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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蔡副枢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三、《圣宋文选》卷一六
夫圣贤不徒生也。
四凶在朝,尧德不明,舜起佐尧,流共工幽州,窜三苗于三危,放驩兜崇山,殛鲧于羽山
洪水方割,下民其咨,禹乘四载,随山刊木,决九川,距四海。
成王幼弱,周公践祚,制礼作乐。
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王道失叙,礼坏乐崩,三纲将绝,彝伦攸玺,夫子作《春秋》,明《易》象,删《诗》、《书》,定礼、乐,祖述,宪章文、武。
杨、墨塞路,儒几灭矣,孟子作十四篇而辟之。
新莽篡汉,道斯替矣,扬雄作《准易》五万言、《法言》十三章而彰之。
晋、宋、齐、梁、陈并时而亡,王纲毁矣,人伦弃矣,文中子续经以存之。
释、老之害甚于杨、墨,悖乱圣化,蠹损中国,吏部独力以排之。
故四凶去,尧德明;
洪水息,蒸民粒;
礼乐作,周太平;
六经就,、文、武、周公之道存;
杨、墨辟,孔子教化行;
《法言》修,莽恶显;
续经成,王纲举;
释、老微,中国碍。
是知时有弊则圣贤生,圣贤生皆救时之弊也。
唐季之荒顿,五代之飘枪,太祖一戎而夷之。
钱唐之不朝,并州之未贡,太宗传檄而宾之。
真宗修其制度,明其法律,章其物采,和其政令,正其礼乐,其教化,陛下守之。
制度既修矣,法律既明矣,物采既章矣,政令既和矣,礼乐既正矣,教化既矣,然则时无弊乎?
曰:何得而无之!
今之时弊在文矣。
夫有天地,故有文。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动静有常,刚柔断矣;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文之所由生也。
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文之所由见也。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
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所由用也。
三皇之书,言大道也,谓之《三坟》;
五帝之书,言常道也,谓之《五典》:文之所由迹也。
四始六义存乎《诗》,典、谟、诰、誓乎《书》,安上治民乎《礼》,移风易俗乎《乐》,穷理尽性乎《易》,惩恶劝善乎《春秋》:文之所由著也。
文之时义大矣哉!
故《春秋传》曰:「经纬天地曰文」。
《易》曰:「文明刚健」。
《语》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三王之政曰「救质莫若文」,尧之德曰「焕乎其有文章」,舜则曰「浚哲文明」,禹则曰「文命敷于四海」,周则曰「郁郁乎文哉」,汉则曰「与三代同风」。
故两仪,文之体也;
三纲,文之象也;
五常,文之质也;
九畴,文之数也;
道德,文之本也;
礼乐,文之饰也;
孝悌,文之美也;
功业,文之容也;
教化,文之明也;
刑政,文之纲也;
号令,文之声也。
圣人,职文者也。
君子章之,庶人由之,具两仪之体,布三纲之象,全五常之质,叙九畴之数。
道德以本之,礼乐以饰之,孝悌以美之,功业以容之,教化以明之,刑政以纲之,号令以声之。
灿然其君臣之道也,昭然其父子之义也,和然其夫妇之顺也。
尊卑有法,上下有纪,贵贱不乱,内外不渎,风俗归厚,人伦既正,而王道成矣。
今夫文者,以风云为之体,花木为之象,辞华为之质,砋句为之数,声律为之本,雕锼为之饰,组绣为之美,浮浅为之容,华丹为之明,对偶为之纲,郑、卫为之声。
浮薄相扇,风流忘返,遗两仪、三纲、五常、九畴而为之文也,礼乐、孝悌、功业、教化、刑政、号令而为之文也。
圣人职之,君子章之,庶人由之,君臣何由明?
父子何由亲?
夫妇何由顺?
尊卑何由纪?
贵贱何由叙?
内外何由别?
而化日以薄,风日以淫,俗日以僻,此其为今之时弊也。
曰时有弊,必有圣贤生而救之者,岂非吾明君与吾贤弼哉!
主上天资英威,乃神乃圣。
刚健中正,有乾之元德;
聪明睿智,有古之神武。
尸居渊默,则人不见其机;
龙兴神悚,则天不知其变。
艺祖之武,如太宗之英,如真宗之仁,信乎明君也!
