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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体论 其四 恩贷之罚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〇六
臣闻《洪范》三德,平康正直。言用正直之德,以治平康之世也。盖刚柔并用,威惠相济之谓正直。刚而不柔,则非绥怀之道;惠而罔威,则成姑息之弊。且子产有宽猛之说,而谓宽则使民易犯,不若猛以为政;荀卿有轻重之论,而谓轻则令人无畏,不若重之近理。夫子产仁人,荀卿正士,其言刑法,乃后宽而尚猛,是重而非轻,彼岂乐苛惨而贵杀伐哉?诚审乎治法之宜尔也。《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何谓平世?主尊臣卑,本重末轻,朝无权强,士无伪行,民笃其业,食节用时,乐事劝功,尊君亲上,风俗敦厉,礼义兴行,纲纪文章,修整淳重,此之谓平世。其有不及此者,未得谓之平也。且夫以一国之法,譬一身之治,平则致养,疾必攻焉。安佚舒泰,而不以时发伸宣导,则必有壅滞虚实之疾生焉。发伸宣导既失其节,疾焉而不时攻,延属于腠理,浸淫乎血脉,而又怠于针熨煎剂之救,滋入乎膏肓,则虽扁鹊之技,雅无施矣。然初由恃乎安佚舒泰故也。故刑罚者,因循之药石;保息者,承平之粱肉。已平而用刑罚,是以药石致养;因循而复保息,是以粱肉攻疾也。臣实愚蠢,不达理要,窃揆时政,属累盛之世,治用中典,德化醇醲,仁泽深厚,民颇流靡,事或恩贷。其尤著者,罚用于下而不用于上,赏行于上而不行于下。若不整厉衔策,钳勒鞬辀,则且和銮失节,偾突败御矣。昔舜因天讨,有四罪之诛;汤制官刑,著十愆之诫;《周官》八议,具议贵之辟,盖谓请谳于王。《礼》曰「刑不上大夫」,盖谓不亏伤其体。皆非谓不入罚科也。故内则有放、夺、杀、刺之典,外则有绌爵、削地、眚伐之制。汉氏之法,则有免罢、谪徙、完舂、输作之令。是故爵位者,天下之砥石,先王所以厉世磨钝,贤则处之,不贤则避之;才则用之,罪则罚之,自古驭臣之通制也。古者位重则忧大,禄厚则责深。今也位重则无忧,禄厚则免责。故臣曰「罚用于下而不用于上,赏行于上而不行于下」也。臣伏愿陛下英威发断,高明深烛,鉴前王之治轨,访良臣之忠议,更立大训,裁其过倖。赏茍在功,不以疏近而殊赏;罚诚有罪,不以尊卑而异罚。如此,则国典正于上,官制立于下,贻范永世,见英主革敝立制之明焉。谨论。
按:《乐全集》卷六。又见《历代名臣奏议》卷三〇。
回知府观察启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二、《苏魏公文集》卷四八
右某伏念向预朝趋,每瞻颜表。洎承郡补,益远门隅。寖剧溯风之诚,罕通执讯之问。敢云贵要,顾此冗闲。纡翰勒以为仪,笃情文而示好。言因喜溢,固多虚奖之谈;志以方回,乃尽劳谦之意。祗循惠好,岂废中藏?伏以某官生质粹淳,才资敏给。席公侯之馀庆,简睿圣之深知。誉洽士伦,恩隆戚里。廉车命秩,诚德位之相先;使竹临民,矧政刑之允济。已从详试,即伫褒迁。限封壤之正遥,接燕言而未遂。愿顺生经之固,少符善祝之勤。系慕所深,究宣匪逮。
龙图阁直学士知郓州滕元发可知瀛州制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九、《彭城集》卷二一
敦诗说礼,赵孟之言帅;足食与兵,宣父之言政。朕惟河朔列镇,将阃攸寄,所以外宣国威,内辑民务,折冲樽俎,收功干城,非得材良,曷称付委?具官某学古辅志,汎爱容众,临义而知勇为,遭事而能不惑。回翔中外,所至可纪,兼资文武,每著成效。是用移此中都之政,付尔河间之治。夫训士以威,则其爱允济;养民以惠,则犯难无怨。是乃诗礼之要道,兵食之本原。尔其勉之,毋孤宠命。
