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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长沙王妃诏(永明十一年) 南齐 · 萧赜
出处:全齐文卷四
奂自陷逆节,长沙王妃男女并长,且奂又出继,前代或当有准,可特不离绝(《南齐书·王奂传》奂胄女为长沙王晃妃,世祖诏。)。
北伐诏 南梁 · 江淹
出处:全梁文卷三十五
门下:朕统历驭政,志包函夏,庶总文轨,无思不服。而逖焉狡虏,久为边虞。及宋末不庭,授策乖律,北州外沦,威风内毁。鉴彼隆替,慨叹盈怀。冕旒济河,剪彼凶狄,咸秩中岳,望祀汾阴,则声教鬯矣!犹以经纶惟始,恩化甫洽,劳民扰众,为政所重。故方辍六师,按经九伐。今淮泗告惊,书书驰闻;丑羯妖烬,送死北垂。徵天人之数,抚自来之会,无劳远兵,剿扑为易。盖因兹大号,荡其巢薮。可遣使某官,组甲十万,铁骑千马,斜趣颍、洛,冲其要津。某官某虎旅八万,舳舻数千,沿淮长驱,棱威清、汴。某官某舟师五万,直出淮、淝。某官控江右之锐,络驿继进。某官某率羽林劲勇,为水陆形援。某官某等并率义勇之众,互制掎角之机。戎车戒路,事宜总一。使持节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后军将军、南徐州刺史、长沙王晃出次江都,为众军节度。骁雄竞奋,火烈风扫。克定中原,肃清河、洛。便可内外纂严,以时备办(《本集》)。
时人为萧晃语 南北朝 · 无名氏
押旱韵
南史曰:长沙威王晃。高帝四子也。少有武力。升明中为淮南、宣城二郡太守。晃便弓马。初。沈攸之事起。晃多从武容。赫奕都街。时人为之语曰:
焕焕萧四伞(○南《齐书》、南史长沙威王晃传。《御览》四百九十五。《诗纪》六十三。)。
淮南节度使尚书左仆射崔公颂德碑铭 唐 · 李华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八
昔在召公。相武王除害去虐。敷命帝庭。周公佐成王卜洛定宅。登颂清庙。奉康王会朝丰宫。克致太平。惟崔公相玄宗保宁圣德。镇安天下。辅肃宗扫除凶秽。绍享太平。(一作天命)事今上振宣明威。抚绥淮海。惟申伯翊宣王登南邦。兴周室。小白率诸侯征楚。翼奉王室。与崔公叶德同勋。皆姜姓也。夫议盛德。谕大功。赞大贤。举其殊伦。卓然昭明。不书其细。申大体也。故诗陈方叔之烈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又美韩侯之封曰。有倬其道。韩侯受命。今述崔公。亦不名不备官。古之制也。后魏尚书亮。八代至公。海内首族。人伦德范。公少负文学重名。具兼宏略。扬于王庭。甲科入仕。历京兆仓曹参军。再迁司勋员外郎。丁太夫人忧。以毁闻。终丧。拜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剑南节度留后事。逆臣起幽陵。陷潼关。至尊哀兆人。思古公避狄之义。于是帝车西南。依我心膂。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剑南节度采访使。玄宗克让圣子。家为唐虞。公出纳王命。至于朔方。弼谐二圣。孝慈光明。自西自东。殄歼元恶。天讨之师。岌如山行。寇若霜稿。鼓燎无馀。帝曰尔圆。实叶朕志。官中书令。拜赵国公。公拜稽首。臣敢上冒。以负天明命。帝遂其高。俾作少师。师训东宫。兼长邦宪。居守洛京。乃傅济王。又典汾州。王德日宣。汾州阜安。乃统江淮。主三军。督万人。加工部尚书。时征镇之司。恃勋奸令。公独露奏。慝用辍兴。转吏部。淮南既清。军有馀逸。夷难江南。万里康哉。六岁在镇。心驰王幄。恋慕之极。至于涕洟。献章请朝。帝恩降允。公不俟驾。建旆将驰。耆耋泣诉。吏人遮道。指日诣阙乞留者三百馀人。公申谕而行。至于京师。天子大悦曰。赵国公先帝元臣。常为朕师。自我不见。于今六年。有司如朕意待之。加尚书左仆射。遂淮南之请。所部八州人。舞手蹈足。秘书省少监兼庐州刺史长乐贾深。有文有武。忠于王室。推心驭下。嘉绩升闻。戴公仁明。思扬盛德。合肥令彭城刘商。先后之族。临人惠和。一州之老幼咸曰。我州我邑。敷王德泽。崔公封内。我是以安其仁。不铭其德。不可谓贤。华尝忝公游。咨以为颂。夫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公入掌三公之政。出践诸侯之长。昔郑武公为卿士。诗人赋缁衣。鲁僖公为周贤侯。史克颂坰野。敢附前烈。以书公不朽。故褒大臣则王室尊。崇美政则王命行。不唯颂公。尊天王也。今载公朝觐之礼以宏大之。其文曰。
思崔公出镇之崇。
克孝克忠。
宣帝之武。
恢帝之功。
自蜀自朔。
至于秦宫。
出纳大命。
决事于中。
思崔公烈烈郁郁。
以邕以肃。
乃统淮服。
洎江之隩。
阗阗长毂。
霞旆霜镞。
蠢尔凶毒。
罔不颠覆。
思崔公三世元臣。
德绥生人。
乃朝于王。
王顾殊伦。
且曰东南。
饮化如春。
为朕腹心。
宁其咏吟。
思崔公入觐于王。
銮声央央。
佩玉以锵。
秉圭奉璋。
公复于扬。
四牡其骧。
公慕彤庭。
涕濡于裳。
思崔公庐江州邑。
孰不垂泣。
我公之还。
阳和起蛰。
乃求乐石。
乐石爰立。
刊之颂之。
介福攸集。
州人斯及。
授崔伦尚书左丞制 唐 · 常衮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十一
门下。苏武张骞。使匈奴十馀岁。不失节而归汉。武不过典属国。骞拜中大夫而已。朕每以劳大赏薄而流叹也。顷以昆夷之俗。继好勤诚。不忘绥怀。喻我文告。乃命太中大夫前守太子右庶子兼御史中丞上护军赐紫金鱼袋崔伦。宣明威惠。抚柔四海。言忠事直。举无二信。临大节而不夺。匪谋身而苟免。终能复命。亦既序成。使乎四方。可谓专达。况躬服谟训。畅于词律。在天宝中。已践郎位。选部草议。至今称之。顾其阶历。当处要重之地。加之尽瘁服勤。所宜超进。总典纲纪。归于台辖。以伦才理精密。练达朝章。俾参柄用。伫明政本。仍加荣级。以劝劳臣。可银青光禄大夫行尚书左丞。勋如故。
金紫光禄大夫检校礼部尚书使持节都督广州诸军事兼广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岭南节度支度营田观察处置本管经略等使东海郡开国公赠太子少保徐公墓志铭 中唐 · 权德舆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二
