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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同甫上舍 宋 · 倪朴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倪石陵书
同甫足下:往岁承复书过为见畏之语,似非情实,非所望于朋友也。
近者郑、吕二公相继云亡,前辈风流几扫地矣。
今之世以文章名天下,为时辈所推许者,足下一人而已。
宜更自励,使道德日进,为小子后生之矜式,以绍郑、吕二公后,是所愿望。
朋友尚忠,不宜佞,唯足下察之。
龙川龙台岩题名 南宋 · 袁□□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四、道光《广东通志》卷二一○
绍兴十有九年二月乙卯郡守韩京劝农于此。
宾僚张亮、郭蔚、王俨李宏史寿朋、蘧昌国张尹躬张宏卢允中冯輗王绶、常全、王尧臣刘时敏、蔡煇、方庠、陈友直李絪张真躬、李茇□来,潮阳□□袁□□谨题。
龙川别志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七、《文定集》卷一○、《新安文献志》卷二二
无垢居士昔与某言:读书考古人行事,既已信其大节,若小疵当阙而勿论。
盖其间往往有曲折,人不能尽知者。
欧阳文忠公王文正公墓,言寇准从公求使相事,寇公正直闻天下,岂问人求官者耶?
此类慎言之。
予知斯言之为忠厚,未能灼然信受也。
世尝罪宋子京为晏临淄门下士,而草晏公罢相制,有「广营产以殖货,多役兵而规利」等语,为太甚。
读《龙川志》所书,悚然自失,轻议前辈而不知其曲折,类此者宜不少矣。
无垢之言,于是益信,因书以自儆云。
陈亮1179年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南涧甲乙稿》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顿首复书同甫上舍足下:比承过临,遽甚未及款,然一奉馀论,亦足慰平昔愿见之心。
伏辱示教,审闻舍安稳,且蒙惠贶文卷,连日偶暇,方得尽读,不啻如释调饥也。
足下学力既博,笔力健甚,且于欧阳公文猎其精华而咀之,宜其不蹈近世畦畛矣。
至于考究文中子之蕴,诋诃陈寿之未善,皆合至当之论。
乡闾铭志序记,意皆不苟然,持此方驾于古,信无难也。
况足下谠言宏议,又有蕴于胸中而未究者。
某衰懦不进,何足以祗大惠,徒知感愧藏弆而已。
夫君子之待时,亦犹智者之用兵,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也。
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茍有以待之矣,其于世之用何必焉,惟不至于用而卒无有也,则善矣。
诚愿足下益厚其有以俟之也。
然偶有一事,欲资于左右,未知然否。
比见宗忠简公遗烈甚壮,而无状之与传之者,足下与其家子弟既善,又为之铭墓,若其乃祖在仁里,名德不可一二数,自靖康以来,名臣巨公中亦不可一二数也,足下一为纪述,何如?
承许稍凉至郡城,甚幸。
今岁一雨应期,遂当有秋。
顾疏谬于此,时无一二可以警教者,亦愿足下之不鄙我也。
匆匆布谢,不能尽所欲言,尚幸恕照。
不宣。
陈亮门人书 宋 · 喻南强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
先生无辜受罪,将赍恨入土。
吾曹为弟子,当怒发冲冠,乃影响昧昧,是得为士类耶?
按:《金华先民传》卷一○,续金华丛书本。
陈同甫亮绍熙四年夏1193年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书稿》卷三、《龙川文集》附录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某悚息启:两辱书诲,深佩至意。
迩来履况复何如?
天生名世之才,决不徒然,特成就有迟速耳。
廷对必在鼎甲,日俟吉语。
紫薇想不翅如己得,因会烦致意。
某两月来眼力顿乏,全不能作字。
比控祠请,计有成命。
虽欲附一书,力未能也。
比缘此中好事者收拾语言,妄相斗谍,寻闻释然矣。
马察推极可喜,同僚之幸。
占吏,莫究所怀,惟为时自重。
明发龙川二首 其一 1181年11月 南宋 · 杨万里
七言绝句 押文韵 创作地点:广东省河源市龙川县
山有浓岚水有氛,非烟非雾亦非云。
北人不识南中瘴,只到龙川指似君。
明发龙川二首 其二 1181年11月 南宋 · 杨万里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创作地点:广东省河源市龙川县
优入蛮溪受瘴烟,一生谁料到龙川
早书实历远山考,便是中书九闰年。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
数日山间从游甚乐,分袂不胜惘然。
君举已到未?
