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慎刑策 后晋 · 卢灿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五十三
伏以刑狱至重。朝廷所难。尚书省分职六司。天下谓之会府。且诸道决狱。若关人命。即刑部不合不知。欲请州府凡断大辟罪人讫。逐季具有无申报刑部。仍具录案款事节。并本判官马步都虞候司法参军法直官马步司判官名衔申闻。所贵或有案内情曲不圆。刑部可行覆勘。如此则天下遵守法律。不敢轻易刑书。非惟免有衔冤。抑亦劝其立政者。
书妙圆塔院张道者屋壁(蜀大东门外有妙圆塔院,僧名行勤,俗姓张氏,人以其精于修行,因谓之道者。) 五代 · 慈觉
押词韵第十部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成都有一张道者,五十年来住村野。
祇将淡薄作家风,未省承迎相苟且。
南地禅宗尽偏参,西蜀丛林游已罢。
深知大藏是解粘,不把三乘定真假。
张道者,傍沙溪,居兰若,草作衣裳茅作舍。
活计生涯一物无,免被外人来借借。
寅斋午睡乐咍咍,檀越供须都不谢。
沿身不直五分铜,一句玄玄岂论价。
张道者,貌古神清不可画。
鹤性云情本自然,生死无心全不怕。
纵逢劫火未为灾,暗里龙蛇应叹讶。
张道者,不说禅,不答话,盖为人心难诱化。
尽奔名利谩驰驱,个个何曾有般若。
分明与说速休心,供家却道也烂也。
张道者,不聚徒,甚脱洒,不结远公白莲社。
心似秋潭月一轮,何用声名播天下(《茅亭客话》三)。
论入閤图奏 唐末宋初 · 张洎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国朝诸臣奏议》卷九二、《宋史》卷二六七《张洎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九
臣准中书札子,奉圣旨,《入閤图》宜令史馆修撰杨徽之等四人将旧图比对,错误文字改正,修毕却送閤门者。臣伏以朝廷典宪,简册具存,近代因循,多违旧式。今陛下以《入閤图》虑文字错误,再令比对,即知圣念于临朝仪注谨重至矣。臣幸因诏旨,敢贡管窥,沿袭之宜,惟明主裁酌。切以今之乾元殿,即唐之含元殿也,在周为外朝,在唐为大朝。冬至元日,立全仗,朝万国,在此殿也。今之文德殿,即唐之宣政殿也,在周为中朝,在汉为前殿,在唐为正衙,凡朔望起居及册拜妃后、皇子、王公大臣,对四夷君长,试制策科举人,在此殿也。今之崇德殿,即唐之紫宸殿也,在周为内朝,在汉为宣室,在唐为上閤,即只日常朝之殿也。昔东晋太极殿有东西閤,唐置紫宸上閤,法此制也。且人君恭己南面,向明而理,紫宸黄屋,至尊至重。故巡幸则有大驾法从之盛,御殿则有钩陈羽卫之严。故虽只日常朝,亦犹立仗。前代谓之入閤仪者,盖只日御紫宸上閤之时,先于宣政殿前立黄麾金吾仗,俟契勘毕,唤仗即自东西閤门入,故谓之入閤。今朝廷以文德正衙权宜为上閤,甚非宪度。况国家丕承正统,宇内治平,凡百宪章,悉从损益,唯视朝之礼,尚属因循。窃见长春殿正与文德殿南北相对,殿前地位连横街,亦甚广博,伏请改创此殿以为上閤,作双日立仗视朝之所。其崇德殿即唐之延英殿是也,为双日常时听断之所。庶乎临御之式,允叶前经。今舆论乃以入閤仪注为朝廷非常之礼,甚无谓也。臣窃按旧史,中书、门下、御史台谓之三司,为侍从供奉之官。今常朝之日,侍从官先入殿廷,东西立定,俟正班入,一时起居。其侍从官则东西对拜,甚失北面朝谒之礼。今请准旧仪,侍从官先次入,起居毕,在左右分行侍立于丹墀之下,故谓之蛾眉班。然后宰臣率正班入起居,庶免侍从官有东西对拜之失,得遵正礼。臣又闻古之王者躬勤庶务,其临朝之疏数,视政事之繁简。唐始受命,五日一朝。景云初年,复修贞观故事。自天宝兵兴之后,四方多故,由肃宗而下,咸只日临朝,双日不坐。其只日或遇大寒盛暑,阴霪泥泞,亦放百官起居。其双日宰臣以下奏覆公事,即时特开延英召对;或蛮夷入贡,勋臣归朝,亦特开紫宸引见。陛下自临大宝,十有五年,未尝一日不鸡鸣而起,听天下之政。虽刚健不息,故天德之常然,而游焉息焉,亦圣人之谟训。傥君父焦劳于上,臣子缄默于下,或不能陨身碎首,引大体以争,则忠亮之心有所不至矣。臣欲望陛下依前代旧规,只日视朝,双日不坐。其只日遇大寒盛暑,阴霪泥泞,亦放百官起居;其双日大官食进之后,于崇德、崇政两殿召对宰臣。常参官以下及非时蛮夷入贡、勋臣归朝,亦特开上閤引见,并请准前代故事处分。臣闻《易》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茍动静有常,恬智相养,忧勤宵旰,则当躬政于冕旒,端拱穆清,则可怡神于玄默。夫如是,圣君向明御极之治,劳逸相均,高明配天,博厚配地,悠久而无疆矣。臣向承朝命,叨居馆职,邦国仪注,合预参详。当文思有截之时,献虚薄无庸之说,傥裨万一,虽死犹生。