公讳申。字维降。东海郯人。五代祖周宣州刺史瑰。瑰生隋江州司马宴。宴生吉州太和丞仁澈。仁澈生皇吏部郎中谏议大夫元之。元之生公烈考汾州司户参军赠信州刺史乂。大凡自偃王而下。用仁义世其家。谏议之文行。信州之廉退。及公始大。永泰初。当著作贾常侍至操柄仪曹。搴士林之菁华。举进士上第。调补秘书正字。四征翘车。相属于途。望公举趾以为重。九江而西。服岭而南。与朔塞被边之地。联为命介。历大理评事司直监察御史太子司议郎殿中侍御史。锡以章绶。冀国路公之诛哥舒晃也。公以从事。主谋居多。嗣曹王之守钟陵而诛李希烈也。公以长史行刺史事。调州师以护饟道。厥劳茂焉。江汉既清。拜韶州刺史。先是长史不任职。官曹弛废。刺史寓于理下。邑之令丞与编人杂处。比屋庸亡。公田为芜。公乃假之耕牛。赋与种食。人人自占。视其力而为之制。岁乃善熟。积为仓箱。于是计徒庸。程日力。作为城寺。大治垣屋。厩置市列。道桥器用皆备焉。罢去之日。夫家名数。倍差于始至。而不书于籍。邑子张棣等五百人献其理状。得请于观察府。以函奏书。请立碑祠。公瞿然止之曰。此刺史职耳。一旦上闻。与沽伐者何异。所不忍为也。府不能夺。改合州刺史。以先濮阳郡太夫人兆域未祔。表求改葬。缌麻既除。以御史中丞领景州刺史。自兵兴四十年。山东诸侯。率强大骄蹇。郡二千石多自命于辕门。盖县官息人含垢。而因缘渐渍然也。至是朝廷以沧州负海。劲兵攸处。乃建节将幕庭。裂属城以置支郡。会其帅亦请缺守于朝。朝论难之。二府比推择未称。因召公入见。而面命焉。锡命服文马。缗钱五百万。寻加节度副使。中朝之条职宪令。始被于景人。是岁。节度使来朝。既从父兄为代。表公以本官为军司马。陈情去职。徵还京师。复以御史中丞出莅邕州。领经略之任。开南蛮徼道。宣明威信。种人黄氏。纳质请命。化条风行。犷俗以清。明年。中贵人持兵符诏书至部。以御史大夫督南海二十一州军事而节制焉。前此守臣物故。军吏乘变。窃发印符。易置部校。拔用恶少年百辈。军中几乱。相率亡命。公既至。捕诛首恶。悉原诸诖误者。夷越负险阻。白昼攻剽。芟夷根株。使无遗类。然后布以宽大。人安作业。溟涨之外。巨商万舰。通犀南金。充牣狎至。天子之恩泽赐予。声明物采皆待焉。上应急宣。以驰疾传。下无强贾。用绝奸利。和辑招徕。外区怀之。则四封之内。其理可知也。朝典畴庸。进阶至银青光禄大夫。时庸蜀未靖。公密疏请发卒徒五千。循伏波故道。由僰蛮抵岷峨。以会师期诛不恪。诏可其奏。就加礼部尚书。秩正三品。疏封东海。命书未及至。奄捐馆舍。襚以太子少保印绶。吊祠称焉。是岁改元元和。公之生七十年矣。呜呼。以文发身。以智经物。惠和直温。忠恪廉清。佐贤侯长毂。皆有理效。在韶也兴事功。在景也修班制。朗宁察风俗。南海整师律。以八命居六官。攸好德考终命。其蹈履之全乎。夫人渤海高氏。早殁。继夫人扶风郡夫人窦氏。柔明有贤行。嗣子右卫仓曹元弼。似续文敏。号咷毁慕。以某月日。宁神于东都偃师县之某原。乃刻坚石。以传永久。铭曰。
噫徐公。
有质有文。
有义有仁。
名声章明。
迈偫伦兮。
噫徐公。
不忮不求。
不缁不磷。
赞佐四征。
畅嘉闻兮。
公之牧人。
于韶于景。
于邕于广。
朱幡照路。
利攸往兮。
公之爱人。
以清以静。
以惠以养。
流庸集附。
如景响兮。
如何不佣。
奄忽鞠凶。
蓍龟之同。
天地之中。
吁嗟乎徐公。
屯田员外郎胡揆除都官员外郎制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八、《公是集》卷三○、《皇朝文鉴》卷三八、《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三七、《古文渊鉴》卷四八
朝廷镇抚四夷,以绥中国,贵于息民,而不务佳兵。故常敕边吏,毋邀奇功。五岭已南,蛮夷杂居,其俗剽悍,尤为易动。而桂州,一都会也。前通州军州事、尚书屯田员外郎胡揆,承用诏旨,悉心疆事,终揆之任,恬然无虞,亦可谓善吏,能宣明威信者矣。夫守边之患,常在见小利不达大体,以侵迫驱夺之为,故至大乱,贻忧吾民。则若揆者,不可以不赏也。稍增其秩,以示褒宠。
程戡检校太傅宣徽南院使判延州制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八、《公是集》卷三○
西戎即叙,方外无警。然而襟带之地,重兵所集,欲守卫中国,宣明威信,非股肱旧德,帷幄宿望,岂足与朕同西顾之忧哉?某识量闳博,猷为靖密。政事之干,长于治人;忠厚之诚,形于事上。陟降二府,勤劳历年,所以翊亮国体,裁成机略,为益多矣,其谁间然?乃者辞剧就閒,委权谢事,虽嘉冲尚之意,俾远侍从之列,而风力克壮,问誉攸属,方且修边备以憺远俗,岂宜辍老谋以忽外虑?参荣四贵,视秩三师,衍以爰田之封,畀以元戎之寄。文武惟宪,尔其勉焉!
谢加学士表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二、《公是集》卷三四、《皇朝文鉴》卷六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三七、《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三五、《四六法海》卷三、《宋四六选》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常人之情,得所求而喜;智者之虑,过其任而忧。今边备虽严,帅责差易;学者虽众,儒选实难。岂有贪就应声之求,忽忘非分之任?怔忪失据,欣惧兼怀。固欲辞荣,不获承命。伏念臣猥以薄技,起于诸生,内之无子产润色之才,外之无山甫将明之用。久典训诰,荐临藩垣,七年于兹,微效不立。犹以陪外廷之末,闻长者之风。间蒙分章,平议臣之奏;时引大体,正宗庙之仪。茍图纳忠,非敢忤物。然而谗人饰词以巧诋,法吏挟怨以中伤。当是之时,几无以免。圣心先觉,公议尚存。浸润之说不行,震惊之众为止。风波可畏,天幸实多。内私自怜,惧久得罪,辄丐千里之守,庶警一麾之行。不谓皇帝陛下,生成曲全,覆露无已,进增金华之讲,增重儒林之光,委以西州,适其素愿。望非所及,幸不可涯。夫匹夫一饭之恩,庸士然诺之信,犹能捐生出死,成功立名,况臣连数十城之封,兼四千石之重?于以宣明威信,抚养细民,尽其愚忠,庶无大悔。以此图报,敢为虚言?
