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骂僮志 唐 · 孙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五
孙樵既黜于有司。忽恍乎若病酲之未醒。茫洋若痴人之暝行。据床隐几。懑然不寐。二僮以樵尚甘于眠。偶语户间。且曰。吾闻他举进士者。有门吏诸生为之前焉。有亲戚知旧为之地焉。走健仆。囊大轴。肥马四驰。门门求知。所至之家。入去如归。阍者迎屈。引主人出。取卷开读。喜欢入骨。自某至某。如到一户。口口附和。不敢指破。亲朋扳联。声光烂然。其于名达。进取如掇。今主远来关东。居长安中。进无所归。居无所依。忿割口食。以就卷轴。冒暑触雪。携出籍谒。所至之门。当关迎嗔。俯眉与语。受卷而去。望一字到主人目。且不可得。矧其开口以廷乎。时或不弃。而遇主人。推心于公是者。当开缄引读。苟合心曲。又曰彼何人耶。彼何自耶。况所为幽拙。大与时阔。凡为世人。婉颜巧唇。望风趋尘。以售其身。则必淡面钝口。戆揖痴步。昧于知几。买嫌于时。凡为读书。东猎西渔。粗知首尾。则为有馀。则必灯前月下。寒朝暑夜。磨砻反覆。期入圣域。徒苦其神。孰裨其身。凡为文章。拈新摘芳。鼓势求知。取媚一时。则必摆落尖新。期到古人。上规时政。下达民病。句句淡涩。读不可入。徒乖于众。孰适于用。凡为造谒。去冷附热。大求其力。小求其得。则必权门扫迹。寂寞是适。所至之处。雀罗在户。人皆嫌去。愈恭好慕。凡为结交。搜罗杰豪。相醉以酒。相饫以庖。则必屑去温燠。胶牢淡泊。时或丛处。冻冷彻曙。晨起散去。洁腹出户。迨暮如故。学猎古今。不为众誉。文近于奇。不为人知。九试泽宫。九黜有司。十年辇下。与穷为期。一岁之间。几日晨炊。饥不饱菜。寒无袭衣。此皆自掇。何怨于时。浪死无成。孰与归耕。言始及是。樵闻起喜。二僮遽匿。呼谕不得。遂敲几而歌曰。彼以其势。我专吾勤。彼以其力。我勤吾学。学之不修。骨肉如仇。学之苟修。四海何雠。噫吾之所贵。僮之所薄。吾之所恶。僮之所乐。僮何知。吾岂独无时。
祭高谏议文 唐 · 孙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五
咸通十一年十一月五日。友人孙樵。谨遣家僮犀角雁儿具时羞之奠。敬祭于故友滁州刺史赠谏议大夫高公叶卜之灵呜呼。与君定友。不谢古人。为分日牢。为道日亲。二十五年。彼我一身。人谓我愚。君谓我贤。人欲我后。君欲我先。我为一善。君喜见颜。我为一失。君愠形言。意我尚华。布衣禦寒。意我苟进。蓑笠当轩。我蟠浊泥。君蹑青云。不以升沈。堑隔其间。诲我如兄。煦我如春。我何敢忘。铭骨书绅。君之文章。可动鬼神。君之器业。可活生民。我之赖君。如倚华山。庶寡我过。期大我门。君牧滁氓。我从邠军。方恨绵邈。凶讣遽闻。东向恸哭。痛贯心肝。三日麻衣。朝晡忘餐。百身莫赎。何裨往魂。呜呼痛哉。杵臼死义。比干死仁。君殒贼手。为怨难论。呜呼痛哉。君殡乔谷。我归咸秦。试发旧箧。君书盈千。辞旨重重。墨色如新。苟非相谏。即是慰安。填臆悲来。泪如迸泉。呜呼痛哉。天丧吾友。吾何望焉。谁拯湮溺。孰开顽昏。呜呼痛哉。世人结交。违寒集温。如我不易。如君固难。呜呼痛哉。敬姜昼哭。嵇绍幸存。輤车其东。归骨洛川。远备醪馔。告辞柩前。呜呼哀哉。尚飨。
祭梓潼帝君文 唐 · 孙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五
大中十八年七月九日。乡贡进士孙樵。再拜献辞张君灵座之前。樵实顽民。不知鬼神。凡过祠庙。不笑即唾。今于张君。信有灵云。会昌五年。夜跻此山。冻雨如泣。滑不可陟。满眼漆黑。索途不得。跛马愠仆。前仆后踣。樵因有言。非烛莫前。须臾有光。来马足间。北望空山。火起庙壖。焰焰逾丈。飞芒射天。瞑色斜透。峻途如昼。樵谓庙奴苦寒。爇薪取温。晓及山巅。锁涩庙门。馀烬莫睹。孰知其然。大中四年。冒暑还秦。午及山足。猛雨如雹。樵复有言。神诚能神。反雨为晴。曩火乃灵。斯言才阕。回风大发。始自马前。怒号满山。劈云飘雨。使四山去。兹山巍巍。轻尘如飞讫四十里。雨不沾衣。顾樵当时。嘉神不欺。与神心期。神其自知。今过祠宇。其敢默去。觞酒豆脯。捧拜庭下。神其歆此。
