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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忠寄示种竹诗戏以二十篇答 其二十 宋 · 孔平仲
 押词韵第六部
碧色忽惆怅,霜埋翠竹根。
啾啾黄雀啅,宅舍如荒村。
侍婢艳倾城,焕若灵芝繁。
天寒翠袖薄,染泪在丛筠。
乞留龚夬元符三年五月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先甲三日易,后甲三日难」。
谏而不早,足以取名,而于事无益。
忠臣之义,但求有益而不顾取名。
臣今日先事之言,为欲有益于朝廷也。
臣伏闻殿中侍御史龚夬言翰林学士承旨蔡京告讦周穜等语言事,乞罢黜,而朝廷谓无过,不以之所言为信。
既不得其言,难以复在言职,虽朝廷未加斥逐,理当求去。
尚未去而臣已言及,此其所以为先事之言也。
盖言事之官,乃朝廷耳目之所寄也,耳目不通,则有蒙蔽之患。
故自祖宗以来,奖励言官,屈意听纳,养其劲气,不使小挫,非重其人,所以重朝廷之耳目也。
自绍圣以来,七年之间,五逐言者。
初逐常安民,次逐孙谔,次逐董敦逸,次逐陈次升,次逐邹浩
此五人者,皆与蔡京所见不同。
虽其间或以他罪被逐,而之所恶则无不去者。
之言,又将罢去,则是两朝言官前后六人无不为而去也。
陛下以圣德嗣位,上法祖宗,内禀慈训,数月之间,德泽广被,内外安静,人情欢悦,此千载之一时也。
今若缘此一事又去言官,臣恐后之言者人人不已。
可惜安静之势忽成纷纷,其于初服岂能无累?
若待临事而谏,孰若先言之有益也?
臣愿陛下察所言忠于为国,特回睿听,曲赐允从。
庶使敢言之士意向朝廷,蒙蔽之风自此衰息。
伏望陛下上禀慈闱,议其可否。
小臣狂妄,冒犯天威,陛下矜赦,幸甚。
〔贴黄〕臣近曾面奏,为蔡卞是臣之举主,而臣言其罪,虽于公议无愧,而私议未安。
臣之自劾求去,固有日矣。
今所言者,非自为也,非为也,为朝廷耳目之官耳。
伏望圣慈特赐矜察。
论国是劄子元符三年九月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一、《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一
臣窃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古之圣王以百姓心为心,故朝廷之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公是非也。
至于国是之说,其文不载于二《典》,其事不出于三代,乃孙叔敖之所以告楚庄王者也。
此虽霸者之事,而后之君子亦有取焉,为其能以一是而折众非也。
若夫以合其取舍者为是,以不合其取舍者为非,此孙叔敖之所不取,而楚庄王之所不用也。
彼一国之事犹去其取舍之私,然后为是,况天下之事而可以私意为是乎?
臣复睹初八日章惇麻制曰「参陪国是之论」,此翰林学士承旨蔡京之词也。
章惇初无异意,自蔡卞执政,而有觖望,于是与睽矣。
林希执政,而始大怒,于是与绝矣。
睽绝之后,岂以惇之所行尚是乎?
今于麻制之文,特申国是之说,之设辞岂特为而已哉?
夫国是一定,不可改也;
既改其事,又谓之是,传之天下,人必惑矣。
昔者瑶华之事,为废诏,今则废者复矣,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
究治之事,亲为奏劄,请灭刘挚等家族,今则等皆复其官矣,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
言官常安民董敦逸陈次升孙谔邹浩之所恶而陷害之者也,今则敦逸而次皆召还矣,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
神考有为之初,冠绝前古,高厚如天地,光明如日月,与弟赞王氏,过于先烈,知有安石,不知有神考纂修《日录》,如嗣考事。
今陛下亲批言章付于三省,虽未行遣,而之用意陛下已灼知其非矣。
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
假托制书之言,含藏自便之计,以己好恶达于天下,巍巍乎蔡氏之门,国是之所从出也,敢有以为非者,则祸必及矣,此所以申明国是之本意也。
今朝廷大政无不委曲迁就,以为一之地,而又因朝廷制命,托辞寓意,以罔惑上下。
臣在言职,敢心知其事而口不言乎?
伏望陛下以臣此言察之行事,并示威断,以警天下。
又论蔡京劄子元符三年九月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三
臣闻尽言招祸,古人所戒,言路之臣,岂能免此!
臣伏见翰林学士承旨蔡京,当绍圣之初,与其弟卞俱在朝廷,导赞章惇,共作威福。
卞则阴为谋画,则果断力行,且谋且行者也。
哲宗笃于继述,专于委任,事无大小,信不疑。
卞于此时假继述之说以主私史,于此时因委任之笃自明己功。
则盛推安石之圣过于神考,以合其弟;
又推定策之功,毁蔑宣仁,以合章惇
之矜伐,为有助;
卞之乖悖,实赞之。
当此之时,言官常安民屡攻其罪,、卞共怒安民,协力排陷,斥为奸党。
孙谔董敦逸陈次升亦因论,相继黜逐。
哲宗晚得邹浩,不由进拟,寘之言路。
能忘身徇节,上副圣知。
又因其得罪,从而挤毁。
是以七年之间,五害言者,掩朝廷之耳目,成私门之利势。
言路既绝,人皆钳默,凡所施行,得以自恣,遂使当时之所行,皆为今日之所改。
臣请略指四事,皆天下之所以议者也。
蔡卞之薄神考,陛下既明其罪矣,兄弟同朝,埙篪相应,事无异议,罪岂殊科?
一黜一留,人所未谕。
此天下之所以议者一也。
邢恕之累宣仁,陛下既明其罪矣;
宣训之语,究治之事,陛下既察其诬造,于是司马光刘挚梁焘等皆蒙叙复。
尝奏疏,请诛灭等家族。
审如言,则所以累宣仁者岂特邢恕一人而已哉?
则逐之,在则留之,其可以塞邢恕不平之口,而慰宣仁在天之灵乎?
此天下之所以议者二也。
章惇自明定策之功,追贬王圭
亦谓元丰末,命开封府刽子携剑入内,欲斩王圭
之门人皆谓于此时禁制宣仁亦有社稷之功。
今陛下雪圭之罪,还其旧官,则是以惇之贬为非也。
则非之,在则留之,如是,则有词矣,有憾矣。
此天下之所以议者三也。
章惇之初,笃信,倾心竭意随此二人,假继述之说以行其私,三人议论,如出一口。
绍圣二年十月执政,于是有觖望,而与暌矣。
四年闰二月,林希执政,于是始大怨,而与绝矣。
自今观之,之所以与暌绝者,为国事乎?
为己事乎?
之所以语人者曰:「我助不听也,我故绝之;
我教不从也,我故怒之。
我与弟不相往来久矣,我缘国事,今与爱弟不相往来,而况于乎」?
臣窃料之所以欺陛下者,亦必以此言也。
何以验之?
之赴江宁也,往饯之。
期亲远行,法当赐告,而之所以告閤门者,初以妹行为请,法不许也,遂请朝假,终不敢以弟为言。
虽在朝假,而日至国门之外。
之动静如此,即不知陛下皆得其实乎?
此明主之所宜察也。
且兄弟同朝,共议国事,自无不相往还之理。
假使不相往还,岂人伦之美事乎?
此天下之所以议者四也。
陛下即位之初,以用贤去邪为先,而之蒙蔽欺罔,曾无忌惮。
陛下必欲留于朝者,其故何哉?
臣知陛下圣意本无适莫,而之所以据位希进,牢不可拔者,盖以韩忠彦曾布不能为国远虑,轻率自用,激成其势故也。
同恶,天下所知,若用天下之言以合公议,则显正二人之罪,何难之有?
忠彦等不务出此,而果于自用,于是托于谋帅,而出之太原
虽加以两学士之职,而实以诡计除之。
想当进拟之时,必有不情之奏,用奇设策,不由诚心。
二圣安得而无疑,公议亦以为未允。
之留,布复争辨,再三之渎,无以取信,相激之势,因此而成。
唐明皇欲用牛仙客尚书张九龄以为不可。
明皇曰:「但加实封可乎」?
九龄又以为不可。
明皇变色曰:「事皆由卿耶」?
李林甫曰:「仙客宰相才也,何有于尚书
九龄书生,不达大体」。
由是明皇林甫之言,卒相仙客,而九龄由是浸疏,终见黜罢。
忠彦九龄之望,而之气燄过于仙客,因势观望,而为林甫之言者不知几何人也。
陛下进贤退邪,法则明皇之事,固不足道,然而天下皆疑陛下有大用之意者,以之复留故也。
之所以复留者,以忠彦等去之不以其道故也。
去之不以其道,则留之者生于相激。
万一果大用,则天下治乱,自此分矣。
崔群谓唐之治乱,在李林甫张九龄进退之时。
轻欺先帝,与无异,而又归过于先烈,卖祸于惇、,曲为自安之计,而陛下果留之也。
今既可复留,后亦可以大用,天下治乱之势系于一崔群之言可不念耶!
臣恐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祸乱之机,不可以不早辨也。
陛下嗣位之初,首开言路,可谓知所先务矣。
臣愚首预兹选,明知在朝廷必为大患,而不能以时建言,万一有意外不虞之变,陛下翻然悔悟,诛责当时言事之臣,则臣虽碎首陷胸,何补于事?
此臣所以愤闷而不敢默也。
臣尝为所荐,与无纤介之隙,所以言者,为国事耳。
非特为国,亦为蔡氏也。
自古不忠之臣以私害公,初因自利,终必累国。
国有迍邅,私家将安归乎?
