去官,公事或经岁不决,公到,迎刃而解,旧事决遣无留。
凡断狱,片言得其情伪,人人心服,老胥猾吏屏息听命。
邑以大治,士民称颂,以为前后所无也。
州以公帑不足,委五邑卖醋,实皆抑勒,所得息以十之二啖县官
诸邑既争奉州,且利二分,至有月输六七百缗者。
公以县陋民贫,度不能尽免,所输才一二而已,以其所得二分均之僚佐,未尝受一钱。
京西漕专领修洛阳大内,坑冶使者创行铸新铁钱,科两路市彩色铁炭之属,民不堪命。
州下诸邑均出所科,公言邑有大小,难以一概,力争之邓帅许公光凝之前。
引《春秋》平丘之会子产争承,以谓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
由是更以诸县户口物力差次之,淅川遂减过半。
许公先以文学易公,至是益加钦叹,以为有古循吏风也。
初,公在任才一考,士民竞于诸司投牒愿留再任,而诸司应照例荐,守令仍以公为首。
及公得代而归,百姓攀恋号泣,遮道绝梁,累日不得行,乃相率画公像于浮图舍,岁时祠之焉。
用荐者改宣教郎,授亳州司仪曹事,磨勘奉议郎
政和七年,许公召还,荐公于朝,除武学博士,几岁擢监察御史
宣和二年,有上封事告淮南连岁荒旱,饥民相食,常平使者顾彦成坐视不救,上大怒,诏公察访,亟行赈济。
公登对,陈八事:一、乞依法放免租税。
二、乞诸司钱斛并许支用。
三、乞州县倚阁催民间积欠。
四、乞常平司钱斛已桩发未行者并截留。
五、豪户有愿出济饥民者许保奏推赏。
六、所在官山林塘泊暂弛其禁,听饥民采食。
七、邻路般贩米斛入本路者,免收沿路力胜,庶得商旅辐辏。
八、小民有无业可归愿充军伍者,委漕司多方招刺,以消攘夺之患。
上皇一一开允,仍命行讫。
及奏疏降中书执政颇难之,所陈八事从其四而已。
公行,人或谓公曰:「上慈仁博施,固无不可,然执政不肯尽用公疏,其意可见矣。
淮南监司郡守皆出权倖之门,凡财用又多供应御前为名,公其慎之」。
公曰:「吾受命访察,若趋时顾避,则两路生灵实吾杀之也。
借使获罪,岂敢爱一御史而轻亿万之命哉」!
即檄监司州县问百姓疾苦,悉推行所以赈济者。
宿守吴寿宁闻公将至,令诸门毋纳饥民,遂至城外僵尸纵横,悉差公吏穴地藏之,乃申以无饥民,无可抄录。
真守苏之悌夜遣兵杖逼饥民,载之江中洲上,悉皆致死。
二守皆宦官腹心,专以进奉花石珍禽为务,旁连漕使孙点,雄视江淮间,莫敢谁何,公并劾之,由是官吏风靡。
两路所养饥民流移仅三十万,赈给阙食人一十七万有奇,振粜借贷谷三十馀万,劝诱人户出粜及借贷七十万有奇,计其所全活不知其几万也。
前所劾二守既以罪去,造为飞语以动朝廷,遂有旨促公疾速赴阙,更不赈济。
公既忤宦官之意,使还请对,閤门百端沮抑,公即上章丐外补,除权知常州
常州高丽使经由郡,守臣例赐对。
上因问淮南事,公从容陈之,圣心感悟,留不行,除尚书比部员外郎
右司员外郎,假太常少卿,接伴大辽贺正旦使。
磨勘承议郎
时辽使耶律怀义、留嗣卿,皆猾酋也,公一见即开怀待之,然与之言,未尝少假借。
旧例,国信私觌皆售伪滥物,以其价廉。
吏请循例,公不许,其所酬酢物不较其直,物皆精好,辽人悦服。
及对,上喜见于色,褒赏再三,且谕公将来送伴如有合理会事,可一一凭内侍奏来。
公闻而迟疑,上即曰:「卿识邓文诰否」?
公徐奏云:「臣起自疏贱,于今内臣中无有半面之交者」。
上嗟叹良久。
翌日加赐茶、锦、宫花等,盖特恩也。
使还,差殿试初考官。
进士对策间有言极切直者,有例欲指为谤讪取旨,公云:「今盗起东南,正是国家开言路之时,岂可吾侪先加以此名」?
遂改「谤讪」二字为「涉异」奏之,已而降旨皆取于前列。
宰相王黼建应奉司,公知不可尽言,姑欲以利害警之,造问焉。
云:「此以中官领供应者不一,凡物既不可考覈,而骚扰已倍多,故总以一司」。
公曰:「相公念应奉无节,不嫌以论道之任下领有司,意则美矣,第恐外庭既行之,北司仍复干预,则用度将愈无算,而骚扰又倍前日,是使中官得以为辞,而相公独受其弊也」。
变色曰:「理或如此,然掌九式、九贡,正《周官》冢宰之职」。
由是不悦公。
磨勘朝奉郎
是冬复假太常少卿,充贺大辽正旦国信使,辽人闻公名,颇畏服,待之礼有加焉。
公还,睹河朔军政不脩,将士骄慢,因使毕赐对,上疏论之,言:「兵可百世不用,不可一日弛备。
兵当畜锐以待敌,不当玩敌而自怠」。
上极嘉纳,以公奉使称职,赐五品服,擢侍御史
磨勘朝散郎
先是,王黼采公察访淮南之誉,俾为都司,意欲援之从班。
其后以公议论不附己,又难其应奉事,屡奏出公为河朔漕使
惟天子察公忠直,故任以言责。
时患法制委靡,士风奔竞,公上章乞正纪纲,崇名节。
又奏国朝技术杂流命官皆从本色,迁转有正法,比来寅缘幸会,或有至正任横行者。
名器不重,莫此为甚,宜诏有司一遵旧制。
又奏都水监修立大河堤岸,置文武官,以催促功料为名,凡一百二十馀员,类皆权贵亲旧,受牒家居,即日降旨悉罢之。
徽猷阁直学士应安道宫祠起知宣州,公言安道昨知平江府日,赃污罪恶暴著,不可为民师帅,其命遂寝。
公每对,语必款尽。
既退,上常目送之。
累欲擢公谏议大夫,皆为王黼所梗。
四年,金国遣泛使来,上以公前使辽称职,欲俾馆伴,复以为言,云:「馆伴见宰执议事,不可领谏职」。
更除显谟阁待制,充馆伴副使,赐三品服。
又差报聘,充国信使
先是,政和间遣归朝官赵良嗣海道使金国。
约共起兵夹攻辽,许其岁赂银绢,以燕云地来归。
至是金人已尽并契丹故地,又西破云中,而宣抚使童贯蔡攸出师才至泸沟,百万之众望风奔溃,金人遂据燕城,志愈骄悍,须索无厌。
上既怒,且疑良嗣,故特命公。
良嗣见公专使,惧察其奸,力请偕往,乃改差公充副使,仍赐金带。
公到敌营,见其酋长诸贵人议事,金恃彊背约,曰:「燕山一道,全用大金兵力取到。
除却平、滦等三州,每岁自出租税六百万缗,若南宋于岁赂外,更增得此数,乃可商量」。
公言:「本朝与贵国元约云何,今何故辄生此议?
况重赋暴敛乃契丹亡国之法,何足稽也?
某受命而来,除许赠二十万银绢之外一疋一两不敢辄专」。
金人大怒曰:「此事上面商量已定,使人乃如此争,不知待望归也无」?
公答曰:「某持节出疆,以死报国,分也。
若失辞而归,将何面目以见主上」?
诸酋拂袖而起,遂遣介胄者数十起坐随公,凡十有三日,声言拘留,实欲胁公,俾许所欲。
公愈不为之屈,谈笑如常,时与同行围棋为乐。
金日遣亲信数辈觇公,知其终不可夺,因改馆,遣其酋领来见,公讥之曰:「贵国用兵以来,虽号百战百胜,然今深入燕地,西有天祚,北有四军,东有张觉,而本朝大兵又在其南,盍思早为定计?
今行人见留,大事未成,以某观之,恐非万全也」。
金人无以应,但凭公再请于朝廷。
公回雄州童贯蔡攸惧公见上,发其诞谩,坚留公,惟令驰驿具奏,取朝廷指挥而已。
公因上疏历言金国骄悍贪诈前后背违元约之事,本朝初用谋臣言,轻与通使,实未为得计。
但累年聘问,理难一旦拒绝。
今请求无厌,傲狠自大,衅端渐起,必不能久保欢好。
且诏大臣深讲所以禦戎之策,仍敕边将训兵积粟,先为堤备,庶几缓急不失支吾。
于是大忤宰相王黼之意。
既而承朝廷指挥,前议增二十万银绢更不施行,今别以中国所出物计直百万缗为赂。
报聘礼成,与其使杨璞撒母等同至。
徽猷阁直学士,复差馆伴。
撒母好为大言,一日出语尤不逊,曰:「若此事不了,于南宋不便也」。
公正色曰:「使者勿谓本朝昨泸沟小失利,遂有轻中原心。
堂堂大国,若遇仓猝,忠臣义士不为无人」。
时同馆伴卢益恐言太过,目公乃止。
又与公论国书内何不便称大金皇帝尊号,及将云中别作一事目,欲俾公奏改之。
公曰:「国书出自圣训裁定,一字不可移易」。
撒母云:「如此则将去不得」。
公答以「本朝今遣使报聘,此自是本朝使副将去,何预尔事也」?
当公与争时,声闻馆外,上知之,屡降宸翰于王黼,言:「周某气直,何不再令报聘」?
多端沮抑,遂差卢益国信使,上以公充送伴。
公送使至燕山,当赐御筵,杨璞谓燕地是大金取得,将与贵朝少问皇帝,公答云:「两朝共取燕地,贵国依元约以地来归,却受了本朝岁饷。
今地已属本朝,御筵又是本朝所赐,岂有先北向拜之理」?