来日上剡溪,然不能久留,只一两日便归。
盖城中诸寄居力来言不可行,深咎前日衢、婺之行也。
如此则山间之行不容复践,老兄与君举能一来此间相聚为幸。
官舍无人,得以从容,殊胜在道间关置车中,不得终日相语也。
君举兄不敢遽奉问,幸为深致此意,千万千万。
《战国策》、《论衡》二书,并自注《田说》二小帙,并往观之,如何也?
所定《文中子》千万携来。
陈叔达说有韩公所定《礼仪》,尚未及往借也。
别后郁郁,思奉伟论,梦想以之。
临风引领,尤不自胜。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
君举竟未有来期,老兄想亦畏暑,未必遽能枉顾,势须秋凉乃可为期。
但贱迹孤危,力小任重,政恐旦夕便以罪去耳。
旱势已成,三日前犹蒸郁,然竟作雨不成。
此两日晨夜凄凉,亭午惨烈,无复更有雨意。
虽祈祷不敢不尽诚,然视州县间政事无一可以召和而弭灾者,未知将复作何究竟也。
本欲俟旬日间力恳求去,缘待罪文字未报,未敢遽发。
今遂遭此旱虐,如何更敢求自便?
但恐自以罪罢则幸甚,不然,则未知所以为计也。
不审高明将何以见教也?
新论奇伟不常,真所创见。
惊魂未定,未敢遽下语。
俟再得馀篇,乃敢请益耳。
婺人得钱守,比之他郡事体殊不同。
他人直是无一点爱人底心,无医治处也。
赵倅之去甚可惜,鄙意亦欲具曾救荒官吏殿最以闻,以方俟罪,嫌于论功,遂不敢上。
不知钱守曾再奏否?
若其遂行,实可惜也。
《书义破题》真张山人所谓「著相题诗」者,句意俱到,不胜叹服。
他文有可录示者,幸并五篇见教,洗此昏愦也。
向说方岩之下伯恭所乐游处,其名为何?
其地属谁氏?
幸批示。
近刊伯恭所定《古易》,颇可观,尚未竟。
少俟断手,即奉寄。
但恐抱膝长啸人,不读此等俗生鄙儒文字耳。
社中诸友朋坐夏安稳,山间想见虚凉,无城市歊烦之气。
比所授之次第,亦可使闻一二乎?
「可与立者,未可与权」,愿明者之审此也。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七八
病中不能整理别头项文字,闲取旧书讽咏之,亦觉有味,于反身之功亦颇有得力处,他亦不足言也。
示喻见予之意甚厚,然仆岂其人乎!
明者于是乎不免失言之累矣。
《震》之九四,向来颜鲁子以纳甲推贱命,以为正当此爻,常恨未晓其说。
同甫复以事理推配,与之暗合如此,然则此事固非人之所能为矣。
附托之戒,敢不敬承。
然其事之曲折,未易纸笔既也。
叔昌所云初实有之,盖意老兄上未及于无情,而下决不至于不及情,是以疑其未免乎此。
今得来喻,乃知老兄遂能以义胜私如此,真足为一世之豪矣。
而区区妄意,所谓浅之为丈夫者,又以自愧也。
武夷九曲之中,比缚得小屋三数间,可以游息。
春间尝一到,留止旬馀。
溪山回合,云烟开敛,旦暮万状,信非人境也。
尝有数小诗,朋旧为赋者亦多。
薄冗,无人写得,后便当寄呈求数语。
韩丈亦许为作记文也。
此生本不拟为时用,中间立脚不牢,容易一出,取困而归。
自近事而言,则为废斥;
自初心而言,则可谓爰得我所矣。
承许见顾,若得遂从容此山之间,款听奇伟惊人之论,亦平生快事也。
但闻未免俯就乡举,正恐自此骞腾,未暇寻此寂漠之滨耳。
《策问》前篇,鄙意犹守明招时说;
后篇极中时弊,但须亦大有更张,乃可施行。
若事事只如今日而欲废法,吾恐无法之害又有甚于有法之时也。
如何如何?
去年十论,大意亦恐援溺之意太多,无以存不亲授之防耳。
后生辈未知三纲五常之正道,遽闻此说,其害将有不可胜救者,愿明者之反之也。
妄意如此,或未中理,更告反覆,幸幸!