笔 北宋 · 杨亿
七言律诗 押先韵
月兔湘筠巧制全,何人大手称如椽。
禁中铃索夜批诏,阁上芸香昼草玄。
墨妙三分惭入木,华褒一字重编年。
史官遗直真堪畏,千载独持生杀权(自注:孙樵云史官持生杀权于千百年后。)。
宿上亭驿 北宋 · 韦骧
七言律诗 押东韵
按部嵚崎向梓潼,上亭孤驿倚寒空。
淋铃尽想当时雨,吼地愁闻竟夕风。
冲冒狂飙忧病体,驱除宿翳懒神功。
翼(四库本作吉)朝揽辔逢清霁,致敬宜将樵意同(自注:谓唐孙樵也。)。
谢欧阳内翰书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二、《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九、《皇朝文鉴》卷一二二、《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二、《文章类选》卷一五、《文编》卷五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七○、《四续古文奇赏》卷三二、同治《庐陵县志》卷五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轼窃以天下之事,难于改为。自昔五代之馀,文教衰落,风俗靡靡,日以涂地。圣上慨然太息,思有以澄其源,疏其流,明诏天下,晓谕厥旨。于是招来雄俊魁伟敦厚朴直之士,罢去浮巧轻媚丛错采绣之文,将以追两汉之馀,而渐复三代之故。士大夫不深明天子之心,用意过当,求深者或至于迂,务奇者怪僻而不可读,馀风未殄,新弊复作。大者镂之金石,以传久远;小者转相摹写,号称古文。纷纷肆行,莫之或禁。盖唐之古文,自韩愈始。其后学韩而不至者为皇甫湜,学皇甫湜而不至者为孙樵。自樵以降,无足观矣。伏惟内翰执事,天之所付以收拾先王之遗文,天下之所待以觉悟学者。恭承王命,亲执文柄,意其必得天下之奇士以塞明诏。轼也远方之鄙人,家居碌碌,无所称道,及来京师,久不知名,将治行西归,不意执事擢在第二。惟其素所蓄积,无以慰士大夫之心,是以群嘲而聚骂者,动满千百。亦惟恃有执事之知,与众君子之议论,故恬然不以动其心。犹幸御试不为有司之所排,使得搢笏跪起,谢恩于门下。闻之古人,士无贤愚,惟其所遇。盖乐毅去燕,不复一战,而范蠡去越,亦终不能有所为。轼愿长在下风,与宾客之末,使其区区之心,长有所发。夫岂惟轼之幸,亦执事将有取一二焉。不宣。
海陵集序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一、《鸡肋集》卷三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六、《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六九、《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四、《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九九、《八代四六文钞》第三一册、《四续古文奇赏》卷二○、《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七六