璞云:「如此,则御筵也赴不得」。
公责之曰:「圣上优礼使人,不远三千里遣使锡宴,岂可因议事待不赴?
如此行事,于义理上全无一分去得」。
反覆折难十次,公知其冥顽莫回,但移文照会而已。
自朝廷与金人结约之后,彼势日彊,肆为骄蹇,前此汉使例皆莫敢与之校,独公毅然不顾,语言未尝小假借,非理之求,一切不从。
金知无以加之,往往辞穷而退。
使还,除尚书刑部
王黼既不喜公,又见雄州之疏,明其失计,故当国信结局,同僚并转三官,进职三等,而公止迁直学士而已。
上素知公孤立无朋,每加任用,在刑部供职才九日,擢御史中丞,特封文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初对,上宣谕曰:「比来言官多捃摭琐屑,卿,朕所选用,官为中司,当存朝廷事体」。
公见宣和间朝政极弊,边隙已开,知国家久已失计,但欲善后而已。
首章举皋陶戒舜「屡省乃成」,大概谓有虞之时治功至矣,而赞襄之臣尚以是为戒,盖恃其成而不加省,则其成不能保,遂至贻患,有不可胜言者。
上皇悟其旨,因称公雄州所上疏。
公奏曰:「今无如之何,惟当脩政事以待之耳」。
上深然之,谕公曰:「观女真所为,不如契丹远甚。
前此赵良嗣只与朕言彼有威有信,可以永远为援,赖为差得卿去,不尔,朕无缘得知也」。
公因上疏论泸沟致败之由,「皆童贯蔡攸不能节制诸军,而属官李宗振统制王禀其罪为大。
宗振曹州一胥吏也,致位承宣使,为腹心,货赂公行,由是赏罚不明,将士解体。
王禀初无武略,惟善附会,泸沟之役,其军实先退。
乞将二人重加窜责」。
章凡三上,方施行。
童贯归自河朔,奸妄尽露,上务欲保全之,俾以公师致仕,乃怙权不舍,复用太师豫国公,遍檄陕西河东经略司,告谕蕃官首领,若所在官司骚扰,令申审复闻奏。
公上疏论云:「名为致仕,乃预军旅边务,其害政侵官莫此为甚,乞令凡事不得干预」。
上即以公疏劄示
执政以简贵自居,凡国忌行香,率多托疾不赴。
公奏谓:「大臣如此,何以表率百僚?
宜严立法绳之」。
详定敕令官旧以二员为额,后乃增至七员,学士制领在京宫观者至有三十馀员,公奏谓:「局事不加多,而领官数倍前日。
有职事侍从官才二十九员,今不任事者其数乃过之,甚失所轻重,宜加裁定」。
又疏:「国家驭军之法至为严密,承平不试,卒惰而骄。
阳武县卒愤坐仓价钱不如所欲,乃敢群击县丞杨庆谅。
向使谅殒于非命,彼知罪大无所容,则其为患甚矣。
愿诏爪牙之臣讲明军法而振起之。
往者虽不复加诛,而来者必可使无犯也」。
上皆行之。
观文殿大学士林摅掊克其使臣丘大成,令陪过钱万二千馀缗,致家计破荡,无力供应,则又追捕其家属系狱。
公奏:「身为国执政大臣,而乃贪污害物如此,乞委邻路监司尽公根治」。
坐是降秩二等。
宦官李某之子雍奏乞与析居,遂奏令雍认姓。
公谓「雍之悖德乱常,其罪固不容诛,而为近臣,闻其子妄有奏陈,不能顿首谢,乃敢肆为忿戾,上渎君父」。
亦降秩。
时权要亲故官于外者,秩将满,多经营再任,致使孤寒之士拟官至于三四,有未沾寸禄者。
公云:「公朝仕进之路,岂可使不均如此?
宜一切杜绝之」。
新法茶盐初行,凡获私贩,论赏甚重,而部使者又起请州县推勘,尽公者许保明推赏,朝廷从其请。
公言:「自古岂有决狱而立赏格者?
此法若行,则希进之徒歆慕荣宠,驯致深刻,甚非所以示天下忠厚之意」。
奏罢之。
扬、洪二州阙帅,朝廷起孟揆应安道为之。
公疏言:「昨任吏部侍郎,与邓之纲有私隙,至诈传命,令讽张朴言之,坐此贬置。
安道昨知平江府,政以贿成,公纳货赂,尝为臣僚论列。
究观二人,固非忠实靖共廉良恺悌者,岂可骤当方面之重」?
皆罢领宫祠
宦官李环之子纯雅诈为御书,寅缘败露,诏开封府狱根治,公奏:「若天府研究纯雅等罪状明白,固当正典刑。
然环为之父,恬不觉察,奚可逃责」?
鄜延薛嗣昌辄执奏所辟司录士曹,特免。
河北京东漕司辄差赃罪失官之人,俾权亲民职事。
昌乐等县起免夫钱,违元降指挥,恣为侵渔。
湖北提点刑狱臧时中在任奸赃狼籍。
前知泗州汪希旦以失奉行常平事抵罪,后乃擢为常平使者都水监丞贾镇尝为孟昌龄小吏,后乃擢任主客员外郎
公悉论列之,如此类甚多。
上方信用公,故言无不从。
磨勘朝请郎,差殿试详定官,除兼侍读
公正色立朝,其所弹击皆将相权倖,或其亲密,虽宸眷益厚,而怨仇多矣。
乃上疏乞出,降诏不允。
继因登对面请,上曰:「朕自用卿为耳目之官,得闻所未闻,岂可轻去?
朝廷非久当别有委任」。
会上复起童贯宣抚三路,偃蹇顾避,出不逊语,上再三敦谕,乃曰:「臣昔平燕之时,惟不能深取信于陛下,致使周某乘间攻臣。
今若周某仍任言路,臣终不能成功」。
上不得已,罢公御史中丞,以本官提举亳州明道宫
其制词云:「至使功罪不白,是非无所辨」。
谓公昔言不当也。
总戎一十馀年,前后台谏未尝敢一言及之,独公上疏廷论,故贯之怨公深入骨髓,日夜与其党百端为计,苟可以害公者不遗馀力。
适当再用,故要上以逐公焉。
遇赦,复右文殿修撰
闻之愈不平,必欲致公于死地,于是亲疏诬公昔奉使时,与赵良嗣结为死党。
及为中司,无一言及之。
上虽深知公,然重违意,复落公职,降授宣教郎黄州居住。
公闻命即日就道。
凡在黄州三年,日以诗酒自适,无漂泊流寓之叹。
渊圣宣皇帝登极,复朝请郎,覃恩转朝奉大夫
今上即位,首召还公,已而除吏部侍郎
谏官邓肃以新进,不知前朝事实,率尔论公以谓尝建伐燕之谋,乞诛殛以谢天下。
赖上睿明,灼见本末,又知公尝谏上皇饬边备,故肃之章,留不降。
公至南京赐对,上疏劝上以固结人心为本。
又言「自古轻举妄动,未有不贻悔者。
当艰难之际,尤宜慎之」。
上深以为然,因谕公曰:「卿宿德重望,当即辅朕,且宜频对」。
又宣取公雄州之疏,翌日遍示大臣曰:「周某所言甚有理也」。
大驾南幸,公扈从至扬州
时选人赴行在磨勘者,部吏以文字不圆备,百端沮难。
公建明权宜措置,举状不到部者,依旧例用奏检照,牒其投下文字,并当日上簿;
若有诸般违碍在上簿日后者,并依放散举主法;
及今后监司郡守举官,并此上印纸。
自是孤寒改官不复留滞,而亦无敢伪冒者。
中外依五月一日赦,举文武材略出伦几数百员,而迁谪之人刑部亦节次检举,朝廷例皆不行。
公奏言:「感人心者必示大信,岂可使德音既下,而实惠未周乎?
宜诏大臣亟以敕令从事」。
刑部尚书侍读,迁吏部尚书,用覃恩转朝散大夫
是时上初践祚,锐意讲学,公首在经筵,献纳居多。
凡至安危治乱之机,必旁搜远绍,极其规谏。
时北寇稍息,而朝廷上下偷安朝夕,公请对,引孟子之言:「国家閒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
「今不乘时为无穷之计,将何以善其后?
愿陛下深诏二府大臣,条天下之事其大者有几,于今者宜何先,人才如何而可得,民力如何而可纾,国用如何而可足,将帅如何而可选,兵势如何而可彊,盗贼如何而可殄,奔竞如何而可息,深谋熟讲,果断而力行之。
毋以细务妨日力,毋尚因循度岁月,庶几日积月累,以成中兴之功」。
又疏:「今宿将之在者无几,而后来以武略称者未见其人,乞诏武臣知州军务分以上各举可以将兵者,召赴朝廷,量才授职。
若有小警,付以一队之众,观其临敌,果能立功,则与举者同加褒赏;
如其败衄,责罚亦如之」。
疏奏,皆降付中书
会臣僚上言三省旧未合并为一,文书简径,事无留滞,诏侍从台谏集议,公谓:「方今夷狄尚炽,盗贼未靖,军防兵政所宜讨究者甚多,何暇倍费日力,讲求并省条例?