李卫公集》一本致几间。
此公才气事业当与春秋战国时何人为比,幸一评之,早以见寄。
幸甚!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六
比忽闻有意外之祸,甚为惊叹。
方念未有相为致力处,又闻已遂辨白而归,深以为喜。
人生万事,真无所不有也。
比日久雨蒸郁,伏惟尊候万福。
归来想诸况仍旧,然凡百亦宜痛自收敛。
此事合说多时,不当至今日迟顿不及事,固为可罪;
然观老兄平时自处于法度之外,不乐闻儒生礼法之论,虽朋友之贤如伯恭者,亦以法度之外相处,不敢进其逆耳之论,每有规讽,必宛转回互,巧为之说,然后敢发,平日狂妄,深窃疑之,以为爱老兄者似不当如此。
方欲俟后会从容面罄其说,不意罢逐之遽,不及尽此怀也。
今兹之故,虽不知所由,或未必有以召之,然平日之所积,似亦不为无以集众尤而信谗口者矣。
老兄高明刚决,非吝于改过者。
愿以愚言思之,绌去义利双行、王霸并用之说,而从事于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事,粹然以醇儒之道自律,则岂独免于人道之祸,而其所以培壅本根、澄源正本,为异时发挥事业之地者益光大而高明矣。
相与之厚,忘其狂率,敢尽布其腹心。
虽不足以赎稽缓之罪,然或有补于将来耳。
不审高明以为如何?
悚仄悚仄。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六
昨闻汹汹,常托叔度致书奉问,时犹未知端的,不能无忧。
便中忽得五月二十六日所示字,具审曲折,喜不可言。
且得脱此虎口,外此是非得失,置之不足言也。
叔和过此,又得闻其事首末尤详,是亦可叹也已。
还家之后,诸况如何?
所谓少林面壁,老兄决做不得,然亦正不当如此,名教中自有安乐处。
区区所愿言者,已具之前书矣。
大率世间议论不是太过即是不及,中间自一条平稳正当大路,却无人肯向上头立脚,殊不可晓。
老兄聪明非他人所及,试一思愚言,不可以为平平之论而忽之也。
偶有便,匆匆未暇索言。
陈同甫1193年9月24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六、《南宋文范》卷三三、《陈亮年谱》卷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九月十五日,某顿首再拜同甫上舍老兄:夏中朱同人归,辱书,始知前事曲折,深以愧叹。
寻亦尝别附问,不谓尚未达也。
兹承不远千里专人枉书,尤厚意。
且审还舍以来,尊候万福,足以为慰。
即细询来使,又详归路戒心之由,重增叹骇也。
事远日忘,计今处之帖然矣。
熹衰病杜门,直此生朝,孤露之馀,方深哽怆,乃蒙不忘,远寄新词,副以香果佳品;
至于裘材,又出机杼,此意何可忘也!
但两词豪宕清婉,各极其趣,而投之空山樵牧之社,被之衰退老朽之人,似太不著题耳。
示喻缕缕,殊激懦衷。
以老兄之高明俊杰,世间荣悴得失本无足为动心者。
而细读来书,似未免有不平之气。
区区窃独妄意,此殆平日才太高,气太锐,论太险,迹太露之过,是以困于所长,忽于所短。
虽复更历变故,颠沛至此,而犹未知所以反求之端也。
尝谓「天理」「人欲」二字,不必求之于古今王伯之迹,但反之于吾心义利邪正之间,察之愈密,则其见之愈明;
持之愈严,则其发之愈勇。
孟子所谓「浩然之气」者,盖敛然于规矩准绳不敢走作之中,而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者,虽莫能夺也。
是岂才能血气之所为哉?
老兄视汉高帝唐太宗之所为,而察其心果出于义耶?
出于利耶?
出于邪耶?
正耶?
高帝,则私意分数犹未甚炽,然已不可谓之无。
太宗之心,则吾恐其无一念之不出于人欲也。
直以其能假仁借义以行其私,而当时与之争者才能智术既出其下,又无有仁义之可借,是以彼善于此而得以成其志耳。
若以其能建立国家、传世久远,便谓其得天理之正,此正是以成败论是非,但取其获禽之多而不羞其诡遇之不出于正也。
千五百年之间,正坐如此,所以只是架漏牵补,过了时日。
其间虽或不无小康,而、三王、周公孔子所传之道,未尝一日得行于天地之间也。
若论道之常存,却又初非人所能预。
只是此个自是亘古亘今常在不灭之物,虽千五百年被人作坏,终殄灭他不得耳。
汉、唐所谓贤君,何尝有一分气力扶补得他耶?