文学,古人之馀事,不足以发身。春秋时,齐、鲁、秦、晋、宋、郑、吴、楚列国之大夫,显名诸侯,相与聘问交接、陈诗扬礼,见于言辞,人称之至今。想见其为人,若不可及者,皆有他事业。尊君芘民,举大而任重,排难而解纷,用之如谷米药石,一日不可无;而言辞者,特以缘饰而行之耳。战国异甚,士一切趋利邀合,朝秦而暮楚不耻,无春秋时诸大夫事业矣,而言辞始专为贤。雄夸虚张,听者为夺,虽义理皆亡,而文章可喜,以其去三代、春秋时犹近也;其用以发身,亦不足言。至于诗,又文学之馀事。始,汉苏、李流离异域,困穷仳别之辞,魏晋益竞,至唐家好而人能之。然为之而工,不足以取世资,而经生法吏咸以章句刀笔致公相,兵家斗士亦以方略膂力专斧钺。诗如李白、杜甫,于唐用人安危成败之际,存可也,亡可也。故世称诗人少达而多穷。由汉而下枚数之,皆孙樵所论「相望于穷」者也。以其不足以发身,而又多穷如此,然士有无意于取世资,或其间千一好焉。惟恐其学之而力不逮,营度雕琢,至忘食寝。会其得意,翛然自喜,不啻若钟鼎锦绣之获,顾他耆好皆无足以易此者。虽数用以取诟而得祸,犹不悔,曰:「吾固有得于此也」。以其无益而趋为之,又有患难,而好之滋不悔,不反贤乎?《海陵集》盖许君大方作,亦穷而不悔者之一也。君于诗,好之笃,盖辛苦刻篆、呻吟裘氏者有年,不幸其犁然之音与吾穷类。然君少年自已得声誉,至他事业,行己莅官,皆方进未可量,何苦而为是闭关弦歌、霖雨饥饿之声,乐之而不厌如此哉?且以为后世名乎,则孰与当身捷得权位之利?抑谓利者君不近乎,则后世之名于君亦复安有哉?是未有以此语君者也,是惑也。补之既序此意,以贤君能独为人之所不为者,而非有希于世,视趋利邀合犹胜,然亦因以为戒。君字体之,与补之故人张芸叟、张文潜、陈伯脩皆厚云。
乞罢中慜造寺奏 北宋 · 张舜民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八、《右编》卷四○
臣备员宰属,无补岁月,茍有所见,不敢不言。祖宗日远,浅闻狭见,且以嘉祐、治平及熙宁之初年揆之。当嘉祐、治平与熙宁之初,在京寺观几何,僧籍几何?今相距未三十年间,创造修饰寺观,外来土居之僧徒,无虑数倍之多也。不唯其多,愈见其侈。彼百间不足居也,我则以千楹;彼丹雘不足观也,我则以金碧。前耻不若,后求胜之。为朝廷则曰我一以官钱营造,未尝取民也;为僧徒则曰我唯是化缘修建,不敢仰于官也。究而言之,则财力是何从出哉?皆百姓之膏血也。汉文帝以露台为中人十家之产,罢而不为;孙樵谓十农夫之耕,十蚕妇之织,终岁不能养一僧徒。今一寺观之兴造,又何止中人十家之产,一僧徒之奉养,又何止十农妇之耕织。以古望今,良可叹也!尤不可忍者,是以军营地修造寺观也。祖宗开基,有此都邑。当其经始,可谓勤劳。罢方镇之兵,而聚之京畿,其虑深矣。漕挽金粟,休养区处,静则雄中,动则制外,不畏一朝之警急。熙宁并废,鞠为茂草,有识视之,犹或叹息。今又委为寺观,其势未已。太平日久,兵愈消,地愈空,寺观愈多,茍有一朝之急,则将驱僧道以禦之乎?累朝敕令,创造寺观者徒二年,造殿阁神祠者杖一百。若殿阁有损坏而欲移修者,申所属验实,乃听。即不得以修造寺观为名,求化钱物。此朝廷之法禁也,非不明白。外方州县以时申明,无敢慢易,唯京师此法不行。京师,法令之所出,乃犹不行。前之日,官造一寺观,后之日,私起一殿阁。畴敢谁何?不知此俗何时而替也。今所谓中慜者,既为西塔,又为东塔,东塔未起,又请造寺,朝廷为之响应,不知造寺何时而已乎?又安知今请之寺成,而更不欲造寺修塔乎?在国则以为蠹,在己则以为功。于其起塔聚徒之处,居处十数年之间,返谓我为客寄,栖泊檐庑之下,备极恓惶。此尤见罔上诞谩之甚也。其居其处,其饮其食享御,凡百指呼,王公大人有及之者乎?不唯不及,有似之者乎?是欲穷极餍夺,无有休已。朝廷既许以空闲官地,且京城之中,何处有空闲之官地以待修寺者?非居民,则官府;非官府,则军营。民居官府,既不可迁,彼将不满而再请,则唯有空闲军营可以从事矣。