上初即位论治道二首 其一 道德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五一、《苏文忠公全集》卷四、《皇朝文鉴》卷五五、《文章正宗》续集卷一九、《古文渊鉴》卷五○、《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人君以至诚为道,以至仁为德。守此二言,终身不易,尧舜之主也。至诚之外,更行他道,皆为非道;至仁之外,更作他德,皆为非德。何谓至诚?上自大臣,下至小民,内自亲戚,外至四夷,皆推赤心以待之,不可以丝毫伪也。如此,则四海之内,亲之如父子,信之如心腹,未有父子相图、心腹相欺者,如此而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丝毫之伪,一萌于心,如人有病,先见于脉,如人饮酒,先见于色,声色动于几微之间,而猜阻行于千里之外,强者为敌,弱者为怨,四海之内,如盗贼之憎主人,鸟兽之畏弋猎,则人主孤立而危亡至矣。何谓至仁?视臣如手足,视民如赤子,戢兵、省刑,时使、薄歛,行此六事而已矣。祸莫逆于好用兵,怨莫大于好起狱,灾莫深于兴土功,毒莫深于夺民利。此四者,陷民之坑阱,而伐国之斧钺也。去此四者,行彼六者,而仁不可胜用矣。《传》曰:「至诚如神」。又曰:「至仁无敌」。审能行之,当获四种福。以人事言之,则主逸而国安,以天道言之,则享年永而卜世长。此必然之理,古今已试之效也。去圣益远,邪说滋炽,厌常道而求异术,文奸言以济暴行。为申、商之学者,则曰「人主不可以不学术数」。今人主,天下之父也,为人父而用术于其子,可乎?为庄、老之学者,则曰「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欲穷兵黩武,则曰「吾以威四夷而安中国」;欲烦刑多杀,则曰「吾以禁奸慝而全善人」;欲虐使厚歛,则曰「吾以强兵革而诛暴乱,虽若不仁而卒归于仁」。此皆亡国之言也,秦二世、王莽尝用之矣,皆以经术附会其说。《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此言威福不可移于臣下也。欲威福不移于臣下,则莫若舍己而从众,众之所是,我则与之,众之所非,我则去之。夫众未有不公,而人君者,天下公议之主也,如此,则威福将安归乎?今之说者则不然,曰,人主不可以不作威福,于是违众而用己。己之耳目,终不能遍天下,要必资之于人,爱憎喜怒,各行其私,而浸润肤受之说行矣。然后从而赏罚之,虽名为人主之威福,而其实左右之私意也。奸人窃吾威福,而卖之于外,则权与人主侔矣。《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威者,畏威之谓也。爱者,怀私之谓也。管仲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从怀如流,民之下也。畏威之心,胜于怀私,则事无不成」。今之说者则不然,曰:「人君当使威刑胜于惠爱」。如是则予不如夺,生不如杀,尧不如桀,而幽、厉、桓、灵之君长有天下。此不可不辨也。
请肃军政奏 北宋 · 孙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
臣闻《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此先王治军之法也。盖军令严肃,则恩信易感,而事可济;军政姑息,则骄惰无厌,而功罔成。恭惟祖宗深得治军之法,设三卫管军之官,付以流配之权,自非死刑,不付有司案覆。故朝廷抚养此曹,易于怀悦,绝骄惰无厌之心,是以威行于下,而恩归于上。如郝质辈,治军严肃,作过军人一经徒流,鲜有生者。质所坐卧,寂不闻人喘息声,其严惮如此。臣访闻管军自苗授,相承习为姑息以收恩,而和斌、刘斌缪懦为甚,诸军骄惰自肆,无所忌惮,其渐不可不戒也。伏望圣慈详察,密谕大臣,其管军之官相承姑息者,则戒饬之;缪懦纵弛者,则更易之。使威行于下,而恩归于上,以绝骄惰无厌之患,则中外幸甚!