之尊绍王氏,知有安石,岂知有神考
知有金陵,岂知有京师
绝灭史学,一似王衍
重南轻北,分裂有萌。
臣之痛心默忧,非一日也。
真宗景德中,北虏至澶渊王钦若请驾幸金陵当时若用此请,则天下分为南北久矣。
真宗寇准之言,所以四方混同,得至今日。
天锡陛下,聪明仁勇,融会南北,去不疑;
然而尚未去,人实忧之。
兄弟一心,皆为国害,一去一留,失政刑矣。
唐会昌中工部尚书薛元赏与其弟京兆少尹权知府事元龟皆宰相李德裕之党。
德裕既败,贬元龟为崖州司户元赏忠州剌史。
乃者苏轼及辙,亦兄弟也。
古今故事,非不明白,何独一,获以计免?
枉朝廷之法令以徇一,不知祖宗基业何负于蔡氏乎!
且自用事以来,牢笼荐引,天下之士,处要路、得美官者不下数百人。
其间才智艺能之士、可用之人诚不为少。
彼皆明知负国,欲洗心自新,舍去私门,顾朝廷未有以招之耳。
臣谓在朝廷,则此数百千人者皆指为蔡氏之党;
去朝廷,则此数百千人者皆为朝廷之用。
所以消合朋党,广收人才,正在陛下果于去而已。
此非臣之臆说,乃神考已用之术也。
熙宁之末王安石吕惠卿纷争以后,天下之士分为两党。
神考患之,于是自安石既退、惠卿既出之后,不复用此两人,而两门之士则皆兼取而并用之也。
当时天下之士,初有王党、吕党,而朋党之祸终不及于朝廷者,用此术耳。
今陛下留于朝廷,而欲收私门之士,是犹不去李昪钱镠,而欲收江浙之士也,不亦难乎?
然则消党之术,唯在去而已。
关通交结,其势益牢,广布腹心,共谋私计。
羽翼成就,可以高飞,愚弄朝廷,有同儿戏。
陛下若不早寤,渐成孤立,后虽悔之,亦无及矣。
自古为人臣者,官无高下,干犯人主,未必得祸,一触权臣,则破碎必矣。
或以为离间君臣,或以为买直归怨,或托以他事阴中伤之,或于已黜之后责其怨望。
此古之人所不免也,臣岂敢自爱其身乎?
使臣自爱其身,则陛下不得闻之罪矣。
国家内外无事一百四十一年矣,太平之久,古所无有,甚可畏也。
譬如年老之人,康宁无疾,日服温暖,犹恐气衰,至于保养阴邪,必成心腹之患。
在朝廷,何以异此?
伏望陛下慎保祖宗之业,独持威福之柄,断自宸衷,果于去恶,天下幸甚(《皇朝文鉴》卷六二。又见罗从彦豫章文集》卷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原注,《宋朝事实》卷一○,《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一,《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五。)
乞贬窜何正臣元祐三年三月 宋 · 丁骘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〇
臣伏自去岁及今凡四上章疏,论列何正臣不法,未蒙施行。
正臣之恶未惩,臣之言终不已。
盖自二圣临御,登进老成,黜弃凶邪,天地民人无不欢悦。
而独正臣者置而不问,天下有识之士窃有疑焉,不知其何缘而幸免也。
太学之狱至于六七,而沈季长叶涛王沇之叶唐懿余中沈铢孙谔龚原、周常等无辜被罪,太学生非理而死者,不可胜数。
泸州之狱,疑似不明,而高秉董钺内臣韩永式等,削籍远窜,韩存宝身首异处。
方是时,生灵惊扰,追呼逮捕,略无虚日。
正臣怙权冒宠,不一二年措身侍从之地,简忽骄怠,出入士大夫间,自以为得计。
罪恶至此,鬼神所不容,典法所不赦,而偃然游于江湖之上,日与蔡卞等登高赋诗、饮酒啸歌,乐以卒岁。
臣不识正臣者何缘而幸免也。
刑部大理治天下之狱,郡县小臣一杖之枉、一罚之失,皆书而为罪。
正臣者,舞文巧诋,过于罗织;
持法刻深,甚于党锢。
方是时,御史谏官不指其非,执政大臣同恶相济,任其横逆如此。
今二圣在上,青天白日,而犹置而不问,故有识之士所以疑而未解,臣之区区,所以论列而未已也。
伏愿二圣以祖宗社稷为念,发于睿断,消除元奸,追夺其号名,窜流于穷裔。
非独以舒天下冤抑之气,亦足以慰九泉无告之魂。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〇九。
上言主道柔而臣道盛奏绍圣四年九月 宋 · 李深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一、《宋史翼》卷五
臣近准诏书,以仲秋之夕,彗出西方,推原经典,并为大异,应中外臣僚并许直言朝廷阙失。
诏下之日,匹夫匹妇莫不相庆,皆谓太平之业指日可见也。
臣天资朴拙,学术浅陋,虽奔走数千里之外,而寤寐不忘魏阙之下,爱君之义,不敢嘿嘿,谨献愚忠,上冒斧钺,伏惟陛下赦其万死。
臣伏观陛下亲政以来,于今五年,夙夜翼翼,惟欲寡过,而上天犹以变异警告陛下,臣于此见天爱陛下之德,欲保定安乐之无所不至也。
变异之见,今未累日,陛下发德音、下明诏,戒边臣勿许妄作,申饬中外不讳直言,损膳辍燕,避殿肆赦,臣于此见陛下畏天之威,而恐惧修省,无所不至也。
天人相与如此,则灾异之来,将一变而为祥理矣。
六事克己,比迹成汤
反风起木,继美成王
天下幸甚,天下幸甚!
纵观自古贤智之君下诏求言,而小大之臣,能自献其直者,不为不多,然人君能虚以受之者为难耳。
虚以受之虽难,而果以行之为尤难也。
陛下圣诏曰「朕将亲览,虚心以改」,则远过百王之上。
臣岂敢自爱其身,顾其子孙,而不为陛下尽言之耶?
臣闻乾为君,坤为臣,君为阳,臣为阴。
日者,太阳也,故为人君之象;
星则丽乎阴者也,故为人臣之象。
今妖星示变,为阴盛之灾,臣恐天所以警陛下者,不在四海万里之远,而在陛下左右前后也。
臣窃揆当今之阙失,莫大于主道太柔而臣道太盛。
陛下柄用大臣,委信仰成,未尝疑贰,爱臣之仁至矣尽矣,驭臣之义似未施也。
今天下人材不乏,皆愿自效犬马,以佐圣时,然或闻陛下欲进一二人,而近臣所不喜而忌之者必再三沮抑,使不得进而后已;
陛下欲退一二人,而近臣所喜而私之者,必左右卫护,使无所损而后已。
人有好谄佞,善诡随,朝夕奔走于近臣之门者,虽迂下,必进之;
士有特立独行,正直不回,疏于请谒者,虽众所推服,必退之
陛下视诸臣无有疏戚,不作好恶,而近臣亲党布满要路,快意于恩仇,私用其喜怒,如入无人之境,天下愤闷扼腕,噤不敢言。
臣请薄陈事实之一二,愿陛下择之。
臣窃谓陛下广览兼听,欲闻所未闻者,惟用台谏立风宪之地,为耳目之官尔。
祖宗故事,凡进退言事官,虽执政不得与闻,盖以杜绝台谏私于宰执也。
比年蔡卞执政,乃使其兄蔡京得荐台官,既被其兄之荐者,能不私其弟乎?
况尝闻陛下命黄履蔡京各荐可充御史者三人,而所荐者二人,不召一人,虽召亦为监司而已。
之所荐三人皆召对,而二为御史,一为监司
四方瞻望、愿登蔡氏之门者惟恐不及,然则执政过恶,陛下安得闻之乎?
陛下遣监司按察诸路,欲知下民之疾苦、官吏之美恶,虽远方万里如在目前,无不知者,故著令:应职相统摄,及事之相干者,必使避亲,盖欲监司与所部无蔽欺也。
章楶泾原帅,乃用其婿刘何摄事,又使之专应副泾原军须。
前日进筑平夏城,为贼所抄,而奏报不到朝廷,则他可知矣。
然则帅臣之乖谬,或军须之乏绝,陛下安得闻之乎?
陛下赏功罚罪,进退群臣,以劝沮天下,宜无毫釐失实也。
然今之边帅,如鄜延以一路兵势、一路民力,准筑三城,而每赏不过于进官一等而已。
泾原章楶以四路兵势、三路民力,亡失甚众,才筑安西城一寨,而所与赏典,则官自朝散而迁朝议,职自修撰而加密直
陛下于鄜延薄,于泾原厚?
无乃以章楶宰相章惇之兄而固优之乎?
陛下分命监司应副诸路刍粟,如邵篪鄜延则亲临飞挽,至其功成,赏不过一官而已。
张询熙河泰然安枕,未尝一至沿边,而金城之费,乃自权发遣运副,一进而为都转运使,又加秘阁之直。
陛下于鄜延疏,而于熙河亲?
无乃以张询宰相章惇之妹夫,而特异之乎?
此陛下赏功之失也。
陛下鼓舞人物,厉之以名,引之以美,是谓日新之政也。
故文臣之美名,以两制为荣;
武臣之美名,以横行为荣。
冠儒冠者,必有大学术或大才能,尝为侍从之官,或边帅发运使副累年者,乃可得两制
列武弁者,必有大功劳或大资望,为朝廷所亲信者,乃可谓横行。
臣比见吕嘉问发运未数月,不缘奏计登对,不缘六曹贰卿,遂除待制,天下皆谓嘉问之子娶王雱之女,蔡卞王雱之妹,又嘉问蔡卞结为死党久矣。
去年无故出户部郎婉者,蔡卞嘉问报仇也。
臣不知嘉问之骤为两制,果出陛下圣意乎?
臣又见张赴近自左藏库副使,不因赏功,又无他长,遂以閤门副使雄州帅。
天下皆谓张赴章惇之妻弟,元丰末章惇执政,因得稍进,比自章惇入相未三载间,差遣屡易,莫非要郡与兵权也。
臣不知张赴之超为横行边帅,果出陛下圣意乎?