且门下中书未可并而为一,其利害固自明白。
至若尚书省六部,自更新制,其格目皆与往时不同,今若骤复其旧,则命官置吏,别案分窠,条画纤微,其类不一。
兼旧吏类多辞职,新吏懵不晓事,猝然改更,深恐纷扰,愈失其绪。
言者不过欲吏无冗员,省无滞事耳。
神宗皇帝分建三省之初,人吏员额皆有常数,文书行移,各有日限。
比年以来,吏多额外,而行移者多违日限,故中外以为病。
今若依官制元立吏额,及行遣日限,则无冗员滞事,而得并省之实效矣」。
公前后为铨曹长贰,究心吏治,多所建明。
时士大夫出身告敕或遭兵火毁失,而行在案籍又不全,凡参选注拟者,胥吏诘难,动涉岁月,公奏乞召官委保上簿,先次施行,续具勘当。
又奏:「前朝得罪党人,既依赦复官,所有合得恩数,宜行给还」。
公自南京赐对,上即有柄用之意0。
两府虚位,而公在病告,上亟欲用公,屡从大臣询公动止。
及敕知閤门事韩恕曰:「如周某,下参假榜子,可先期奏闻」。
虚心倚伫如此,而公已不复趋朝矣。
公初谒告且满一月,念铨选剧部,不可旷职,上章乞罢,诏不允。
更二旬,再申前请,上谓大臣曰:「当今人才如周某者未见其比,虽病,固当留」。
乃降旨赐宽假将理,而公求去益坚。
复上章,词极迫切。
上仍欲留公,枢臣郭三益为公开陈,乃除龙图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
公既遂所请,即欲归吴中,已而疾亟,上章乞谢事。
朝请大夫致仕,遂薨于扬州官舍,实建炎二年八月十六日也,享年五十有三。
天子闻之震悼,对宰执大臣伤痛不已,特赠太中大夫,与所得恩泽。
公未薨三日前,饮食起居无异平日。
一旦悉召诸子告之曰:「吾素寡病,今病至此,殆不复起。
自念平生行己莅官,无甚可愧。
今官为常伯,终于牖下,尚何求哉!
吾殁,棺敛皆当从俭。
百日之内,即营窀穸。
汝等各勉名节,视吾平时所为,则吾无憾矣」!
诸子悲不自胜,勉公以宽抱,公笑曰:「吾岂畏死者」!
至疾革,神气不乱,闻家人哭泣,则正色目之曰:「慷慨之士,岂当如此」!
公为人刚毅端悫,粹雅疏通,而识量过人,喜怒不形于色,怡然有常,不为事物迁动。
平生无伪饰,其语言行事一出于诚。
其所施设宏大高远,外视虽如甚略,详观其中则细故小物莫不悉备。
当时制词称之曰:「德本天成,浑然不见圭角;
行惟言称,考之皆有宫庭」。
又曰:「险夷百为,信厚一节」。
公议不以为过也。
是以屡当国家委寄,任言责之重,使不测之域,谋画注措,沛然有馀。
仕宦守节概,未尝屈己以徇人,不为权利所夺。
宦官梁师成以待士倾一时,慕公名德,数愿结交,公确然不纳。
梁之志愈坚,而公愈不回。
梁虽甚衔之,然迫于公议,亦不敢加害也。
郑详以公与其表兄焦公衍同僚,数凭焦以致委曲,公亦谢绝之。
平生喜荐士,得人为多,其与人无怨恶,虽有仇怨,不务报复。
公为童贯蔡攸所挤,谪居黄州
败,妻子过黄,中途失船,适公有一大舟,其子欲求而不敢言,公闻即辍以与之。
自初仕至终,不营产业。
当公为御史时,被旨诣西京点检诸陵,家留京师,臧获不戒于火,生生之具,一爇而尽。
既归,视之略不介意。
素不与人交利,虽亲故馈遗亦却之。
至上有赐予,亦廉于所受。
其使金国也,上遣中使黄珦赐黄金二百两,公殿门外附珦奏辞之。
上知公,特从其请。
后累差馆伴,例有支赐银绢,公又以连并受赐为辞,降旨不许,乃止。
公平居,虽祈寒盛暑,对僮仆亦无怠容。
待物乐易,不为表襮,重然诺,敦笃契旧,虽贵显,每见故交,握手道旧如平昔。
其官州县时举将,后多尚在庶僚,公遇之必执门生之礼。
宾客进,与之抗声极谈,简直明辨,见者莫不爱服。
居处简俭,无所嗜好,独喜观书史,日夜不倦。
病甚,犹手不释卷。
于经术务究大旨,雅嫌近代僻儒凿空臆说。
至于诸子百家之书,莫不该洽而彊记,每语及一事,辄诵数百言。
常病《春秋左氏传》叙事隔涉年月,学者不得其统,于是创新铨次其事,各列于诸国。
俾易览焉。
公以文学名于世,馀暇留心翰墨,得欧阳率更笔法。
所著《春秋左传编类》三十卷、《史赞论》五卷、《武学讲义》一卷、《奏议》十卷、《经筵讲义》四卷、《斐然集》二十卷、《丹川集》七卷、《宁一堂杂稿》十卷、《齐安集》五卷。
其遗逸不录者尚数百篇,别为编集,而未及成。
公初娶杨氏,朝奉郎致仕训之女,早亡。
继室张氏,朝散大夫元衡之女,前公十年卒,俱赠淑人
六男:长曰某,举进士,早卒。
次某,通仕郎
次某、次某,并承务郎
次某,通仕郎
次某,未仕。
女一人,适迪功郎韩愿胄。
孙男二人:曰可大、弥大。
孙女一人。
先是,公二年前卜地于平江府吴县太平乡楞伽山,妣淑人坟之右,穿为寿藏,张淑人同坟。
至是某等以建炎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壬寅奉公之丧而葬焉,承先志也。
昔公任中司,尝举余为代,是为知余者。
及在维扬,同省,又同侍经筵,故知公为详。
今其孤不远千里状其行,请铭于余,余何可辞?
乃掇其大概而为之铭。
铭曰:
在昔有言,达德惟三。
于斯三者,公实无惭。
黠寇骄悍,萌芽未炽。
公策其终,宜饬边备。
先事而图,惟公之知。
淮南荐饥,帝闻其呻。
命公出使,往抚其民。
饥羸老稚,数十万人,赖以全活,惟公之仁。
阉寺之枭,贯为擅宠。
厉阶是生,实微且尰。
惟其凶焰,众悚而奉。
仇然廷击,惟公之勇。
雄州之言,国之蓍龟。
违而莫从,其悔何追。
上圣嗣服,惟公是思。
擢长天官,天子是毗。
方航而济,丧其楫维。
施而未光,为世所悲。
德必有后,天固可推。
琢石幽宫,莫有愧辞。
后欲考者,视此铭诗。
再乞捉杀杭州军贼劄子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横塘集》卷一○
臣契勘杭州军贼初缘本路提刑高士瞳建议招安,仍申朝廷,乞更不发兵捉杀。
臣平昔虽愤招降之弊,然以朝廷已降指挥,不当失信,更不敢奏乞捉杀。
讵贼既拜恩命,却不解甲,复闭城门,既而掩击官军,拘杀提刑周格
秀州守臣赵叔近继往招安,复被拘留,今又二十馀日矣,是用朝廷招安之恩,为款王师之计也。
凶徒变诈反覆,一至于此,可不痛治之哉!
窃闻高士瞳脱身贼营,及赵叔近为其迫胁,皆有奏请,欲乞招安放罪。
是又堕其奸计也,尚可信哉?
又闻两浙漕司财用已竭,无以应军前所须。
既决于捉杀,则理当济其窘急。
臣愚欲望睿断特降指挥,令前后所遣将兵疾速前去捉杀,并乞依漕臣顾彦成所乞,下发运司两浙东、西盐事司,各以盐钱逐急应副军须,却令向后用本司钱拨还,所贵剿除凶寇,以伸国威,他郡自尔不敢效尤。
取进止。
奏为提刑司不肯进兵专务招安乞暂委节制人马讨杀杭州军贼状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二、《忠惠集》卷七
右,臣昨累具奏状,统兵前去杭州讨杀军贼,缘朝廷昨降指挥兵马过浙西并听提刑高士曈节制。
提刑司与臣异议,必欲招安,止臣进讨。
臣力与士曈言,恐招安堕贼奸计,必误国事,不蒙见听。
故前后累奏,乞暂委臣节制浙西军马,许臣观便宜得自进退,可指日破贼,恐朝廷未知贼谋猖獗,辄详具奏闻。
契勘杭州军贼,谋乱非一日,其意在据有浙东西两路,不止据一杭州而已。
昨于今年七月内先遣奸细往浙东结连诸州郡贼,台州仙居天台两县结连贼俞道,越州新昌县结连贼盛端才,董闰等,各集众二千馀人,约同日起发。
其浙西州郡非臣本路,亦必有结连者,臣耳目所不及知。
幸而两州徒党各自告发,州郡已密捕获,勘见情节,各已行法。
其贼初据城时,帅臣叶梦得已死,所患者独有臣在浙东为帅,必来见讨,遂设计绐臣,先遣人于城上宣言云,唯得浙东安抚翟内翰亲来即便出降。
又两有申状来,与臣乞补官资。
臣初信其言,以谓贼必悔过,及其未炽,可晓喻祸福降也。
即时出境,至本州西兴镇,将渡江矣,而贼计败露,欲诱致臣,赖臣寻即觉悟,回州纠集军兵,决欲追讨。
其贼计不得行,又复遣徒党至秀州,诈诱本路转运副使顾彦成提刑高士曈,欲执以入城,称若得提刑转运来杭州,某便出降。
又恐士曈不信,因劫杭州士大夫秘书监李光方元若等十馀辈同共至秀州提刑司,约以降日,使人信验不疑。
士曈果深信,即时各人与命服官资遣回。
贼面约士曈九月初七日素队入城,不得令一人持兵器来,其意又欲如前日诈臣之计。
士曈阴堕贼奸谋,不信臣镌谕。
先移牒臣,称当所已入城受降,不得进兵。
及当日晚至城下,为贼突出百馀骑掩袭,欲执以入城,赖福建路鎗杖手三千人在北门,士曈跳奔,幸而获免。
是日贼不获如志,因复逞怒放火杀人。
若使贼计得行,诱致浙东帅臣使者尽遭掩执,以招诸州逆党俱以城叛,屠戮守将,则东西两浙路皆没于贼手矣。
又意朝廷方北禦金人,必未暇遣兵南下诛戮,所以结谋如此之深。
臣所以锐意讨贼,必欲殄灭,不分为提刑司节制沮止。