〔贴黄〕近日虎翼军人退嫌小麦,敢尔轻率,良由军政不肃,统辖不严所致。其弊不可滋长也。
右侍禁妻刘氏墓志铭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五九、《范太史集》卷四八
君刘氏。曾祖永崇,供备库使。祖允济,赠左骁卫将军。父仲逵,供备库副使。母靖安县君蔡氏。年十七,适右侍禁士洞。容质婉淑,性识聪悟,巧于女工,通文史,能为诗。奉舅姑孝,事夫顺,族人称之。元祐四年七月戊寅卒,年十九。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永安县。铭曰:
归于王孙,宜其室家。三岁为妇,寿胡不遐。
卢政授殿前副都指挥使武泰军节度使制(元丰三年十二月癸未)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九四、《宋大诏令集》卷一○一
内卫王宫,莫重亲兵之寄;外分将阃,有严总帅之权。肆择虎臣,式绥貔旅,诞扬明命,孚告大廷。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黔州管内观察使、使持节黔州诸军事、黔州刺史、定州路副都总管、上柱国、平原郡开国公、食邑四千户、食实封三百户卢政,受材劲彊,秉志庄翼。义色形于介胄,奇略得于韬钤。蚤更武服之劳,久握军符之重。赴功不懈,治众有方。顾千列之周庐,拱三阶之紫极。申严师律,繄予心膂之良;增广国威,属尔爪牙之任。锡之徒御,授以钺旄。非特厚顾荣之私,盖以观董齐之政。于戏!维宽猛允济,乃辑睦于士心;维忠顺迪常,可保承于天宠。往肩诚节,勿替训辞。可特授依前持节黔州诸军事、黔州刺史、充殿前副都指挥使、武泰军节度、黔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赴阙贡职。
策问三 其二 用威爱之道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八
问:德惟善政,政在养民。王者务养民以德而已。德不足,有威爱。然而「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后世不原于德而务威爱,或失则猛,或失则宽。盖爱克而罔功者有矣,未有威克而济者也。始皇方斧,将相方刀,沛公入关,民之望之,犹鲋逢西江也。文景恭俭,继以休息,天下滋殖,刑用不试,而循吏出焉。吴公、文翁皆谨身帅先,居以廉平;王、黄、朱、龚、郑、邵之徒,所居民富,所去见思,呜呼盛矣!而治优柔,网漏吞舟。民衣食有馀,豪杰少年或相与椎埋饮酒乱齐民。自瞷氏、两高、定襄、寺门诛,死者跆藉,国中股弁,而吏治亦从而酷矣。夫数十年间,上所以为治,下所以为俗,未大异也,而吏缘之,政宽猛殊势,若战冰炭,其故何也?岂其上赏罚好恶之偏,亦有以致此耶?将吏以一切相师成风,遂往不反耶?抑所谓循吏如龚、黄者,使之在三代时,其治安所比也?而伉直若郅都,守正若赵禹,又安得名酷吏而已哉?或曰:奉法循理,亦可以为治,则髋髀之所固已莫胜。不然,鹰击毛挚,又不可以为治。将求先王所以用威爱之道,宜必有说也。
陈戬差知明州制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七、《北山小集》卷二六
敕:朕惟郡邑之民,罹荼炭之苦矣,而吏不之恤,至以残贼立威,以诛求称办,使民不堪命,散而为寇攘饿殍者,朕未尝有忘于心。其能劳来安集,俾百姓欣然若更生者,未有闻焉。以尔具官儒术自奋,才志敏强,徇国赴功,乃其素志;况事朕潜府,又吾侍臣,宜识朕怀,施于政理。夫鄞傅海之郡,实为名藩,凋敝流离,呻吟之声未息也。然则衔勒之驭,襦裤之思,威爱允济,俾民阜安者,朕所望于尔焉。往其钦哉!可。