进故事(三)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八、《北山小集》卷二八、《新安文献志》卷三九
《春秋·左氏传》:庄公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乃入见。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遍,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
《史记·齐世家》:威王初即位以来不治,委政卿大夫。九年之间,诸侯并伐,国人不治。于是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民人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誉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之曰:「自子之守阿,誉言日闻。然使使视阿,田野不辟,民人贫苦。昔日赵攻甄,子弗能救;卫取薛陵,子弗知。是子以币厚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皆并烹之。遂起兵西击赵、卫,败魏于浊泽,而围惠王。惠王请献观以和解,赵人归我长城。于是齐国震惧,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诚,齐国大治。诸侯闻之,莫敢致兵于齐二十馀年。
臣观齐鲁方战,曹刿问何以战,而庄公答所以战者,不曰人卒之众多,甲兵之坚利,将帅之才勇,而以惠民、事神、察狱之事卜之,何其迂也?史称齐威王起兵西击赵、卫,因以强霸,亦不曰励兵秣马、陈师奋武,而言诛一阿大夫、封一即墨大夫,而出师克敌如此,此又何也?岂非惠信孚于上下,刑赏当于人心,则人悦服,人悦服则士气振,士气振则赴功徇国、忘躯卫上之心生矣?如是则唯吾君之所欲为而已。苟为惠不足以及下,诚不足以格神,狱讼则失有罪而及无辜,而又奸谀苟媮者以蔽蒙而获誉,首公尽力者以介特而见毁,如是则群下莫不解体矣。群下莫不解体,而有能败敌人而成霸业者乎?然则曹刿之问、齐威之举非迂阔也,不然,何以《诗》序周宣之中兴,必曰内修政事而后继之以外攘夷狄乎?夫政事不修于内,而欲求攘夷狄之功,盖未之有也。
按:十二月八日。
彰化军节度使熙河路经略安抚使除检校少保雄威军节度使制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八四、《梁溪集》卷三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
拥斋旄而乘塞,克隆元帅之勋;易边镇以旌能,仍峻贰公之秩。眷时宿将,茂举徽章,播告路朝,亶孚师听。具官某刚毅不挠,沈鸷有谋。擅虎帐之威名,禀金行之劲气。夙备爪牙之任,出宣屏翰之风。建安定之节旄,尽护诸将;当临洮之方面,统御列城。赖尔抚绥,纾予忧顾。而能料敌制胜,御侮折冲,运筹帷幄之中,玩寇掌股之上。宣明威信,叛则讨而服则怀;训齐甲兵,战必胜而攻必取。屡致馘俘之献,日增垒堞之修。声名隐然,勋绩茂矣。宜换秦川之节,俾参亚保之联。豹尾鸾旂,备威仪于大将;篆车希冕,视服命于三孤。申锡爰田,敦陪真食。并示龙光之宠,益崇帅阃之权。于戏!听鼓鼙则思将帅之臣,朕敢忘于丕绩;执干戈以严社稷之卫,尔无替于前劳。益励壮猷,以永终誉。
武举策问 宋 · 刘才邵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六、《杉溪居士集》卷一○
兵法起于黄帝,历代用之,其书日滋,有三门四种之异。其后浸失其传,而学者之所讲习者,七家而已。其当时之所记,后世之所师,详究其说,宜在所置议也。昔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而附穰苴于其中。今其书具在,不识所附之兵法,尚可考见而分别乎?李靖以为张良之所学,《三略》《六韬》是也。韩信之所学,穰苴、孙武是也。今以良之运筹,信之胜敌,求之诸书,所谓师而行之,果何事耶?因其书而论其人,此所当尽心焉。至于唐太宗谓霍去病暗合孙吴,其所合者,复何事耶?其详以告,欲观所蕴。
孟庾观文知绍兴府制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五五、《斐然集》卷一三
西枢宥密,方资帷幄之筹;东辅翰宣,允赖股肱之寄。具官裕和而强敏,笃实而疏通。顷畴器业之良,擢与政几之重。宣明威略,督护军师。忠嘉备罄于夙宵,勤瘁早惊于华皓。念足国富民之大计,申畀利权;有雪仇讨叛之丕图,载谋兵政。荐阅囊封之奏,恳陈膂力之愆。章屡却而复来,守甚坚而难夺。俾升华于秘殿,姑出镇于名藩。夫岂吾心,重违尔志。往虽闭阁,尚期静治之功;有以殿邦,宜共安平之福。勿忘眷注,尚服训辞。
宋故龙图阁学士张公神道碑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淳熙圣人在位二十有八载,圣神武文,道盛德备,奄有五三,汉唐以还,皆自郐而下。然天下知其圣矣,至其所以圣则荡无能名。若稽盛大之极,其惟从谏之圣乎?呜呼,足矣!尧舜之圣蔑以加矣。于是忠鲠云集,用即丕功,时则有若谏臣张公者,山之岱嵩,星之五行欤?公讳大经,字彦文,世家建昌之南城。曾祖讳新,祖讳本,父讳富,俱隐德不仕。父赠至光禄大夫。母朱氏,封太宜人,赠宜春郡夫人,皆以公也。光禄倜傥尚义,而深不愿人知,君子知其有后。公自总角从师,刻志励行,不妄交游,肄业精勤,休浣不辍,人罕识其面。年十九,罹光禄忧,执丧如礼。敬奉慈母,益力学问。再举礼部,第绍兴十五年进士。公阅仕自尉南陵,丞贵溪、晋江,宰吉之龙泉,签书定江军判官事,守真州,提举湖南常平,提点湖北、江东刑狱。入为监察御史,大理少卿,殿中侍御史,侍御史,右谏议大夫,侍讲,礼部尚书,侍读。