章惇为小官,有李参者尝荐,今参之子孙李冲李延嗣悉为监司
李冲先以不职罢,今遽除河北运判
李延嗣方在监当中,遂除淮东提举官
此人人知章惇之报私恩也。
蔡卞安石婿,有邓绾者荐于先帝,欲以媚安石,先帝察其邪慝,怒而逐之,德音指为奸回,天下至今传诵。
之子洵仁、洵武同时召对,一为校书郎,一为提举官,洵武又兼为修史检讨
此人人知蔡卞之报私恩也。
臣恭惟陛下莅政之始,内修政事,外攘远城,天下之幸,莫大于此。
陛下复行免役,本以宽民,而取于民者不轻;
陛下留神安边,本以养民,而害于民者先至。
原其所以然者,以用蔡京为详定,用章楶帅臣,为不得不然也。
何哉?
蔡京于帘帏听政之初,实知开封府事,方朝廷更改雇役,蔡京即奉行差法,为天下倡。
是时章惇劄子,所谓祥符县役人一千一百馀人,不数日间申差拨了当者,实蔡京主其事也。
然则如者,其可使之详定乎?
故役书未下之际,乃独入劄子,乞人额雇直,并依元丰,庶以掩昔日之故;
又阴造诬言,谓同列兼行差法,议论纷纭,稽期迁令;
语言失当,为天下笑。
及役书颁行,陛下虽诏诸路许条析利害上于朝廷,而蔡京之力能进退监司,孰敢犯彼之怒乎?
此所以役法未全而上违陛下本意也。
章楶元祐中陕西转运使,当鄜延米脂、浮图二寨之时,绥德城召诸将佐,置酒高会,作乐相庆,又上表称贺,以弃地为盛事。
进为庆州帅,遇贼兵侵犯,而措置乖方,杀掠人民,不可胜计。
朝廷遣使按验,事迹甚明。
然则今如者,其可使之为帅乎?
比赴渭州,方半月间,遽请进筑,庶以赎前日之罪,又奏辟赵卨之子为干当公事官,欲以钳其口。
仓卒无备,上烦朝廷起环庆秦凤熙河泾原四路马军以为防托,又驱熙河秦凤泾原三路车乘人夫以充漕运。
辇置百物,劳费万端,而中道复止;
本路园林坟墓,斩伐无算,而终亦不用。
老幼嗟怨,遍满道路,兵夫死亡,将佐陷没,妇子哭泣,其声相闻。
今岁雍华一不丰,而农民流离,未易安集者,特以泾原进筑,劳民动众,邻路畏其追骚之相及,未敢复业耳。
此所以边事未息,而上贻陛下深忧也。
蔡京为役法之罪人,章楶为边防之罪人,天下共知、朝野共怒,而人不敢言者,特以蔡卞之兄,章惇之兄,孰肯言之以取祸乎?
谏诤之臣自上官均孙谔以言事补外之后,敢论近臣者必亦鲜矣。
臣闻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九官济济,为之盛。
今大臣论事于黼座之前,有至喧辩不已,时于政事堂中,或以恶语相侵。
陛下未加诛责,固为大度包函,然朝廷纪纲不肃,为之柰何?
宰执各有心,则岂能同寅协恭,以图国事?
天下瞻仰,谓如何耶?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
比年边陲举事,乃征伐之大事也,陛下不自专可乎?
论边臣之要、兵权之要,则河北莫如雄州陕西莫如泾原熙河
雄州宰臣之妻弟,泾原宰相之兄,熙河宰相之妹夫,熙河虽曰权摄,而实领帅事踰年矣。
三帅宰执之亲,凡有指挥边事,但用私书而已,陛下能不为万世虑乎?
祖宗故事有此者乎?
一岁之内,熙河地震,则禁中大灾,又彗出西方,皆阴极之异,陛下不可不虑也。
臣前件所陈,特举一二实事,以质于圣听而已。
若夫王雱心疾而为馆职邵材病忘而出知越州梁之美提点刑狱周之道刑部侍郎,似此之类,莫非宰相私意,不可以计数,不敢缕述,上渎圣览。
此皆陛下待遇近臣过于仁柔,为所制也。
《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
孔子曰:「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伏愿陛下上念祖宗积累之艰难,亲收人主威福之大柄,选择正直之贤士以备谏诤,委任公忠之贤佐以为赞襄。
驾驭英雄,使之乐尽其力;
屏斥奸佞,使之无所施其巧。
如此,则天地应和,灾害不作,符瑞沓至,年谷屡丰,天文之变,不足患矣。
臣又观彗星示变,未踰浃旬,而太阳掩之,遂不复见。
陛下如日,人臣如星,陛下自收威福而损屈大臣之权,使主道日益隆,臣道日益微,则太阳掩妖星之应也。
伏惟陛下留意。
禁百姓杀牛埋藏告庙文 北宋 · 孙谔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九、《祠山事要指掌集》卷五
伏见乡村百姓因仍故事,买牛作乐,迎至庙廷,号为埋藏
祷神祈雨,不卜于神,便行止约,虽亡状,岂有事神如此其敬,而独爱一牛乎?
此虽神灵亦当察,谓之不如是也。
然牛不宰杀,民不埋藏,而大雨随应,此虽愚民亦明知王之不好杀也。
始闻传言,初牵牛而至堂下,先卜于王,至二三十数,皆不得吉,然后知王之不欲杀。
若因兹以革陋俗、易弊事,亦足以昭吾王之灵,德在于救物,而不在于杀物也。
谨告。
孙谔国子祭酒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七、《道乡集》卷一七
朕惟神考以天纵之圣,发明经术,作新人才,盖自三代以还,未尝有如此其盛也。
肆朕临御,敢不奉承。
一时师儒,选置雅望,在于总率,尤务得贤。
以尔博学多闻,而守之以约;
忘言会道,而动惟厥时;
爰历试于事功,播休声于台阁,举酒而祭,实长辟廱,推择所宜,无易汝者。
神考所以造士之本妙与天地同流,虽不可得而窥,若其稽古验今,创为教法,则汝昔在宰府,固已概乎有闻矣。
用以师属,以迪士心,俾所期于俊杰者愈久而愈光,岂不美哉!
真淡先生唐公志铭崇宁元年三月1102年3月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五、《道乡集》卷三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唐氏远矣,世不乏人,惟晋昌太原京兆秦州北海五族最显。
天复中,建威军推官希颜者避地钱塘,生仁恭,为盐铁判官赠太子太保
太保生谓,为通儒院学士,从忠懿归本朝,出守秭归,因家江陵
职方郎中,赠太子太傅
江陵钱塘之族皆出自北海
太傅生极,才气爽拔,与孙何齐名。
弱冠登甲科,又与寇莱公为忘年交,丁晋公为布衣旧,略不为之屈,以故仕不脱州县,弃官去。
其后谢公绛判流内铨,疏其节以闻,特转大理寺丞,迁殿中丞致仕。
生一子,是为处士愈。
处士尚幼,慨贫无以养,乃捐书力穑,亟成其家,以适亲意。
先生处士第四子也,母某氏。
先生讳既字潜亨,又取水一火二,号真淡翁
先生始生,殿中君仰观而占曰:「水躔翼轸,楚分也,法主文明。
吾孙骨相异,其有以亢吾宗乎」。
初学,即与其兄子思寝食自励。
子思先生流亚也,乡人以此庆处士有子。
稍长游太学,同舍老生对之歛容,不敢惰。
伯父质肃公介方参大政,爱叹以为类己,奏试主簿将作监,锁其厅中,别试异等,声动场屋。
丁处士忧,服除,不复赴礼部,山林独往之意于是萌矣。
亲友勉之,调渝州巴县,非其好也。
未几谢去,筑室于汉水之南。
居且完,顾书籍犹假于人,遂走吴、粤,悉售以归。
掩关却扫,凡二十年。
始也日有所为,以若干为,虽寒暑风雨不废,以为积小致高大当如此,故于书无所不读,于事无所不能。
而终也自守其约,于象数之外,不药不卧,不箑不纩,草衣藿食,往往辟谷,日诵《易》、《老子》、《黄庭》一过而已。
尝曰:「在《易》之《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君子体之,则亦财成辅相,以左右身。
吾非悦生而恶死,所以尊生者,上以报生我之施,下以善吾死耳」。
人有疑其不置像设者,曰:「覆载俯仰,皆神明也,岂像设所能尽耶?
吾事之以道,自谓勤香火者无以过也」。
其所养盖如此。
吏部尚书彭公汝励按刑京西,时就见之,自以为弗及。
左司谏孙公谔淮安守,闻且过郡迎谒归心焉,至阖城扉留之,画其像以慰其别。
自馀名人豪士有获际者,睹其貌庞眉頍颡,天庭骨隐起如径寸珠,听其言纵横无滞輆,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靡不罔然自失也。
以故通经者服其得先儒未决之秘,博古者服其贯方册所载之详,修真者服其造一气未形之先,善书者服其妙八角垂芒之体。
下至百工众技,亦皆服其巧出意表。
先生初不以此自多也,遇人有所不及,人自服之耳。
或曰:「此特往而不能返者,奚为哉」。
及观其语学者,则曰:「古之人身包形器,物来则任以形器之所宜,固有历聘以观其可不可与有行者。
若合不合,则归于道之兴废焉,或运天下如反掌,或准天下以言行,其致一也」。
又尝因诏求言,欲令其子条列复井田、修废官之说以献。
彼以为往而不能返者,果知先生也邪!
门人魏倚取孔子所谓「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者概之,几矣。
教子务充其德性,且曰:「良能富于己,何得为贫?
识者皆贵之,何得为贱?
此天下真富贵也。
汝能自立足矣,馀听命可也」。
惇叙姻族,尤有恩义,贫不给者衣食之婚嫁之,死则哭之寝门,以尽其礼。
将逝之年,玩《易》不去手,每有所得,必肃衣冠,北向稽首,以为目中了然见六十四卦定位于天地之间,庶几不为仁智所域,与昔日以意致之有间矣。
但神机不可轻以告人。
一日,忽屏人,独居家,人意其不快,呼医,遽止之曰:「吾无苦」。
然谆谆赞《易》,以为道之至数,孔子言之,妙不违则。
天且有则,况其凡乎。
老子言道,大体而已。
默推此语,殆于数之至神者先受之也。
后十日,命汎扫道室,听医诊脉,平不异他日。
俄而正坐,妻子环侍,了无一语,俨若假寐然逝矣。
自启手足至大歛,体温如平生,实元符三年九月二十日也。
前此,昼有白星陨道室前,乃先生生日八月八日也。
越月而逝,异矣夫!