奏论诸将无功状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七八、《浮溪集》卷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六、《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三、《中兴两朝圣政》卷七、《文献通考》卷一五四、《永乐大典》卷一九六三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九、《宋元通鉴》卷六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准行在御史台告报,正月三十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将来敌骑北归,或尽数过江,或于建康、杭、越等州留兵占据,各当如何措画,及当于何处驻跸,除已令侍从官条具外,可更令随行在职事官各条具以闻者。右,臣窃惟金人为中国患虽已五年,而自陛下即位以来,祖宗土宇,日蹙一日,生灵涂炭,岁甚一岁。臣尝稽之载籍,虽至微弱之邦,至衰闇之主,敌人临境,犹能使其国人勉强一战。未闻以堂堂中国之大,州县所存者大半,陛下英明之资,励精求治,无失德于天下,而敌骑长驱,去巢穴万有馀里,如入无人之境,至山东则破山东,至淮南则破淮南,至浙江则破浙江,嘻笑而来,饱满而去,坐令原野厌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宗社不绝如线,以万乘之尊,至于乘桴入海,伥伥然未知税驾之所。其所以至此者何哉?将帅不得其人,而陛下所以驭将帅者未得其术也。今陛下所谓将帅者谁乎?臣知之矣,不过曰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王𤫉之徒是也。论其官则膺节钺之除,兼两镇之重,视执政之班,在韩琦、文彦博所不敢当者,其宠可谓极矣。论其家则金帛充盈,所衣者锦衣,所食者玉食,奢豪无所不至。虽舆台厮养,皆得以功赏补官,至一军之中,使臣反多,卒伍反少,其志可谓骄矣。平时飞扬跋扈,不循朝廷法度,所至焚掠驱掳,甚于敌人者,陛下不得而问也;拥重兵,居閒处,邀犒设锡赉者,陛下不得而吝也。然天下之人犹谓陛下宽之至此者,防秋之时,责其死力耳。及敌人之来,是数人者曾不能为陛下施一镞之劳。独张俊明州,仅能少抗,若更坚守数日,待敌再来,乘其机会,极力剿除,敌必终身惩创,不敢复南,此则俊忠于陛下也,其利害岂直为今日计哉?奈何敌未退数里间,遽狼狈引军而行。其引军而行也,虽三尺童子知其不可,以为寇性强愎,不婴其锋,犹惧屠戮,况已致怨而去,既不增兵益戍,反旋军空城以挑之,是前日至小之捷,乃莫大之祸也。未几,果残明州,无噍类,是杀明州一城生灵。而陛下再有馆头之行者,张俊使之也。臣尝痛念自秋以来,陛下为宗社大计,惧敌人之侵,宵旰焦劳,未尝顷刻少安。以建康、京口、九江,皆要害之地,当宿重兵,故以杜充守建康,韩世忠守京口,刘光世守九江,而以王𤫉隶杜充。其措置非不尽善也,若敌骑渡江,杜充、韩世忠、王𤫉并力扼其前,刘光世掩其后,可使奔北之不暇。洎杜充力战于前,世忠、王𤫉卒不为用,刘光世亦偃然坐视,不出一兵,方与韩梠朝夕饮宴,敌至数十里间不知。呜呼!诸将已负国家,罪恶如此,谓须少畏陛下之威,惮台谏之言,日夜惶恐,席藁负质,请罪有司,谢数州生灵之死,亦知尚有朝廷之法。