阁下射策冠天下士,斯文未丧,蔚为宗工,人其代之,承帝理物。
夙夜宥密,弥纶天地之化;
惟时惟几,财成天地之道。
如夔、益,如,信乎贤弼也!
以明君贤弼,相与救乎斯文之弊,易如反掌矣。
然而斯文重器也,举之者在乎众力;
斯文大弊也,革之者必乎逾时。
天下有士,心愤斯文之弊,力求斯文之本,其身履道,心守正,阁下岂不欲引之使施力焉?
窃见郓州乡贡进士士建中,其人孜孜于此者二十年矣。
其道则周公孔子之道也,其文则柳仲涂张晦之之文也,其行则古君子之行也。
仲涂没,晦之死,加之公疏继往,子望亦逝,斯文其无归矣。
建中独能得之。
建中一布衣耳,贫且贱,栖栖乡闾间,父母旨甘不继,岂能振起哉?
上有明君倡之,贤弼和之,使建中承音接响,传而之天下,匪朝伊夕,声充盈于宇宙矣,文不正,弊不革,未之有也。
斯百数十年之弊,彫刓元化之文,伤乱风教,莫斯之甚,阁下一日能救之,则阁下之功与舜、禹、周公扬雄文中子吏部并美,阁下幸留意焉。
噫!
建中其天下贤乎!
岂止于文而已。
其器识备而材用足,智谋周而宇范远,施之于事,王佐才也。
识时运,知进退,审出处,明显晦,言必信,行必果,喜过服义,闲邪存诚,其近古之中庸者乎!
安贫守节,非其义,一介不取于人,非其人,未尝与之往还,廉介清慎,不屈权贵,不畏强禦。
如复孝廉建中其首当之。
介尝与之游,入斋中,窃得其文十篇,皆化成之文也。
若夫言帝王之道,则有《道论》;
明性命之理,称仁德之贵,则有《寿论》;
根善恶之本,穷庆殃之自,则有《善恶必有馀论》;
大圣人之言,辨注者之误,则有《畏圣人言论》;
举五常之本,究祸福之谓,则有《原福》上、下篇;
明鬼神之理,存教化之大,则有《原鬼》篇;
守正背邪,遗近趋远,则有《随时解》;
达圣人之时,广夫子之道,则有《夫子得时辨》;
择贤养善,察癚除恶,则有《莠辨》。
今皆献之。
此其小者也,未得其一二。
建中京师,可令尽写看,则见其人矣,亦知介不妄也。
昨本州李屯田若蒙曾状其实闻上,乞特召试策。
今闻依例礼部就试,万一失其人,是失天下之贤也,亦可为国家惜之。
伏惟阁下特留意焉。
介官州县也,身卑贱也,名微且昧也;
建中至单薄也,至眇小也;
阁下至贵重也,至显崇也。
以州县卑且贱、微且昧之人,荐至单薄、至眇小于至贵重、至显崇,不亦僭矣?
盖知建中之深,今走天下求知建中者,惟阁下矣,舍阁下则建中无归矣,故不敢逃僭越之罪,直冒大贤以闻。
干渎钧严,不胜惶悚。
不宣。
介再拜。
君贶学士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二、《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五
状元监丞阁下:介守官在郓,及来南都,客车辚辚,从京师来,说皇帝亲临轩,第二榜状元君,驰文章声,轩轩压两制宗老儒师。
明道二年,皇帝举数十年已坠之典,绍神宗丕赫之盛礼,躬行东郊耕籍田。
典籍之臣、翰墨之士,逮天下濡毫奋英称文人者,属属接踵,趋丹凤门上,长幅钜轴,游扬歌颂今上之休烈伟侯者,千有馀篇。
殿中第其次,状元君在第一。
昨日潘公佐见过,又袖阁下与严上人《平台集序》相示,渊深粹纯,雄壮高拔,格如唐柳宗元刘禹锡,意若到韩退之吏部柳仲涂崇仪。
唐去今百馀年,独崇仪克嗣吏部声烈,张景仅传崇仪模象,王黄州孙汉公亦未能全至。
崇仪、贾公疏刘子望又○丁馯孤不克振,故本朝文章视于唐差劣。
复自翰林杨公唱淫辞哇声,变天下正音四十年,眩迷盲惑,天下钱钱晦晦,不闻有雅声。
常谓流俗益弊,斯二人遂丧,恐恐焉大惧圣人之道绝于地,欲以一毫发、一缕丝维持之。
虽可能施一毫发、一缕丝力,然道至重也,不有非常力莫能举之。
孔子下千有馀年,能举之者孟轲氏、荀卿氏、扬雄氏、文中子吏部、崇仪而已,岂一毫发、一缕丝力所能维持之哉!