臣昨奏乞权暂委臣节制浙西人马者,盖见事势危急,当如救焚拯溺,必不可招安
今来提刑司果堕贼奸计,如臣所料。
伏乞朝廷详察臣前后所请,止为国事,委臣暂时节制浙西人马,责臣旬日之内必破灭此贼。
若逾期贼不破灭,则重窜责臣,以示四方。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契勘臣今来纠集到人马数,足以殄灭此贼,不烦朝廷更起兵及起他路人马,但得委臣节制,使浙西士卒进退齐一,禀臣号令,则此事便可了当。
若节制不一,头项既多,虽增兵十万,徒困生灵,无益于事。
相公第九书别幅1132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四、《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樟树市
昨日因金字牌递角回,于申省状皮筒内尝附手询,必已彻钧听。
恐道路或有阻节,再令小儿书写拜呈,书中所恳存留岳飞一事,辞情激切,非敢有所要也,诚恐班师之后,群寇蚁结蜂屯,收拾不了,无以副上委任之意,且为相公推挽之辱,故敢力布悃愊。
使荆湖南路盗贼悉已平定,王师凯旋,犹当留重兵镇压,矧十馀头项剧寇未尝招捕得一项了当。
二帅握兵在近,李宏已敢杀马友以掠长沙
如刘忠、曹成之徒,决未可以理义说,非藉威名已著,与之协力措置,后段定须狼狈。
此系朝廷利害,非特某及本路而已,窃望相公详观事之本末而熟虑之,机会间不容发,正谓此尔。
惶恐惶恐。
某前奏乞令韩侯分兵屯九江,而辍岳飞驻师湖外,深惧僣易,冒昧有陈。
近得韩侯报,其意亦以建康为非便,愿宣力于江西(以素与彭城不相能,恐缓急不相应援,及都督府安抚大使之兵萃于彼,艰于粮食之故。),颇与区区愚见相合。
彭城镇江都督建康,皆重兵也。
如韩侯屯九江岳飞长沙,控扼上流之地,似为得策。
荆湖因得兵措置群盗,以绝后患,缓急沿江有警,使上下连接,势力颇均,更望相公有以处之。
此朝廷大事,苟有所见,不敢不以告,幸冀矜察。
某昨具奏,乞于江西诸郡支拨钱米应副,蒙朝廷劄下画一内许截拨荆湖广南钱米都数,及许令福建路宣抚司班师日,将馀剩钱米等拨付本司指挥,又蒙诲谕,不胜感戢。
荆湖钱米匮乏甚矣,得漕司申,目今应副宣司岳飞大兵批请,皆是于民间科须。
长沙新有李宏之变,公私劫掠一空,更无分文颗粒可以指准。
广南虽遣属官前去刬刷,道里辽远,水路不通,非半年间措置,未能就手。
才到本路,目前便见缺乏,宣司馀剩之数,亦难全仰。
已再具奏,乞于江西漕司及筠、袁、虔、吉等且应副米五万硕、钱十万贯,以济目前之缺,及乞依孟参所得截拨邻路钱米指挥,不如此,虽许应副,亦未必得。
刘洪道得米万五千硕,至烦朝廷差官监督,则可知临时缺乏,旋行申请,则无及矣。
惶恐惶恐。
有自湖南来者,闻潭州,已差李宏副总管,与元系马友下两项人兵只令自行拣择放散,馀悉依旧存留。
虽传言未必可信,然恐决有此理。
既得催督班师、召赴行在指挥,匆匆措置,不顾贻患于后,自宜如此。
偏裨杀一副总管,以言语微罪加之,便得副总管,深恐此风不可长,而奸雄有以窥伺,愿相公留钧意于此一事。
如闻马友者颇知逆顺之势,有意自新,不复为非,其徒不乐如此,尝以语言动之,友不从,故李宏得以乘间,与其徒相结而戕友。
不然,其谋亦岂遽能成哉。
如蒙朝廷许留岳飞军马,尚可弹压,及随宜措置;
不然,未论其他,存留徒党之众,何以赡给,变故卒未定也,幸望钧察。
伏蒙垂谕,以向子諲林遹帅广。
子諲作帅,虽未可责备,然贤于远矣。
广西更望留念择人。
帅府号为东南全盛者,独桂、广及福唐耳。
方全盛时轻于畀付,及残坏后方欲料理,其难易岂止百倍哉。
程昌禹蒙朝廷许令再任。
昌禹鼎州,毁誉之者相半,想不无过举,然两年间倾侧扰攘,能破剧贼而保一州,人情安之,因任诚为得策,但其人申请有难应副者。
某俟到任,当镌谕之。
蒙诲荥阳江西所荐,此固其一流人。
建炎初,行遣受伪命者,江西不在吴、莫之下。
今朝廷颇是前日行遣,分判白黑,独江西尚在大帅之列。
议者谓相公以乡里之故,颇优容之,殆不然,正恐不详知建炎初事耳。
伏蒙朝廷应副辛企宗郝晸军马,仰荷垂念。
杜湛下八千人,初无此数,近又有指挥,依旧听程昌禹使唤。
鼎州最系要害去处,恐难以全行勾抽。
张中彦四千人最无纪律,乌合冗滥,见不知存在去处。
此两项占万二千人。
窃望朝廷豁除,勿充二万之数,别听差拨使唤。
所乞韩京吴锡、吴全三项人兵,不惟已蒙拨付本司。
兼据吕祉申,韩京人兵随逐岳飞至道、贺间,飞利其甲马,皆择精壮者分隶将下,而听其自便,此近年诸将习成之态也。
缘此悒悒抱病,以馀卒数百人留茶陵,不复在部下。
吴锡人兵,亦多散去者。
吴全则原系水军,正可施于重湖
若依旧拨还本司,非特藉其兵力,亦可以全此三将。
仍得尽数拨还指挥为幸。
其馀踏逐胡友、毛佐下三千人,更在裁酌施行。
邹柄者,志完侍郎之子,学问、节操、才识皆过人。
靖康间,渊圣特命以官,某尝置幕下,其后造谤者亦波及之。
建炎初除衢倅,复以言者报罢,坐废六年,旅食异方,艰窭甚矣。
近因画一再行辟置,而以书力辞,陈义高而虑患深,不欲彊之,已从其志。
瑰奇之宝,弃掷道傍,诚为可惜。
伏望相公特与收拾,置陶铸间,必有可观;
不然,且与旧物,使有糊口之资,以免饥饿,亦足矣,幸冀照察。
顾彦成劄子整会奏荐恩泽,谨纳呈,并望垂念。
惶恐惶恐。
靖康初折彦质种师道京师,议论颇可采,自师道军中参谋官军器监,既而除龙图阁待制,充枢密院都承旨
彦质解潜河东制置使,以代姚古彦质亦以本官奉使河东,为御前干当公事,与同治兵于隆德府
夏末秋初,某宣抚河北、河东,辟彦质参谋官彦质只留隆德,不曾到军中供职。
其后七月末间,诸将得进兵多爽,独解潜彦质以兵万人与贼遇于南北关,累战而溃。
有旨,彦质皆特勒停。
某具奏乞且存留收拾溃兵,以俟再举。
有旨白衣领职,彦质召赴阙议事,过怀州留军中者累日,某与论节制不专之弊。
是时刘韐宣抚副使治兵于辽州折可求都统制张灏都转运使治兵于汾州
彦质隆德,各直达奏事,承受御前文字,得旨各不同,而自为进退。
既约出兵,两路不进,而独进,故及于溃。
某以谓诸道之兵方集,必欲再举,非尽罢诸处节制,而一听于宣抚司,决难成功,彦质亦以为然,云俟见渊圣,当面奏其详。
既至京师,适徐、吴以纷争罢相,而唐恪当国,议论皆变,彦质亦尽变其前日之说以合
某以徐、吴既罢,内无助者,上疏力丐罢去,遂有赴阙议事指挥,除彦质宣抚判官,交割职事,时八月末也。
其后金人再入,彦质怀州,自河阳渡河,径走陵西以入蜀,故建炎初有海外之责。
相公第十书别幅1132年7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五、《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安县
荆湖之盗,蜂屯蚁结,王旅来临,正如以杖撩之,散漫螫毒,正当徐徐收拾,扫除令尽,以绝后艰。
今二大帅班师之遽,措置诸事不免草草,决须遗患将来,非得名将重兵存留镇压,何以善后?
所乞岳飞于本路驻劄,及拨还韩京吴锡、吴全等军,屈指计日以俟报,乃寂然不闻俞音。
岂朝廷多事,不暇恤此;
将思虑颠错,谋画弗臧,言轻不足以取信而然耶?
窃自循省,惭汗愧缩,若无所容。
便欲自劾待罪,又恐近乎激讦,失大臣体,正《易》所谓「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者。
夙夜震怍,靡遑宁处。
伏望相公矜察,检会累奏事理,特赐详酌施行,不胜幸甚。
杜湛军马本自蔡州程昌禹来,今昌禹既蒙朝廷许令再任,杜湛决难勾抽。
鼎州实系要害之地,与长沙为屏蔽,兵岂可摘?
张中彦者闻见在番禺韩世忠岳飞皆尝呼之不来,本司屡檄令前来公参,至今无一字之报,势已反侧,恐难以寸纸号令矣。
前奏已乞豁除此两项,别听朝廷差使
见今所得兵,惟任仕安、辛企宗郝晸共约七千馀人。
企宗下见拨在宣抚司,及郝晸军马,尚占吝未遣。
戛戛乎其难如此,乃知秦应副王剪六十万使伐荆为不易也。
窃望相公委曲应副如元降指挥之数,使某可以勉收尺寸之效,仰报上恩,不为推挽者羞,莫大之幸。
韩京申状、吴锡蜡书纳上,更望察其情而审处之。
惶恐惶恐。
湖南漕司报,福建路宣抚司军马屯泊本路,已认定月费钱三十万贯、米五万硕。
州县残破之后,罄竭刬刷尚未足备,而长沙近遭李宏之变,公私钱粮劫掠一空,所般载舟船虽尽为官兵拘截,然其间所有必无再入官帑之理。
长沙表里皆悉罄匮,某将来到任,赡养军马,措置事宜,全然未有分文颗粒可以指准。
累具奏乞朝廷于江西路支拨米五万硕、钱十万贯应副目前急缺,伏望钧慈体察,非得此决致误事,特降指挥专委江西韩球应副,不胜幸甚。
二广闻以曹成侵犯调发之故,一丁至有出七八千者,民不聊生,观此岂复更有赢馀?