出守建宁,提举玉隆宫、鸿庆宫、太平兴国宫,积官至正议太夫,赠银青光禄大夫。爵清河郡侯,食邑一千九百户。享年八十有五。公在江东半岁,召入觐。公见上,历陈民瘼时务,气和词直,翊日除监察御史。先是,上欲重风宪之选,命条上部使者十人,御笔独可公姓名。召见,上曰:「朕于十中得卿一人,以卿风力峻整」。命下,中外耸叹。公自惟暮齿擢自远外,益思补报,首论士风四弊,曰掊克,媮惰,诞谩,浮虚。时初秋闵雨,诏两浙江东虑囚,言诸路狱多淹滞,有未决者一百有六十,欲令刑部书之于籍,严立其期,趣令具狱,庶囹圄一空,感召和气,以消旱暵。一再言之,上嘉其言,增秩二等。大理正、丞比年居外,公以为言,有旨作舍寺廷,由是寺官无居外者,朝列萧然。淳熙八年,为殿试考官,对策切直者置前列。其在殿中,首言今日之不治,由大臣不任责。又言敕局储才之地,宜选任,而已试者仍不除兼官。又以治民之本在监司,请令侍从给舍举郡守之通敏可监司者一二人。职事官补外,亦必观其才力胜任,然后畀之。诸路救荒,监司守令之赏宜戒伪滥。时二麦既登,流徙稍复,而飞蝗颇多,公言于上曰:「愿陛下深思天人相与之理,弥加警惧。饬大臣讲求人事之未至者,更张而力举之。政刑之间,益致其谨。俾内而百官有司输忠谠,崇宽大,各修其职,以济事功;外而监司守臣察贪吏,平冤狱,去苛歛,以宽民力而息愁叹」。公尝因见上,谈间奏云:「陛下面命讲读官,欲鉴德宗之失,令各言缺失,谦冲如此,何忧不治」?上曰:「德宗不学不知道」。公奏云:「信如圣训。德宗拒谏饰非,奉天所听陆贽之言,皆出强勉。陛下从谏如流,实宗社之福」。其在台端,首进正人心之说,以为「士风未厚,吏治未肃,民力未苏,和气未应。臣尝求其故,毋乃人心之未正乎?昔仁宗尝患搢绅躁竞,文彦博以为恬退者擢则趋求者耻,乃荐张环、韩维辈。真宗尝问治道何先,李沆对以不用浮薄,此最为先。因言梅询、曾致尧等不可用。今能如此,则浮薄之风何患不革?陈绛赃败,仁宗谕辅臣以训饰亲民之官;转运张士逊辞王旦,旦以榷利为戒。今能如此,则贪刻之风何患不革?臣愿陛下用人之际,益思所以察邪正,崇忠厚,表廉白,明义利,彰示好恶,俾中外知趋附浮薄者之必抑,贪污掊克者之必去,则莫不洒濯其心,靡然一归于正」。上再三称善。至言朝士谒告以免朝参,浙西收租而加公量,诸军市易,诸郡遏籴,奉使不可以不素,择监司不可以限资格,事皆施行。而监司一说,上尤注意,妙选寺丞四人,同时临遣,中外咸以为荣。其在谏省,首以警惧为戒,谓:「人主之患莫大乎安于小成,足于近效,而无始终不息之志。故爱君忧国之臣,每以远大之效、古人之事业,勉其君以必为。魏徵愿为良臣,盖以皋夔自任,而致太宗于尧舜也。陛下宵旰图治二十二年于兹,而其效犹未能远过于太宗。比年以来,旱蝗继作,星纬失常,虽宸心焦劳,圣德感召,而获一稔之应,退舍之祥,然天人相与之际,盖有甚可畏者。欲望陛下谨终如始,天心既格,而警惧之诚益专,沴气虽销而修省之意愈笃,不为近功,毋急小利,必欲措世泰和而后已」。上深嘉纳。宦官陈源以奸败,公言欲革此习,当裁之于未然。公见民力愈困,请通漕臣之计,以补州郡之有无,拘户绝之租,以广常平之储偫。又请严赃罪改正之法,以惩贪黩之吏;收外路辟阙归吏部,以杜私谒而通孤寒。公尝从容奉燕閒,上曰:「比来中外亦无事」。公退而上疏曰:「臣闻治不忘乱,此人主之远图也。汉文帝时可谓安矣,而贾谊以为方今之势犹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本朝仁宗时可谓治矣,而苏洵以为天下之势如坐敝船之中,骎骎乎将入于深渊。盖二臣之心忧治世而危明主,不得不然也。今者法度修明,纪纲振肃,上下和辑,边陲晏清,谓非治安可乎?然边境虽安而舆图未复,灾沴虽消而礼岁未可必。至如宽赋裕民,选将练兵,急人才,厚风俗,未能副圣意之所欲者,尚多也。臣愿陛下愈加兢业,日新又新,毋以古人之治为难能而勉其所未至,毋以今日之效为已足而坚其所欲为」。上忻然开纳。秋旱,下诏求言,公上疏陈四弊曰:「臣闻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今者旱暵之繇,盖人心不和有以致之。民力困竭而愁叹者多,军士贪乏而嗟怨者众,当今之弊无大于此二者。夫民力之竭由于赋歛之无艺,赋歛无艺本于财计之趣迫。州县之间,缯帛不受其物而多折其估,米粟过收其赢而何止倍输。峻榷酤之禁,苛关市之征。至如预借田租,诛责积负,罗织以罪,而罚入其财。无名之需,数外之歛,有不可殚举者。督迫之势自上而下,民之愁叹,理所必然。苏民力而息愁叹,其必自版曹始,版曹宽则州县宽,州县宽则民力苏矣。国家竭天下之财以养兵,而军伍乃有贫乏之叹,何哉?盖生齿滋众,而廪给不赡,故负薪鬻屦亦皆为之。为主帅者又多务剥下,以济其私。臣闻之道路,皆谓中外兵帅多出贵倖之门,主之者唯誉其美,恃之者略无所惮。平时赂遗之费,非天雨鬼输,军士安得不贫,怨讟安得不作?初传陛下欲亲大阅,士卒忻然,俄而报罢。殿帅阅习,劳赉薄少,遂有太半不声喏者;试艺灭裂,军容不整,至有失马践死者。纪律隳坏,一至于此,盖由主帅营利自丰,素召众怨。是以一旦临事,遂见乖谬。池州统帅虐用众力,不胜其苦,燕馈总领,费用不赀,军情摇动,怨语流播,而黜罚皆未加焉。臣愿陛下精择将帅,使之爱养士卒,窒其倖进之路,察其借誉之私,赫然如齐威王烹阿之举,则军情悦而缓急可用矣。然今日之弊复有大者。臣闻汉王吉曰:『朝廷不备,何以言治?左右不正,何以化远』?往者一二近习固尝招权纳赂,以致人言,陛下特发英断,斥而去之,虽舜之去四凶不是过也。今道涂之人犹窃有议,但见干进者或得其所欲,由径者或遂其所求,而窃意其有为之地者。皆谓此辈在陛下之前,未必敢直指某人之贤与否也,明言某人之求与此除也,意者浸润之言或得以乘其隙,弥缝之誉或得以逞其私。不然,此辈居第名园,越法踰制,外庄列肆,在在有之,非赂遗之广,何以济其欲耶?臣愿陛下疏斥奸回憸腐之人,更选老成醇重之旧以备给使,痛惩僣侈,抑绝倖门,毋俾妄议,上累圣德。然今日之弊又有大者。臣闻韩愈尝因旱抗论曰:『君,阳也,臣,阴也。独阳为旱,独阴为水。圣明在上,而群臣不能尽心于国,有君无臣,是以久旱』。观愈此言,其旨深矣。