故常思得如孟轲、荀、扬、文中子吏部、崇仪者,推为宗主,使主盟于上,以恢张斯文。
而不知有盟主在目前,乃汲汲焉狂奔浪走数千里外,以访以寻之,未得,且临餐忘食,中夜泣下,谓斯文必坠,不能使圣人之道大开而无塞也。
状元力排贬斥淫辞哇声,独以正音鼓唱乎群盲众迷,将廓然开明乎天下耳目,而早以文章得状元于天子。
今文章声琅琅落天下,不三四年,翱翔入两掖,代天子作训辞制命,号令乎天下,鼓动乎万物。
年不过三十,当论道珀廊,凝猷鼎席,熙帝谟,代天工,跻海内太平。
主盟斯文,非状元而谁?
噫!
孟轲荀卿扬雄文中子吏部能得圣人之道,止能维持之而不绝于地。
时无君,己无位,何尝施其道一二于斯民哉?
岂若状元,亲得赫赫圣天子,复旦暮当宰理天下,则又能施其道于吾君,致吾君卓然在乎三五之上;
施其道于斯民,薰然游乎至和之中。
呜呼!
物极则反,斯文弊亦极矣。
非陛下聪明神圣如、如,非状元恢闳伟盓如荀、孟,如韩、柳,斯文不复矣!
吾知夫三代、两汉之风,追还在于朝夕矣,区区李唐,岂足称举哉!
介不佞,学斯文、好斯道有年矣,幸缀状元之末,闻之喜不胜,急写数百言,致于阍寺,以贺斯文不坠地矣。
且贺圣天子亲临轩第二榜之得人矣。
不宣。
介再拜。
范经略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七、《圣宋文选》卷一六
夫天生时,圣人乘时,君子治时。
《易》之《家人》后有《睽》,《睽》后有《蹇》,《蹇》后有《解》。
家人之道,穷必乖,故睽,睽故难生,不可以终难,故受之以解,解以解其难也。
然则天下无事,国家无不有难,在治之矣。
黄帝蚩尤,舜之苗民,禹之防风,周之,汉之诸吕、七国,唐之安、史诸镇,不能累黄帝,疵舜、禹,痼周,疮汉,病唐,能治之也。
圣朝八十年,始有贼昊之患,国家与贼为家人,今与我始乖,故树孽境上,则正合大《易》之「时」也。
治此「时」也,实属于阁下。
《蹇》之繇曰:「利见大人,贞吉」。
《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
见险而能止,智矣哉」。
「利见大人,往有功也;
当位贞吉,以正邦也」。
其说谓非大人不能济蹇,非智者不能止险,不当位与当位失正,无以正邦。
故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二与五应,二居臣位,五居君位,不以五在难中,私身远害,而蹇蹇以进志扶王室,故九五:「大蹇,朋来」。
《解》之繇亦曰:「有攸往,夙吉」。
言有难而往,以速为吉也。
贼昊犯顺之明年,天子则用阁下经略矣。
殆一年未见成功,谗害日进,乃罢阁下而专任夏暨陈二公。
又半年,贼昊转暴炽,宗庙社稷之灵寤于上,遂罢二公而复阁下经略
初,贼昊猖獗,阁下尚谪守于吴,人皆曰不用阁下,贼不可破。
及刘、石败,此论益喧然满都下
天子乃释阁下罪,益官进职,与夏、韩同节制陜西路。
阁下之谋未尽见用,故成功缓,且有间,遂罢阁下。
今复起阁下,专当一面,虽未足以极阁下之才,亦略足以施阁下之智矣。
噫!
阁下智施之四海有馀,癋一隅哉!
人将见贼昊之首置汴西门矣。
生是时也,必生是人也。
人与时相遇,故曰有非常之时,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
用兵四年,卒无尺寸功,此功归于阁下矣。
淮西之贼五十年,功卒归裴度
当时贼揣唐室公卿,可畏者晋公矣,遂阴使贼害之。
天地神癨,扶持守护,刀斫不死,卒收蔡功。
贼昊揣境上诸将可畏者阁下矣,遂以书间在朝公卿,果有请诛阁下者,赖天子聪明圣神,阁下获全。
晋公刀斫不死,乃相宪宗,平元济;
阁下书间不入,乃复大任,其亦卒破元昊乎!