虽已遣官刬刷,正恐如割肉鹭股,而远水不足以救近焚也。
刘洪道犹蒙朝廷应副,如某哀祈如此,相公其忍不置念乎?
建炎初尝以十议陈说,又尝取汉高、光、唐太宗行事编年,撮其要节,目为《汉唐三帝纪要录》,作序冠篇首以进,并议巡幸劄子,皆恐相公不曾见,辄敢录致几案。
如蒙机政之暇略赐观览,以见当时议论大概,不胜幸甚。
福建路宣抚司差属官赵康直管押银十万两以羡馀献,今月十四日已离吉州
朝廷既有指挥令候班师日量度用度,其馀尽数拨付本司,则羡馀自不当献。
伏望相公特垂钧念,候到特赐指挥,以信号令,天下之幸,非独本司及荆湖南路之幸也。
僣易僣易。
妻弟张焘蒙陶镕记注之选,非相公以人材为意,汲引寒畯,何以得此?
第深感服。
顾彦成整会恩泽劄子,前书忘记,今谨纳上,幸望垂念。
杂记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六
太祖皇帝上党,获北汉宰相卫融不杀,以为太府卿
乾德三年伐蜀,诏伪蜀文武官并赐装钱赴阙,治行请白者所在以名闻。
开宝七年江南,赦管内州县伪置文武官员,见釐务者仍其旧。
大哉,帝王之度乎!
国初人物盛多,以其能天地包荒,杂用江南西蜀人材之众也。
初,绍兴十一年,金人割三京五路以和。
新界长吏有前秉义拱州者,有前武德知薄州者,有校副尉而知县令者。
汉仪初复,莫不怀惭抱恨,意沮词短,无颜以见新至官吏。
朝廷降赦知州县者,许令依旧,复拘收伪补告身敕劄,许诣有司批凿用印。
有伪齐补授者,亦皆授给官资。
人人得以隐藏恶迹,除危疑之心,而洗羞恨之咎。
其后将校以功名自见者,比比皆是。
高庙中兴有以哉!
孝宗在位二十七年,始终用人,盖尝三变。
其始也,收召山林遗弃之老,尽起海内流窜之人,或当兵权,或列谏省,或在方面。
其中也,不次而用。
小臣一言可采,或得超迁;
列曹一事可录,未几便用。
凡此十七八年,宰相岂必尽得人,台谏岂能尽举职,百司庶府岂能皆无过,然而孝宗每事求功,士大夫久用不效者旋即罢去。
故碌碌庸人多不得久在位,而奸邪小人不敢行其私。
淳熙十年,以孝宗有倦勤之意,每事必求审熟便安而后行。
王淮庸懦,仅仅无大过,亦不得已而用之相位。
景祐五年十一月庚子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宝元
按运历图,盖十一月十八日南郊也。
是年既改宝元,作史者便以此五年为宝元元年,《长编》遂无景祐五年,即宝元元年也,今绍运亦然。
按《长编》四年丁度内翰八月知制诰谢绛契丹生辰使,《通略》是年李淑胥偃皆为内翰元年宋郊王举正郑戬皆曾为知制诰,不知此词出于谁笔,以字画考之,盖欧阳书。
景祐四年,公方为夷陵,五年为襄州乾德,当庆历三年冬,方拜右正言知制诰,其去景祐五年尚有五六年也。
治平四年京师省闱以「公生明」命赋题,司马君实司贡举。
襄邑(本开封府襄邑县,蔡京四辅拱州,后复襄邑。)许少张安世时为举子,诣帘前上请云:「公生明者,公正生明。
公而自明,非自明之明」。
主司恶其语赘,斥去之。
君实走厕回,问诸公何为而喧,同列告以其故。
君实默然,谓帘外官请适来上请先辈相见,再问之,少张答如前语。
君实云:「诸公不晓先辈意,所说极当,当依次第为文」。
君实退与诸公言。
诸公谓:「此同人上请耶!
诸人方诮其上请疏谬」。
君实微笑曰:「是公非上请也,乃来考试吾辈尔。
今日命题公生明冷淡无体贴,如用离娄之明则便是自明之明,吾辈可不领略而去」?
及得许公程文,读至依违牵制云云,抚案曰:「此非作公生明赋,乃公生明断案也」。
遂为南省第一。
少张廷试,复魁多士,官至都官郎中权中书舍人,与坡仙同时。
刘攽因谬举,王介甫欲窜岭外,许公与坡共救之,贬衡阳
少张秘监,因李士宁责官利路漕,又迁夔漕,乞地及招安南兵官杀降,坐累贬房陵倅,后归至黄州不幸,东坡解衣赙之。
靖康元年,金人长驱,将逼京师,独蔡攸得报早,先期治装,命宋㬇为东南发运
㬇,姻家也。
假其护送,遂尽室而南,虽赀用给使无不全济。
初传两宫命京亦从上皇而东,京自以午夜出城,水涩胶舟,奔卫不及,遂过拱州,实父子参商,遂不同途云。
蔡绦记,云京在拱州乞召,愿陈计议
《长编》亦参取其说,云是时敌退,京师稍安。
京求见,欲口陈灭敌之策。
上将召京,会京贬命下而止。
然独不载京之策安出,其说云何。
其后蔡氏外孙传得其说,盖京欲决阳武埽也。
阳武之畿邑。
邑有博浪沙、黄河、汴河、白沟,又有阳武埽一镇。
按《国史》,金人陷阳武蒋兴祖死之。
兴祖治其县,县有古博浪沙,土脉脆恶,积雨湓涌,埽且溃,兴祖护堤以免,即其地也。
京之说云:「诚用臣计,敌虽百万,一夫之力可却」。
盖欲决埽以浸敌也。
此虽小人诡为大言以自救,然京如老盗,宿藏狡焉,容有可施用者。
第败国亡家之人,天道不祐,纵有奇画秘策,决不能复成功尔。
然传者云埽去京城止一舍,今以《九域志》考之,县西北去京九十里,得非埽近京而邑治远欤!
姚平仲自劫寨而遁,钦宗遣使几百辈,竟不知其所在。
高宗即位,尝立赏访求。
《林泉野录》不知何人所作,谓平仲实已战死。
或存或亡,其说多端。
顷时或传有曾见平仲蜀青城山者,山阴陆放翁尝作诗以纪其事,斯亦异矣,岂好事者为之耶?
平仲之逃实在城下,而宣和邸报、密院劄子乃云:「京兆府廉访咸阳县公文,盖据鉴状,随姚防禦河北宣司使唤,今月一日到咸阳县安下。
至四更有排军张岊辈称不见了姚太尉,鉴即时报县尉及亲随人并印记封全解府。
奉圣旨姚平仲身为统制,弃印而逃,可先次除名,令陕西路帅臣提刑司收捉」。
观此,则平仲之逃乃在京兆府
咸阳永兴军属邑也。
平仲方自陕西来应援,初不曾有还永兴军事。
又按靖康元年立赏,有能捕平仲者,白身补承信郎,赏钱三千缗,此月指挥也。
而邸报云:「臣寮上言,近岁军政不修,刑赏失当,姚平仲欲以都统制处之而弃印逃亡,不畏典刑明矣。
今缘自首止降一官,臣恐四方观望,军政未易修也」。
二月五日奉御笔:「平仲除名勒停,枷项蕲州编管」。
观此则平仲尝自首,又非不出也。
然此二报不收于正史,得非实自城下而逃,但劫寨之举不欲明言,故讳其地
平仲实不曾获,又恐人无忌惮,故又设为自首行遣之报耶?
建炎四年,巨盗钟相孔彦舟杨华相继蹂践荆湖间,环数州十馀县,莽为盗区。
先是蔡守程昌禹提兵入援,行在道出湖北,会罢诸道勤王兵,抚谕冯康国因请以昌禹荆南帅。
已而有诏改昌禹镇抚鼎澧,偏将邵宏渊者隶帐下,善用长刀,有关、马之勇,尝以百馀骑搴旗履锋为士卒先。
是时贼党刘超京西陆梁转寇而来,有窥伺湖南意,遂犯澧阳,逻兵四出。
宏渊逼之于锁石冈,迎击走之。
宏渊都监孙君:「今一击而却,后必再至,再至则来者必众。
我军虽寡,然贼气夺矣」。
遂授以己所持刀,令甲驻马石冈以怖之。
即驰诣昌禹,趣济师。
无何贼大至,望见孙挺刀冈阜上立,东西指麾,以为实宏渊也,且惧有伏,果不敢犯,遂烧城北七里街,稍稍徙屯城西。
薄暮,昌禹督众趋城。
澧无守将久,百姓推慈利智从𤥺行郡事。
诘旦,昌禹偕从𤥺自小东门乘城觇贼。
贼出悍骑,舞槊诟之。
昌禹失色,左右顾无应者。
有桃源弓兵龚亨奋而出,众且属目,则已跃马赴之矣。
昌禹遣亲吏语之曰:「汝忘器械耶」?