享年五十四。
娶陈氏,左中散大夫习之女。
知书,有贤德,能佐先生立其家而成其子。
子男长曰愗,次曰悊,习举进士,修身慎行,似先生者也。
先生流泽,其由此而光乎。
幼男节与二女皆早卒。
文稿十五卷,《邦典》二卷,《易论》三卷,门人集所闻为《说约》十卷。
其家卜以崇宁元年三月甲申先生襄阳县隆山东原
前期,愗持魏倚状走京师属铭。
呜呼,先生于浩厚矣!
尝谓知其心者,天下一人而已。
前年九月,浩以谏官论事狂妄窜新州先生荆门待焉,诲告纤悉,无所不及。
既别,明日又追路语曰:「我昨夕深念尚有某事未竟」。
浩窃疑之,先生宝练神气,面有孺子色,而浩方且穷处瘴氛必死之地,不复相见决矣。
孰谓未一年,浩偶蒙恩生还,而先生奄忽与化俱耶。
教授襄阳时,见先生本《周官》以释《春秋》,谓之《邦典》,因劝尽释诸经,以发吾覆。
先生约五十五岁成之,又孰谓五十四而先生逝耶?
庄子曰「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
先生平日齐家与检身等,教子与正心等,固未尝顷刻置也。
而将逝之际,乃独不留一语,盖不知所以忘而忘焉。
至矣乎,非死生无变于己而能若是乎?
使其家不以铭见属,独当自以文字发潜德之幽光,矧其子不远千里,匍匐踵门,哀诉如此其勤乎?
于是掇其遗事,论次而为之铭。
铭曰:
其传有书,其似有子。
其不可得而泯者,无所终穷;
其五十有四者,数而已矣。
光莫隆乎日月,大莫外乎天地。
万物各正性命于其间,孰能妙无己以为己。
呜呼!
亘千古而常今,先生其在此。
上皇帝万言书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二、《跨鳌集》卷一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五
元符三年五月十一日兴元府南郑县丞李新谨昧死百拜上书皇帝陛下:臣伏睹诏书,以四月一日日蚀,许中外臣寮及民庶实封言事者。
臣学闇识陋,不能深明治乱之原,谨条当今急务,析为十事,以应诏书所求,伏惟陛下裁择。
臣闻天不言,示人以象,天子继天,故应天以实。
行无用之文,以弭昭然之戒,循先儒之腐说,以为古人之礼经,其诬甚矣!
《春秋》书日蚀,书之而已,不言禳禬之事,而左氏乃有用牲、用币、击鼓、驰走之文。
《书》曰「建用皇极」,谓大中之道不立,则咎徵荐臻,其传曰「时则有日月乱行薄蚀」是也。
而古人乃有避殿、彻乐、减膳之事,是皆不求其端而修其末,不推原其失,而狃习之。
臣所谓行无用之文,以弭昭然之戒,循先儒之腐说,以为古人之礼经者此也。
乃者四月丁酉朔,日有食之,在毕八度。
夫日宗众阳,而象至尊。
四月正阳,纯乾之月也。
阳生于复,至于巳则阴爻尽矣,阴爻尽而犹蚀,明阴侵于阳,是犹小人而乘君子之器,不可以不虑也。
臣窃念陛下出膺宝绪,乘龙御天,纯乾之象也。
朔,一月之始也。
即位,人君之始也。
天其或者警陛下于其始耶?
《春秋》谨乎始,所以举其终,君子谋于始,所以慎其事。
方《小毖》求贤以为助,《访落》谋庙而后行,纶语之敷,初自微以及著,涣号之发亦惟行而弗返。
一设不当,则举棋不定,再虑莫,则置器非安。
汩河之源而流卒于不清,乱丝之端而末至于不理,此陛下所以思正其始也。
仰惟陛下仁孝洽闻,睿智有临,而更求己躬之阙失,大新宪度,刓去敝蠹,而复咨政令之臧否。
欲分左右之忠邪,故未即乎正殿而知亲贤之为急;
欲明风俗之微恶,故未加乎元服而知民事之不可缓。
广垂漏泉,而惧上之德泽不下究;
大辟言路,而恐下之疾苦不上闻。
虽舜之绍尧,中宗之继太戊孝文之起代邸,稽古愿治之意不过如此。
而臣窃有议焉。
自臣结发读书,弹冠从仕,释负薪之忧,而索大官之廪者已十年矣。
目之所睹者,信以传信;
耳之所闻者,疑以传疑。
属在遐徼,叩阍未得,流贾生之涕,抱嫠妇之忧,盖亦有日矣。
丁绍圣有为,奸臣擅命,朝多忌讳,杀身亡益,而狂狷之论,进不得吐,退复鲠其喉而不得下。
见庶人之议于道,商贾之谤于市,则又与国包羞而怀愤也。
幸今陛下揭至公之路,来直臣之口,臣虽疏愚,请毕以献。
非陛下赦而容之,孰肯右臣言者。
臣尝谓方今之弊,权纲不在人主,贵任不及宰相,朋党之风炽,台谏之职轻,士不素养而用,师不素虑而出,土木之役兴,财利之臣进。
西南亡备以虞仓卒之变,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
远士下吏,不识国体,缪悠之谈,欲以上移天意,动悟万乘。
午夜甲帐乙其处以终篇,是非野人之芹,则辽东之献豕者也。
何谓权纲不在人主?
自古固有专之者矣。
政在陪臣,则诸田分齐;
政在大夫,则六卿分晋
在房闼则拱手,在外戚则跋扈,在诸侯则僭拟。
今之弊释此而在宰相
曷以知之?
臣尝见其挟天子而报私仇,搂大臣而生死之,鼻息干云端,刍狗视同列,台谏敛衽,道路侧目。
哲宗皇帝春秋鼎盛,可与有为,可与无为者也。
不于此时辅弼以仁义,启沃以道德。
今日兵革,明日祥瑞,是进之以好胜喜功之心,而萌夫骄汰之志,则声色之奉、台榭之乐,无所不至矣。
是蛊人主而夺之权也。
此与夫言天子不宜登高,登高而国耗;
不宜閒暇,閒暇而观书者同也。
神考宪度,利于民者不一,元祐诸人变更倒易,失之太锐,既窜其身,又锢其家,废置其子弟,蹊田夺牛,不已甚乎?
于是排元祐者,进士取上第,小臣得要官,有可以逞憾借交者,反复探导,而躁竞之士,争致其身,非善攘人主之权者,不能为也。
瑶华之废,哲宗皇帝固尝访之宰相矣,禁掖秘严,事不得闻,而一言丧邦焉。
用彼相乃至设钩摭以防民口,引群小以固本根,恐其权分,则虚右揆而无所荐拔,欲胶其权,则植奥援而不恤公议。
党已蕃矣,而田鼢之除吏尚未尽,门如市矣,而钦若之子婿尚挠法作福作威,涂人耳目。
尚赖祖宗法度,磐固严密,周虑远顾,而承平之人,不敢变名姓以复雠,养刺客以为用,匕首虽铦利,不得发盗贼之啸,不敢激民以首事。
臣恐久假不归,专之不已,而坚冰之渐,养虎之患,虞在后日,则是辨之不早尔。
昔吴、楚七国反,以诛晁错为名;
侯景台城,以诛朱异为名;
禄山起范阳,以诛国忠为名。
今天下嗷嗷,亦必有指宰相以为名者。
臣愿陛下收还权纲,总揽在己。
赏罚之任,名器之重,雷动渊默,出神入神,端持太阿,无授人柄,岂惟天下之幸,而亦宰相之重幸也。
何谓责任不及宰相
古者三辰悖序,水旱失时,灾异生变,疫疠迭作,盗贼窃发,蛮夷不宾,率以咎丞相
丞相亦以不称职上印绶,乞骸骨,避贤者路。
天子勉留之,曰:「君上书归侯印,丐身谢事,是彰朕之不德。
其专精神,迩医药,强起视事,以与朕共治」。
丞相固请,则赐之以养牛,上尊酒,不得已而许之,则杜门省愆,免冠待罪。
甚者,曰朕未忍退君,其审处焉,则丞相自杀。
淮南衡山称戎,而公孙自以为无功居位,使诸侯有畔逆之谋。
平原东郡民多饿死,而魏相亦以奉职不修,致灾害未息。
永徽中,自三月不雨,至九月张行成告老焉。
荧惑守心而罢方进,日蚀而罢王商问牛喘内史以怪丙吉,闭坊门而陷泞者以辱再思。
方今丞相殆不知此,而朝廷亦不以此属之,高堂鲜言,务养崇贵,曷与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
稽考程案,顾问盐米,曷与什己者游而若己者趋乎?
八座议事而丞相睥睨,如以雕挟兔,则一切媕婀,气焰十倍;
寒热自殊,则模棱以求,茍容伴食,以希无责其间,和事忍垢者又比比也。
霍光蔡义可制,故引以同职,林甫谓陈希烈可制,故援以知政。
若是,而朝廷何赖耶?
顷者河北水灾,齧地千里,荡室庐,汩牛马,老弱转徙,箱筥锜釜,筚辂蓝缕,号泣道路。
州县畏其聚而无给,则更劝而递遣,占富人之田者未暇耕凿而死者已十八九,所谓赈济之法,第行空文尔
自雍以西,米斗千钱,而京东西物价翔涌。
两蜀巴汉之民,采橡实屑木皮以充其肠,而屋无尺椽,突无燧烟,兽游于市,鬼哭于庭,死者若蚁溃麻仆,殆不可以占而记也。
朝廷曾不以此责宰相也,宰相亦不以此谢而去也。
臣愿陛下用镇抚燮理之任,专责宰相,则天工人绩庶几乎熙而理,百辟卿士庶几其率属。
此国家大体,非愚臣之所能条布也。
何谓朋党之风炽?