今陛下厉精于上,而大臣不任责于下,今日进呈,明日取旨,殆不过常程差除,琐琐细故而已。欲革一弊,先恐召怨;欲立一事,惟恐累身。事有可行而不行,曰此上意也;人有当用而不用,曰此上所不乐也。委其责于人而掠其功于己,每事依违,无所可否,如此而望其燮调阴阳,感召和气,难矣。臣愿陛下深鉴韩愈之言,垂意人主之职,责成宰辅,一提其纲,则天下之事必有能办之者,而陛下又何劳焉」。阅旬日,公见上而言曰:「陛下近以闵雨引咎责躬,求言补阙,愿择众言有可行者行之」。上曰:「已令大臣录其可行者」。如捐南库钱与户部,池州郝政与降充统制官,殿帅寻亦补外,盖用公言也。其在春官,虽无言责,而论思献纳尤多。如开数路而求贤以补郎曹,教两淮之民兵以备缓急,监司毋多驺从以费州郡,诸路时行推排以惠贫民,减宗子取应举数以广睦族之恩,增四川铨试律义以严门子之选。求人才者大臣之职,举将才者二府之责。驭军宜严,侈俗宜禁,剧郡择守以备监司之选,治行列荐必惟实迹之求,中武举者勿换文资,宰岩邑者必由荐举。每进见,缕缕为上陈之。其在讲筵,因讲《易》之《家人》、《损》二卦,深陈正家之道,损上益下之义。尝侍燕閒,赐座从容,上问日饮几何,所饵何药,宦游所历何地。尝当春时,上问玉堂花木,云:「卿于此亦可少进杯杓」。及归院,即宣赐流香果实,恩意周洽如此。公娄祈退,愿为祠官,上曰:「卿公廉必能为朕牧养小民」。乃以徽猷阁学士知建宁。公自除大宗伯,至是衣带鞍马再膺蕃锡,都门祖饯,从臣分韵赋诗,朝士以诗赠行,观者叹息,如二疏焉。其在建宁未几,移镇绍兴,公力祈免,不拜新命。章数上,乃被提举玉隆宫之除以归。公还家省松楸,会亲友,奖后进,藏书万卷,周览无倦。乡闾有枉抑不伸,孤弱无告,或贫不能举婚丧,或不能诣吏部、试礼部者,公皆全而济之。至亲近族,或月有所给焉。继领南京鸿庆宫。十六年,太上登位,以覃霈转通议大夫,又特颁诏奖,进龙图阁学士。下诏求言,公乃上疏言:「先正司马光尝论人君之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致治之道有三:曰官人,曰信赏,曰必罚」。又曰:「当法寿皇之孝与勤俭,遵行寿皇之畏天爱民,任人纳谏」。又言:「毋恃和好之安,而忘备御之谋」。绍熙改元,领太平兴国宫。告老,以通奉大夫致其仕。公寿登八十,阖室驩跃,于立春讲庆,命章䌽服,重行拜舞,捧觞称寿,鼓吹并作,内外姻旧载酒设礼,撰为诗歌以赞美之。寻开宾筵,踰月乃罢。闾里歆艳,以为盛事。五年八月,皇上受禅覃霈,于是有正议之命。闰十月降诏抚问,赐银奁药茗。王人踵门,恩光赫奕,前此未睹也。公姿禀特异,年寖高,体气益彊。一日疾作,顿甚,粥食为废,汤剂靡效,乃语诸子曰:「吾目可瞑,吾爱君忧国之心不可泯」。无一语及家事。薨于正寝,实庆元四年七月二十九日也。讣闻,天子悯之,于是有银青之赠。公娶同郡蔡氏,累封至淑人。两遇庆寿恩,以子加封咸宁、蕲春郡夫人。夫人与公同生于甲午,先公八年卒。子六人:元谦,早世;元晋,奉议郎,主管台州崇道观;元益,从政郎,监潭州南岳庙;元豫,儒林郎,监潭州南岳庙;元涣,承事郎,监筠州新昌县酒税;元复,国子监发解。元豫、元复,皆先卒。女二人,长已笄而亡,次适承节郎赵师复。孙十二人:国器,承事郎、知吉州太和县丞;国华,修职郎、新兴国军司户参军;国均,承务郎、新监绍兴府支盐仓;国成,承奉郎、新监温州支盐仓;国光、国栋、国枢、国祥、国蓍、国基、国俊、国纪。孙女六人,长适从政郎南康县丞吕伯固,次适陈尧、向大荣、黄策,皆举进士,馀未行。曾孙男三人,女四人,皆幼。诸孤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可封乡梁家湖之原,从蕲春夫人之兆也。公忠孝天得,方重质实,自奉清俭,待人谦和,言不妄发。宇量恢恢,莫测其际,而开心见诚。学问醇正,识趣超诣,处事精审,虑患深长。每先事而言,或者以为过计,已而信然。宜春太夫人享年九十有八,时公年亦六十,象服委他,金紫怡愉。七迎板舆,就养公馆,士大夫荣之。元晋等承颜养志,皆就祠禄。元涣虽任筦榷,间求檄归侍,及属疾捐馆,三子皆在左右云。先是元晋以书赴告于予曰:「先公辱下执事与游久,故甚厚,非执事谁宜铭」?予不得辞。公为守令有惠化,为部使者有风棱,待制刘公国瑞状公行实备矣,兹不重出。独表其在言路关国之大事者著于篇。铭曰:
谏罔惟行,后罔圣名。谏罔惟咈,臣罔直声。于穆孝宗,惟天为崇。从谏一者,圣名独隆。温温张公,不婞厥衷。不媕厥躬,惟朴故忠。朝阳在东,凤鸣梧桐。匪凤则鸣,惟天为聪。文皇微圭,臣主惟微。一舜一夔,不在淳熙(《诚斋集》卷一二一。)?
恢恢:原脱一「恢」,字,据四库本补。
馆职策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七、《东莱吕太史文集》卷五、《文章类选》卷二二、《文翰类选大成》卷一四五、《金华文徵》卷一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治道有大原,不本其原,徒欲以力救斯世,君子许其志不许其学。天下之事,要不可以力为也。忧世之士、喜功名之人,慷慨摩厉,将欲挽一世而回之,其意气岂不甚壮矣哉?激之欲其急而听者愈缓;邀之欲其坚,而守者终渝。未逢其原而倚办于区区之力,固不可耶。汉至文帝,县内昌阜,烟火万里,仰视成、康虽小歉,俯视春秋、战国以降,则既有馀矣。痛哭者一,流涕者二,长叹息者六,贾谊之论,何其不与事俪也?意者危言骇世,姑一快胸中之愤耶?长沙之归,历变履险,动心忍性,少年之气,剥落向尽,固未易以故意待谊,是殆必有所以,而论者或未之竟也。谊诚见文帝,以如此之质,得如此之时,顾乃湛于庳陋,安于小成,爱之深,望之切,大声疾呼,几其一悟耳。虽然,谊诚爱君也,诚望治也。开道扶掖,岂其无术,何至遂攘臂以仍之耶?文帝之齿长矣,阅天下之事众矣,四体伸缩,宁不自谙?谊乃激其言,张旦夕之忧以迫之,宜其付之嘻笑,待以书生之论也。若昔圣贤急天下之病,岂后于谊,稽其猷告,自源徂流,具有条理,未尝置本而言末也。伯益论来四夷,儆以怠荒;召公论格远人,首以谨德;而仲尼为鲁虑,亦缓颛臾而急萧墙。