亨振手不顾。
既出,则贼策马瞋目,扬矛而前。
亨出小蛮牌于髀间,槊正著牌而过。
亨突身挟之而还。
将士欢噪,褫衣就刑,则固一妇人,长女也。
亨自以独身挑战而得妇人,不足示武,手杀之。
愈怒,吹唇鸣鼓,尽锐攻朝天门,造钓桥高十馀丈,长二十丈。
既成,引桥趣城,择死士之善战者系于其上。
智从𤥺败,詈贼而死。
贼蚁而登,昌禹宏渊、龚亨自东角踏浅渡澧江奔武陵矣。
贼虽下城,而民失耕凿,宿谷都尽,鸡犬菜茹无一存者。
贼众饥馁,给人为粮,暴尸如京,头颅满野。
惟李沙板者,乘沙板而济,因之获生者数十辈。
贼既乏食,将趋桃源。
未至数十里间有药山寺,寺之两旁十步一松,其大十围,夹道数里。
宏渊单马间行,贼将张横适至。
两骑相蹑,环而驰。
横不能得,则投以巨斧。
宏渊格之,斧著木深不能出。
宏渊负其多力,跃而前,欲生致之。
横固壮猛,力钧敌,又不能得,则曳而俱坠。
横以身压宏渊,且搦其阴。
宏渊手攀拓桩,欲藉而起,相与力疲未决。
宏渊亲兵至,擒之。
宏渊患横凶暴,断其手而献于昌禹
横素以勇闻,昌禹命之酒,欲活而用之。
宏渊曰:「贼无用」。
遂杀之。
自是不敢复蹈武陵之境,卒全安常德一州之民,至今昌禹食焉。
高宗当郊,黄潜善为相,年代当考。
学士降御劄,循用旧式,以年谷顺成、兵革寝息为报天之祭,祀册亦用定本。
叶梦得曰:「古之祭有祈有报。
《周礼》大祝六辞祈福祥,求永贞居其一。
今强敌内侮,盗贼尚多,二圣在远,四方未宁,与祖宗之时不同,宜改报为祈,专以寅畏惕厉陈情恳祷为主。
祝辞当更赦文,历叙天下艰危,深自贬损,上帝不可诬」。
上开纳。
赦文叶梦得当制,无所讳。
黄潜善乃取其词损益之,别自为手诏,言「行礼之夕,久阴忽晴,天示休应,以告百官」,与诏俱下。
绍兴和议初,金人以河南地归于我,士袅衔命道京襄宛洛,祗谒巩原。
过南邓,大将岳飞曰:「敌无信,君道路宜缓」。
士袅以上命有程辞,去不数舍,尘起,声甚嚣,导从相顾失色,南向而奔,力未尽,鼓声相闻,皆谓弗脱矣。
忽报有王师至,望之岳帜也。
驰就之,在焉。
恚曰:「固谓君毋行,今董御带牛观察已前交锋矣。
兵胜败无常。
君,王人,且近属,吾以兵自裹送君尔」。
行数里少憩,两将以捷书至,盖士袅未至前一日出师也。
十一年,臣寮上疏,论方进兵陈蔡间,尝密贻书于士袅,欲朝廷遣使应援,今必将有所营救。
身为宗室,不应交结将帅
十一月,遂罢士袅宗司提举崇福宫,申严宗室出谒宾客之禁。
十二年十二月下飞棘寺,死狱中。
子云诛于市。
或云士袅尝以百口明之无他,盖亲见其兵事之神速,不止德之深也。
赵忠简
绍兴四年,伪豫引北骑大入,淮民南渡,人情大震。
上趣召大将某人移兵过淮,某辞以疾,请他将往。
上不得已,命至中书宣宴促行。
赵忠简右揆兼枢筦,宣上意勉之,辞避如初。
沈必先病之。
公曰:「此事正坐吾辈不能耳。
平时将帅藉国家爵赏,有兵有财,故能成功。
虽书生,若以见付,安知不能?
且君数出劳勚,此行必非辞难。
今敌报亟明,当自行耳,请以兵见付」。
堂吏以纸授某官,促上交兵状。
语未讫,将某人离坐而立曰:「如此,则某自去」。
某自去,公不为之谢,但与之约师行不可过某日而已。
是岁,王师大歼群敌,乌珠败而归,遂创艾不复犯塞矣。
江左奠枕相安,忠简之力也。
宿师之出,欲乘敌无备,遂以五月进兵。
督府盱眙,淮地平旷,荫翳少,杲日烘炙,沙如釜鏊,不可驻足。
谍报淮阳无备,魏公命戚方与列将及西北番官数十辈驾舟师往取之。
戚方抵城下,立炮座,治攻具,独不令发一镞。
敌有近城求打话者,亦不之对。
麾下疑而问之,曰:「诸君无扰扰,不三日,督府当有文字抽军回。
今虽得城,无益也」。
众愕然。
翌日未暮,军士什什五五奔凑水际,皆曰:「班师矣」。
近舟者争上,柂师以斧掠其手指,可掬也。
老弱拖后弗得载者甚众,乘大舠渡去久矣,实绍兴五年也。
淮阳之役盖如此。
吴武安驻兵关隘,金人栅其上。
一日,敌出骁将,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戟手詈求独斗。
麾下两将辈出,皆歼焉。
诟益甚,曰:「此犬彘,何足以辱我」?
未以对也。
有曹武者,位甚下,未尝以勇闻,请行。
难之曰:「两将犹不能当,子毋重辱我」。
武曰:「得公所常自乘马,则蔑不济矣」。
问其故。
曰:「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其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耳」。
解以付之。
武骑而出,与之两道驰逐,若无意于格斗者。
忽跃身赴之,敌马力猛,骤前急回,不能如人意,迟一二步,为武所碎,持其首以归。
三军大噪,敌震骇而走。
初,韩、张入觐,左仆射承诏集都堂问克复之期。
曰:「上驱驰霜露十馀年,似厌兵矣。
兵决在何时?
迟速进退之计当若何」?
两将对:「前提兵直趋某地,请粮若干,率裁量不尽得而退。
兵出某所,某将皆坐视,不肯并力相牵恤。
或申请辄不报,尝苦不能专力。
如令文儒生不爱钱,武将一意轻生命,欲了即了尔」。
曰:「有是乎?
诸公今不过带行一职事,足以谁何士大夫者,朝廷不靳也」。
岳最后至,意大略同而语微峻。
颔之。
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者累表辞谢。
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不下,诸礼例恩赐为目倍多。
别下诏,三大屯皆改御前军矣。
始诸校苦斗积战,已为廉车正任,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
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挞鞭痛毒,用能役使深入如意。
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事,或许自结知天子,人人便宽喜共命。
报应已略定,三人者扰扰未暇问也,得稍从容见,始以置衔漏夺兵职为请。
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
边兵官耳。
今为枢庭,子司顾不能役属耶」!
三人者退,怅怅然,始悟失兵柄矣韩仲通尚书时从官,尝为人言。)
绍兴三十一年王权失律,刘锜自真扬迤逦退师。
朝廷知事亟,命叶审言知枢密院督视江淮荆襄军马。
审言辅逵行府统制
十一月驻军江皋,引诸将入问计,立侍。
贾和仲最先对曰:「请纵敌得渡江,我严兵以待。
俟敌登岸,纵缇骑蹙之江流中,蔑不胜矣」。
次米忠信。
忠信请募没人凿沈其舟,顾谓:「向与诸公平湖寇杨么,实用此策。
统制亦在其中,颇能记忆否?
此策已试,尝效也」。
最后李横
曰:「今不得瓜洲则江面不可守,愿得四军人直渡与敌战,据瓜洲以拒敌」。
三将对毕,审言顾问:「诸公策孰长?
统制意如何」?
言:「和仲老将,计良是。
第国家治战舰棹卒凡几年矣,今遽舍此,则是先置水军一项工夫于无用地。
且纵之渡即能支固大善,万一拒之不能止,如国何?
何不且用水军合战江中,战而不捷,半渡急击之耶?
忠信谓凿舟策曾收效于杨么,时则又不同。
么驾大舟泊洞庭湖
湖水无潮,人持枘凿匿伏舟底可以施力。
大江湍流,瓜洲暗潮急如箭激。
虽善泅者立见飘溺,尚能施刃凿耶?
前日刘太尉军十二万冲突而退,今四军仅可得万二千人尔。
刘太尉不能扼之淮浦之口,而乃欲逆战于江干,恐未可往也」。
是时,虞彬甫中书舍人参议军事,洪景卢密院检详为机宜,皆在坐。
彬甫默然未有言,景卢独激昂鼓勇,谓绝江之请为无勇,怒曰:「兵将官平时受国厚俸,今又说怯语,怕不肯去耶」?
曰:「不然。
今去不难,去而能保全人马归,方属难尔」。
景卢又怒曰:「败则截却驴头尔」。
初,瓜洲虽未有城,亦略有短垣,四围列植为鹿角,独中留出兵门。
既战,胜负未决,引军归营稍休息。
士卒方解鞍啜食,敌骑忽驰而至,驱所掠百姓,倏忽壕堑皆满,拔植三面而入。
我师于是尽为敌歼焉。
自横流军渡江,审言谓可无虑,即移幕府建业,明日至东阳,见隔岸火起,知已失瓜洲。
审言中涂舍车惊遽。
刘锐者亦督府偏将,瓜洲败书闻,审言震惧,议移督府毗陵,以议拒守。
劄子今犹藏子路分家云。
绍兴辛巳,金亮侵淮。
刘信叔以三万人屯清河口。
金人数万为连珠寨。
日暮,选壮士五百人绝淮捣栅。
敌方解衣盘薄,不虞我师之至,杀数百人而还。
军中无知者,闻击钲声,挥朱缨芾,始知得捷收兵。
是夜,复犒士,选千人,皆身首长大,翌日晚再劫之。
敌有备,我军歼焉。
得脱者三数辈,乱流而济。
叱之曰:「何不尽死力」?