此役一兴,上之宫邸衣冠之家,下之闾阎商贩小民,又将征求割剩。三五年间,不得休已。比年已来,丰歉不常,自冬徂夏,雨淫为灾,京之东南,千里渺㳽,不止夏秋不成,而复田庐漂没。今已八月,麦未施种,关中又以旱诉。至于来岁,尚未可知。都市饮食俭薄,小民失职,衢巷之中,稍有菜色,迁流之民,日有过者。二圣焦劳轸恻,分遣使臣赈恤之,方未知攸济,岂可因之饥馑,重以此徒蟊贼良民?如水益深,如火益热。其能赈济,唯在圣慈。伏乞特赐指挥,将八月四日指挥更不施行。令中慜止居相国寺东塔。或不自安,即勒归受业院舍。仍乞申明敕令,自此止绝修寺造塔之役,不唯少阜于民财,亦可仰消于天变。
〔贴黄〕成都岁作万僧会,近因臣僚上言,已有指挥止绝。然在京一岁之间,如万僧会略有数十,未闻朝廷略行呵止。中慜作三春会,日供万人,计其为费,何止成都之百倍。是国家之政令,行于远而不行于近。伏乞朝廷申明禁约,皆足增光圣政,振起风俗。
乞巧 宋 · 李朴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处处香筵拂绮罗,为传神女渡天河。
休嫌天上佳期少,已恨人间巧态多。
齰舌自应工妩媚,方心谁更苦镌磨(原注:见孙樵、柳子厚《乞巧文》。)。
独收至拙为吾事,笑指双针一缕过(以上元陈世隆《宋诗拾遗》卷一○)。
游山记(崇宁四年五月) 北宋 · 杨皓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
远随获然(下阙)逸老遂命撤去(下阙)披棘延径,来者信(下阙)逸老力也。余于往岁(下阙)比至,即在非前日比(下阙)戛云霜雪,一节屹立,不(下阙)而仰者则足以激衰懦(下阙),而(下阙)至道观,缅思古人功行不漏□□□色,遂能追(下阙)则足以破声色之柴栅,弛名利之缰锁矣。抵灵(下阙)堂,望烟云之开敛,林莽之葱茜,□峰屏植,群阜波□□□请叠然逼人,则足以释羁况而涤尘昏,起涸思□□□龙多。昔唐孙公樵游,遂成嘉录,颇能钩抉妙状,纂织□□顾念才短意浅,岂其偶。惟佳致绵世□匿,一日逞露,□□无书。如逸老盼赏,亦欲识之屡矣。□然不度乃从□委也,故并以记之云。时崇宁乙酉仲夏□酉,陕郡杨皓□叔记并书。
按:民国《合川县志》卷三六,民国九年刻本。
再答书 宋 · 李正民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四一、《大隐集》卷六
某启:前日匆遽,略布所闻,性又懒于作字,殊愧草率。昨日蒙枉车骑,重辱翰墨之贶,并诘其说。夫所称汉唐及本朝述作之士凡十二家,非以其馀为不足称也,盖取其盛者言之耳。且在汉则有刘向、王褒、董仲舒、枚皋父子、张衡、崔骃、傅毅、蔡邕,在唐则有王、杨、卢、骆、沈、宋、陈子昂、李峤、燕、许、元、白、皇甫湜、孙樵,此尤其卓荦著见于世者。至于魏、晋、齐、梁以降,代不乏人,列于文苑、艺文传者,姓氏亦班班可考。本朝文物之盛,度越前代,则有若王黄州、杨文公、刘子仪、李邯郸、二宋兄弟、曾子固,以及张文潜、秦少游之流载于国书、传于士大夫之口者,亦已众多,未可以一二数也。仆窃不自料,亦尝猎其英华,涉其波流矣。凡诸家之作,或有传者,或不传者,或有好之者,或有不好之者。若夫所举十有二家之作,则未有不好之者矣,未有不传之者矣。是犹米之有稻粱,肉之有刍豢也,人皆嗜之。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孟子观水有术,必观其澜,盖谓是也。今阁下疑仆独称十有二人,何其鲜也。盖十有二人,皆所谓杰出者,然亦岂能遽掩诸家之善哉?且扬雄之赋,学相如作也;班固之书,学史迁作也;韩愈之文,学孟子作也。本朝诸公之文,学韩愈作也。然则虽举十有二家,仆尚以为多,而阁下又以仆比之富商大贾,自托于贫窭之人,而求益焉。