当尧之朝,有舜、禹、皋陶
太戊之朝,有伊陟巫咸
文王之朝,有闳夭太颠散宜生
武王之朝,有太公望周公召公奭
宣王之朝,则有山甫申伯方叔召虎之徒。
然不闻其有比周之叹,何也?
臣尝谓朋党之原,始于东汉,盛于唐,甚于本朝,为患最大而最深者也。
方今其标榜,曷止三君、八俊;
其熏焰,曷止八关十六子;
其祸之起,曷止李、杜;
其憾之结,曷止牛、李。
退休偃月而经营挤报者,累累皆是也。
背公、死权、佩剑笑,饴漆不能过其密,神鬼不能窥其奥。
张弧于前,设阱于后,其甘如,其裂如蝮,笑间藏刀,杯酒杀人者,累累皆是也。
自古士植朋党,卒死于朋党。
风俗薄于朋党,由朋党而乱法者,非一日也。
一党去,一党兴,根株蔓延,不可芟蕴。
天子巍然其中,为之證佐而已。
既排其人,则反其言;
其言反,其法变,势不得不然也。
且进君子退小人,太平之本基。
可则因,否则革,天下之良法。
前日之士,无贤不肖,一切目之曰元祐党,诋之惟恐不力;
前日之法,无可与否,一切目之曰元祐法,变之惟恐不尽。
逐之恶地,禠职、削阶者,五十馀人;
夤缘荐举,从而迁罢者,又不知几何人也。
始时,谗媚之人为十九章以激怒哲宗皇帝,和之者缦纬如织,虽岭南若人蒙罪以去,乞今天下不知其由,谓其有奸谋。
则昔汉桓帝之立,止于杀李固
唐宪宗之立,止于殛八司马,不如是之甚也。
然犹明告天下,咸使知之,夫恶不可掩,罪不可赦,嫉之者与天下同嫉之也,嫉之者与天下同嫉之也。
奈何执政者实以攻党而反以罔上,又以罔民者耶?
元祐诉理,欲其改过,不吝俾之自新,舍此亡他意也。
日月之食而更,则人皆仰之,恶人斋沐犹可以祀上帝,而含垢国君之盛事,使过古人之用权者也。
前日设诉理所,执政者取刻薄吏司其职,抉剔案牍,吹求疵病,槩指而摘之,所雪者辄报罢而诖误者益张也,是岂圣人记功忘过之义耶?
夫治道恶太甚,见渊鱼为不祥。
尅核至,则不肖之心生。
疾不仁,则为乱之心速。
况已湔濯之矣,而复治之何也?
是所以辟告讦之门,而长怨雠之府,欲以此召迎和气,弭宁天灾,得乎?
兹朋党之弊也。
且自古及今,人不胜天,人定能胜天,天定亦能胜人。
此忠邪之分,枉直之判,所以有待于陛下也。
陛下临御之始,召元老于外,咨以大政,海隅苍生,咸谓直道更兴。
正人在上,而犹惧张权舆作坦腹之谣,刘崇鲁有掠麻之哭,则人主疑之而不察。
小白问害霸于管仲,曰:「任贤而不能信,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者,害霸也」。
唐文宗宋申锡孤直,擢而任之,王守澄诬以不道,几弗免死。
此又在陛下待之以不疑,而察之欲其至也。
何谓台谏之职轻?
古者御史大夫丞相司谏九卿,皆天子得自除授,非以时荐而时用之也,非限乎资格也。
故名其居则曰御史府,或曰肃政台,名其官则曰中执法,或曰大司宪
严其任则为风霜也,端其本则曰纲纪也。
分左右谏诤,辅人主格非心,纠百官不如法,如豸之触邪,如草之指佞
敕容其批也,诏书许其封还也,裾容其牵而止也,槛容其折而勿治也,何者?
司聪欲聪,司明欲明,使天下之情上达,上之过失以时而闻,元首之耳目不壅蔽,而亡饰非遂事之失,假之以疾恶之,而实自以为助者也。
若人君自圣于不谏,而宰相怙升沈之手,以闭拒公议,则台谏之官结舌饮忠,约时情以去就,殊未免过屠门而大嚼。
立仗马者不嘶,尚可希片言之助,以宠进君子,沮排小人也哉?
然用之非其人,则将据要津以自保,而一切观望,假道乌府以为清要之津,委靡备位。
否则,怀怨隐慝,席风闻以报其私而为之地者,又安其说而不疑,是非奇邪雌黄于匹夫之齿牙,此被绣仗斧者所以不厌其心,而至公之柄返困于倒持者也。
亦未闻朝廷以直敢养士气而俯仰宠拔,与之温言,贲之礼物,以吐其骨鲠,开白兽以助劲力,赐黄金以比精厉。
而区区言官,犹车中女、三日妇,卷怀皂囊而伏蒲请剑,寂世不闻其人矣。
乱之初生,台谏为虚名,乱之又生,台谏为备物。
邹浩以言立后事,得罪中外之士,恬于故常,学为辕驹,安于豢蓄,容容日久,一闻其风,则或笑或骇,立朝右者,或目而憎之。
呜呼!
古人之所甚易行,今人之所良难,知此衰世之弊,而见于华旦者甚可伤也。
夫世无采诗之官以拾民言,又禁之使不得言,道无朝端之木以习士书,又禁之使不得陈,贤良科废而人吞直声,匦函名存而士司冷局,天子所赖,独有台谏官尔。
臣窃谓哲宗皇帝强明疏通,不待劘拂而晓者。
大臣专恣,筑塞言路,外峻刑法以拒胁来者,士欲全身远害,呼吸以终天年者,亦不肯自投诸渊。
然而鼎镬白刃若置之通逵,付之士师,考其疏论,万万不中则坐之诬罔。
士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何惮而不为耶?
近者陛下擢丰稷孙谔龚夬陈瓘等列之殿陛,断自圣知,大协群情。
臣愿陛下每于閒暇之时,旁采清议,区别名流,躬自拔识,不以付大臣使行私恩,以叛公正,而台谏士自以为天子门生,则效诚竭节于万钧之下,而羔裘之正直,晨风之飞集,足以跨越古昔。
兹事体大,伏愿陛下不以为臣言愚而力行之,亦社稷之福,致治之本原也。
何谓士不素养而用?
古者开石渠东观以论经,天禄以雠书,宣室、承明以访问,皆天子自育人材。
平居无事,养之有素,一旦加诸上位,使之陈力就列,左之而宜之,右之而有之。
以为相而庙堂无备位,以为将而阃外无败绩,使之昌言则真御史也,使之居百职事则名卿才大夫也,置之近侍则正人,列之郡国则循吏。
其未用也,则或目之曰此国宝,此南金,此清庙器,此明堂材,此千里驹
人主振其侣若鹓鹭,高其选若瀛洲,时雨之保护,《菁莪》之乐育,而岩穴幽隐,玉彩呈露,下僚英俊,锥囊颖脱号为得人之盛
三馆之士,天子往往微幸其处。
处士布衣,得占诗进见,载之辂车,导之金莲,使参钧天帝所之游,以激奖英气。
故拱把之杞梓有干云之志,而一班之于菟有食牛之量。
或引之便殿,访以外事,宰相所不知,谏官所不言者,借箸假笏,得尽閒燕,而内相帝聪,日闻所未闻矣。
非养之有素,试之亦有素矣。
今郡国庠序之地,以家老圃大学教化之原,以宗游谭,谓他时十科适增长浮竞,而日者宏词又关通权要。
其与选者皆近臣之子弟,四方寒士,才力虽高,奈有司之不公不明者何!
丞辖而下,府寺之要、台阁之妙,至一牧守、一监司,迁除补叙,出自权门,天子颔之而已。
且管、晏之智不可以方伊尹吕望之功不可以拟风后、力牧
骥千里,驽马十驾,洪钟百叩,沙石一击,人之才器之相远也,非今日矣。
骤而谈兵,则括不可以将;
骤而用客,则武阳不可以使。
司晨必鸡,吠盗必狗,织必婢,耕必奴,其所以养之者乃求所以用之也。
臣尝谓粹美王道,粉泽治政,卿云黼黻,以昭回云汉之章,盛时岂谓乏人?
而代王言操帝制者词气卑弱,反衄国体,俗失之俚,轻失之诬,秕糠我制度,断绝我绳墨,所谓大雅温厚之训,简谅易直之文,或近于嘲骂,不几于攘臂而捽之。
此识者所怪而流之遐陬,适资外夷之笑也。
至于治河者以河决夺官,奉使者以辱命削职,廉吏十一,贪吏十九,民社之托,筦库之寄,污秽简嫚,吏议而去者略无虚日。
夫虫莫知于龙,刘累豢而畜之;
兽莫戾于虎,梁鸯养而驯之。
士不可养欤,亦不可用欤?
以楚犹多贤臣,以卫犹多君子。
皇宋造邦,百有馀年,文物之盛,比踪三五,非楚卫区区小国之比。
而一职之阙,缓急择人,则天子假名器于近臣,近臣敛恩意于私家,大起寒滞之叹,甚亡谓也。
臣愿陛下养士以岁月,日与二三元老讲论人物,磨砻渐劝。
取其姓字,书之屏风,覆之金器,举而用之,以为治世先务。
从民之望,以新天下之耳目,岂不伟耶?
若夫朔方节度,得其姓不得其名,歇后郑五,有其名而亡其实。
韦巨源而朝廷解体,用牛仙客而士大夫养恩,房琯有浮虚之名,崔湜无经济之略,是又人主不可以不戒也。
何谓师不素虑而出?
臣远不敢举三代,近不取五季,其间疆臣专封而割据山河,如魏晋之时,则臣不复借喻。
臣尝谓汉、唐之地广于本朝,而法制不及。
法制不及,虽多奚为也?