介又观兵兴以来,人多辞劳就逸,惮险茍安,独阁下不爱其身,不顾其家,不惜其禄位,极诚尽节,以必得贼昊而后归为心。
此得「王臣蹇蹇」之节,有「攸往夙吉」之善。
天子以征西之任归于阁下,又阁下实有取元昊之才,而复能尽忠臣之节,区区元昊,有不平乎!
介不才,国家无事也,不能有一言以助衣裳之治;
国家有事也,不能持一矢以效干戈之用。
如阁下诸公,皆暴露霜雪,衣不敢眗,食不敢饱;
士卒皆被甲胄,冒锋镝,入万死,出一生;
民皆输财转粟,饥渴道路;
乃独夕而卧,晏而起,恬愉休逸,饱水肥草,自比于山鹿野麋,岂所安乎!
然自视不肖,无毫毛可施用,窃为阁下得山东豪盓三人,负罪而有才者二人。
沛县梁构、兖州姜睶、任城张竳,皆负文武材略,有英雄之气,习于兵,勇于用,智识通敏,精力坚悍。
若使各当一队,必能得士死心,先诸将立功。
若使守一城,捍一寨,兹一城一寨,遂为金汤,不可得破。
若使儒衣缓带,随元戎而周旋,兵机战谋,惟元戎取之。
兹三人,实豪盓之士也。
非阁下,三人不肯事,非阁下亦不能用。
兹三人,构事刘颜子望,睶事明复先生,竳初事子望,后事明复,皆学有根舛,道有本源,其器必深,其用必远,固非浅近轻妄、尚勇好兵之流也。
阁下幸厚用之。
所谓负罪而有才者二人,前兖州奉符县尉李鄈、前宿州临涣县曹起,皆进士策名。
起亦事子望,鄈亦事明复,能知圣人之道,乐蹈名节,好履仁义,守一官,能勤且廉,善养民绳吏,人颇受其福。
起刑一人至死,亦不得县吏心及州帅善意,自惧不能直,弃官窜去。
鄈以不善事上官,为苛吏笼置于深法,平价买官骡一,诬鄈损官钱数缗,除名羁管滁州
二人皆有才,负志节,慕忠义,知兵习战。
刘牧注《师卦》:「当行师用兵之时,胜敌而已。
唯才能智勇是用,不复录其行。
陈平盗嫂,韩信出胯下黥布刑,不妨为汉之功臣」。
癋兵家宜取负罪遗行之人用之,何者?
负罪则世不录,遗行则人不齿。
知其无以进于时而于人,终将废矣,则思效以自补,立功以自赎。
故兵书曰:「王臣失位,思立其功者,聚为一队」。
言必能决死以战。
是以汉武帝贤良之诏,求跅弛之士、奔酬之马,取是道也。
鄈与起宜先收而不宜见弃,阁下幸当留意。
晋公淮西吏部马总柳公绰诸人实助其功。
今阁下幕中固不乏人矣。
介以谓明堂所赖者唯一柱,然众材附之乃立;
大瞕所任者惟一人,然群谋济之乃成。
阁下幕中,虽不乏人,如构、睶、竳三人,亦未可不取;
鄈等二人,实宜备驱策。
介自视无毫毛可施用,茍得五人者,与朝廷立尺寸功,足以赎介不肖之罪。
是敢冒将军盺钺之威,言兹五人,取舍惟阁下命。
介不任拳拳之诚。
不次。
介顿首再拜。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九
予尝谓相国李公,贤于孟尝、平津。
孟尝客三千人;
平津开东閤,自食脱粟饭,推以养士。
然皆不闻有贤者。
相国养士,固不若孟尝之多,平津之厚。
至道咸平以来,山东文人之盓贾公疏高公仪刘子望孙明复
公疏,则相国师友之;
公仪,则相国姻睦之;
子望,则相国宾客之;
明复,则相国以其弟之子妻之。
公疏著书本《孟子》,有《山东野录》数万言。
公仪子望明复,皆宗周公孔子
公仪有《帝刑》三篇,子望有《辅弼名对》四十卷,明复有《春秋尊王发微》十二卷,皆荀卿之述作也。
四人可谓魁贤大儒,相国俱收之,则相国之贤,视孟尝、平津远矣。
曰:「相国固为贤矣,而明复寒饿山谷,相国推衣食以养之,可也;
屈致门下待以宾师之礼,可也;
荐诸朝廷尊之公相之位,可也。
以山谷寒饿之士不辞相国之婚,则不可」。
曰:明复荣相国之姻,成相国之贤也。
明复穷居泰山之阳,乾枯憔悴,鬓发尽白。
相国泰山,见明复曰:「『五十始衰』,又『五十异粻』,明其衰则养要厚也。
先生五十矣,一室独居,不幸风寒疾病,饮食医药,谁事左右?