仆诚无以益阁下,顾可以益阁下者,不过十有二家之书尔。观其为书也,汪洋浩博,千变万化,涉之者不见其涯涘,窥之者不见其阃奥。譬之如衡阳之林,岱阴之麓焉,伐寻抱不为之稀,艺拱把不为之数。又如钟山之玉,泗滨之石焉,累圭璧不为之盈,采浮磬不为之索,亦可谓盛多矣,其为富商大贾何加焉?阁下好学多闻,喜蓄异书,于此必已深探而熟观之,更少加之以意,则如是而权轻重,如是而知取予,如是而懋迁有无,皆可取之而逢其原也。则阁下之富,又将孰禦?凡人奇伟所闻,简忽所见,愿阁下勿以世所共传而忽之。六经之文,天下所共传,自古及今,用之而愈无穷,未闻舍此而他求也。若夫圣人之术,固在于躬行,亦岂敢谓仆之自得哉。孔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又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虽然,文非学者之先务,而圣人之术,亦非文不传。韩愈亦云:「仆之为古文,学古人而不得见,则兼通其辞。通其辞者,本于志也」。前辈述作之指,大抵如此,阁下其裁之。
答胡龙学干纪瑞雪书 南宋 · 李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六○、《方舟集》卷一○
伏辱惠示长笺,至数百,纵笔诚悃,流出不倦,教以所不及,望以所不能。教以所不及,幸也;望以所不能,于石则何敢?执事之文,自然之文也,而以下教,俾追学之,是犹策跛希骏。而以小支小川拟放于溟渤之大,不敏者尚有意焉;若谓有所撰述而以之望石,则必吁喘僵蹶,滥吹门墙间,所未敢也。况乎所书比希世绝尘之事,他人选愞所不为,执事为之;循默脂泽所不言,执事言之。人主所知,天下所知,书之国史,著之令甲。况施之蜀人,有以格天瑞世,骇心悦目者,吾民欣欣如解缚弛担,不自意其生死肉骨,以食息此稔岁也。甚惠甚惠。且石自以为文者有岁矣,丱角笃好,皆根本六经中来。《诗》、《书》求其声气,《礼》、《乐》求其制度,《春秋》求其严,《易》求其深。如先秦古书聱牙,有不能句者,精微乎众妙,会融乎一理者,往往得之。人或以古文期之,由此也。加之师承血脉出前辈大老,无疑极以心所自得。如顷者唐文若、张震、刘仪凤、赵逵、刘望之相与指摘一瑕一疵,不许入纸,孙樵所谓句句欲活者,可见其苦涩艰棘,于遣语成篇不易得之。虽然,某官独欲以是假借而幸教之,诚能宽期,旬日后可耳。石自冬至后入室打坐,唯不敢废学。所谓学,性命道学也。人误以谓学神仙,其说未必知,知之未必是也。伏惟坐进此道,寒暑如传置过目。昔孔明治蜀,二十罚以上身亲之,日啖饭二升半。嗟嗟,蜀非无事之国也,惟尊生自重。羊酒馈岁,旨味及亲矣,且谢。草草,战灼。
跋御笔藉田子诏后(绍兴十六年六月) 北宋 · 熊彦诗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三
制诏郡邑:「以来岁之春,祗祓青坛,亲载黛耜,躬三推之礼,以风示于四方」。继而敕劝农使举厥职。明年春正月壬辰,皇帝率公卿亲耕田。礼成,洒宸翰以诏天下,凡百有二言。圣意恻怛,训辞温厚。搢绅在列,拜起受诏。田野老人,扶杖来听,称颂道说相谕劝。会臣僚请以亲笔刊石,垂示永久,得旨如奏。于是永州以前日所赐诏命工勒诸碑,而其守臣熊某谨顿首昧死言曰:稼穑之事,生人之命,衣食之原,有国之本务也。三代以来,国祚长远,人民安乐,教化兴行,风俗浑厚,皆莫如周。盖周家乃自后稷教民稼穑,功在天下。至公刘,又务耕种,居者有积,行者有资,周道复盛。古公避熏粥之侵,不以战伐之故杀人父子,独修后稷、公刘之业于歧山之下,人尽归之,周以益大。成王得周公旦作辅相,作《无逸》,警戒明白,始终皆以稼穑艰难为言。谓商之高宗、中宗、祖甲及周文王皆能知此,所以享国多历年所。恭惟皇帝陛下天性至孝,躬尝艰难,诚心行仁,子视黎庶,君臣一德,感动天地。