至于儒者成人之论,专以儒者之学为出于子夏,此恐未可悬断。
子路之问成人,夫子亦就其所及而告之。
故曰「亦可以为成人」,则非成人之至矣。
子路,为子夏,此固在学者各取其性之所近,然臧武仲卞庄子冉求中间插一个孟公绰,齐手并脚,又要文之以礼乐,亦不是管仲萧何以下规模也。
向见《祭伯恭文》,亦疑二公何故相与聚头,作如此议论。
近见叔昌子约书中说话,乃知前此此话已说成了。
亦尝因答二公书力辨其说,然渠来说得不索性,故鄙论之发亦不能如此书之尽耳。
老兄人物奇伟英俊,恐不但今日所未见。
向来得失短长,正自不须更挂齿牙,向人分说。
但鄙意更欲贤者百尺竿头进取一步,将来不作三代以下人物,省得气力为汉唐分疏,即更脱洒磊落耳。
李、孔、霍、张,则吾岂敢?
夷吾景略之事,亦不敢为同父愿之也。
武夷诸诗能为下一语否?
韩记陆诗纳呈。
韩丈又有《棹歌》,今并录去。
大字甚不鄙,但寻常不欲为寺观写文字,不欲破例
此亦拘儒常态,想又发一笑也。
寄来纸却为写张公集句《坐右铭》去,或恐万一有助于积累涵养、睟面盎背之功耳。
闻曾到会稽丘宗卿颇款否?
更曾与谁相见?
项平父未受代否?
曾游山否?
中山水气象终是浅促,意思不能深远也。
武夷亦不至甚好,但近处无山,随分占取做自家境界。
间至彼,山高水长,红绿相映,亦自不恶。
但年来窘束殊甚,诗成屋未就,亦无人力可往来,每以为念耳。
来人不欲久留,草草布此,不能尽所欲言。
无物可伴书,古龙涎二两,钟乳四两,藤枕一枚幸视入。
更有《近思录》两册,并以唐突,勿怪勿怪。
尊嫂郎娘均庆!
子才今在何处?
或见,幸为致意。
向寒,珍重为祷。
有人之城,谩作数字寄叔度处,恐有便来此也。
引领晤对,临风怅然。
不宣。
熹顿首再拜。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
顿首再拜同父上舍老兄:自顷人还,不得再附问,日以驰情。
专人至止,忽奉诲示,获闻即日春和,尊候万福,感慰并集。
且闻葺治园亭,规模甚盛,甚恨不得往其乐而听高论之馀也。
「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只是富贵者事,做沂水舞雩意思不得,亦不是躬耕陇亩、抱膝长啸底气象。
却是自家此念未断,便要主张将来做一般看了。
窃恐此正是病根,与平日议论同一关键也。
所需恶札一一纳去,但《抱膝诗》以数日修整破屋,扶倾补败,丛冗细碎,不胜其劳,无长者台池之胜而有其扰,以此不暇致思。
留此人等候数日,竟不能成。
且令空回,俟旦夕有意思却为作,附便以往也。
二公诗皆甚高,而正则摹写尤工,卒章致意尤笃,令人叹息。
所惜不曾向顶门上下一针,犹落第二义也。
君举得郡可喜,不知阙在何时?
正则闻甚长进,比得其书甚久,不曾答得。
前日有便,已写了,复遗之。
今以附纳,幸为致之。
观其议论,亦多与鄙意不同。
此事尽当商量,但卒乍未能得相聚,便得相聚,亦恐未便信得及耳。
令外舅何丈何时物故?
今乃葬邪?
墓额亦已写去,似却胜六字。
然回首向来道间相见,如昨日事,而便有幽明之隔。
人世营营,欲何为邪?
《坐右铭》固知在所鄙弃,然区区写去之意,却不可委之他人,千万亟为取以见还为幸,自欲投之水火也。
他所诲谕,其说甚长。
偶病眼,数日未愈,而来使留此颇久,告归甚亟,不免口授小儿,别纸奉报。
不审高明以为如何?