吾观吾女可以奉先生箕帚,主先生医药」。
先生起固辞。
相国曰:「吾女舍先生不过为一官人妻,先生盛德,为李氏荣矣!
先生固辞,是先生以德自贵,陋吾族也。
吾不以两为宰相高先生,吾虽德劣,有能知,先生亦庶几矣。
先生毋固辞」。
先生退而自解曰:「宰相之女,不以妻王家戚里、贵卿少侯。
予寒饿山谷,鬓发皆白,乾枯憔悴,藜藿不充,相国于予何取,而固婿予。
癋予道未至于古人,直如予之道过于古人,它人谁予顾?
相国不爱一女以妻予,古之贤者无有,予不可不成相国之贤」。
遂不敢辞。
先生荣相国之姻,成相国之贤也。
噫!
相国贤也,受一爱女,岂为泰?
相国不贤也,一箪食,一豆羹,先生不受矣!
推诚保德守正功臣正奉大夫尚书户部侍郎颍州军州事管内劝农使上柱国汝南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食实封四百户赐紫金鱼袋兵部尚书文忠蔡公神道碑铭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乐全集》卷三七、民国《禹县志》卷一四
国朝沿唐制,设进士科,取天下髦俊,其擢第一,多至显位,以间得英才国器。
章圣御极二十五年,选士十二榜,有若王文正公曾李文定公迪蔡文忠公齐,皆擢进士第一,登翊大政,为时名公,此英才国器者。
大中祥符八年方太平,用文治,天子临轩试贡士,采贾谊之言,赐赋题曰《置天下如置器》。
文忠公预试,上览其赋,有安四方之志,异焉。
既唱第廷中考等,果第一。
召前,风采堂堂,英秀挺出,章圣属目,顾相寇准曰:「佳哉,士也」!
殿上下耸观。
旧事,唱高等三人,数而择焉。
是日,即命公独谢,特诏金吾给七人清道,为之光宠。
释褐将作监丞通判兖州,徙潍州
归朝,迁著作郎直集贤院判三司开拆司
右正言右司谏同修起居注,改尚书礼部员外郎侍御史知台杂事、同判吏部流内铨,更三司副使
奉使契丹国,还授起居舍人知制诰、同知审官院
翰林学士,俄兼侍读学士
久之,除龙图阁学士、知密州,徙应天府
召为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加给事中
复除龙图阁学士权三司使,拜枢密副使,进尚书礼部侍郎参知政事
阅四岁罢,以户部侍郎颍州,薨于郡,享年五十二。
公字子思
其先洛阳人
曾祖绾,太平兴国中莱州胶水,九年,卒官,有遗爱,子孙因家焉。
祖邻、考梦臣,世传经术,怀道不仕,以公之贵,追襚三师
公幼自立,苦学,故相文定李公见其诗,谓人曰:「此君有大志,未易量也」。
将就乡举,才名当首送,致书州将,让其里人史房而身下之。
始至兖州长吏有苛政,公约之以礼,使不得踰法,民赖为安。
至潍,有士族摹市征印文,相因缘为奸利,积十馀年,或告发之,株连数百人。
公曰:「尽利为民,奸是用长,兹为政者之过」。
为从末比,多得释,潍人大欢愧,更相勉为义。
识者知公非茍为德,是谓民风化之所自,迹近而体远者。
盖其初仕已达于从政
秩满还都,不过执政之门,在势有弗悦,累月不召,乃差监永丰仓。
真宗知之,诘辅臣,亟令召试文奏御,中旨除官。
明年,赏花禁苑,群臣退,独留公,出仁宗所赋诗示之,将命为太子谕德,为弗悦者沮格。
章圣知其有公辅器,眷属殊厚。
永定遗弓,衰慕深至,家人视其卧衽,涕洟沾濡。
丁谓颛国,使人语公,能自致即处华要。
公叹曰:「兹言何为而至于我」?