圣贤之言,自有次第如此。谊序天下之事,所先者外忧,所后者内治,于为治之大原似未深讲也。当是时,近有专土桀骜之诸侯,远有乘边侵侮之匈奴,汉庭公卿玩细娱而忘远虑,谊之忧亦岂可厚非哉?至于不寻其原,遽欲斧其髀而系其颈,则疏矣。天下之患,懦者常欲一切不为,锐者常欲一切亟为。甲兵朽,鈇钺钝,养痈护疽,媮取爵秩,各饱其欲,而日朘月削之患,独归国家,是滔滔者既不可胜诛,号为有意斯世者,又复不审前后,不量彼己而轻发之,终无于是。两者之间,参订审裁,立其本,循其序,摹之于前而收之于后者,此谊与汉庭公卿俱堕一偏,文帝卒罔知所倚,虽略行其策,迄不能并三五之隆也。谊而概尝有闻,肯堕其说于一偏,而挈诸侯、匈奴为发语之端哉?必将首明帝学,大定其本,而嗜卑惮高,令今可行之言不肯出也;必将继论储贰,趣择师傅,而刑名惨刻、术数临制之习不能入也;必将深绝私昵,防微杜渐,而近戚幸臣、干法嫚朝之恶不敢肆也。今揽其疏,或汎数而置四五之间,或遗落而无一言之及,谊尚得为知大原乎?大原既失,无惑乎用力虽劳,言者急而听者缓也。若夫姚崇在唐,埒之于谊,则非匹矣。自下求上,贾谊之于文帝也;自上求下,玄宗之于姚崇也。一则蹻足而觊其听,一则虚心而俟其言,孰可同日而道哉?玄宗始初,清明求治之意如川之方至,钦迟崇之旧德夙望,起于藩维而相之,徯于崇者何如也?崇苟学知大原,则一举其纲而天下定矣。方且逡巡不拜,历述十事,邀其诺而后就位。仇敌相交则有盟,市道相质则有券,君相聚精会神之际,而用要约焉,吁,何薄也!将闿端垂统,基一代之治,而君相畀付之初,已恃要约以为固,则为治之大原已隳矣。虽力邀强制,仅致小康,时改意衰,必溃决而不可遏。纽解丝棼,不待观天宝之季,固已兆于开元之元也。傅说旦胥靡而暮辅相,以匹夫而躐处父兄百官之上。《说命》三篇,其对扬何其甚暇而有馀耶?始之曰「后从谏则圣」,盖溯大原之舟楫也;申之曰「惟厥攸居,政事惟醇」,盖指大原而示之也;终之曰「念终始,典于学」,盖造大原而使勿失之也。合堂同席而议,如甲胄,如衣裳,如官爵,如祭祀,棋布绳联,源流会通,亦非缕数条陈而力邀之也。然则相天下之道可知已。崇肩随管、晏,固不敢以傅说自命,然资权谲,亦足以逆料其君之锐始怠终也。故及其眷之方新,画是十条,以坚其君之心虑,以终吾世而已,何暇恤其后哉?考之于史,玄宗渝其约,不待他日,方崇持国秉之时,既班班见矣。问以峻法绳下之约,曷为而按钟绍京之狱,犹有待于崇之救也?问以法行自近之约,曷为而疑王仙童之劾,犹有待于崇之奏也?问以班序荒杂之约,曷为而许阎楚圭之官,犹有待于崇之却也?此犹力争而幸胜者耳。高力士、杨思勖名出宫壸,骎骎乎宦者预政之渐。薛讷、契丹之师,不惟骤弃崇谏,又增重其事权而遣之。至郭虔瓘募兵击安西,崇虽以为不然,已喑默而不敢争矣。是不倖边功之约,玄宗视之亡如也。身未去位而约已寒,况上印绶之后乎?不务格其君之心而以力邀之,此已事之明效大验也。盖尝读贾谊之书,而得文帝之所以克终。次姚崇之本末,然后知蛊玄宗之心者,有自来矣,岂独一李林甫之罪哉?谊之一书,肆言不忌,前此数十年,必抵诽谤之辟,后此数十年,亦伏非所宜言、大不敬之诛矣。文帝虽未尽用,不斥不愠,待之有加。帝非徒谓容纳为帝王之盛德,实以言路通塞,乃人主切身之利害也。侈心邪念,阙政舛令,出于我而恬不自觉者,夫岂一端?而乱萌祸机,群情众论,隐匿壅阏而不得上闻者,亦何可胜数哉?待言者之饬正宣达,不啻疹之待砭、躄之待杖也。容养奖纳,此自吾切身利害,其逊其悖,彼盖言者事,吾何为预之哉?谊虽气激辞愤,阔于事情,姑善之以劝来者。自时厥后,冯唐、申屠嘉之属,规儆辅拂,不绝于朝,终置文帝于寡过之地,是固有以召之也。人主进德之验,他未即见,惟于谏者之言先见之。言之委曲迁就,是君德未信于人,而犹有所畏也;言之剀切侵讦,是君德已信于人,而既无所畏也。委曲迁就,剀切侵讦,在言者之得失则二,在人主为进德之验则一。谊之论虽未协于中,文帝独不可自贺而为进德之验乎?一时风俗,犹皆醇厚,虽前日害谊之宠者,不过尤其纷乱诸事,所谓求名归过之论,当时之人盖未解作此等语也。至隋炀帝而始有谏以求名之忿,至唐德宗而始有矜衒归过之疑,其所见亦既狭矣。风雨霜露,无一气而非天;芽甲根荄,无一物而非地。天下之善,谁非人主之善乎?小夫窭人,借隙光以自饰,窃勺水以自多,要不出范围之内。天覆地载,岂与是琐琐者争衡哉?炀帝、德宗,忘其君道之大,下与一士较短论长,若闾巷侪辈互相夺攘者,何其小也!茍文帝之世此论已立,谊之所遭,岂直吊湘赋鵩而已哉?史称姚崇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然变或非正,失亦随之,其尤大章明者两端焉。玄宗在藩,侠气已盖诸王,手锄逆韦太平之难,肇履大位,隽逸英毅,若太阿出柙,莫之敢干,所虑者轻视天下而不自抑畏也。厖臣硕辅,政当厉之以畏天之诚,启之以尊儒重道之实。左右规矩,犹惧或肆,崇复以水济水,投弃准绳,略无龃龉于其间。日食历差,而以不亏班贺;太室自坏,而以材朽献谀。畏天之说,典谟训诰,誓命之书,异篇而同指者也。崇矫诬上天,一旦破其扃鐍而芟夷之,使其君荡然无所顾忌,驯致渔阳之变,撤其防而导其侈者,实崇也。度崇始意不过容悦迎逢耳,亦不自知其祸之至此。末流氾滥,虽崇尚存,亦非捧土所能塞矣。莫大于天而犹不畏焉,于一崇乎何有?自有书契,严畏天之说以相付者,岂以人君尊无与敌,复借天以压之哉?兢业祗惧,是乃天心之所存,而尧、舜、禹、汤、文、武所传之大原也。上帝临汝,无贰尔心,贰之以适莫偏诐之私,则作于心、害于事,凶于而家而国矣。崇学不足此而遽敢慢之,此崇之大失一也。崇之捕蝗也,议者方哗,玄宗问焉,崇以庸儒泥文而不知变对。除蝗之法,列于古训,杂然而议者,信庸儒也。然玄宗尊儒重道之意,本不自笃,崇又以泥文不知变之语入其心,使益加姗侮。继自今以往,虽先王之典训不便于己者,亦可以是语断之矣。自张九龄、韩休之去,儒者尽绌,坐于朝、议于堂、捍于边,皆便捷轻锐、知变而不泥文者也,其效今可睹矣。崇徒见所谓庸儒者拘挛固滞,遂概厌薄之,亦尝循其本而思之乎?以一人而制六合,下至众而上至寡也。群天下之所乐、萃天下之所贵而集有之,虽悍彊很暴,屈首尊戴,无敢不驯者,以君臣之典叙于天,而儒者实品节扶持之也。