而张俊方且以万人杀数十人之功,冒朝廷不赀之赏。自明引军至温,道路鸡犬为之一空,居民闻来,奔逃山谷,数百里间,寂无人烟。王𤫉自信州入闽,所过州县,邀索动以千计,公然移文曰「无使枉害生灵」,其志果安在哉?方国家危急之时,所恃者诸将,而诸将所为如此,不知何以立国,臣窃愤之!此事人皆知之,而无为陛下言者,岂以为不急之务哉?以天步艰难,正借此曹为重,而不敢言耳。然臣窃有惧焉。臣闻王者所以得天下者,以得民也;得民者,以得其心也。兹者陛下南巡,可谓播迁之极矣,而百姓尊君亲上之志略不少衰,岂非祖宗德泽结人之深,而恃陛下为之主耶?所谓为民主者,平日取民财力以养兵,缓急之时,排难解纷,而使民安业也。今诸将闻敌人之来,则望风遁逃,反汲汲内相攻残,以为民害。车驾所过一路,则一路罹其灾;所过一州一县,则一州一县罹其灾。今江淮、两浙已如此矣,万一幸湖湘、幸蜀,则敌人侵其前而无人以拒,官军残其后而无法以绳,是复为江淮、两浙无疑矣。古者天子所临曰「幸」,言所过,人以为幸也,岂今日之所谓哉?臣恐人心一离,而陛下无所恃也,持此将安归乎?臣又闻张俊离明之时,士卒颇有愿留击敌者,俊声言陛下召之。臣知其说矣,陛下诸将,皆本无斗志,方无事时,例先取赴行在指挥,以备警急,警急则引去,曰「朝廷召我矣」,其实欲自遁,而又假上诏令以欺其欲战之人,使归非于上及用事之臣,此尤可罪。臣比至黄岩,闻陛下使李捧屯兵县中,降指麾云俟金人至台州,则前来温州,是诸将既欲遁,而陛下又令之使遁也。夫士,驱之使斗,犹惧不前,况令之使遁耶?然则敌人长驱无所忌惮者,适其宜耳,何足怪哉?臣窃观今日诸将,在古法皆当诛,然不可尽诛也。惟王𤫉本隶杜充,充败于前,而𤫉不救,此不可赦,当先斩𤫉以令天下,其他以次重行贬降,使以功赎过。如张俊之军,独可赏其有功将士耳。所以移军辄遁者俊也,罪亦何逃?如此,庶几国威少振。昔周世宗承五代之衰,将士习为骄惰,河东之败,一日而斩大将樊爱能等三十馀人。然后东征西讨,无不如志。白起于秦,可谓有功矣,一不受命,赐死。杜邮、郭元振,唐之勋臣也,明皇怒军容不整,坐之纛下。盖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是数君者,其知之矣。何则?人之欲无穷,恩有时而既,惟吾威足以制之,然后恤焉,足以为恩。况此曹平时厌饫于掳掠之赀矣,用几何锡赉而能满其意哉?如有赏而无刑,是姑息之政耳,自古有能以姑息而成功者乎?且汉高祖之兴,所将者韩信、黥布、彭越也,以今诸将之材视之,何如哉?所就者,布衣而取天下也,以今诸将之功视之,何如哉?然高祖于是数人者,欲王则王之,欲诛则诛之,曾不少贷,此其所以为高祖也。故韩信曰:「陛下不善将兵,而善将将」。岂非将将者,人主之职耶?今陛下当以将将为职,熟视诸将悍骄如此,而无以治之,异时张俊集西兵而来,则又靡靡相效成风矣,不知生灵何时息肩,国家何时兴复!以臣观之,今日之兵、今日之将,玩习至此,陛下已不得而用,已不得而制矣。非特无以责其至诚徇国,所至人心震恐,动有意外之忧,有之不如无之。臣愚以为敌退之后,正朝廷大明赏罚、再立纪纲、新人耳目之时,莫若择有威望大臣一人,统摄诸将。虽陛下亲军,亦听其节制,稍稍以法裁之。凡军辄敢擅移屯,以护驾为名者,主将将佐僚属并论如法。仍使于偏裨中择人材可用者,间付以方面之权,待其有功,加以爵秩,阴为诸将之代。以天下之大,岂无数人将帅之材哉?特为诸将所抑而不得伸耳。若陛下驭诸将如臣所陈,则敌或尽数过江,或于建康、杭、越等州留兵占据,守亦有功,战亦有功。车驾回临安或平江,徐议所向,留江浙亦可,幸湖湘亦可。如其不然,虽大臣忠贯白日,谋臣如雨,言利之臣能使钱流地上,何益于事哉?譬禦饥者当用食,舍食之外,皆非所急也;已疾者当用医,舍医之外,皆非所急也。今日所急,在于驭兵驭将,其他皆非先务。惟陛下与大臣熟议断而行之。臣愚狂瞽,不知忌讳,罪当万死。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又劾施庭臣疏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二、《北山文集》卷一