此已觉昏涩,不能尽所欲言。
惟冀以时自爱,临纸不胜驰情。
二月十四日,熹顿首再拜上状。
熹拜问:眷集伏惟佳庆,令郎为学胜茂!
从学诸君必有秀彦可与言者,恨未得见也。
子才今得甚处差遣
欲作书,以未知此,写不得。
为学甚笃,尤慰所怀,但未知所学何学耳。
惠贶厚意,村落潇然,无以伴书,金丝脍材十饼、紫菜少许,共作一小𥯃,幸视至。
天民到官可喜,因见幸为致意。
旦夕有便,自拜书也。
熹再拜。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六、《龙川文集》附录、《陈亮年谱》卷一
来教累纸,纵横奇伟,神怪百出,不可正视。
虽使孟子复生,亦无所容其喙,况于愚昧蹇劣,又老兄所谓贱儒者,复安能措一词于其间哉?
然于鄙意实有所未安者,不敢雷同,曲相阿徇,请复陈其一二,而明者听之也。
来教云云,其说虽多,然其大概不过推尊汉唐,以为与三代不异;
贬抑三代,以为与汉唐不殊。
而其所以为说者,则不过以为古今异宜,圣贤之事不可尽以为法,但有救时之志,除乱之功,则其所为虽不必尽合义理,亦自不妨为一世英雄。
然又不肯说此不是义理,故又须说天、地、人并立为三,不应天地独运而人为有息。
今既天地常存,即是汉唐之君只消如此,已能做得人底事业,而天地有所赖以至今。
其前后反覆,虽缕缕多端,要皆以證成此说而已。
若熹之愚,则其所见固不能不与此异,然于其间又有不能不者。
今请因其所而核其所异,则夫毫釐之差、千里之缪将有可得而言者矣。
来书「心无常泯,法无常废」一段,乃一书之关键。
鄙意所,未有多于此段者也;
而其所以,亦未有甚于此段者也。
盖有是人则有是心,有是心则有是法,固无常泯常废之理。
但谓之无常泯,即是有时而泯矣。
谓之无常废,即是有时而废矣。
盖天理人欲之并行,其或断或续,固宜如此。
至若论其本然之妙,则惟有天理而无人欲,是以圣人之教必欲其尽去人欲而复全天理也。
若心,则欲其常不泯而不恃其不常泯也,法则欲其常不废而不恃其不常废也。
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禹相传之密旨也。
夫人自有生而梏于形体之私,则固不能无人心矣。
然而必有得于天地之正,则又不能无道心矣。
日用之间,二者并行,迭为胜负,而一身之是非得失、天下之治乱安危莫不系焉。
是以欲其择之精而不使人心得以杂乎道心,欲其守之一而不使天理得以流于人欲,则凡其所行,无一事之不得其中,而于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
夫岂任人心之自危而以有时而泯者为当然,任道心之自微而幸其须臾之不常泯也哉?
、禹之所以相传者既如此矣,至于汤、武,则闻而知之,而又反之以至于此者也。
夫子之所以传之颜渊曾参者此也,曾子之所以传之子思、孟轲者亦此也。
故其言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又曰:「吾道一以贯之」。
又曰:「道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又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
此其相传之妙,儒者相与谨守而共学焉,以为天下虽大,而所以治之者不外乎此。
然自孟子既没,而世不复知有此学,一时英雄豪杰之士或以资质之美,计虑之精,一言一行偶合于道者,盖亦有之;
而其所以为之田地根本者,则固未免乎利欲之私也。
而世之学者稍有才气,便自不肯低心下意做儒家事业、圣学功夫,又见有此一种道理,不要十分是当,不碍诸般作为,便可立大功名,取大富贵,于是心以为利,争欲慕而为之。
然又不可全然不顾义理,便于此等去处指其须臾之间偶未泯灭底道理,以为只此便可与、三代比隆,而不察其所以为之田地本根者之无有是处也。
夫三才之所以为三才者,固未尝有二道也。
然天地无心而人有欲,是以天地之运行无穷,而在人者有时而不相似。
盖义理之心顷刻不存则人道息,人道息则天地之用虽未尝已,而其在我者则固即此而不行矣。
不可但见其穹然者常运乎上,颓然者常在乎下,便以为人道无时不立而天地赖之以存之验也。
夫谓道之存亡在人而不可舍人以为道者,正以道未尝亡而人之所以体之者有至有不至耳,非谓苟有是身则道自存,必无是身然后道乃亡也。
天下固不能人人为尧,然必尧之道行然后人纪可修,天地可立也。
天下固不能人人皆桀,然亦不必人人皆桀而后人纪不可修,天地不可立也。
但主张此道之人,一念之间不似尧而似桀,即此一念之间便是架漏度日,牵补过时矣。
且曰心不常泯而未免有时之或泯,则又岂非所谓半生半死之虫哉?