复井田论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九五、《咸平集》卷一○
井田之法,圣王所以维持万民,而牢笼甲兵也。何谓维持万民?一则伐闾设而人无流亡,二则审知生齿之众寡,三则赋役均而劳逸等,四则里有序而乡有庠,庠以劝学,故谓之维持万民也。何谓牢笼甲兵?盖大夫谓之百乘之家,诸侯谓之千乘之国,天子谓之万乘之主,各于提封赋远兵革,故谓之牢笼甲兵也。洎依革周制,阡陌骤兴,虽富国强兵,一时雄盛,及其弊也,后人不胜其害,盖兼并者众,而赋役不均也。岂徒然哉?自春秋时,井田之法亦已弊矣,当鲁成公始作丘甲,孔子书之,讥其重敛。又季氏三分公室,各徵其一,皆井田之法已紊于周末矣。远至于秦,商鞅革其弊,而利于时者也。然富者连阡陌,而贫者困流亡。流亡之患,由不复地著故也。汉兴之后,民多末作,贾傅上言,遂开籍田;其有丰歉不均,耿寿昌请置常平之仓。东晋以来,人流不息,乃设土断之法。齐梁之际,以版图卷略,不知生齿之众寡,乃创校籍之吏。皆沿革救弊,而井田之法,历代卒不能复。唯王莽骤欲复之,而农商失业。今之论者尚思追复,而事有不可得而复也。何哉?且今之兵异于古也。古之兵散在农亩,力于稼穑,因蒐狩而教战,为征伐而徵用,用则为兵,退则为农。今则异也,聚之为营垒,仰食于廪禄,壮则责以干戈之役,老则退为游惰之民。井田不可复之验一也。其次六筦之利,历代攸先,实资丰富之民,俾为筦课之户。既资丰富,宁去兼并?兼并既存,赋役不筹,此又井田不可复之验二也。今但复常平之仓,修土断之法,三岁一阅户籍之数,然后大兴水利,博开籍田。籍田既博,则民务本者众矣;水利既兴,岁虽旱而农无害矣。本务因是而日增,末作因此自禁,仓用当平而常得酌剂,民依土断而不得流亡。夫如是,井田之利存焉。为理者患在不行不久,茍行而且久,则民安得不庶且富乎。既庶而富,然后制度立乎其生,使舆马衣服、婚嫁丧葬不得僭差。僭差不生,则费用有节;费用有节,则在上者不敢僭侈,在下者不生觊慕。夫万货生于地,万民依货而生者也。圣人善用万货,善役万民,以先务于用地。用地者,务农而生货也。文王善于用地,而为节制者焉。节制者,井田之谓也。自黄帝、唐、虞、夏、商之代,已有经土设井,立步制亩之数也。至文王用土著之法,而损益旧制,故有伐闾乡遂之别焉。今唯兵革,不可复于井田之制,而于禁流亡,知众寡,均劳逸,亦有历代之法存焉,可酌而用之。适时从宜,以便于国,即同实异名于井田也,何必尽法周制,方谓之善哉!
谢赐御制御书封禅铭赞记副本表 北宋 · 张咏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乖崖先生文集》卷一○
臣某言:进奏院递到编录《封禅记》丁谓等起请御制御书泰山铭、赞、记抄录副本一卷赐臣者。圣作深玄,人所难睹,外臣有赐,恩出非常(中谢。)。臣闻渡汾流咏,止叹于凋年;过沛兴歌,庸思于共守。岂若天祚明德,功格上玄,既东巡以告成,复勒铭以见意。焕乎盛业,垂彼无穷。诚明代之嘉猷,而真圣之能事也。恭以皇帝陛下生知要道,天纵多能,体二圣之仁明,鉴百王之得失,侧躬致治,元化大同。以至和气四充,祥符下集。览阙下诸生之议,感泗上父老之言,遂事升中,以展大礼。皆谓太平者,前王难及之事,陛下致之;泥金者,旷代不修之典,陛下行之。严父配天,孝之至也;为民祈福,仁何远哉!事感宸衷,言成国典。眷兹近列,许遂荣观。寔类管窥,莫从天际。有若归功天地,推德祖宗,谦让在思,惕厉为诫,此人世不名之福,乃社稷无疆之休也。臣叨尘要职,获守维藩,拜赐已来,欢心莫极。虽收藏有耀,永为传世之珍;而衰劣无能,但见感恩之泪。云云。
乞诛丁谓王钦若奏 北宋 · 张咏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
近年虚国家帑藏,竭生民膏血,以奉无用之土木者,皆贼臣丁谓、王钦若启上侈心之为也。不诛死,无以谢天下(《宋史》卷二九三《张咏传》。又见《东都事略》卷四五《张咏传》,《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二五。)。
家:原脱,据《东都事略》补。
乞斩丁谓遗表 北宋 · 张咏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八五、《宋史纪事本末》卷二二
不当造宫观,竭天下之财,伤生民之命。此皆贼臣丁谓诳惑陛下,乞斩谓头置国门以谢天下,然后斩咏头置丁氏之门以谢谓。
乞令秘阁与三馆并列奏 北宋 · 李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一、《宋会要辑稿》职官一八之四七(第三册第二七七八页)、《隆平集》卷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一、《玉海》卷一六三