警戒之意,深明本务。比年以来,疆埸休兵,里闾复业,阴阳平和,年谷屡丰。仰父俯子,左餐右粥,歌讴笑嬉,无所疾痛。尚欲与世跻于富厚,则取古耕籍之制,考雍熙、明道故事而力行之。臣乘障在外,不得与庶人终亩。窃闻盛礼告成,东复进,耆老农夫,咨嗟抃舞,堵墙以前,愿望见天日之光。诏陛盾郎毋得谁何。劳问高年,皆有旌赐。惟甚盛德,岂直为农事之劝,有以知陛下之诚心,而卜历年之无疆矣。昔孙樵在大中,得开元间系日条事而书曰:「某日,皇帝亲耕籍田,行九推之礼」。以为九推之礼异矣,且自恨不得为太平男子,睹开元中事。臣今乃幸得为陛下守郡吏,以劝相农事为职,又与𦲶人躬受诏书,云汉之光,下饰遐陋,风雷之令,鼓舞幽仄。则周家忠厚之俗,祖宗垂裕之训,成王、周公相与警戒之义,事效见前。身游泰和,自比昔人,岂不甚幸?夙夜惟念,思所以报答明王戒敕之意,敢不出入阡陌,告谕上指,布宣恩德,使实惠及人。区区之愚,不无万一冀。谨拜手稽首书于下方,用告于后之守若令,俾承圣诏无怠。绍兴十六年岁丙寅六月朔,守臣熊某谨书。
绍兴丁巳二月三十日同晏元老冯应礼罗君瑞游龙多山访飞仙遗迹以两诗书事 其一 南宋 · 何麒
七言律诗 押歌韵
世路聱牙赤水过,故升天险问龙多。
书中旧识唐公昉,图里又闻冯盖罗。
绛阙岧岧双鹤下,青空杳杳八鸾歌。
一篇跳出孙樵语,未应虚皇玉字科。
刘蜕唐大中时人文冢在兜率寺予尝读孙樵自序其作云大中皇帝尝有诏褒时之艺能凡三人而樵居其一曰孙樵有扬马之文蜕既同时不应不在褒诏之列士之显晦固有定分刘君独未能忘此乎冢其文予盖疑其有激也作此吊之 南宋 · 李流谦
诏书尝下大中朝,不闻称蜕但称樵。
犠樽弃沟俱害性,此理要以达观超。
封文为冢嬉笑怒,恚不人知防鬼妒。
高岸为谷谷为陵,磨灭可无千载虑。
向来述作等俳谐,传与不传何有哉。
六经排孔讳服郑,未胜咸阳一炬灰。
虚名误人箕斗尔,引调狙公嗔与喜。
已嗤地下有修文,更笑楼成能作记。
黄御史集序(庆元二年十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七、《黄御史集》卷首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词章关乎气运,于唐尤验云。唐兴三百年,气运升降,其间而诗文因之。自晋阳举义,开馆宫西,以延文学,竟用词赋取士。士以操觚显者无虑数百家,大都始沿江左颓习,竞于絺绘,耽披靡而乏气骨。伯玉奋然洗刷,沈、宋、燕、许,辈出振响。以至贞元、长庆,经术大明,修古弥众。于时墨儒词匠所为诗若文,咸矩矱自然,不以彫饰为工,相与赞翊道真,赓飏鸿化。斯为锵锵尔雅,故文盛于韩、柳、皇甫。而其衰也,为孙樵,为刘蜕,为沈、颜。诗盛于李、杜、刘、白,而其衰也,为郑谷,为罗隐,为杜荀鹤。御史生最晚而独不然,其文赡蔚有典则,策扶教化,其诗清淳丰润,若与人对语,和气郁郁,有贞元、长庆风槩。《祭陈林先辈》诸文,悲怆激越,交情之深,不以昼夜死生乱离契阔为间断。《马嵬》、《馆娃》、《景阳》、《水殿》诸赋,雄新隽永,使人读之废卷太息,如身生是时,目摄其故。为文若是,其亦可贵已。方登科时,适昭宗之季年,犹覆试殿廷,再中选然后得官。未几而朱梁移国,因归闽不复西,故不志合于世。夫讵知八九叶之后,得贤耳孙而平生作为文章遂获表见者!邵州将锓板于郡斋,遣信谒序。御史之从兄曰校书君璞者,名见集中,有《闽川名士传》及《雾居子》,予曩时尝叙之矣,故不辞而书。御史讳滔,字文江,繇四门博士至里行、监察。考功讳公度,邵州名沃。庆元二年十月十四日,焕章阁学士、宣奉大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魏郡公鄱阳洪迈序。
师伯浑用韵复次 其七 宋 · 晁公溯
七言律诗 押萧韵
日翻蠹简书斋里,往往编摹自汉朝。
鸡距束毫来武信,马肝琢砚出高要。