盖道未尝息而人自息之,所谓「非道亡也,幽、厉不由也」,正谓此耳。
惟圣尽伦,惟王尽制,固非常人所及。
然立心之本,当以尽者为法,而不当以不尽者为准。
故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
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
而况谓其非尽欺人以为伦,非尽罔世以为制,是则虽以来书之辨,固不谓其绝无欺人罔世之心矣。
欺人者人亦欺之,罔人者人亦罔之,此汉唐之治所以虽极其盛,而人不心服,终不能无愧于三代之盛时也。
夫人只是这个人,道只是这个道,岂有三代、汉、唐之别?
但以儒者之学不传,而、文、武以来转相授受之心不明于天下,故汉唐之君虽或不能无暗合之时,而其全体却只在利欲上。
此其所以、三代自、三代,汉祖、唐宗自汉祖、唐宗,终不能合而为一也。
今若必欲撤去限隔,无古无今,则莫若深考相传之心法,汤武反之之功夫,以为准则而求诸身;
却就汉祖、唐宗心术微处痛加绳削,取其偶合而察其所自来,黜其悖戾而究其所从起,庶几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有以得之于我;
不当坐谈既往之迹,追饰已然之非,便指其偶同者以为全体,而谓其真不异于古之圣贤也。
且如约法三章固善矣,而卒不能除三族之令,一时功臣,无不夷灭;
除乱之志固善矣,而不免窃取宫人私侍其父,其他乱伦逆理之事往往皆身犯之。
盖举其始终而言,其合于义理者常少,而其不合者常多;
合于义理者常小,而其不合者常大。
但后之观者于此根本功夫自有欠阙,故不知其非而以为无害于理。
抑或以为虽害于理,而不害其获禽之多也。
观其所谓学成人而不必于儒,搅金、银、铜、铁为一器而主于适用,则亦可见其立心之本在于功利,有非辨说所能文者矣。
夫成人之道,以儒者之学求之,则夫子所谓「成人」也。
不以儒者之学求之,则吾恐其畔弃绳墨,脱略规矩,进不得为君子,退不得为小人。
正如搅金、银、铜、铁为一器,不唯坏却金银,而铜铁亦不得尽其铜铁之用也。
荀卿固讥游夏之贱儒矣,不以大儒目周公乎?
子固管仲之功矣,不曰「小器而不知礼」乎?
「人也」之说,古注得之。
管仲为当得一个人,则是以子产之徒为当不得一个人矣。
圣人词气之际不应如此之粗厉而鄙也。
其他琐屑,不能尽究。
但不传之绝学一事,却恐更须讨论,方见得从上诸圣相传心法,而于后世之事有以裁之而不失其正。
若不见得,却是自家耳目不高,闻见不的,其所谓洪者,乃混杂而非真洪;
所谓惯者,乃流徇而非真惯。
窃恐后生传闻,轻相染习,使义、利之别不明,舜、蹠之涂不判,眩流俗之观听,坏学者之心术,不唯老兄为有识者所议,而朋友亦且陷于收司连坐之法。
此熹之所深忧而甚惧者,故敢极言以求定论。
若犹未以为然,即不若姑置是事而且求诸身,不必徒为譊譊,无益于道,且使卞庄子之徒得以窃笑于旁而阴行其计也。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六、《龙川文集》附录
示喻缕缕,备悉雅意。
然区区鄙见,常窃以为亘古亘今,只是一体,顺之者成,逆之者败,固非古之圣贤所能独然,而后世之所谓英雄豪杰者,亦未有能舍此理而得有所建立成就者也。
但古之圣贤从本根上便有惟精惟一功夫,所以能执其中,彻头彻尾,无不尽善。
后来所谓英雄,则未尝有此功夫,但在利欲场中头出头没,其资美者乃能有所暗合而随其分数之多少以有所立。
然其或中或否,不能尽善则一而已。
来喻所谓「三代做得尽,汉、唐做得不尽」者,正谓此也。
然但论其尽与不尽而不论其所以尽与不尽,却将圣人事业去就利欲场中比并较量,见有彷佛相似,便谓圣人样子不过如此,则所谓毫釐之差、千里之缪者,其在此矣。
且如管仲之功,以下谁能及之?