汉兴,封建子弟,大启九国,燕、代有雁门以东,齐、赵有常山而南,梁、楚奄龟蒙而有之,荆吴擅江湖盐铁之利,淮南总山泽之富,诸侯之国,联三陲而控胡越,天子止有三河江陵、巴蜀、云中、陇西,凡十五郡,而公主汤沐、列侯之邑尚在其中。
唐列藩镇以为辅,而大历贞元以后,益更负横,田宏正盗有魏博,王氏盗有成德,朱氏有幽蓟,李氏有淄青,刘氏有宣武吴少诚有淮蔡。
或一传,或再传,或三四传,或一姓或再姓,或三四姓。
四郊多垒,唐天子号令所通者,不过河湟数郡。
是四海之远,赋之所入者十之一二已。
远惟祖宗深鉴汉唐之失,以立法诒孙谋而不穷,内无封建藩镇之失,外无戎人侵扰之患,坐而守此万世帝王之业也。
以中国之实、甲兵之利,可以坐扑四夷,而祖宗不肯轻举而辄发者,智虑深也。
澶渊之役,岂得已哉?
方今用兵连年不解,青唐顺义,散而复围,是得其地不足守,降其王无所用之,劳民费财,职此之由。
永念神考之志,谓羌夷骄黠,为日已久,侵暴我黎庶,虔刘我边陲,天威震叠,欲待时而动,举无遗策,睿谋神算,臣愚不足以知之。
然臣窃观夫积粟如山,是取于民有制也,宿兵于农,是教于民有法也。
志已先定矣,计已熟复矣,粮已积矣,兵已练矣,一举而用之,岂无成功也哉?
今庙堂之上,仓卒造次,筑一城,俘一级,喜见颜面,赉予四出。
使之拓土至玉门,列张掖、酒泉武威等郡,如汉武帝时,若是不知朝廷何以为赏也。
日者固常妄发救援,行军死地,老师费财,关辅空困,是皆虑之不素也。
且今叩关请命,未必不包狼子之野心,而筑城受降,未必能断匈奴之右臂。
而又契丹辅车相依,纵观胜负强弱之势,徐起而乘我,此尤令人寒心。
今欲进兵,亦未可释甲,亦未得臣。
愿陛下遴择良将,坚壁以守,少休士卒,训练加勤,积粟边鄙,待时而动,以追述神考之志,所谓万全之师,岂不韪耶?
何谓木土之役兴?
臣尝论大禹之卑宫室,不如尧之茅茨不剪;
武帝千门万户,不如文帝惜中人十家之产。
以礼考之,天子之制,有三朝,有九门
以考工言之,夏后有世室,商人有重屋,周人有明堂。
其度如此而已。
治人事天以养体者,亦惟如此而已。
洛邑之营,止均诸侯之会,不闻其为游观之美。
灵台之作,止同庶民之乐,不闻其崇私己之奉。
萧何治未央,孙盛之论以为开后世之侈;
杨素营仁寿,裴矩之料以为必妇人之说。
诸侯黝垩,大夫仓则楹不可丹,筑于郎,筑于囿,则讥台不可为。
故阿房就而大盗兴,紫阁成而国用竭,骊山幸而荒,灵光成而亡。
以至鹿游姑苏,香分铜雀,未暇风雨之避,而招兵火之忧。
再行宫室之场,而增禾黍之叹者,古数有之,殆未可法也。
迩者月台之造、龙舰之制,以般之斤、工输之巧,昼夜杂作,丹砂曾青之所图绘,香棼柱楣之所纷奕,磩金玉以次第为步,割龙蛇以飞走为戏,陶甓倍于南山之土,钉头多于太仓之
以鬼为之,尚惮其劳,以人为之,皆知其不可。
而又繁饰服御,增崇佛庐。
司农不能供无訾之求,谏官、御史未尝有一言之及。
阉寺希宠,则乐成奇丽,以荡摇天心,庶几荒淫不度,颠倒裳衣,以滋祸乱之芽,而探矫命令与知朝政,以隳紊祖宗之法者,在旦暮也。
幸陛下继统以清,躬先天下,黜淫靡之观,究支费之蠹。
前此者已罢而勿居,则后来者宜勿启也。
臣伏愿陛下日慎终戒,防微杜几,书《无逸》为元龟,置欹器于座右,仄席儒者,而与之考古今成败之由,疚怀民力,而跻之仁寿之域。
则尧、禹之至德孝文之恭俭,亦陛下所常行而不为异者也。
何谓财利之臣进?
夫先王生财有政,理财有义,而论道者以谓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说礼者以谓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使养天下者揣本齐末,厚于人而薄于己。
知所谓不贵难得之货,则虽借黄金白玉以翼而不能飞,借明珠以胫而不能走,非特使民不为盗而已也。
知所谓不必藏于己之意,则家给人足,犹吾之胠箧而掌握盈虚,来如江河,积如丘山,不时焚烧,无所藏之,非特恶其弃于地而已也。
季道末世,经营天下犹寒家细民,务争锥刀,而有司之吝,贤士大夫不敢轻议其失得,则桑弘羊起而为公卿,皇甫镈进而至宰相,财利之臣得志矣。
许行以滕君有仓廪府库为厉民,而记史者乃谓仓有红腐,都有朽贯为富贵之美谈。
《王制》又谓国无九年之储,则国非其国,而凿古者则曰钜桥洛口之谷,为兴王之资。
则财用之积散与夫取予之多寡,果在于时君世主因事趋变,不拾狼戾为有馀,不强陨穫为无节,求适于当而已。
夫以父攉子则必贫,旦旦伐木则必微,而寡妇之利、童子之饷,无非吾国与天下也。
若生之而不伤,厚之而不困,使之稛载囊负,各满其意以归,见于声色,此、文、武、以来,所以父母子民,其恺悌忠厚发于咏歌,传以金石,以至于今而不衰也。
方今利孔百出,臣不敢遍举,独指虐民之大者一事为陛下略陈之。
且摘山以为,民之朝暮不可阙也。
议者以谓户部之计茶利,岁入不訾边防之用,仰此以为喉吻之哺。
故朝廷假其权,大臣怙其势,而司其事者,过桀、蹠之徒,奉其法者水火之政。
臣官汉中,目击其事,利之所在,民赖以衣食,得之则生,弗得则死,未易可遏也。
而比年禁其私贩,五木巨械,钳首贯足,考一逮十,考十连百,囹圄无虚,刑馀半道,而冤痛之声至不忍闻,夫腊茶之直,数十倍于草茶,而其罪惟均,细民轻以触法,自昔然也。
今官贱其直以市园户,不吾市者为私售,酷其威以胁州县,不吾从者为沮法。
陛下试令诸路提刑司具断狱以上闻,则缘茶事坐者十倍其他也。
交通贫富,贸迁有无,商贾之职也。
茶事半天下,则商贾不通,商贾不通,则关市之征废,他司岁计日朘削矣。
而又月计军储官吏之费,岁总侵欺失陷之数,其所得者仅偿所亡。
是所谓朝四暮三,割肤肉以啖口者也。
于县茍旦夕之谴,则抑配良民以津积滞,而他司按劾所不得,与铺兵为盗贼之渊,则转寇良民以资口腹,而有司坐视所不敢诃,故每茶使一过,则聚骂族诽,思脔其肉,噬其脐,呼天而诅,操矛而逐之。
何啻十目所视,十手所指!
奈何朝廷益重而委之。
臣所谓财利之臣进者,斯人之徒与。
陛下之远民忍不听此而矜怛之耶?
闾阎之疾苦,此其大者。
如陛下以为盐池之坏未复,国用尤急于茶利,又神考已施之迹,不忍遂辍,则宜求长厚之吏以补使者,少缓法禁,支计博买外,许之通商,则德泽下流,孰有远迩耶?
何谓西南亡备而虞仓卒之变?
夫患生于所忽,而燕安为鸩毒之怀,坏防之水始于蚁穴,𢬵飞之鸟肇于桃虫。
故圣人于萃聚之时,除戎器于既济之时,思患而豫防之。
今朝廷惟知备西北而不知西南之可备也。
且自威、茂、黎、雅以南,正古之南诏,南诏西北接吐蕃,北抵益州,东北际黔巫。
唐时已更臣而数叛,閤罗凤之攻云南剑南节度鲜于仲通乃有白厓城之败。
天宝中异牟寻吐蕃并力入寇,令其下曰,为我取蜀为东府
杜元颖西川,王嵯巅乃悉众掩邛、戎、隽,因陷三州,入成都,止西郛十日,掠子女工技数万,引而南。
今南蛮种类已离而不合,西戎道里自梗而不通,其势不能并一。
然国家晏宁日久,两蜀之民,数世不见风尘之警,白首休居,拊子孙以待尽,卖剑买书,广弦诵以竟日,外户弗阖而无有犬吠,行人千里而不持寸刃。
恬玩已久,臣恐一旦有急,则剑外州郡为蛮夷区落,是入无人之境而莫之撄拂者矣。
人也,知之详矣。
尝见乞第寇泸川,董阿丹茂州,上烦朝廷命帅遣将,而飞挽之馈,一方骚然。
今蜀兵骄懦不可使,饱饫豕,十九如,朔风正严,缓步一舍,已呀然汗矣,万一有变,是决不可使也。
蜀之守边者,因仍徼倖,计岁月,蓄香药犀马以去,不问其他。
万一有变,是决不能守也。
以至有城池而无楼橹,有金鼓而无娴习,矛楯以脆易良,弓矢以柔易坚,甲胄烂溃而不复治,障候弛沓而不复明。
万一有变,是攻与守皆无其具也。
比年峨眉蛮獠以关市不平,即包人民,掠牛马以归。
两林种至挈工徒,凿山开道,直趋卢山,以市珠马为名,其意果安在耶?