竟不答。
未几败,反侧者多矣,公澹居其间,时论益贵之。
翰林,章献后修景德寺近珰罗崇勋护作,既奏功,诏公撰记。
崇勋信幸用事,遣亲密谓公:「善为记,参知政事可得」。
公已受诏,欲辞不可,置不为撰。
崇勋数请,终不以进,怒而谗之太后,遂出守密州
鲁肃简公中书,争之不能留。
至州,太后中书降敕趣奏,记乃上。
东京旱,荐饥,先除公田之租数千石。
遂请悉除京东田租,弛盐禁,使民得贾海救荒,东人于今赖之,皆曰:「活吾人百万口,蔡公也」。
公前知台杂事,复拜中丞,正色立于朝,权戚干宪度,必弹劾,未尝及诸细也。
章献太后遗制以庄惠继,垂箔参听,閤门白台促百官入贺。
公毅然顾吏,无得追班,前白二府:「天子春秋已长,后末命,非天下所望,抑未有闻于前代者,惟执政图之」。
庄惠但称尊宫省号保庆太后,不复预政。
壹王体,正国命,公有力焉。
及登西府,向时房闼专威,阍谒依藉,因是以习,典刑犹紊,公持重据正,意在杜邪挠,以赞平康之治,嘉谋嘉猷,入告为多。
然性静密,未尝语于私,故几微启沃莫传焉,众所共闻者,著一二云尔。
景祐初中宫虚位,有自细微因庄惠以入掖庭,得见中意,将遂正位号,大臣并诤,而公尤力。
既而欲以备嫔御,公独坚请归之,因得高选勋阀,上俪天极。
王蒙正者,连姻外戚子,杀人谪徙,未更徙,中札命枢府复官。
同列:「始初清明,宜谨国章,旦朝以闻」。
寝之。
或曰:「小事,恶足烦上」?
公曰:「德刑治本,人主以为操柄。
杀人而以官免,免死而复官,是杀人者无罪也。
斯之为小,将奚为大」?
退为奏,明日怀以授枢密使
王文康已朝奏事且退,公前曰:「王某向与臣议,更有奏请」。
文康不得已,白之。
上意不回,公曰:「法,天下之平,而挠以私,且乱政刑」。
又命降官一等,固请而止。
枢密院有《直学士题名》,钱惟演撰记,希丁谓意,独黜寇忠悯公,「逆不书,示惩恶也」。
公建言:「莱公忠义,有劳王家,兹实厚诬,以疑后世」。
请而剟去其辞。
南徼蛮酋虐用诸蛮,奔宜州,自归八百馀人。
议者请勿纳,公曰:「蛮逃残酷,归王化以求生,处之湖湘旷土,足使自给;
却之,势必不敢还,聚散山谷为盗,从而戮之,蛮亦人也,酷又甚焉」。
不果纳。
既而溃为民患,至杀将吏,宜、以西皆扰,朝廷方悔。
契丹徙帐幽州,屯鄙上,边戍缮完,赤囊狎至。
二府并请增守备,宰相吕申公对上,决策勿与,保无变。
异论犹藉藉,公议协,遂定。
镇靖有体,人情妥安。
河决横陇,朝议堤塞,公曰:「水趣下。
河朔地卑,顺而导之,可免澶、滑壅溢,德、博数州得在河南,于国家便,但护魏为可」。
从之,澶、滑迨今无患。
仁宗景祐间,朝廷尊严,治平乂安,是时在位为多正人。
《周颂》云:「无竞惟人,四方其训之」。
不犹信欤?