臣初四日曾劾奏施庭臣论事反覆,乞赐罢黜新除起居郎指挥。臣俯伏待命,未蒙施行,不胜疑惧。臣伏仰陛下孝友格天,和议允济,圣意必谓更取庭臣辈进擢之,则可以劝率臣下,固和议于永久。臣谓庭臣不黜,则讲和之意不明,适足以起天下之疑而已。何则?讲和之议,出于天意,断自圣心,国论之决久矣。北使入境,百执事朝夕之所讲究者,止为屈与不屈,非为和与不和也。庭臣何得于议论屈己之时,力陈不和之害,以速君父之拜乎!使其在靖康时,臣知其为徐秉哲、王时雍矣。且不和之害,何独庭臣知之,臣子未尝不以是为言也。但庭臣则置屈己之害而不言,操市道之奸于危疑急迫之际,专以败和之害摇动陛下之心,迎合陛下之意,兹岂忧国之人哉?陛下见而悦之,传于天下,人且疑之,曰:存纲纪者朝廷未以为信,务顺从者朝廷独厚其赏,通和之后,得无可忧?何天子宠谀臣以劝臣下欤?臣故曰庭臣不黜,则讲和之意不明,适足以起天下之疑者此也。使庭臣而有忧国之策,独不可从容一二日,俟礼文允当,虏书纳入,徐为陛下陈之乎?且屈己一事,乃左右、大夫、国人皆曰不可者,万目注观,群心愤激,如防积水于危堤之内,一穴而出,其势不靖。今庭臣之疏,闻其有「将帅不足畏,兵民不足恤」之语,真有是乎?此非教陛下以涉春冰、驭朽索之道也。有如宸意难回,此言可入,则毒流天下矣。赖陛下采听群言,举行中道,帝尊不屈,国事自定。得百辟之心,得六军之心,得万姓之心,得邻国使者之心,实不因庭臣之计而至是也。呜呼!官爵砺世之具,陛下持以赏穿窬,何耶?圣王之法,诛人必以其意。庭臣于群言逆耳之时,进傅会揣摩之说,意可诛矣。矧其持论反覆,自叛自合,一日数变。其为侍御史也,自知不安,则供职之后,托官长以为辞。其得左史也,自知不为众论所容,则省劄到门,遍出看谒,作妾妇自明之态。为人如是,而可以亲殿陛、迩清光乎?陛下初虽悦之,事定理明,今可以见其奸矣。臣尝谓元帝御楼船未定,便有沈舟之患,然谏者为宗庙社稷之计,不得不切。张猛徐陈安危之理,则帝亦霁威而听之矣。试使元帝不说之时,张猛之言未进,薛广德免冠未起,或有一人从旁刺船而前,曰:「桥有虎,必毋往,请登舟以济」。彼元帝亦何为而不说也?但书之史册,传之后世,不知肯谓刺船者为贤乎?前日陛下念亲欲屈,将轻其身,此欲乘危之时也。群臣持不可,则欲陛下之从桥也。举行中道,则元帝感谏者之言而自悟也。庭臣乃从旁刺船而请者,陛下盍亦察其为人乎?投之遐陬,未为过典;寝其除命,大是宽恩。愿乘得士之昌,永远佞人之殆,臣不胜犬马之愚。
拟赵元镇参政辞新除第二表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相山集》卷一九
屃赑任隆,乃俾蚊虻之负;穹窿听迩,当闻蝇蚋之声。顾帝意之云吁,亦愚诚之未至。苟幸从私于万一,安能避渎于再三(中谢。)?臣闻德进则朝廷尊,而臣无素德;贤用则邦家立,而臣实非贤。徒以驽痾,久膺器使。念主忧臣辱,艰难非避事之时;致日往月来,倥偬积罔功之罪。谓宜诛殛,更冒宠荣。虽圣眷之有加,奈师言之不厌。伏望皇帝陛下重怜旧物,特寝新除。任贤使能,允济周室之美;投閒置散,俾从韩愈之宜。傥未泯于馀生,冀有酬于异日。