使之有饮马岷江之志,而吾兵不能战,边无良守,战与守又无良具,则斩狄山之头,据骑劫之兵,出入自如,蹂躏数千里之地,而民畜为之一空矣。
臣所谓西南亡备而虞仓卒之变者此也。
伏愿陛下勿以臣言为迂,诏修守备,益屯戍,选清白知兵吏以镇之,斯远人之福也。
何谓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
贾山谓秦以不闻其过失而亡,故杜牧之曰:「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春秋》书梁亡,《左氏》言自取之也,《谷梁》谓心昏耳目塞,大臣背叛,梁自亡也。
周之天下,自夷王下堂,平王东迁,而周室遂微。
其亡也,非赧王之罪也。
秦之天下,自二世暗弱,赵高专恣,其亡也,非子婴之罪也。
西汉之亡,非孺子也,兆于元、成之不断。
东汉之亡,非献帝也,由于桓、灵之不君。
唐自代、德姑息,至昭宗而遂亡。
夫人之受病,有在荣卫,有在四肢,有在心腹,然非一日而成也。
在荣卫,四肢,则心腹为之不宁;
在心腹,则四肢为之俱废。
荣卫、四肢之疾,缓而可治;
腹心之疾,急而欲急攻之也。
望色聆音以知病所从起,不待疾至而治,谓之良医。
朝廷天下,人主之一身也。
仰惟太祖太宗之德泽固结愈远,神考之纪纲维持不绝,固无有受病处,盖尝治之于未然而已。
臣试言之。
夫黄河贯地中,犹人之荣卫,边鄙犹四肢,大臣犹心腹。
筑堤以壅,疏渠以泄,然后河乃安流。
或决于东,或决于西,譬荣卫之不通,故结而为痈㿉,缓而绝经络,治河者不深穷其利,而茍简一时之功,是讳疾于荣卫也。
刍粟不继,如筋不胜;
将不知兵,兵不知战,如骨不胜。
今边鄙之臣,或虚张战多,或擅弃所得,茍目前之捷,而不设久虑,是养疾于四肢也。
前日大臣专恃顾命,颇有得色,贪天之功以为己有,臣言之于前矣。
上赖左庙右社之休,山川百灵之助,而权臣摇手不得。
不幸而有他变,则莽之文诈,操之奸雄,崛起而萌乱矣。
是藏疾于心腹也。
一身而有此三疾,臣所谓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者此也。
陛下即位,神器攸属,人意所归。
而又文母厚德仪坤,徽音嗣世。
沈几意表而同天道之运,扶日虞渊以赫下土之照。
共断大务,而施设注措,人神佥同,则不必巫咸和缓之术,涤肠纫腹,肘后万金,反魂起废于急迫寻常之间。
彼荣卫、四肢、心腹之疾,徐诊而治之,箴砭所及,聚毒供事,尚未为晚也,在陛下施之何如耳。
且今天下如磐石泰山,陛下求直言,而臣以自古危亡之君以为陛下之鉴,不已过乎?
李云露布固讦矣,而桓帝止以不谛何语为口实;
韩愈表佛骨固切矣,而宪宗上以天子夭促为乖剌。
是二君者有拒谏之实,而无好谏之名,安足为陛下道哉!
臣释耒西山,立朝无葭莩之亲,负笈贤关,终岁惟雅言之学。
贫无以自资,而载色载笑,独于借书乞火,居下位不能媚上官以钓名沽誉,所养如是,殆一木彊人耳。
如上所陈,皆朝廷已行之迹,众人之所不足言者,无裨圣政之万一,而只自以为劳。
伏惟陛下天纵之圣,自诚而明,既恭默以思昭旷之道,又缉熙而成光明之学。
昔人求礼于野人,求道于瓦砾,问迷于童子,每况愈下,谓愚者千虑,或有一得。
而臣之井窥管见,区区欲罄而终未能已也。
臣尝惟天下之事,莫尚于密;
圣人之功,无易于勤。
阳处父狐射姑不可将,晋君以其言告射姑,射姑刺处父于朝而奔狄。
高宗欲废武后上官仪谏之,及高宗见后则曰是皆上官仪教我,而武后卒杀
且为容之仰,举趾之高,可观也而易测其中;
前在驰逐,后在音声,志在内也而或见于外。
人君可以富贵生死天下之士,未发其机,而人已逆而合之矣,况以不密者乎!
故臣愿陛下尚密则无过事。
明皇之初,锐意励精,誓复贞观之治,而开元之间,号称太平。
晚节怠荒声色,游幸失道,败度于天宝之末,可为叹惜!
夫禹之勤于邦,文王之日昃不食,非谓其勤于始而已,始始而终终也。
十日暴而一日寒,百年为而一日废,适远中画与不适同,深耕不穫与不耕同。
故臣愿陛下贵勤,则无弃功。
若夫血气之戒。
精神之用,隙不在大,失不在小,永惟陛下深思而长念之,则天下幸甚。
臣诚狂妄,干犯威颜,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
臣新昧死百拜。
孙谔元符二年正月丙子 宋 · 左肤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七
臣伏睹朝廷近以孙谔元祐中理诉语言不顺,罢吏部员外郎
元丰中以监制敕库漏落条贯罢去,则是因缘职事,无甚可矜。
元祐中三有诉陈,且言:「幸遇朝廷钦恤刑狱,使衔冤饮恨者皆得以上闻」。
恭惟先帝在位,明德审罚,指元祐为钦恤,则是先帝未尝钦恤也。
由此观之,则讼先帝者也。
其曰「使衔冤饮恨者皆得以上闻」,臣不知指何人为可恨乎?
若以为元丰大臣为可恨,又缘已出先帝圣断,兼今来诉理官司奏陈改正事件,其间得有罪者,盖缘得罪先帝,非为得罪当时大臣也。
由此观之,则不独讼先帝,而反恨先帝者也。
为人臣者,措意及此,万死有馀。
而三省议罪,止令罢职,却与合入差遣
借使孙谔今系知州监司资序,则是朝廷犹欲以讼恨先帝之人为监司郡守乎?
臣虽至愚,犹知其不可,况在陛下圣孝昭明,绍修前烈,而有司视为可恕之人哉!
孙元忠乞猫 北宋 · 蔡肇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厨廪空虚鼠亦饥,终宵咬齧近秋帷。
腐儒生计惟黄卷,乞取衔蝉与护持宋张邦基墨庄漫录》卷七)
左大中大夫致仕君墓志铭1135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一、《浮溪集》卷二七、《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左大中夫致仕陈君彦恭既葬之五年,其子衢之龙游,以书抵君之故人汪藻而告曰:「先大夫之没,不幸葬于兵间,不暇求能言者识其墓。
今不肖孤老矣,惧一旦先狗马填沟壑,使先人之平生泯泯然无以见世。
惟夫子哀而赐之铭,以振耀陈氏,使死而不朽,先大夫实宠嘉之」。
奉使九路时,治江南番阳
番阳,与君游最久,熟知君行治,铭君固宜。
讳彦恭字子愿,其上世家莆阳,后复徙居姑苏,今为姑苏人
曾大父绛,举贤良方正景德间卒官左司谏
生动之,为秘书丞,赠银青光禄大夫
银青生侗,以文行为富韩公所知,出入册府二十馀年,更熙宁元丰,无所附丽,历朝奉大夫卫尉少卿以殁,赠金紫光禄大夫
金紫于君为皇考。
君少力学,落笔过人,父友苏轼孙谔,皆器而勉之。
中元祐某年乙科,调太平州司法参军,擢编修敕令所删定官,改宣教郎,出通判保州
先是编修敕令官蔡京以事属君,君不应,衔之。
及是代还,当国,除提举河北东流物料,不拜。
通判巩州
巩被边,官吏习用库钱,无所忌。
君洗手奉法,不以一钱假人,且条其宿赃十馀万,其风为变。
熙州姚雄请以弓箭手垦田实边,宣抚使童贯,阴沮之,州县莫敢迕。
君推行自如,岁得米九万斛。
之至巩也,守率其下属櫜鞬拜道左,君独朝服揖滋不平,人为君惧,君处之晏如,会罢归以免。
提辖河东路坑冶铸钱,蔡京以其党转运使王桓兼之。
欲增监鼓铸,其数倍经,君曰:「山泽之利不可竭,祖宗之额不可踰,以此病民,吾不忍也」。
怒以闻,罢君归吏部
久之,除提点九路坑冶铸钱。
九路地绵百馀州,异时居官者,惮江湖岭海之艰,率家居可否事。
君周行万里,冒风波瘴疠而前,至课赢十馀倍。
大理为正,拜尚书刑部郎中
京师水,环城浩然,上以为忧,命君出按。
使还合旨,除户部郎中
户部议留炭场,朝廷以为非。
不乐君者谗曰:「陈某实为此」。
君受诬不言,黜监滑州酒。
事白,差知眉州
丐閒,得提举江州太平观
还朝,宰相欲以君为光禄少卿,君曰:「吾不用于世久矣,里除岂吾事哉?
得方数百里,为天子牧民,足矣」。
语闻,除知寿春府,移泗州,复还寿春
会金人寇京师,王室来告难,君读诏书泣下,悉禁旅而西。
或曰:「世乱如此,空一府无兵,可乎」?
君曰:「陛下安在,而守臣欲留兵自卫耶」?