时因抚事歌成相,更复怀人作大招。
知子山中富吟咏,纵横文力到孙樵。
开元录回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奉诏录》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昨蒙圣慈遣中使下询唐孙樵读《开元录》杂报数事,内有宣政门宰相与百僚廷诤十刻罢一项,遍检新、旧《唐史》及诸书,并不该载。仰惟陛下勤劳万几,靡皇暇食,然犹留神编简如此之勤,此自古帝王所难能也。臣伏料圣意以谓宰相与百僚争辨至于移时,必是事体甚重,故欲知其实,以古为鉴。但恨臣浅见陋闻,不能称塞明诏。寻阅《太平御览》总目内果有《开元录》一书,则是祖宗朝此本尚存,近世偶不传耳。再容臣博加询访,万一得之,别具奏闻。伏乞睿鉴。
议狄论(下) 宋 · 张行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四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
古者夷狄之患在手足,今者夷狄之患在腹心;古者夷狄之患为疥癣,今者夷狄之患为痈疽。古之夷狄,寻干戈,事战斗,小入则掠,大入则侵,远则扰边陲,近则陷郡县。吾中国于是命将帅以讨之,屯兵以拒之,不得已则捐子女玉帛以赂之。彼不畏威而遁,则将怀德而和。虽猃狁之于周,匈奴之于汉,突厥、吐蕃之于唐,最称雄强西北者,然其为患于中原,不过如是而止耳。今之夷狄则不然。狙诈桀黠,百倍前古;战胜攻取,莫敢谁何。既覆没两河,播迁二帝,而狼贪虎噬,恬不知我,戎马骎骎,直犯江浙,长驱远涉,绵亘万里。呜呼!自开辟以来,夷狄之患未有甚于今日者也。历考汉唐之世,名卿才大夫遭时艰虞,慷慨发愤,陈禦戎之策者,亡虑十数家。商榷评议,各售所长。知屯戍之劳者,以徙民实边为便;明耕战之术者,以屯田积谷为利。或以塞防为不可罢,或以虏地为难深入,或以招降为先,或以自保为务。达军戎之利病者,以险阻为可守;计赀粮之匮乏者,以河渠为可复。有以五败为言者,有以六失为言者。有言兵守不敌难以成功者,有言兵宜土著乃守者。此晁错、赵充国、侯应、严尤、梁商、蔡邕、刘贶、杜佑、杜牧、陆贽、郭子仪、孙樵诸公长谋远虑,力纾国难,而收功效于当时。然今日视之,略无足用,是何耶?盖以金人盛强,为祸滋大,非异时夷狄之比故也。愚亦不能为今日禦戎之策,而能为今日平戎之计。非为平戎易于禦戎也,事势有如此者耳。独不见夫捕虎者乎?虎之为物,猛厉而趫捷。方其磨牙摇吻、咆哮跳跃而前,虽使贲育与之角,恐其所不免。及其投机阱、置网罟以误之,使彼陷没而不得出,则虽三尺童子,能制其命。此愚平戎之计也。请先论大概,而后陈之。自古好战之士,不有篡弑之祸,则有叛逆之变。是二者,势之必然也。何则?兵用而不戢,则将帅擅权于上,而起跋扈之心,士卒服劳于下,而怀怨怒之志。将帅跋扈而篡弑之祸作矣,士卒怨怒而叛逆之变生矣。近者数年,远者十数年,祸变之来无所逃也。昔苻坚虎视中原,仗其雄武,吞强燕,举西河,兼邑蜀,跨汉沔,奄有天下十分之九,亦可少休矣。而穷兵不已,欲逞志于晋室,淮淝之战,一败不振,向之俘囚降虏,皆起而为勍敌。慕容垂、姚苌之徒,乘弊争奋,以蹙其国,至于身死人手,子孙殄灭。《传》曰:「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其坚之谓欤。厥今金人如何哉?强阋震扑,凌悖四海,连年入寇,杀人以逞,鱼肉生灵钜亿万计,天道恶盈,必至颠覆。顾彼变祸之衅有二,中国特未知乘其衅以破之耳。且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故盛名之下,莫难于久居。今粘罕之徒,以桀黠之资,处僭逼之地,拥众数万,军声赫奕,专权跋扈,威振其上。