但其心乃利欲之心,迹乃利欲之迹,是以圣人虽称其功,而孟子、董子皆秉法义以裁之,不少假借。
盖圣人之目固大,心固平,然于本根亲切之地,天理人欲之分,则有毫釐必计,丝发不差者。
此在后之贤所以密传谨守以待后来,惟恐其一旦舍吾道义之正以徇彼利欲之私也。
今不讲此,而遽欲大其目、平其心以断千古之是非,宜其指铁为金,认贼为子而不自知其非也。
若夫点铁成金之譬,施之有教无类、迁善改过之事则可,至于古人已往之迹,则其为金为铁固有定形,而非后人口舌议论所能改易久矣。
今乃欲追点功利之铁,以成道义之金,不惟费却闲心力,无补于既往,正恐碍却正知见,有害于方来也。
若谓汉唐以下便是真金,则固无待于点化,而其实又有大不然者。
盖圣人者,金中之金也。
学圣人而不至者,金中犹有铁也。
汉祖、唐宗用心行事之合理者,铁中之金也。
曹操刘裕之徒,则铁而已矣。
夫金中之金乃天命之固然,非由外铄,淘择不净,犹有可憾。
今乃无故必欲弃舍自家光明宝藏而奔走道路,向铁炉边查矿中拨取○金,不亦误乎?
帝王本无异道,王通分作两三等,已非知道之言。
且其为道,行之则是,今莫之禦而不为,乃谓不得已而用两汉之制,此皆卑陋之说,不足援以为据。
若果见得不传底绝学,自无此蔽矣。
今日许多闲议论,皆原于此学之不明,故乃以为笆篱边物而不之省。
其为唤银作铁,亦已甚矣。
来谕又谓「凡所以为此论者,正欲发儒者之所未备,以塞后世英雄之口而夺之气,使知千涂万辙,卒走圣人样子不得」。
以愚观之,正恐不须如此费力。
但要自家见得道理分明,守得正当,后世到此地者,自然若合符节,不假言传。
其不到者,又何足与之争耶?
况此等议论正是推波助澜,纵风止燎,使彼益轻圣贤而愈无忌惮,又何足以闭其口而夺其气乎?
熹前月初间略入城,归来还了几处人事,遂入武夷
昨日方归,冗甚倦甚,目亦大昏,作字极艰。
草草布此,语言粗率,不容持择,千万勿过。
其间亦有琐细曲折不暇尽辨,然明者读之,固必有以深得其心,不待其词之悉矣。
何丈墓文笔势奇逸,三复叹息不能已。
挽诗以心气衰弱,不能应四方之求,多所辞却。
近不得已,又不免辞多就少,随力应副,往往皆不能满其所欲。
今若更作此,即与墓额犯重,破却见行比例矣。
且乞蠲免,如何如何?
抱膝吟》亦未遑致思,兼是前论未定,恐未必能发明贤者之用心,又成虚设。
若于此不疑,则前所云者便是一篇不押韵、无音律底好诗,自不须更作也。
如何如何?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
诲谕缕缕,甚不鄙。
但区区愚见,前书固已尽之矣。
细读来谕,愈觉费力。
正如孙子荆「洗耳」「砺齿」之云,非不雄辨敏捷,然枕流漱石,终是不可行也。
已往是非不足深较,如今日计,但当穷理修身,学取圣贤事业,使穷而有以独善其身,达则有以兼善天下,则庶几不枉为一世人耳。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六、《龙川文集》附录、稼轩年谱、《宋元学案》卷四九、《金华徵献略》卷四
方念久不闻动静,使至,忽辱手书,获闻近况,深以为喜。
且承雅词下逮,郑重有加,副以蜀缣、佳果、吴笺,益见眷存之厚。
顾衰病支离,霜露悽恻,无可以称盛意者,第增愧怍耳。
「吃紧些儿」之句,尤高明假借之重,然鄙儒俗生,何足语此?