王者藏书之府,自汉置未央宫,即有麒麟、天禄阁,命刘向、扬雄典校,谓之中书,即内库书也。后汉藏之东观,皆在禁中也。至桓帝始置秘书监,掌禁中图书秘记,谓之秘书。及魏文帝,分秘书为中书,而秘书监掌艺文图籍之事。后以秘书属少府,故王肃表论秘书不应属少府。魏之秘书即汉之东观,因是不属少府。而兰台亦藏书,故薛夏卿云:「兰台为外台,秘书为内阁」。晋、宋已还,皆有兹号。晋孝武好文,令秘书郎徐广料秘阁四部三万馀卷。宋谢灵运为秘书监,补其遗逸。遭齐兵火,经籍散亡,梁江子一亦请归秘阁观书。隋炀帝即位,写秘阁之书,分为三品,于观文殿东西廊贮之。然则兹阁之设,其来尚矣。及唐开元五年,亦于乾元殿东廊写四库书以充内库,命散骑常侍褚无量、秘书监马怀素总其事。至十三年,乃以集仙殿为集贤殿,因置集贤书院。虽沿革不常,而秘阁之书,皆置之于内也。自唐室陵夷之后,经籍文物,流离百年。国家承平,复兴经籍,三馆之书,购求渐备。陛下复建秘阁,以藏奇书,总群经之博要,资乙夜之观览。斯实出于宸心,非因群下之议也。况睿藻宸翰,盈纶积简,则其奥秘,非复与群司为比。然自建置之后,寒暑再周,官司未详所处。乞降明诏,令与三馆并列。至于高下之次,先后之称,亦乞著为定式。其秘书省既无书籍,元隶京百司,请如旧制。
赠诸进士诗 北宋 · 柳开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今年举进士,必谁登高第。
孙传及孙仅(自注:孙传改名何。),外复有丁谓。
到京见陈访,好尚同韩洎。
馆中诸仙郎,纶閤贤三字。
翰林四主人,列辟群英粹。
厝腾走大名,淜轰天邑沸。
怒浪航斯济,骏蹄御良辔。
缘险径梯空,饿肠劳填味。
我何为欣欢,名身苦将悴。
北塞绝戎勋,南荒政遭坠。
焦焦家殚穷,口众食增累。
雏豝馀十辈,业学莫能器。
发白壮心衰,不觉老之至。
跼缩步九衢,羞畏同腐婢。
仰瞻尔数子,吾道终焉寄。
无为忽于予,斯文幸专继(以上《河东先生集》卷一三)。
次韵赠丁谓之 宋 · 龚颖
七言律诗 押寒韵
胆怯何由戴铁冠,祗缘昭代奖孤寒。
曲肱未遂违前志,直指无闻是旷官。
三署每传朝客说,五溪闲凭郡楼看。
祝君早得文场隽,况值天阶正舞干(宋吴处厚《青箱杂记》卷二 《青箱杂记》:颖自负文学,少许人,谈论多所折难。太宗朝知朗州,士罕造其门,独丁谓贽文求见,颖倒履延迓,酬对终日,以至忘食,曰:“自唐韩、柳后,今得子矣。”异日丁献诗于颖,颖次韵和酬。)。
书怀简孙何丁谓 北宋 · 王禹偁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创作地点:安徽省滁州市
三入承明已七年,自惭踪迹久妨贤。
吾子几时归凤阁,病夫方欲买渔船。
季路旨甘知已矣,潘安毛鬓更皤然。
举人自代何由得,归去东皋种黍田。
送丁谓之再奉使闽中 北宋 · 王禹偁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绣衣直指东南夷,入奏风谣受圣知。
持节又从三殿出,演纶还较一年迟。
朝中谬拜推贤表,江畔空吟惜别诗。
郡印喧卑文会少,为君搔首落花时(自注:予在西掖,尝举谓之。)。
赠孙何丁谓 北宋 · 王禹偁
七言绝句 押青韵
三(《宋史·丁谓传》作二)百年来文不振,直从韩柳到孙丁。
如今便可令修史,二子文章似六经(宋司马光《涑水记闻》卷二)。
荐丁谓与薛太保书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小畜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三月一日,左司谏、知制诰王某谨致书于淮海薛侯閤下:先民有言曰:贵视其所举,富视其所与,贫视其所取。今天下贵而举人者,有大丞相在,此不复议,直以取与之道干于阁下。非为己也,将为人也;非止为人也,又将为道也。唯閤下详择焉。有进士丁谓者,今之巨儒也,其道师于六经,汎于群史,而斥乎诸子;其文类韩、柳,其诗类杜甫,其性孤特,其行介洁,亦三贤之俦也。先君尝为泾原从事,幼而侍行,故参政窦公抚顶叹异,以女妻之。伟乎窦公,能知人也如是。去年冬,携文百篇游辇毂下,两制司言之,臣览之振骇,佥谓今之举人,未有出乎右者。仆与之游甚熟,问其居则曰家颍川,问其业则曰衣食之具仅不给妻子。斯亦圣朝之遗贤,吾道之深耻也。且念世之服儒冠而得禄者,位至尚书,则月俸五万,而给长幼者,三分有二,其下从可知矣,又安能哀王孙而知国士乎?至于分茅土、为公侯者,仆又希识其面矣。唯閤下以名相之子,得大将军官,而能市义礼贤,读书好古,知丁谓者非侯而谁?是以裁书荐才,不远千里。至止之日,幸解榻焉,勿使郭代公、于襄阳辈独称义于前代也。某白。
答黄宗旦书 其一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小畜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安徽省滁州市