必疑其臣,臣必疑其君,君臣相疑,鲜不为乱。汉以五单于争立而破匈奴,唐以突利内附而平突厥。邻国有隙,然后加兵,百胜之术也。为今计者,莫若用吾阴谋,以激其乱。率高丽、西夏诸国,卑辞厚币推尊粘罕,盛陈夷夏畏服、天命有归之意,以从其篡弑之事。虽未能使其必然,而虏主闻之,亦已猜忌矣,虏众闻之,亦已荧惑矣。犬羊之群自相攻击,则其国可丘墟矣。昔信陵为魏将,常率五国兵追破秦军于函谷,威振天下。秦王乃行万金于魏,求晋鄙客,令毁于王曰:「公子亡在外十九年矣,今为魏将,诸侯徒闻魏公子,不闻魏王。公子亦欲因此时南面而自立,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又数使人间,伪贺得立为王矣。于是魏军使人代将,而夺其兵。今欲用此术以菹醢粘罕可乎?庶几其或可也。忠臣义士,古有破家为国、杀身成仁而不避难者。豫让感智伯国士之遇,漆身为癞,吞炭成哑,欲刺襄子,以报王雠。事虽不就,身死而志不夺。张良以五世相韩,倾家财,结死士,击始皇于博浪沙中,欲为复雠,卒辅高帝,灭秦社稷。此皆慷慨磊落之人,激于忠义,奋不顾身,轻用七尺之躯,欲报刻骨之怨,而有国者所当招徕,以备非常者也。金人自入寇以来,贼人父兄,掠人子女多矣。又且劫夺两宫,远征沙漠,吾人怨之,深入骨髓。其间岂无抱忠秉义、志雪国耻如豫让、张良者,而金人恬然未之知也。虏部之中,戎庭之内,华夷错杂群处,略无彼我之间,因权制敌,最为良策。朝廷莫若复汉武奋击匈奴之科,以募天下死义之士,激以忠孝,结以至诚,厚其族属,优其田里,临轩泣涕而遣之。勿使之出奔,俾自为图,每豫吾事,窥伺虏将之不戒,窃发于坐,刺而杀之一人,而百万之众可俘馘矣。虽然,古者破人之国,有以力取之者,有以计取之者。吾将良兵精,土地广,财用足,有万举万全之势,则术不必奇,谋不必诈,传檄鼓行,坐收其毙可矣。傥惟将非其良,兵非其精,土地非广,财用非足,而敌人强盛,力不能支,则投间乘隙、以计取胜,所不可缓也。方今中国与金人盛衰之形,强弱之势,不待较而知矣。用前二者之谋以为平戎之计,诚今日之急务欤。
吴门芹宫策问 其三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一、《江湖长翁集》卷三三
问:业文非古也,至汉颇以是命官。尔后以文取士,立为定制,文而弊,古无是也。至东汉渐衰,极于晋、宋、齐、梁、陈、隋。唐初犹踵徐庾骈俪纤艳之病。韩、柳提衡而作,贞元、元和之文,乃无愧西汉。自武德、贞观以来,凡更三变,乃始近古,其难哉!后世之文,久则必弊,救弊必有其人。本朝继唐而治,士不业文而进,世且耻之,故科举取士,足以奔走天下英隽。名公钜儒,建立功名,多出于此。文乎文,其不关国体之衰盛,系士气之厚薄哉?国初之文,五代萎薾之气未除也,士君子思革其弊,穆修、柳开倡为古文,天下仿之,往往用意过当,聱牙僻涩,至不可读。欧阳公力去其弊,苏长公自科举出,亦尝为梅公言之。以二文忠之救弊,其视唐之韩、柳,难易如何?孰优而孰劣耶?今者文弊甚矣,识者厌之,至司文柄者建白于上,革其繁冗,禁其支离,无容妄意所见,以议祖宗,诚中一时之病。虽然,天下事弊于狃,尤病于惩。狃则纵,惩则激。以古文言之,韩、柳之下为樊宗师,为孙樵,又有下二子者焉,而文渐弊。穆、柳之意善矣,其后乃有刘辉辈,非欧、苏逆救其将然,其无乃欲救其弊而甚之耶?今日议臣之言不容复议,士苟不明其意,惩之太过,则繁冗或为窘缩,支离或为拘忌。祖宗之事,在人耳目不一,寘诸心,士不畏懦苟简,则且荣古虐今,是皆不可不预计者。伊欲不弊于狃,亦不病于惩,文弊尽去,如议者之见,而弊不生于虑外,何术而可?鉴已然而图未然,学者本务,其详言是,无以有司为私忧过计而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