咏叹以还,不知所以报也。
今年夏中粗似小康,涉秋,两为乡人牵挽,蔬食请雨,积伤脾胃,遂不能食,食亦不化。
中间调理稍似复常,又为脚气发动,用药过冷,今遂大病,疲乏不可言。
丹附乳石,平日不敢向口者,今皆杂进,尚未见效。
意气摧颓,如日将暮,恐不得久为世上人矣。
来喻衮衮,读之惘然。
反复数过,尚不能该其首末。
盖神思之衰落如此,况能相与往复,上下其论哉?
向来读书颇务精熟,中间亦幸了得数书,自谓略能窥见古人用心处,未觉千岁之为远。
然亦无可告语者,时一思之以自笑耳。
其间一二有业未就,今病已矣,不能复成书矣。
不知后世之子云尧夫复有能成吾志者否?
然亦已置之,不能复措意间也。
只今日用功夫,养病之馀,却且收拾身心,从事于古人所谓小学者,以补前日粗疏脱略之咎,盖亦心庶几焉,而力或有所未能也。
仝父闻之,当复见笑。
韩子所谓「敛退就新懦,趋营悼前猛」者,区区故人之意,尚不能不以此有望于高明也。
如何如何?
此外世俗是非毁誉,何足挂齿牙间?
细读来书,似于此未能无小芥蒂也。
大风吹倒亭子,却似天公会事发,彼洛阳亭馆又何足深羡也?
尝论孟子「说大人则藐之」,孟子固未尝不畏大人,但藐其巍巍然者耳。
辨得此心,即更掀却卧房,亦且露地睡,似此方是真正大英雄人。
然此一种英雄,却是从战战兢兢、临深履薄处做将出来。
若是血气粗豪,却一点使不著也。
伯恭平时亦尝说及此否?
此公今日何处得来!
然其于朋友不肯尽情,亦使人不能无遗恨也。
抱膝吟》久做不成,盖不合先寄陈、叶二诗来,田地都被占却,教人无下手处也。
况今病思如此,是安能复有好语,道得老兄意中事耶?
承欲为武夷之游,甚慰所望。
但此山冬寒夏热,不可居。
惟春暖秋凉,红绿纷葩,霜清木脱,此两时节为胜游耳。
今春才得一到,而不暇宿。
秋来以病,未能再往,职事甚觉弛废。
若得来春命驾,当往为数日款也。
但有一事处之不安,不敢不布闻。
私居贫约,无由遣人往问动静,而岁烦遣介存问生死,遂为故事。
既又阙然不报,而坐受此过当之礼,虽兄不以为谴,而实愚昧所敢安也。
自此幸损此礼,因人入城时,以一二字付叔度子约俾转以来,亦足以道情素,不为莫往莫来者矣。
如何如何?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三七
衰病如昨,不足言。
但所见浅滞,只是旧时人。
承喻正则自以为进,后生可畏,非虚言也。
想已相见,必深得其要领,恨不得与闻一二。
然自度愚暗,于老兄之言尚多未解,政使得闻,决是晓会不得。
如前书所报一二条,计于盛意必是未契。
又如今书所喻「过分不止」之说,亦区区所未喻。
如仆所见,却是自家所以自处者未能尽绝私意之累,而于所以开导聪明者未尽其力尔。
故《夬》以五阳之盛而比一阴,犹欲决之,故其繇曰:「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
盖虽危惧自修,不极其武,而扬庭孚号,利有攸往,初不顾后患而小却也。
拙诗前已拜禀,大字固当如戒,但恨未识钱君,不知其所谓「正」与「大」者为如何,未敢容易下笔也。
来诗有「大正志学」之语,逢时报主,深悉雅志。
此在高明必已有定论,非他人所得预。
然所谓「不能自为时」者,则又非区区所敢闻也。
但愿老兄毋出于先圣规矩准绳之外,而用力于四端之微,以求乎兖公之所乐,如其所以告于巍巍当坐之时之心,则其行止忤合付之时命,有不足言矣。
就其不遇,独善其身,以明大义于天下,使天下之学者皆知吾道之正而守之以待上之使令,是乃所以报不报之恩者,亦岂必进为而抚世哉。
佛者之言曰:「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
杜子美亦云:「四邻耒耜出,何必吾家操」?
此言皆有味也。
夫圣贤固不能自为时,然其仕久止速,皆当其可,则其所以自为时者亦非他人之所能夺矣。
岂以时之不合而变吾所守以徇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