今恶庸儒而并废其品节扶持者,是理既泯,万目睽睽,见利则逝,见便则夺,上之人其危哉!儒者舌敝唇腐,本为谁计,而轻欲销废之乎?此崇之大失二也。并置十事二失而委之天下,夫人而能平其功罪之轻重矣。参谊、崇而论之,所到固有浅深,其未知大原之所在则一也。明天子方屈群策以图大业,尚论前世,谊与崇之所条,固已久经乙夜之览,亦既采取而时措之事业矣。愚不敢复踵其论,顾私窃有所疑焉,幸因奏篇之上而附见其说。古之兴王,所以震服天下者,不过一二大政,而薄物细故,则初未尝躬其劳也。汉高帝之约法三章,齐威王之诛赏阿、即墨大夫,终身尤可称者财此事,皆足以随世而就功名。明天子嗣服以来,天造神断,自古庸主依违牵制数十年而不能改者,决之于一日;自古谏臣恳切覼缕千百疏而不能回者,从之于一言。大经画、大黜陟、大因革,历数其目,既已兼前代之长,徐计其成,尚未能半。前代之效,雠耻未复,版图未归,风俗未正,国用未充,民力未厚,军政未核,覆按谊、崇为汉、唐忧者,亦十居其五六焉。是独何说也?意者统宗会元,尚有可思者耶?汉高、齐威之事浅矣,然就其规摹论之,亦粗能持其初说者也。如使约三章之明岁,而苛法复生,诛赏阿、即墨之后日,而嬖倖复听,则首尾衡决,人谁信之哉?今日大政数十,皆绝出汉、唐之表,惟其统宗会元者,尚有可思。故除一弊事,是一事而已也;去一小人,是一人而已也。四海九州之广,万官亿丑之众,博揽远驭,焉能无毫发之遗哉?德意志虑,所示者未及遍孚,所遗者已或先见。命令之布,黎献稚耋,䜣怿未已而惶惑继之,激昂未已而解弛继之,惕息未已而侥觊继之。向若淳固专壹,无间杂之病,则所谓大政数十者,出其一二已足以鼓舞群动而立丕丕之基,宁至宵旰十年,尚勤愿治之叹乎?此愚所以冒昧而献统宗会元之说也。诚储神为治之大原,提其统,据其会,则出治者无一出一入之累,而观治者亦无一喜一惧之移矣。讲大原之所在,閒燕咨访,将有人焉,愚不敢躐等而议。
王蔺传 南宋 · 杜范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四
蔺字谦仲,淮之庐江人。擢进士第,为信州上饶簿、鄂州教授、四川宣抚司干办公事,所至能于其职。除武学谕。孝宗皇帝幸两学,蔺迎法驾,立道周,帝目而异之,命小黄门问之姓名,自是简在。迁枢密院编修官,轮对奏五事,其一言:「绝左右之毁誉,而来众正之言;杜权幸之请求,而行大公之道。勿使如牢梁、五鹿充宗、贡禹、匡衡之结交石显,勿使如柳宗元、刘禹锡、韩泰、吕温之附丽王叔文」。其二言:「今之从官,他时执政,岂容任非其人,进不以道,脂韦患失,尸位献谀。知人主之愆违,而未尝有正救之言;睹朝廷之阙失,而不闻有论列之疏。专求琐细,以备对扬,唯恐一事之背时,一言之忤意。苏轼有言:『为国者,平居必有忘躯犯颜之士,则临难庶几有徇义守死之臣』。愿明示德意,训饬从臣,革偷谀之风,作忠直之气」。其三言:「贪暴之吏,榷剥侵渔,以羡馀悦朝廷,以贿赂结权要。托名献助,而恣贪饕;征利敛财,以钓官职。或超居侍从,或擢为监司。虽执政典藩,亦且效尤市宠。至于中外兵将,沿边帅守,权要贩鬻,皆有主名,狐鼠依托,气焰赫然。群小争趋,其门如市,请求必获,如探诸囊。纵使弹击,不过罢免,经营擢用,旋即如故。傥去贪暴,如比者斥胡仰、许子中之徒而不用,追周极、韩蘖之命而不行,允合人心,闻者称快,庶几齐威王烹阿大夫与左右尝誉者之为也」。其四言:「淮为江浙藩篱,民为藩篱根本,岂宜兴无益之役,而自摇根本?无益之役,今有三焉:和州、泰州开河填河,一也;定山创建牧马寨,二也;沿江州郡烧六合城砖,三也。《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愿图不见之怨,思萧墙之忧」。其五言:「近年贵戚,特旨除授,频挠朝纲,专徇私欲。昔王旦不许其兄子举进士,与寒畯争;至其终,子素犹未官。陈执中为相,其女为婿求官,执中以为非房奁中物,而不与。岂可坏公道而不恤人言」?读未竟,帝喜见颜色,明日谕大臣曰:「王某敢言,宜加奖擢」。遂有宗正丞之命。寻出守舒州,陛辞,奏疏言:「陛下任贤去邪,而臣下犹有附丽之行;听言纳谏,而臣下犹有谄谀之风;循名责实,而臣下犹有苟且之习;清心寡欲,而臣下犹有聚敛之政。爱惜名器,而不能止予夺之偏私;总揽权纲,而不能绝左右之毁誉。大纲不举,而详法是备;诚意不孚,而虚文是崇。吏治苛而民劳,军政乖而士怨。诸路置丞受,而开士夫交结之路;诸军置丞受,而为监司遥领之名。如此之类,皆今日事之未得其正者。欲事之得其正,莫若来切直之言,以通下情。今有为切直之言,则欲壅蔽陛下之聪明者皆指以为求名,求名之说一闻,而陛下不复知天下之事、奸邪之迹矣。夫士不使之趋名,而使之趍利乎?名者,圣人所以纲维万世,而奔走天下者也。圣人知夫区区爵禄刑诛有不足恃,而后为之名,曰名教,曰名分,曰名节,曰名义,曰名器。凡加之以名者,天下视之以为防范,虽奸雄睨之,而不敢有轻心焉,上之人乃欲自轻之乎」?又言:「立国大务,在民与兵。民者国之根本,兵者国之爪牙。欲得实惠及民,莫如宽恤州县,使户部勿急迫于内,转运勿急迫于外。欲结士心,以张国势,当使主将恤偏裨,偏裨恤行伍。庶兵民不致俱困,而根本、爪牙两得之也」。又言:「舒州铸铁钱,岁以二十五万缗为额。城中置监,去江百里,滩碛浅涩,铁岸不通,悉市于民,不堪其扰。乞与减额,无使重困」。帝曰:「卿议论峭直」。寻降御笔:「王某鲠亮敢言,除监察御史」。时相赵雄除帅成都,即上疏言:「蜀去朝廷甚远,祖宗未尝用蜀人守之。今雄在相位累年,水旱相仍,公私交病,灾变屡见,乃全身而去,复捐全蜀,以便其私,无乃不可乎」?帝从之。既而搏击屡上,人所难言,奋不顾身,任怨无忌。兼崇政殿说书。一日,帝袖出幅纸赐之,曰:「比览陆贽奏议,所陈深切。今日之政恐有如德宗之弊者,可思朕之阙失,条陈来上」。蔺即对曰:「德宗之失在于自用遂非,尽疑天下之士」。退,上疏言:「陛下圣学日益,盛德日新,乃以德宗自警,既往之悔,想所欲闻。有以宫僚攀附而登辅佐者,贰陛下精一之心,汩陛下清明之德,而外戚始用,而武臣继之;武臣用,而财利小人、诞妄附丽者又继之。