犹欲用军法。
明日,命以三千骑扼淮与之交射。
敌以生牛革蒙粮舟缘北岸而过,飞矢勿能及,军士望之怅然而已。
薄暮,我师伤者半。
著褐半臂,踞胡床,抚案而视。
战酣,麾左右使就战。
然军士夺气矣,犹终夜击柝呵号,振鼓严更,若将警备者,虽帐下趋走亦不知军之移也。
达旦,万骑已去。
问之,幕府过维扬,将李横与数校殿而已。
敌疑有伏,日已晡,火起,犹未信。
真扬之民遂得预避,而我师成皂角林之捷。
绍兴十年,金人以河南之地归于我。
三月,命济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指挥使刘锜东京副留守,发临安
五月顺昌,不旬日,金国韩、翟二将军与乌珠大入侵。
命清野以待,近城民皆徙入之。
先是,属邑警报至,下令命军士及徙入百姓人持煤纳于州之佛寺庑下,密遣小校碎以臼杵,囊盛而积之。
数日,入者填满,勿能容。
有番欲出城避寇者,因命人授一囊以归,且禁勿开视,曰:「汝归视汝冢墓,于其井坎四旁沟涧遇有水则投之,敌当不敢近」。
且戒以勿泄。
时出者既众,一二百里内投者殆遍。
敌以五月出兵至顺昌,涉六月自陈蔡而来,地多瓜桃,非北人宜食。
入境捕生口散鞫之,所言人人同,汲于井间得渗沫。
敌唶曰:「吾固疑吾军多腹疾,且马亦多毙」。
寘毒于水也。
始命军士掘地而饮,遇天雨则以杯勺承以饮马。
人马燥渴,皆欲速战,故得因城守以破之。
皂角林得捷,即称病求解印符,肩舆过京口
骑将至江浒,督府惧失江面,且兵形背水为置之死地而生,迫诸将瓜洲迎敌。
诸老将皆难之,遂相率就问计。
病卧萧寺,令伺于户外以待移。
顷呼入告之曰:「今取百馀舟凿其底,覆以篷席,藉以版干维楫,外设帆樯,度不能一二里沈者,鳞次于岸步,复取坚致可战之舟舣泊于岸,夙戒军士交锋勿及则徉败而疾趋坚舟,委泊岸者勿顾。
敌气锐,必乘见舟以逐我,谓可直渡。
度敌毕登放舟离岸,即回戈以赴之,乘其没溺,可以得志」。
诸将皆谢非所及,拜受教去。
午夜,密使移舟而前,时督府金山,望瓜洲如对面。
迨晓,见南舟舣岸,欢曰:「是欲遁尔」!
亟呼舟止。
诸将位卑,无能以利害争者,皆恸哭云必败。
于是刘汜先遁。
李横不能支,失统帅印章。
敌骑蔺藉我师,皆一壅入江而死。
暮夜,有把芦苇而过者,实丧师八千人,仅以身免。
今沿淮州郡印章皆冠以绍兴镇江戎司亦然,以此。
金将败盟,朝廷移刘锜荆南帅,张真父以司业佐郡,盖不欲以民事烦之也。
悬赏招效用甚重,然无如效用逸何,遂下令逃者斩。
一日捕两卒,至未及问。
真父趋而前曰:「杀之而逃不止,孰若生之以观其后」?
奋而起,指其颈曰:「司业今何等风色?
设有缓急,此非所能保,而顾惜若曹耶」!
命牵出斩之以徇。
自是义勇成军矣。
先是公安白昼剽劫,撞钟鼓以过市,至是军声震叠,子夜开户无盗,至今义勇效用犹可用云。
刘汜者,之犹子,衣褒博近文墨。
一日责数之,令易楚制巾帻从军士。
汜好论军计,犹信之。
瓜洲之败,汜为提举军士云。
西蜀之兵分为三路:金州当其东,兴元制其西,兴州当其北,各据一面。
三路之中,兴元最为要害,盖进则当寇之凤翔,退则据蜀之咽喉,故重兵不可不置于此,事势不可不力于此,大帅不可不设于此。
以地理考之,敌人犯蜀不过三路:曰岷凤,曰兴元,曰金州而已。
然自兴元而至兴州百三十馀里,自兴元而至阶成与凤远,亦不出三四百里,是兴元而应接西路不为甚远也。
兴元而至于洋七十里,自洋而东至于金州二百五十里,是自兴元而应接东路亦不为甚远也。
是以南渡之初,国家深知其然,镇以重臣,开宣司汉中
夫使朝廷择才智之臣,据根本要害之地,平时得以考覈将帅,蓄积财用,一旦有事,得以专制二道十万之兵,东西应援,不出于三四百里之外,而敌人不得一蹑吾咽喉之地,岂非固国之善谋哉!
陈箍桶。
方腊之乱,初因盗犬系狱,其徒不堪,遂破械出之。
初犯缙云界,自黄墓岭过止六七人,至崇善寺纵火杀掠,自号圣公
阴兵执镜照人,谓凡用心不臧者皆照见之。
百姓窜走,方伏匿于山林,其徒持镜四出,谓人曰:「我已尽见」。
愚民畏惧,皆出就擒。
邑民盛九、沈五各立党伍,起而应之。
括苍素无城守,遂被剽掠。
其后就擒,童贯:「谁为谋主」?
以陈箍桶对。
捕获之,问:「君教方腊反,何耶」?
对曰:「正坐不受某教耳」。
又问:「汝所以教者云何」?
曰:「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入长安尔」。
又问:「何以箍桶为名」?
对曰:「天下之势犹桶板耳,能箍则合,不能箍则离」。
其不韪如此,诛之。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问公:「自中执法执政,拒绝交游,独听一王岩叟语,悔乎」?
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
又云:孙升为选人时,梦僧指府界提点蔡持正曰:「此本朝第四人过岭宰相也」。
自卢、寇、丁三人,蔡谪新州第四人也。
又云:刘拜右仆射之日,一小仆仆于堂下,呼曰:「相公指挥头𨃚往新州去」。
已而诘之,悟曰:「莫知其言之出也」。
开元中终南山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面。
其岁大饥,其并枯死。
后汉襄楷云:「国中柏枯者,主当之。
人家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
终南山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太上皇崩。
《朝野佥载》,见《广记》一百四十卷。
唐天宝后甲子三年,自陇而西至褒梁数千里内,民相食,忽山中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舂食,与红粳不殊,自此千村万谷并皆立枯。
出《玉堂清话》。
《广记》百三十二:竹花,六十年一易根。
按《渚宫故事》,长沙阿育王像,相传至齐末常夜行,每南朝有大事及灾疫,必先流涕数日。
邵伯温邵康节河南人熙宁丁巳卒于洛,程明道志其墓。
伯温仲良其子也。
伯温字子文,传康节《易》学,节行尤高,以经明行修荐,授大名助教
初,温公之子公休卒,温公之后再绝,独公休之妻张夫人无恙,遂复立族子为公休后。
朝廷遂除子文教授西京,经纪温国之家属,任之意略亦可见。
其后章子厚欲用之,子文不求进也。
徽宗即位,日食求言,伯温坐上书斥几四十年。
建炎初,没于利路转运副使
绍兴七年赵忠简当国,上其所著《辨诬》,乞行追录,始赠秘撰,诏藏其书于史馆
子文本末备载于忠简一疏,其守道行己可谓始终无愧于师友矣。
然贤者遇非其时,顾亦有重不幸者。
先是堂吏魏伯刍尝知石泉军宣和中蔡京伯刍变盐法,帑藏骤增,擢伯刍外府卿,提举榷务,其后除伯刍徽制以赏其功。
故事从官除拜得自举代,伯刍状卷:「伏睹朝奉大夫、权知果州邵伯温识量渊明,学术该博,外寄远邦,吏民畏爱,傥置要途,必有异能。
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伯温早登富公、温公、小申公二韩忠宣之门,荐之者乃持国、范纯夫
伯刍小人,据非其位,乃自诡荐贤而不揆其不韪,不知谁实教之?