秀才足下:走仆枉书,惠顾迁客,幸甚幸甚。且观来书之旨,似求知于某者,何其误也!又以某尝位于朝,与进士孙何、丁谓交,二子皆得高第,谓某能知人矣。复引「人不易知,知人则哲」之义,非知言也。夫知人之道,惟帝时难,敢轻议哉!某向之知二子之文,业文者知之,非某特知之也。是二子取高第者,命也,某何力之有焉?今足下之文,二子之文也,天下将知之矣,岂止某之一人哉?必曰立朝廷、司文翰者,能以心之公私,轻重于后进间,则非某之所闻也。杜紫微曰:古之圣贤,业大事钜,道行则不肖惧,道不行则不肖喜,故有不公。今进士者,业微事细,如其成名不肖,未有所喜惧,何不公邪?足下诚能知求名者文也,成名者命也,又何求乎某之知邪?又何后乎二子之名邪?某白。
答黄宗旦书 其二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小畜集》卷一八、《圣宋文选》卷七
某白。秀才黄生足下:淳化初,某自西掖贬官商洛,生走仆赍书,比引孙何、丁谓之事,求知于我。后一年,某徵拜右正言、直昭文馆,改礼部员外郎、知制诰,召入翰林充学士,留阙下者二年,生未尝及吾门。洎某黜守滁上,生复辱书惠文以寻前好,是生不以位之高下,专以道求于我也,甚善甚善。观生之文,辞理雅正,读之忘倦。若《与胡舍人论春秋书》,述数千年事迹,议数十家得失,剖析明白,若抵诸掌,虽古作者,无以过此。又《颜子好学论》,援经而證事,义尽而语简,使薛邕生而自为之,未必至是。生道日益,而文日新也。某前书所谓生之文,二子之文也,天下人将知之,不诬矣。然而谋道者贵乎有益,求知者贵乎尽心。生之于我也厚矣,我之于生也其有隐乎?何者?某读生《正汉臣策对》一章,文义诚为高古,其间责晁错不言王道,谓汉文几于王矣。以史传较之,责错太重,褒文稍过耳。语曰:「拟人必于其伦」。又曰:「人之有过,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人矣」。说者曰:小人不能行君子之行,非小人之过也。夫行王道者,禹、汤、文、武、周公而已,汉文何主哉?言王道者,孔子、孟轲、荀卿、扬雄而已,晁错何人也?故子长称错学申、商刑名,峭直刻深者也,是以错之对策不根古道,直指时事,而亦有讥焉。其对国之大体引五帝者,盖言汉文不能行帝道也;对人情之终始引三王者,盖言汉文不能行王道也;对直言极谏引五伯者,盖言汉文止正师纳谏如五伯焉。志在削诸侯、尊天子,亦霸臣之杰者也。又其杀身奉国,有足多者,于王道则远矣。故曰责错太重者,为是也。夫西汉诸帝,孝文最贤,节俭爱人,诚得之矣;几乎王道,则恐未能。孟子称仁政必自经界始,而汉废古井田,用秦阡陌,是本已去矣。禹会涂山,玉帛万国,一防风后至而杀之不赦。周公于三叔,亲可知也,流言一作,伐而灭之。吴王称疾不朝,文帝赐之几杖,养成大恶,流患子孙。行王道者果若是乎?至于嬖邓通为弄臣,放贾生为王傅,惑辛垣平之祅而黩祀五帝,忿冯唐之谏而曰「独亡间处邪」,失德盈编,不可悉数。故曰褒文稍过者为是也。虽然,生以大儒之行,专取王道,亦无累于文也。某以朋友切瑳之道待生,而有是说也,生以为何如?某顿首。
答郑褒书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小畜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安徽省滁州市
某白。秀才郑生足下:前年八月,仆自长洲令徵拜右正言、直史馆;既满岁,迁左司谏、知制诰。天下举人日以文凑吾门,其中杰出群萃者,得富春孙何、济阳丁谓而已。吾尝以其文誇大于宰执公卿间。有业荒而行悖者,既疾孙何、丁谓之才,又忿吾之无曲誉也,聚而造谤焉。以吾平居议论,常道浮图之蠹人者,乃殆为吾《沙汰释氏疏》,盛于髡褐之徒。又云孙何著论以无佛,京城钜僧,侧目尤甚。未几,吾坐事贬官商洛,谤者得志,喉如响而舌益滑也。明年,孙、丁俱取高第;又明年,吾被召赴阙,而谤燄稍衰。今春,吾自西掖召拜翰林学士,天子宠遇任委,过于往时。而僧之不乐吾者,复以前事啅吠。吾以为无能为也,在内庭果百日而罢。然迁秩临民,恩也;去近侍,治小郡,罪也。将理装之官,有进士林介者,食于吾家七年矣,私谓吾曰:「今兹诏罢贡举,而足下出郡,进士皆欲疾走滁上,以文求知」。吾谓介曰:「为吾谢诸公,慎勿来滁上,吾不复议进士之臧否以贾谤矣。今携文而来者,吾悉曰韩、柳也;贽赋而来者,悉曰裴、李也;赍诗而来者,悉曰陈、杜也。复加礼焉,谤则弭矣。区区者皆是,何其韩、柳、裴、李、陈、杜之多也。且吾学圣人之道,受明主之知,三掌制诰,一入翰林,以文章负天下之望,何其多可易与,胸中混混乎无分别之若是邪?不如绝之可也」。介亦以为然。既登舟,中夕思之,心又甚悔。夫士君子立身行道,是是而非非,造次颠沛,不易其心。吾以一失职而不交贤士,斯自弃也。下车以来,有进士皆接焉。数日前得生书读之,因自贺曰:「向如前谋,则失郑矣」。洎与生语,见生言讷而貌庄,气和而心谨,吾益自喜于得生也。