引类援朋,非贪即鄙。盖群臣误陛下,非陛下本心,何必自疑,而恐有德宗之弊也?德宗之弊有三,一曰姑息藩镇,二曰委任宦者,三曰聚敛财货。今朝廷再置宣抚,而军帅再逐之;武臣无攻战之劳,而以节钺宠之。自曾怀以财用交结而取宰相,吴渊、陈岘、盖泾之徒以聚敛而取侍从,近又有以聚敛而厕版曹者。至于委任之弊,害政尤大。秦二世偏信赵高,梁武偏信朱异,隋炀帝偏信虞世基,唐宪宗偏信吐突承璀,可不监乎」?帝嘉纳之。迁起居舍人,奏疏言:「二三大臣当同心协谋国事。某事可行,某人可用,则相与请而行之;某事宜罢,某人宜黜,则亦如之。若面不相规,背辄互毁,蓄缩首鼠,非所望于大臣」。又奏疏言:「连岁星变,荧惑、太白,多为兵占。顷者湖南之郴寇,江西之茶盗,二广之妖贼,沉黎之小丑,丹阳之饥剽,宁国之凶谋,幸而剿殄,宜豫备御。又三阳用事之时,日中有黑子蔽明之异,殆踰两旬。二月三月之交,风雨霰雪,踰旬不解。变不虚生,当知警惧。君之用人,善则爵之,恶则弃之,今不问其才不才,因缘私恩,宠以公器。如录用旧学之臣之家,而某人某人一时同命,众论骇然。贪污已著,畀以郡寄,台谏论列,反令监司体究,监司又畀之。由是州县贪沓尚多,朝廷除授失当,台谏不悉举职,给舍殆废缴駮。内侍邓从义死,赐予直万数千缗,而步军司兵人贫乏,至于为盗。内官、医官、乐官赐予之多,服用之侈,迁转之易,闻诸市里,簇谈窃议,谓今最乐,莫如三官。其愤怨也深矣,可不思警惧,而有以正之乎」?又面奏言崇观间章、蔡之徒变国事,驯至犬羊乱华之害。帝耸然曰:「非卿言,朕皆不闻。磊磊落落,惟卿一人」。除中书舍人兼侍读。入谢,奏疏言:「臣向者将命使虏,往来中原,有黍离麦秀之感,因思中原之乱。盖其始也,兆于法度之纷更;而其终也,成于忠贤之放逐。由是朋党之论日坚,邪枉之类日炽,是非之真日乱,威福之柄日移。国家之乱,于此乎成。自是而后,贤人君子不复可以容身于朝,奸佞得时,阉寺坏政。聪明壅蔽于上,而下不敢言;亿兆怨讟于下,而上不得知。天下之势,一旦溃决,至于今日。陛下圣略神谟,昭灼理乱,而外攘之效未若周之宣王,今日内修者犹有恨也」。帝览疏,批问内修之道,再奏云:「今日急务,天下大计,在于教化未孚,人才未得,民力未宽,兵势未强,财用未裕,有僭侈之习,无廉耻之节,守宰之贪蠹,征敛之苛刻,州县之困匮,官吏之烦冗,失将士之心,忘战守之具。陛下虽欲为宣王之功业,而未修宣王之政事;虽有宣王欲为之志,而未见有如申、甫、方、召能为之臣。愿广求人之方,尽用人之道,使才各当职,人各自竭,政事修饬,纪律赫张,然后惟陛下所志」。时旱暵求言,诏中外条上阙失,蔺奏言:「今巨贪大猾,为民蠹、为军蠹者,安意肆志,坐享爵禄,彼其始何自来哉?前者获焉,后者效焉,风俗波荡,漫不可收。故寻蹑他蹊,依附馀热,以假借窃取者,今犹纷纷。人言不平,则其心之不悦可知矣。人心不悦,则必伤害和气,故上天谴告,灾异重仍,星辰失行,旱暵为虐,闾里疾疫,人民流徙。此岂可归之于数,盖必有召之者也」。除礼部侍郎兼吏部侍郎。因讲《周易》彻章,帝言其难,蔺奏言:「陛下即位二十有二年,而《易》方终帙。盖经筵进讲,月不过二十馀日,或视朝对班,多不及御讲殿,则又仅半其数。臣谓不御讲殿日,宜令进入讲义,清燕览观。如此,庶几讲官皆不废职」。帝喜曰:「虑不及此,卿言是也」。又上疏言:「风俗靡靡,激昂奋厉之气不能胜软熟偷惰之习。庙堂之上,不过酬酢节目,而皆非大务。监司郡守聚敛无艺,国家之元气、政事之大本、民生之司命,皆不及讲。武爵超越,人皆轻易,当谨名器,以为激劝」。御笔:「谋选监司,欲得刚正如卿者,可举数人」。即奏举潘畤、郑侨、林大中等八人,乞赐擢用。又奏言:「人才之趋向,视一时所用如何。今朝之职事官,号为收才养望之地,而龌龊循默、衰病昏聩者居之。六院四辖,本以擢县最、备台察,而多举情故,专收掊克。六院架阁,率是庸懦,至于刚毅特立、不屈于人者,则往往惮其见用而屏废之。用舍之势,必有以鼓动天下,然后可以得人,为邦家之光」。又奏言:「贪刻之政尚多于州县,愁叹之声未销于田里。廊庙私意,未能一除授之论;台省要任,未能罄绳駮之公。朋比将成,蒙蔽有渐。苟贱之行,士人不羞;赃墨之风,大吏不革。人思侥倖,网复阔疏。昔康澄为后唐明宗言国不足惧者五,深可畏者六。愿陛下思康澄言,六畏渐去,而五惧以销,人之意也,天之意也」。帝为之改容听纳,明谕以大用意。会以母忧去国,服阕,除帅江西。不期年,召还,除礼部尚书。甫踰月,除参知政事。未几,孝宗内禅,光宗即位,除知枢密使。光宗厉精初政,而公亦不存形迹,除目或从中出,有未惬人心者,公辄留之,纳诸御坐。或议建皇后家庙,力争之,以为不可。因应诏,奏言:「天下之治无他,其要在君志之先定,愿陛下先定圣志。国之所恃者,曰民、曰兵、曰财、曰纪纲、曰版图。今民穷,兵冗,财乏,纪纲废弛,版图未复,甚可畏也。傥圣志先定,则事事一新;志不先定,则日复一日,天下事去矣」。条列八事上之,一曰择边帅以责久成,二曰越绳墨以收奇杰,三曰惩姑息之弊,四曰储三衙将帅,五曰止绝内降,六曰贵重武爵,七曰罢额外军官,八曰去御前祗应名色,皆当世务要。援引祖宗成宪,请遵而行之。疏入不报。谏臣论之,以罢去。起帅闽,改祠官。易镇蜀,不就,复领祠,除帅江陵。宁宗嗣位,易镇湖南。久之,台臣论罢归里,奉祠者七年,微疾而薨。蔺气貌魁岸,才量轩辟。初受知孝宗,感激殊遇,每有论奏,辄尽言无隐。凡将相近臣、大帅巨阉,不协于法,悉抗疏极论。旁观慑气股栗,而蔺山立不移。事无大小,造膝密启,莫知何语,至有罢行,人始知之。一时声望赫奕,虽庸人孺子,闻其名亦竦立起敬。尝使金虏,谓接伴曰:「两朝岁遣使,南北通驩,北朝使者即南朝臣子,胡为弗虔?请白诸北朝,凡遣使者,勿用憸人,无使如魏正吉、乌林答天锡、张九思之颉颃不恭」。色正词厉,接伴拱听。公归以奏,孝宗曰:「卿如此谕彼耶」?后北使来,问公起居,曰:「王尚书尚无恙否」?盖其直谅刚正,虽夷狄亦敬畏之。一时君臣相得之盛,世所罕俦。其后卒以言者排诋去国,亦所遭之时然也。平生所为文,奏议最多,传于世(《清献集》卷一九。)。
魏:同治本作「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