宝元初,夏戎叛命,公在颍州,闻之以为戚。
念时任事者虑害不能深,俾弟禀入言西边事于朝甚详。
禀因论次其说,条类成书,号《通志》,时亦多施行者,本公志也。
公资忠信,器静深,不矜而庄,不厉而威,直方而有容,内文理而外温厚。
非义所存,不接于心术。
不恃高论,不为诡行。
施诸己而不愿,不以施于人。
与人至诚,重然诺,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乐道人之善,推贤达能,惟恐时之有遗才也。
性谦退不伐,执义坚固,临大节有不可夺之守。
在朝廷,惟日孜孜以思纳君于善;
身处外,乃心无不在王室。
故士大夫倚公以为当世重焉。
中年而薨,天下莫不痛惜,以其才之未究也。
尝谓名教治之本,孔子之后,袭文宣公旧矣,乾兴中,四十九代孙承祐卒,绝不袭十馀年,公援汉元始故事,上言:「圣人之嗣不宜久废,承祐有母弟在,请续封」。
诏从焉。
尤笃故旧,死生不以易其操。
初,马绛莱州判官,与公为忘年交,公除御史中丞,被旨举御史,以绛应诏
故相王文穆公随守泰州通判,随政事多僻,刚正,每执不阿,以大忤随。
至是,文穆当国,持奏不下,公请政府曰:「举所知无易者,不下,请罢举」。
随不得已,殿中侍御史
乡赋时,州掾贾编考试,公在宥密,编老滞铨集,公请解一官为编改秩,仁宗嘉其意,擢编朝籍。
彭城刘颜布衣友善,积学有行谊,然罪废不可复振。
公为解说其情,称所长于朝,录其所著书上之,县尉谪,至是起授泰宁军节度推官
时近臣多荐文藻之士充馆阁员,公独荐陆参有古学,将召试,公为请曰:「诗赋非所工,欲观其学,所著《蒙书》在焉」。
特召充馆阁检讨
公笃义雅正,不挠权倖类此。
范仲淹庞籍刘随杨偕郭劝,皆公推毂,以显于时。
事母楚国太夫人张氏,色养无违。
公薨,楚国在堂,士君子伤之。
其配中山郡夫人刘氏。
三子:曰延年,将作监主簿,早世;
延庆,今为尚书屯田员外郎京东路提点刑狱,材敏而文,有远度,亢蔡宗者也;
延嗣大理评事,精爽似兄,好学不乐仕。
长女适太常博士刘庠之子。
公悯志不遂,幼孤,即以女妻之。
次适某官某,生男寇平,早孤,保于外氏,楚国特爱之,故公视犹子。
公薨,子幼,凡丧葬庇家,事悉属平。
平,厚重君子也,今以太常少卿昭文馆、知郑州
公守南都,某以举子见,厚蒙器赏,故我以国士报之于此文也。
铭曰:
仁宗朝,庙堂名公。
道德之纯,蔡公文忠
公之为人,性乎仁义。
用中为常,不勉而至。
发为忠孝,于君于亲。
施于百行,于以诚身。
有如珠玉,禀于纯精。
亦如金石,中含和声。
又若水火,之清之明。
又若山川,之秀之英。
乾坤之体,其用简易。
贤人德业,久大以类。
我不为善,亦奚以伐?
我弗为高,则将焉越?
云上于天,其润在下。
公心所存,可求诸野。
施不为名,报不在寿。
诚以自成,兹则不朽。
惟公之道,以诚始终。
岂复可昧?
一气是同。
凡此陈迹,公之苴秕。
揭此铭章,孝子之慰。
孝廉先生墓志铭 南宋 · 李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方舟集》卷一六
孝廉先生者,吾乡钱造父也,乡人私先生,故以名。
孝廉国举也,以私故冒所国于士,以有二者之实名下彰,虽私犹国也,得以所举为称。
先生有怀不耀,业诗书,求一官,不见试,悠然自足,田舍虽六万,义所不顾,何爱于名而为是剪剪?
盖国之人私先生也。
朝廷许岁举孝廉,未有的出应此选,或者名未揭于公卿,乡曲清议已窃指其如羊头马脯;
先生,则曰某事孝、某事廉,若干条,摭实可名,是宜举不谬。
顷岁李公璆制置四川,首以先生应选。
先生怃然曰:「孝者不违亲以徇禄,廉者不轻生以贪糈,使吾蒙其名而败其实,可乎」?
识者高之。
年六十二,卒以某年月日,葬以某年月日。
曾祖某,祖某,父某。
娶杜氏。
三子,某、某、某。
一女,适乡贡某。
有文集四十卷,藏于家。
许下刘子望之与先生交游,其举孝廉之词曰:「孝友之行,著见颇多,狷洁之姿,一毫不苟」。
刘子以文信于蜀,人重刘子之词,于先生也又加重焉。
铭曰:
士实考素,名从而荣。
世或溷之,杂其渭泾。
嗟嗟孝廉,忍避此名。
列此窆词,百世仪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