退而阅其文句,辞甚简,理甚正,虽数千百言,无一字冗长,真得古人述作之旨耳。会吾疡生颐颔,中心无憀,未遑与生欸。生复贻书抵吾,览其言,可谓直而不肆者也,且出孙氏昆仲在陕郊时送生二序。孙之为人,刚果公正,未尝轻许可人,序生之文,情至而义切,非生不能致其然也。是生之道与孙、丁同,而命未偶矣。吾又欲生谒滁之僚属,生固拒吾曰:「某数千里来,所求见者,执事耳,诣他人非本志也」。又问生之抵滁,舟邪?乘邪?生曰:「徒步而至」。岂非不陨穫于贫贱者欤?又非谋道不谋食者欤?以生之文高行修之如此,而患无所立,吾不信矣。生宜爱其身而有待也。生之书首引孙、丁之事,故吾述其始末,文不觉繁。生持吾文而往,道如孙、丁者,示之可也;茍非其人,不独厚吾之谤也,又将窒生之进也。生志之。七月三十日,尚书工部郎中、典滁阳郡王某顿首。
答丁谓书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小畜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安徽省滁州市
学士谓之足下:间者递中书至,且与诗俱。书之所指,皆中吾病,非谓之爱我,不能至是之切也。《语》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传》曰:「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易》曰:「不远复,无祗悔」。此皆古圣贤之旨,吾将践而行焉。然书之所谓「『为善无近名』,名者公器,不可多得」云云者,吾亦有答焉。夫名之于人,亟且大者也。盖修之于身,则为名节;行之于世,则为名教。名废,则教几乎息矣。且名恶可近邪?恶可得邪?苟无其实,虽欲近之,远矣;虽欲得之,失矣。是以仲尼修《春秋》,以名为主,故曰求名而亡,欲盖而彰。彼齐豹者,欲得不畏强禦之名,而圣人不与;三叛人者,欲盖其恶名,而圣人固书之。甚哉,仲尼之于名之急也!今谓之第一进士,得一中允,而欲与世浮沉,自堕于名节,窃为谓之不取也。又谓吾之去职,由高亢刚直者。夫刚直之名,吾诚有之。盖嫉恶过当,而贤不肖太分,亦天性然也。而又齿少气锐,勇于立事。今四十有三矣,五年之中,再被斥弃,头白眼昏,老态且具,向之刚直不抑而自衰矣。孟子四十心不动,养浩然之气;先师五十而读《易》,可以无大过。吾将从事于兹矣。谓吾高亢则无有也。何哉?吾为主簿一年,奔走事县令,为县令三年,奔走事郡守。郡守即柴谏议成务也,县令即崔著作惟宁也,今皆存焉,可问而后知也。在三馆两制时,倍吾年者,皆父事之;长吾十年、五年者,皆兄事之。如是而谓之高亢,使吾如何哉!是盖以成败为是非,以炎凉为去就者说之云。当吾在内廷掌密命,亲我者不曰,子高亢刚直,将不容于朝矣;又不当面折某人邪,不当廷争某事邪。及吾退而有是说,非知我者也。夫子曰:「天之未丧斯文也,桓魋其如予何」!孟轲曰:「予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谓之又谓韩吏部不当责阳城不谏小事,不当与李绅争台参,以为不存远大者。吾曰:退之皆是也。夫「守道不如守官」,《春秋》之义也。今不仕则已,仕则举其职而已矣。舜作漆器,谏者不止,君岂有明于舜乎?事岂有小于漆器乎?盖塞其渐也。退之为大京兆兼御史大夫,不台参,盖唐有制也。故退之引桂管中丞得免台参以自解,则曲在绅矣。吾又见退之为袁州刺史,故事,观察使牒部刺史,皆曰「故牒」。时王弘中廉问江西,以吏部钜贤,特自损曰「谨牒」,而退之致书恳请,以为宜如旧制。夫如是,退之可谓当官而行,何强之有者也!谓之其少详焉。虽然,谓之之亲我,昆弟不能及也,吾敢不多谢而自悔焉?东闽风土与中土异,善饭自爱,是吾心也。月日,某顿首。
送丁谓序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小畜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主上躬耕之岁,仆始自长洲宰被召入见,由大理评事得右正言,分直东观。既岁满,入西掖掌诰,且二年矣。由是今之举进士者,以文相售,岁不下数百人。朝请之馀,历览忘怠,然有视其命题而罢者,有读数句而倦者,有终一篇而止者。或诗可采,其赋则无有也;或赋可称,其文则无有也。能全之者,百不四五,况宗经树教、著书立言之士乎?去年得富春生孙何文数十篇,格高意远,大得六经旨趣,仆因声于同列间。或曰:「有济阳丁谓者,何之同志也,其文与何不相上下」。仆未之信也。会有以生之文示仆者,视之,则前言不诬矣。是秋,何来访,仆既与之交,又得生之履行甚熟,且渴其惠顾于我也。今春生果来,益以新文二编,为书以投我,其间有律诗、今体赋文,非向所号进士者能及也。其诗效杜子美,深入其间;其文数章,皆意不常而语不俗,若杂于韩柳集中,使能文之士读之,不之辨也。由是两制间咸愿识其面而交其心矣,翰林贾公尤加叹服。是知道之尊人也,岂位也乎哉;学之富人也,岂赀也乎哉。今之不勤于道、不力于学而望人之知者,宜视丁氏子之道何如哉!告归许田,序以为赠。