子文名德皭然,彼安能浼,然亦可谓贤者之不幸矣。
种师道本以文资换右列,后为名将,其抚士卒最为有纪,然不特皆以威云。
初,师道为小官,冬夜赴尝寮之集,衣笥中尝置薪炭白粲而去,家人辈笑之。
既至,会饮之家或侵夜仆隶多寒,或给散俭薄不能满适,则群聚喧嚣,冀得声达于内,宾主各不自安,早罢酒归。
主人或欲延客,客饮兴或未阑,无如人从之不肃何,以故多不得从容散去,独师道部曲所至,竟夕常无一人喧哗者。
或怪而察之,乃知师道自始入席,即以所携付之众卒。
众卒深夜得粥,既宽饥馁,已而爇薪炽炭,相与附火,不忍舍去,是以不暇为嚣,忘其为夜艾也。
然其用兵持重,出没变化,人莫能测。
师道于果肴喜啖榛实,每与诸将谈论,置于前咀嚼之。
一夕坐久,食之尽,适有军议,沉吟未得其说,则时时引手就碟撮取之,不悟其已空也。
左右谓其乐嗜未已也,取他器满饤,俟其顾盼有间,置之,易取空器而去。
师道觉之,恶其揣度窥伺,立命推问诛之。
崇德人吕援,字权仲,居南场,营治圃垒湖石山,植海桧五六十株。
大者盘枝如凤面二丈,又屈其上,小枝如倡乐杂戏,尤婆娑可爱。
朱勔起花石纲得直达,檄秀守周审言,封以黄衣帕。
援知不可得,匿其事,走汴都投京尹宣和殿学士盛章,请以园归上,方以恩换右列,后为忠翊郎
援亦稍强直,家富得官,里中稍推之。
建炎改元,杭卒陈通叛。
福建经略鲍贻逊至,方总枪杖手驻崇德
劫围城中前某路漕俞䀭仁达、秘书监李光泰发、主仁和簿吴括子,直之嘉兴,约提刑高士曈、漕尉顾彦成求和。
诛在十二月
是冬雪踰月,三人者在崇德不得其日,尤记䀭衣单,求絮衣于援,二使者亦舣援岸,强使援摄尉,摄酒税。
时兵自杭败还者日数百,援阨市南包角堰,设钓桥,谕使纳兵器,旋以小舟济渡,藏其械于县庑。
败兵道饥,委仗得食,皆无事去。
知县事邓根失赏,巡司寨卒有怨言。
援以告,出缗钱分之,卒尽醉之。
又悉其家市酒,一釜不留,指市井谓人:「此旦夕吾所有也」。
有得其要约文书者,始知将以五鼓集县治,约以声喏为节。
初谢犒赐,次取兵械(即败兵所纳者。),次杀官吏。
援诣谋,先十刻率保甲袭之。
卒尚醉,多就歼,余四十人,首领都头者甚健,彀射保甲,尽济四十人,手覆钓桥奔去,众卒趋许村都头窜落县南田父家,绐谓田父送迎,饥渴索浆饮。
田父逆知之,为具酒饭,已乃熸汤请浴,遂即浴床反接以献。
戮之市,沥其胆于酒,书「食胆将军」于旗下,令以五十万钱捕一卒。
未几,许村尉执四十人为一舰至,取赏镪实舟而返。
诛,崇德无恙。
援后辟都监
未几,徐明反,谓人曰:「我蓄反久,以吕都监故迟之」。
因囚太守赵叔瑾,荷筒其项,叛卒张设列饮州治,牵使叔瑾行酒,曰:「常日汝饮燕,立我脚,直一脔,汝必尽之,我恨今当偿」。
遂取所余肉与之。
邓根兵至城下,拥官妓乐饮西楼上,募射生手弩射,矢着胡床,与妓俱仆。
二十日王渊兵至,不施梯冲,卧桅竿于堞上,数人蚁而登。
守城者皆散去,遂诛。
方明作乱,援去州方一宿云。
字深伯昭武人,登进士第,治剧有风,力射命中。
父及弟皆能兵。
一仆矮小,尤蹻捷。
以功改秩贰郡,为秀守。
方根上功状,父子兄弟咸在,独不及援。
援子恕,字子齐,年八十矣,为予言之。
长老尚有能言其事者。
子齐又云:陈通独不杀僧,士大夫持精缣易坏衲,自髡剃以避难,至暴其额于日中。
首乱者,次王贵
诛,人有云:「脱,罪过陈通
换对着对,罪过王贵」。
剐肉尽,犹索水饮云。
范觉民襄阳人美如冠玉,有经济大略,尝诘伪楚之立,邦昌辞以渐远则归节。
时大盗纵横,桑仲李横霍明蹂践京西,朝廷力不能讨,耕凿尽废。
觉民镇抚使,于是桑仲襄阳霍明
分地既定,盗贼渐不能相统。
虽兵众而无器甲,欲叛入川,为王彦所败。
已而徵兵于,不至。
襄阳一日疾驰数百里至郢。
明知其已疲,出迎之,使人为握发,以铁锤击杀之。
李横复以兵至郢,声言为仲复雠,围之几年不下。
自水窦出走行在所
自是虽不加殄戮,而蜂屯之寇离析矣。
建炎初觉民首建择宗室子之请,实基重华揖逊之举,皆大议也。
邦昌初立,同列皆在,莫知以何服见,且称谓何。
觉民奋然以背子直入,呼邦昌子能而已。
吕成公觉民二十许岁,觉民书「顿首元直丞相」,止十数语。
今书尺俗缛自谄秦氏始也。
李伯纪觉民皆有党。
务官叶审言上书攻觉民,或云主伯纪云。
觉民生于己卯,以三十二入相,罢相居天台,得痢疾,误投热剂,薨,年三十八。
始擢第,直言有议行遣者李士美丞相救之。
士美京师人,事近习,因此稍盖前愆。
建炎三年高宗复辟,苗、刘拥众南走,犯富阳桐庐寿昌,遂至三衢,檄守臣胡唐老应办。
唐老谕众曰:「檄用明受年号,我知建炎而已。
讨叛可也,何以应办为」?
贼遂攻城,唐老退之
未几,韩世忠兵至,遂连败傅、正
唐老移守镇江
是岁秋,隆祐过江西
上幸吴越,拜杜充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尽护诸将兵十馀万以备敌。
戚方者,本教骏兵士,军兴入贼党,后杀贼首以众归,留为帐下小校
十一月,敌挟李成入寇。
败,诸将皆溃去为盗。
镇江本倚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江阴
迫城,唐老度不能当,出金帛牛酒犒其军。
纳其善意,为之罢攻。
唐老又请曰:「晋陵,吾父母邦也,愿将军舍之」。
许焉,遂去不疑。
刘晏者,初隶苗傅麾下,统赤心队,至浦城谓众曰:「我岂从逆者」!
以其所统归世忠,共破兵。
朝廷授朝散大夫,时驻兵马迹山,有兵八百人。
晋陵周杞闻方将至,邀共城守。
毗陵小郡,易之。
素号知兵,能以少击众,自西门出数十骑大歼军。
败去,以唐老为绐己也,复从故道收唐老,束缚之,剥其肤,乃害之。
迤逦遂犯宣城
李泰发不能却,诏领巨师古兵往援,且解其围。
恃勇先犯贼锋,冀生得,遂殁于阵。
唐老晋陵人世将族父也。
,辽人。
泰发上其死事,赠统制,泽及四子,庙食其所号义烈。
毗陵亦绘其像于烈帝,庑下有碑志其事。
或云明法入官云。
周杞字子山缙云人
苗、刘变作,汤东野吴门守。
张、吕檄书周杞汤东野控扼于要衢,即其人也。
时扰攘,白梃数十于庭下,百姓有犯令者辄击杀之。
人不堪其酷,然亦赖以镇压。
后缘坐下吏以预复辟,卒得释。
弟绾,南渡后初除祭酒
绾尝为监司,有风力,不识学省事体,遇监学官如州县属吏,士论讥之。
赵令畤,宗室近属,安定郡王犹子,好学有诗声,著《侯鲭录》行于世。
元祐六年签判颍上
东坡出守,爱其公姓而有文,一见待以文士,赋诗饮酒,尝令属和,别去怀思,形于篇咏,字之曰德麟
其后张文潜书《字说》,谓德麟韩子苍诸人名振一时。
东坡领郡时,表上其才,明年去颍,又力荐之,至器其人为清庙之宝。
东坡既谪,德麟亦坐废十年。
绍兴初,始以正郎宗司拟上除目,高宗宰相,谓德麟尝事谭稹,不当齿士大夫,竟易环卫
后得宣和邸报,始知德麟事为有实,得处右列已为侥倖矣。
按宣和年,以太尉遂宁军节起复宣抚河东燕山辟置议幕管句凡九人,德麟时为泗州,辟置盖其一也。
是役也,实攸、首祸,不待明智,谁不寒心!
侯益辈与之为属,固不足道。
郑望之城下之盟,犹能略与敌争而面责郭药师
望之以身从已为可惜,况德麟号识理通文,反而自污谬迷至此,得罪于九原多矣。
乃知高宗圣训盖指其实也。
李士宁,羽流也。
许少张安世省官,扣门求见,云:「闻秘书有剑,上有鳅文,得之可用煮丹,能惠我成药乎」?
少张与之。
未几,士宁者谋逆。
少张外补利漕,复徙夔,忽乞地反而召复之。
后为二兵官杀已降,乞地再寇蜀,少张坐责房陵倅。
房陵复有道人三朵花者,知人兴废,能自传神。
少张以书荐姓名于东坡先生,故东坡先生答以诗云:「学道无成鬓已华,不劳千劫谩蒸砂。
归来且看一宿觉,未暇远寻三朵花
两手欲遮瓶里雀,四条深怕井中蛇。
画图欲识先生面,为问房陵好事家」。
李柽字汝几,牛渚人。
略有权数。
营卒郭通作乱,守将避去之。
民居扰扰。
会乡老有请愿李通判出计事,贼许之,亟遣邀汝几。
汝几不为惧,登车而往。
既至,不得已与讲均敌礼,且诘所以乱故,曰:「衣粮不给尔」。
汝几曰:「既如是,非朝廷负若辈也」。
欢曰:「然」!
即请寓公列于朝,贼赖以是安,得不生事,其后就戮渠首一二辈而已。
秦氏当柄,自江以东皆待以乡曲,独不及
学邃于医,心悟针法,铸铜为人身,具百脉,幕楮施针,芒镂不差。
蓄一龟,寿二百岁,暇日寘香奁,自随出守上饶失之,及还牛渚,启合俨然。
年九十,著《幼幼新书》,尤知养生之学云。
范寥,蜀公之后也。
初张怀素吴储、吴侔有异谋,知之,将告之,惧莫能得其情也,遂以仆役投募于怀素
怀素识字乎,曰自小力农,不能识也。
怀素固未之信,则命掌一书室,室中皆四方达官贵人书,尽堆积案几,封题固在,皆密为识认,以测其移易取视。
才入,则困卧榻上,鼻息沸然。
使人穴壁窥之,则固农夫也。
千之学于六一先生
千之一日造公是刘贡父,公是问:「永叔《五代史》成书耶」?
千之对:「书将脱藁矣」。
公是问:「为韩瞠眼立传乎」?
千之默然。
公是笑谓千之:「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
按《国史》韩通周朝亲将,尽节于所事,俗号韩瞠眼云。
近时陆放翁作《南唐书》,文采杰然,大得史法。
予尝扣放翁曷不传徐骑省放翁而不对。
骑省卒于国朝,放翁不为无说也。
古之帝王一岁而四巡狩,后世巡狩之礼废,然事有缓急,无有人主跬步不得去王室之义。
臣于经筵尝论魏惠王迁都于梁之事矣。
王者无故而迁都固不可,若唐明皇安禄山幸蜀,代宗吐蕃幸陕,德宗以朱泚幸梁,僖宗黄巢再幸蜀,后日皆保安全。
晋成帝不避苏峻故危,梁武帝不避侯景故亡,靖康谋臣以固守京师而大误(《山房集》卷八。)
年:原无,据文意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