以其师皆出。
东诸侯闻之,无不愧服。
是冬,诏令不出国门,群盗纷然,旁郡光、黄等州皆陷。
叛将李安提兵及疆,鼓声闻于寿;
剧贼李全亦环城宵掠,城中汹惧。
公以计招安许诺,即单骑叩安营,为之陈逆顺祸福。
不意君来,矍然下拜。
君知二寇不复合也,乃声言讨贼,以兵会之,临阵斩全,馀党皆殪。
师还,厚犒等,趣其兵西,畏威不敢留,夜半引去,州以无事。
岁馀,复请祠而归。
属金兵南渡,避地辗转数州,至会稽请老,以疾终焉,春秋七十有二,寔建炎三年十月某甲子也。
以某年某月某甲子,葬君平江府光禄山祖宗之原。
妻令人氏,龙图阁学士挚之孙,先君四月卒。
四子:长曰高,蚤世。
次曰袤,奉职郎龙游君也。
次曰裒,宣义郎,出后君之长兄某,亦前卒。
次曰袤,授承直郎绍兴府观察判官
三女,北海簿杨符右承事郎梁庭诲、迪功郎彭熚,其婿也。
君肝膈洞然,平生不以一语欺人。
服继母刘夫人丧,哀毁骨立。
王室在难,语辄流涕。
忠孝纯诚,盖其天性。
闻胜流奇士,必先就见,以身倾下之。
苟非其人,虽在势视之蔑如也。
坐此连蹇四十馀年,虽老而衰,犹不少贬,所至称长者。
居官不立奇,不钓声誉,既去,后人以为法。
其守寿春,活人以千万计,相与图君像事之,至今寿春尚奉祠不衰云。
铭曰:
国风中微,士习浮伪。
惟谖之臧,以直为否。
陈君慨然,自别兹世。
持身治人,一用其至。
彼权者夫,威福惟意。
吾躬可摧,宁汝轩轾?
以兹数穷,材不容试。
君何悔追?
精白弥著。
莫荣有终,莫乐无愧。
后人求君,视此铭志。
章惇曾布等依元祐系籍人逐次已降指挥崇宁三年六月戊午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五六、《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二
章惇曾布黄履岑象求董敦逸马涓孙谔王回尹材茂宗范柔中并依元祐系籍人逐次已降指挥
其馀续入籍人子并亲兄弟并免「即不得到阙」,仍依已降指挥施行;
内李称、阎守勤等子关枢密院取旨。
看详元祐党人状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一、《华阳集》卷一八
尚书省劄子:「臣寮上言。
具前劄子。
七月十二日三省同奉圣旨:令给舍看详元祐党籍内曾任宰执侍从、台谏等官,显有名德,合依累降指挥推恩之人,并馀人各项开具,限五日具状闻奏」。
今具下项须至奏闻者:
曾任宰臣
文彦博吕公著司马光吕大防刘挚范纯仁韩忠彦
曾任执政
梁焘王岩叟、王存、郑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臣苏辙刘奉世范纯礼陆佃安焘
曾任待制以上:
苏轼范祖禹王钦臣姚勔顾临赵君锡马默孔武仲王汾孔文仲朱光庭吴安持钱协李之纯孙觉鲜于侁赵彦若赵卨孙升李周刘安世韩川贾易吕希纯曾肇王觌范纯粹杨畏吕陶王古陈次升丰稷谢文瓘邹浩张舜民
馀官:
秦观、汤戫、杜纯司马康、宋保国、吴安诗张耒欧阳棐吕希哲刘唐老晁补之黄庭坚黄隐毕仲游常安民孔平仲王巩张保源、汪衍、余爽郑侠、常立、程颐唐义问、佘卞、李格非商倚张庭坚李祉陈祐任伯雨陈郛朱光裔苏嘉陈瓘龚夬吕希绩欧阳中立吴俦(已上共九十七人。)
右,臣等今看详党籍人姓名见于碑刻者,共有二本,一本计九十八人,一本计三百九人。
虽皆出于蔡京私意,内九十八人者系是崇宁初年所定,多得其真。
其后蔡京再将上书人及将己所不喜者作附丽人添入党籍,冗杂泛滥,增至三百九人。
看详九十八人内,除王圭一名不合在籍,自馀九十七人,多是名德之臣。
台谏官卒难省记外,其间曾任宰执侍从及馀人,并开项在前。
所有三百九人,豁除九十七人系前石刻所载,其馀数内更有侍从上官均岑象求及馀官江公望范柔中邓考甫孙谔六人,其名德亦显然可见外,有二百馀人虽石刻具存,然其姓名有不显者。
当时议论是非,为年岁深远,别无文字考究,难以雷同开具。
契勘前项九十七人并六人,共计一百三人,依得累降推恩指挥
所有今来臣寮上言许子孙陈乞恩例次数,伏乞付三省措置施行。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韩子年谱序宣和七年四月 宋 · 洪兴祖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九、《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三六
欧阳文忠公言,天圣以来,学者多读韩文,而患集本讹舛。
惟余家本,屡更校正
后集录古文,得石刻如《罗池》、《黄陵》之类,以校余家本,舛缪尤多。
若《田弘正碑》,则又尤甚。
盖由诸本不同,往往妄加改易,而印本初未必误。
乃知文字之传久而转失其真者多矣。
则校雠之际,决于取舍,不可不慎也。
颜之推云:「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
信哉斯言。
予校韩文,以唐本、监本、柳开刘烨朱台符吕夏卿宋景文、欧阳公、宋宣献王仲,至孙元忠鲍钦止,及近世所行诸本参定,不敢以私意改易,凡诸本异同者兼存之。
考岁月之先后,验前史之是非,作《年谱》一卷;
其不可以岁月系者,作《辨證》一卷;
所不知者,阙之。
宣和乙巳夏四月四日,荆林东斋洪兴祖书。
按:《韩子年谱》卷首,粤雅堂丛书《韩柳年谱》本。
孙元忠司谏 南宋 · 许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二、《襄陵文集》卷七
肃膺诏节,懋直谏垣
宸扆虚怀,朝绅动色。
窃以载籍所盛,国家将隆。
必退托于不明,以广开于众正。
雉鸣于庙,祖己训近亲之丰;
獒贡在廷,召公戒远物之宝。
莫非迪哲,曾是交修。
故稽盛德成功,必有法家拂士。
恭惟司谏先生名照四海,识望万夫。
蹈道甚高,驰之极挚;
传经尤邃,造游夏之渊源。
虽用之其怀不章,已凛然所至有迹。
顷膺言职,实被眷知。
谗慝弗容,忠固罔缺。
与从俗以变化,宁奉身而别离。
元圣袭兴,多士并饬。
乐闻骏议,弼我丕基。
虎豹所居,遂保藜藿之不采;
雪霜何有,共高松之后彫。
必建无穷之闻,以称非常之遇。
端诚于国,方开争引之原;
正色立朝,已见太平之象。
兹维志行之伟兆,伫观枢近之极功。
永念贱微,缪叨眷省。
西郊尚往,均蒙利泽于斯民;
北路争趋,莫获追参于下客。
服膺载跃,汗简奚陈。
看详杨朴礼部韵括遗状1144年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五三、《汉滨集》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近承朝廷降下杨朴所进《礼部韵括遗》,令监学官看详。
契勘礼部韵止为场屋程文而设,非如《广韵》、《集韵》,普收奇字,务为该洽,故谓之「韵略」。
元祐间博士孙谔等申明,谓经传所用之字,《礼部韵略》所不载,只取举人常用者,附入数十字。
杨朴所进,分为五门,采摭之功,颇为详悉,博涉经史,足有可嘉。
其可收者,欲依所乞附韵,或注云「一作」,或别出一字。
内字非常用,如「庐」之为「卢」、「泜」之为「𣹑」之类;
或别无经见,如「辂」之为「迓」、「愉」之为「偷」之类;
或非韵所押,如「单」之音「善」、「众」之音「终」之类,于科举之文无所轻重,恐疑学者,并乞不收。
其音不必改一项,既关先儒义训,不当以私意改更。
兼释文自出音,或诸家已有别说,近时学者自不改读,徒立异同,何裨损益?
其字不必附一项,如「旦明」之为「神明」、「缮怒」之为「劲怒」之类,率多假借,或出谬误,《礼部韵略》元所不收,广示搜罗,几于赘。
然其间如「术」之为「遂」、「遍」之为「辩」,「肉好」之「肉」读为救切,音释明白,《韵略》所无,既欲增添,却宜收附。
至于「埶」之为「势」,「食」之为「饮」,「揄」之音「由」,「焉」之音「嫣」,「荼」之音「舒」,《韵略》已收,难以重出。
杨朴又谓「箛篍皆已入韵」,以此为例,其类实繁。
前人所收,不无冗长,今之所附,岂可效尤?
今各于逐字下开具奏闻,伏候敕旨。
苏文定公批答二稿1180年3月23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三、《省斋文稿》卷一五、《益公题跋》卷八、《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四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元祐四年苏文定公丞相以下批章二稿。
首尾以「省览」、「允许」为两宫之别,盖定制也。
家藏久矣,比贰夏官,适公曾孙谔为同舍郎,出以示之,乃谓公子迟代书。
熟视信然,盖字画太真谨尔。
淳熙庚子三月乙亥讲筵退,置酒学士院,与侍读史少傅侍讲王尚书说书崔著作同观。
某题。
跋欧阳公与张直讲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九、《攻愧集》卷七五、欧阳文忠公年谱
欧阳公笔札自成一家,故所见无伪帖。
然鲜有如张氏所蓄之夥,盖直讲出其门久矣。
呜呼,前辈风范,叹仰何极!
与门人书止以讲学进道为问,官称直书外封,多用花押,皆今之所无也。
出处君子之大致,可以自决。
若范蜀公之不待年,固为高矣,盖有为而发。
公亦不暇俟从心之期,勤勤屡请,而后得之,本无可疑,而于士友间询士论,恤清议,又恐或以为速也。
李宗易未知何人。
公欲少遂休息,可渐调摄。
公非他人比也,以忧世体国之切,又为斯文宗主,虽曰忘疲,精力耗矣。
六十四岁至蔡,明年六月得谢。
又明年,当熙宁五年之秋,而公薨矣。
哀哉!
汝阴处士公待之甚厚,「骑马听朝鸡」之句可知。
一从王氏之招,顿隳素守。
《春秋》犹且倚阁,于公何有哉!
公发明经学,于《诗》最详。
《易》道难言,公亦自言不敢以己意为准也。
直讲五世孙篪示此二轴,敬题其后。
闻家藏直讲《易说》,犹恨未及见之。
公尝荐直讲试制科,期待不浅。
官止大理寺丞秀州,命也。
而其后衣冠不绝,曾孙谔、䜣洎篪俱挹世科,非垂裕之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