右卫上将军赠侍中宋公神道碑奉敕撰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皇帝冕而躬耕之明年,端拱纪号之二祀,夏五月戊戌,上将军邢国公薨,开宝皇后之父也,于后唐为外孙,于汉室为驸马。上闻之震悼,有诏辍视朝一日,赠侍中,崇戚里也。嗣子衔恤上章,请刻石于神道。事下相府,俾西掖掌诰之臣考其实而文之。于是详求家谍,参用国史,论次功行,直而叙云:臣闻仲尼修《春秋》,载王姬之筑馆;子长述《史记》,列外戚之《世家》。《诗》称下嫁于诸侯,《传》云纳女于天子。内所以敦睦九族,外所以协和万邦。因副马以纪官,著濯龙之通籍。其来尚矣,可得言焉。然而或祸败自贻,或贱微为累。张敖,汉祖之子婿,孝惠之后父,亲则亲矣,而贯高之衅生焉;卫青,平阳之所天,子夫之爱弟,贵则贵矣,而郑季之出耻焉。加以器盈则覆,位不期骄。吕禄以后族而封王,北军共击;班勇以父功而尚主,东市被刑。简册具在,骄矜可诫。则有世开鲁馆,家袭韩坛,享必复之公侯,荷必大之门户,长守富贵,无忝祖宗,兼将相之崇高,居后妃之亲族,殊勋懿行,溢美于青编,善始令终,腾荣于明代,惟我故广平宋公之谓乎!公讳偓,字仲俭。世居广平,号为著姓,公以生于西都,今为洛阳人也。其先微子启,以帝乙长子,商受庶兄,言不用以归周,国既亡而封宋。盛德不泯,列于三仁;垂裕下延,遂参五伯。绵绵瓜瓞,世有其人。远则昌居代邸,对周勃以责公言;近则璟立唐朝,并姚崇而行直道。至公家族,门阀益光。累赠太子太师、追封莒国公讳俨,追封莒国太夫人李氏,大王父母也。天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中书令、赠尚书令、追封卫国公讳瑶,追封卫国太夫人朱氏,王父母也。光禄大夫、检校司徒、房州刺史、累赠太师讳廷浩,后唐义宁长公主、追封楚国太夫人,考妣也。皆积功累行,克致高门,翼子谋孙,遂钟馀庆。先是,晋天福初,房州太师用二千石为汜水关使,张从宾之叛也,力战死之。公即房州太师之长子也。方居幼学,爰丧父天,晋高祖以公死政之孤,贵主之子,存恤抚养。俟其成人,乃补殿直,俾奉朝谒。寻迁供奉官,时天福三年也。重以晋祖常事庄宗,有旧君之礼,每贵主入见,听其不拜。时兵戎方炽,经费不充,惟公之家,赐与甚厚,尽而复取,亦无倦色。一旦,晋祖从容谓贵主曰:「朕于主家无所爱惜,但朝廷多事,府库甚虚,主所知矣。今辇毂之下,桂玉为忧,可命偓分司西京,以丰就养」。因厚遣之,且敕留司具晨昏伏腊之用,至于醯醢,率有备焉。既而汉高祖为侍卫军,朝望攸重,以公名家子,又后唐之出也,且风骨俊秀,异乎诸孤,欲以女妻之。乃命长子承训奉书于贵主,且先以袭衣名马遗焉。承训即汉之开封尹、魏王也。公与贵主拒而弗纳。汉祖又敕其子曰:「宋氏不谐,勿复见我矣」。贵主知志不可夺,遂许之。及汉祖出为北京留守,表公偕行,因补衙内都虞候。七年,汉祖使公修朝贡之礼,礼成而退,恩宠有加,特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上骑都尉、充北京武德副使。少主嗣位,改北京皇城使,寻迁检校刑部尚书、轻车都尉,时开运元年也。三年加检校尚书、右仆射、上轻车都尉。俄属疆埸失守,戎虏乱华,汉祖首建义旗,遂成大业。睦姻行庆,公实首焉,授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守右金吾卫大将军、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广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驸马都尉。世祖微时,常羡执金之仕;魏朝纳婿,但求傅粉之容:兼而有之,斯足贵矣。时汉氏虽建大号,犹用晋祖之正朔,即天福十二年四月也。九月,加光禄大夫、检校太傅、行右金吾卫大将军,充街使,进封开国伯,增食邑四百户,赐开国奉圣功臣。既而改纪年之号,覃在宥之恩,矧兹勋戚之家,固被便藩之泽。乾祐元年,加特进、开国侯,增食邑三百户。少主之嗣统也,在谅闇之中,念藩垣之重,乃以斧钺授于亲贤,授检校太尉、使持节利州诸军事,行利州刺史,充昭武军节度使、利巴集等州观察处置等使,进封开国公,增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改赐开国奉圣保定功臣。嘉川异俗,绵谷旧封,素推设险之邦,遥仗建侯之利,位兼掌武,不亦优乎?二年十月,出镇滑州,增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豕韦旧都,灵昌古郡。贞庄师律,初登南郑之坛;藩翰王畿,实主北门之管。年犹未冠,议者荣之。无何,将相分权,君臣道失,周祖出潜渊而或跃,知宝命之在躬。戡黎之功,已歌于西伯;升陑之众,遂指于南巢。公勤识几微,深明祸福,以为不周已折,建一指以难扶;大宝有归,顺三灵之改卜。周室肇基,庆泽首被徽章,广顺元年增食邑一千户、实封三百户,改赐推诚奉义翊戴功臣。三年春,丁楚国太夫人忧,京毁过礼,亲族悯之。服阕,授左监门卫上将军,增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礼卒通丧,恩隆近侍。周庐有次,环阊阖以无虞;羽卫载严,致华胥之甘寝。世宗之伐淮夷也,公实从焉,授右神武统军、寿州行营副部署、兼右厢排阵使。属王师渐老,戎辂再征,江南大率舟师,次于东㳍洲下,断我苏、杭之路也。世宗遣公率战舰数百艘以袭之,且命襄帅慕容延钊领轻骑登陆而进,与贼遇于江中,合势大战,尽破之。时世宗蒙犯矢石,跋履山川,多为野庐,以驻行阙。忽有猛虎近于乘舆,公引满射之,一发而毙。叛命之邦,既摧枯而拉朽;咥人之兽,复食肉而寝皮。岂比乎楼船将军徒矜水兽,射声校尉但署虚名而已哉!既而刘瞻委城纳款,李景割地称臣,班师旌淮甸之功,议赏复滑台之命。五年五月,授义成军节度使,其制略曰:「长驱下濑之师,若涉无人之境。夷凶戡难,尔既立于殊庸;砺岳盟河,予岂忘于丰报」云。南燕旧邦,北阙孔迩。河壖作翰,遥临白马之津;穰下统戎,即镇卧龙之地。十二月,移邓州武胜军节度使。六年,世宗以焦劳厌代,恭帝以冲幼承祧,方赖勋臣,爰崇异数,授开府仪同三司,增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我太祖神德皇帝象叶太阶,功高大麓,顾命虽同于伊、霍,讴谣不在于丹、商。乐推而逼乃民心,揖让而受兹神器。惟新布命,方隆万世之基;念旧推恩,乃冠三师之秩。建隆元年,授检校太师,增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于时李重进凶狡无厌,跋扈有状,公明惟先见,志在夺谋,飞章述其包藏,密旨委以经略,故有通州巡警之役焉。既绝南奔之路,遂下车平之诏。重进奸谋果发,王命不行,太祖亲御六师,直抵孤垒,以公为扬州行营排阵使。列牧野之车徒,法常山之首尾。师方因垒,城以复隍。格苗不待于七旬,围蔡止劳于九日。荡乎凶竖,公有力焉。饮至之晨,首膺茂渥。七月,授庐州保信军节度使,增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旌战功也。合淝重镇,巢国古墟。虽张辽守藩,克清淮海;而子牟恋阙,终舍江湖。四年夏,十乘来朝,三峰改镇,授华州镇国军节度使。郑桓咸林之地,素号丰饶;晋侯河外之田,旧推形胜。三辅既资于镇抚,双旌更遂于优游。国家展礼圜丘,推恩群后,锡之懿号,畴以井田。乾德元年,增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改赐推忠宣力保义功臣。是岁,太祖以坤道阙仪,中宫虚位,以公之世有行义,可以合礼文,以后之天资法相,可以当人主,初求辅佐,遂上宫闱。沙麓休徵,果叶母仪之贵;雎鸠雅兴,聿兴王化之基。亦何必射孔雀以设奇,铸金人而语怪,然后称其神异哉!既列外姻,乃移近甸,五年,授许州忠武军节度使。开宝元年,增食邑一千户、实封四百户,改赐推诚宣力同德保义功臣。假郑伯之田,时惟重地;加纪侯之爵,盖有前闻。三年,授邠州静难军节度,加押蕃落等使。指公刘之旧壤,位重十连;异魏冉之出关,从车千乘。四年冬,以郊礼霈泽加食邑一千户、实封四百户。八年冬,平东吴之列国。九年夏,幸西洛以告成,乃眷庶邦,咸均井赋,增食邑一千户、实封四百户。俄而太祖以南巡苍梧,奄逼上仙之数;东园画梓,遂缠同轨之哀。我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皇帝,飞龙在御,元龟告符。大横庚庚,叶重熙于棠棣;小心翼翼,赉兑泽于蓼萧。公奕世将门,先朝内戚。专征授命,已持阃外之节旄;爰立登庸,更作人间之霖雨。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公既荷宠章,乃修觐礼。辑瑞有光于文陛,建牙复命于名藩。二年冬,授同州定国军节度使。内史旧甸,长春古宫。泽涌甘泉,昔谓丰年之地;草连沙苑,斯为牧马之郊。殿我大邦,实惟旧德。三年冬,皇上初陟泰坛,大崇方岳,增食邑一千户、实封四百户。洎我后大平并寇,亲御戎衣,公以扈从之劳,享畴庸之典。四年冬,增井赋真食如三年之数。越明年,胡人犯塞,法驾亲征,随行在于邺都,委边事于横海,以公知沧州军州事。拥左冯之旌旆,临沧水之封陲,委注方隆,威望愈重。寻以边封罢警,朝命就藩。六年冬,上祀昊穹,再陈柴燎,爵邑之等,率有备焉,封邢国公,井赋真食如乾德元年之数。九年六月,奉诏归朝,登于禁卫。居中制外,爰升拱极之班;以逸代劳,亦示优贤之礼。出入之重,又何加焉。授右卫上将军。雍熙元年冬,增食邑五百户,郊天之泽也。三年,诏以本官知霸州军州事。未几徵归,荐居环卫。皇上方耕春藉,复益邑田,加食邑如雍熙元年之数。是岁,公再受命,兼判左右金吾街仗事。缇骑二百,克静神州;金门九重,遂成高枕。徼巡无怠,仪位有光。方将起灞陵夜猎之娱,赴瀚海防秋之役,而后宫亲属,终久次于阎章,绝塞功名,遂不侔于窦宪。齿发向暮,寒暄荐瘥,中使御医,旁午于道。寝于北牖,欲二竖之为祓;升自车荣,遂三呼而不复。享年六十有四,即以其年冬十有一月二十五日葬于河南县龙门乡宫南里,从房州太师之茔,礼也。诏以中使护其丧事。先夫人刘氏,晋天福中封彭城县君,开运中进封郡君,皆从夫子之贵也。汉祖开国,封永宁公主,少主乾祐中进封秦国长公主。周显德中改封彭城郡夫人,寻进封京兆郡夫人。公之将葬也,开宝皇后泣血上言,请加褒赠,特诏追封曹国夫人,非常典也。惟夫人素禀肃雍,早从釐降,虽秾华已谢,而蕙问长存。天荫本高,不系夫而命爵;母道克备,宁为子以求郎?用能符梦月之嘉祥,诞配乾之阴教。新野封君之号,虽漏典彝;文灵园邑之仪,更光泉壤。继室以陇西李氏,故保大军节度使洪义之女也,开宝中封陇西郡夫人,先公而亡。象服是宜,永归同穴。今夫人彭城刘氏,故左省常侍悦之女也,太平兴国中封莒国夫人。柏舟自誓,常叹未亡。有子十人:长曰元吉,终于西头供奉官;次曰元振,终于豳州节院使;次曰元靖,西京作坊副使;次曰元规,前同州子城使;次曰元度,前同州亲事都头;次曰元方,终于同州山河使;次曰元载、元翰,俱未仕;一子幼而未名。皆早闻《诗》《礼》,不堕箕裘。万石君之子孙,世推朴谨;窦太后之兄弟,人言退让。承家干蛊,未易可量。女十五人,开宝皇后即其长也;次适崇仪使韩崇训,封广平县君;其次未嫁而亡;次适西头供奉官郭守能;次二女皆早亡;次适孟隆谂,即右龙武卫统军玄哲之子也;次适曹守让,即左骁卫上将军、判金吾街仗事翰之子也;次适西头供奉官高处荣,即故渤海王怀德之子也;次适董嗣显,即故通远军使遵诲之子也;次为比丘尼,法名惠圆;馀皆幼夭。母弟三人,故宫苑使延业即其仲也,今庄宅使、益州内外都巡检煦即其叔也。叔氏有子元舆,进士第,补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秀而不实,今也则亡。故许州衙内都虞候延积即其季也。其馀女兄、女弟、犹子、令孙,殆三十馀人,谱牒备存,此不复载。或鹗立周行,或蝉联甲族。毕万之家既盛,固有本根;陈完之后其昌,可知光大。惟益部巡检出自将家,雅好儒术,雄材伟度,朝论多之。惟公生积德之华宗,居累朝之懿戚,富而好礼,贵而不骄。始以勋德之家,特膺选尚;终兼庙堂之位,遂极人臣。功臣享八字之褒,封食疏万家之赋。至于姬公太师之任,黄权开府之资,上柱国楚之宠官,上将军汉之重柄,位列亚相,爵为国公,再居金吾,再处环尹。家出帝后,室惟贵主。藩篱八镇,周旋四纪,有战功以书史,有世禄以传家。列振振之子孙,启渠渠之夏屋。出则建崇牙、开大幕,有雕戈玄甲之徒奔走于戏下,有彯缨结佩之士罗列于初筵;入则挺介圭、峨武弁,有《彤弓》、《湛露》之乐宴飨于公朝,有乘车文马之赐劳来于私第。家祭五庙,陈樽彝分器之数;食具万钱,得鸣钟列鼎之盛。而年将耳顺,命以考终,人无间然,可谓达矣。昔人云跃马肉食者四十三岁,器何小哉!前史称朱轮华毂者二十三人,祸亦大矣。始终无悔,公实有焉。宜乎刊勒丰碑,光表幽宅,俾我休烈,与宋无疆者矣。臣掖垣备位,论撰非工,受明命之已行,率謏闻而塞职。五月而葬,素车方会于同盟;百代可知,乐石愿垂于不朽。铭曰:
天地之道,曰刚与柔。后妃之德,在河之洲。妫汭釐降,涂山好逑。乃睦九族,乃亲诸侯。大国之媛,外戚之助。史不云乎,列侯尚主。《诗》不云乎,大邦有女。夫妇以正,国家以固。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吕禄后族,人得诛之。梁冀外家,鬼其馁而。简册具载,居高必危。休哉宋公,勋戚累世。唐之外孙,汉之主婿。乃生圣后,作配先帝。富贵崇高,光华谱系。维公之始,生于纨绮。晋主抚之,同乎己子。汉皇妻子,实为知己。曾未弱冠,剖符千里。维公之中,深用变通。鹖冠环卫,虎帐临戎。寿春维扬,实有军功。连移巨镇,克振英风。维公之终,我朝懿戚。为将为相,以年以德。罢殿侯邦,乃尹环极。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呜呼勋贤,弗登大年。薨于路寝,像列甘泉。恩隆赙赠,宠贲貂蝉。边功未辑,遗恨依然。其谁祔之?永宁园邑。昔也筑馆,秦楼岳立。王姬之车,星繁雾集。今也同穴,沁园雨泣。贵主之坟,烟愁露湿。其谁哭之?开宝宫中。昔也归宁,车服有容。烂其盈门,侄娣以从。今也哀凶,怙恃弗终。号天罔极,鞠育何功。乃会同盟,乃先远日。丹旐悠悠,佳城郁郁。薤露凄咽,松阡萧瑟。万古龙门,丰碑屹屹(《小畜集》卷二八。)。
三年:原无,据傅本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