代人谢曹知府举试刑法启 宋 · 史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一二、《鄮峰真隐漫录》卷二七
鹗书借宠,驶步迅临。仰瞻华衮之一言,俾习金科之三尺。得之满望,感亦盈怀。窃以缙绅之徒,莫先儒雅以饬事;刀笔之吏,类多惨刻而少恩。惟二者之兼通,乃一时之尽善。岂伊是选,辄逮微人!如某材实迂疏,识尤瞢昧。昔居芹頖,尝游半刺之恩波;兹处盐车,雅荫元侯之德宇。念已及瓜而受代,犹思附骥以为荣。辄贡忱诚,上祈收录。果兴褒于雁塔,俾造迹于龙门。念非明习之人,曷称至公之举?虽知勉效,其奈孱庸!兹盖伏遇某官先生仁义并隆,恩威允济。宏开幕府,奉行尧舜之教条;尽率藩垣,同致成康之习俗。尽衣冠而不代,扫囹圄以告空。皆由律法之素明,遂使奸邪之初畏。顾惟末学,亦许希踪。某敢不远慕直清,近师恺悌?期去舞文之弊,誓酬造物之恩。
刘长源除湖南路提点刑狱制 南宋 · 张扩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九○、《东窗集》卷九
敕具官某:朕子惠黎元,明慎庶狱,必求忠厚之士,以付平反之权。以尔学术该通,风猷敏劭。入补霜台之属,直谅有闻;出膺列郡之符,恩威允济。往任湖湘之寄,式专谳议之司。使民自以不冤,则汝兹为称职。
贺陆盐允济二首 其一 南宋 · 黄公度
七言律诗 押元韵
商飙送喜满华轩,乔岳钟灵积庆门。
天上台星对南极,人间佳节是中元。
一时闽越看前辈,千载机云见远孙。
香火祝公如卫武,他年勋业照乾坤。
贺陆盐允济二首 其二 南宋 · 黄公度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四部
大手聊分八使车,腰丛六印益纡徐。
圜扉鞠草刑无滥,万灶熬波国有储。
航栈蛮琛纷络绎,权衡选路不崎岖。
苍生久郁为霖望,早晚徵书下玉除。
周府君行状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七、《梅溪先生文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瑜,字公宝,先世姑苏人也,高祖避五代乱,徙居于剡。曾祖荀、祖惟、父过,皆不仕。公为人纯厚质直,介然能自立,以孝友闻于乡。治家有法,遇长幼以礼,闺门之内肃如也。宣和中魔寇犯邑,人仓遽奔匿,公独拥亲柩噭号,声彻闾里,冒兵刃扶护以毕窀穸,朝夕悲涕,不忍去墓侧。凶徒相戒曰:「无惊周孝子」。贼平,卒无恙。公喜儒学,尝辟家塾数十楹,延四方名士以淑诸孙。又制夫子暨十哲坐像,画七十二子于一堂,俾崇奉之,大书其侧曰:「尔其亲师友之渊源,就功名之烜赫」。浃日必设具以集之,亲究其能否,有励业者喜见颜间,面加奖谕,冀其成就,稍怠惰则谆谆戒敕,俾之自勉,由是咸自力于学。绍兴庚申秋,孙汝士预荐书。乙丑岁,世修肄籍大学。丁卯秋,汝士、汝能、世则联名乡荐,明年汝士登进士弟,乡人荣之。公喜周急,视饥渴者如己。每盛夏,分命皂隶当往来之冲,烹泉以救暍,穷冬集境内饥民,施以金谷。遇岁歉,发廪赈贷,命诸子悉宽逋负。剡之南有钜溪,实为要津,行者病涉,公首创浮梁以济。其子继之,至今蒙其利。初,先君嗜佛,公嗣志弥笃,凌晨焚香端坐,披阅藏经,历四十寒暑,手录因缘几百卷,每以所得语诸子,借示劝戒。剡有名刹,遭兵寇燔毁无馀,公割己赀一新其栋宇。时私第犹未筑,家人以为言,公曰:「兹邑人植福之所,渠可后耶」?僧徒德之,祠公于佛舍旁,钦事以报。公又辟别馆,饭贫士及缁黄之流,滋久不厌。其乐善好施出于至诚,初不求人知,而称道者不容口,其见重于人如此。公状貌魁伟,见者以为异人,自中年鳏居,不再娶,屏嗜欲,务养精神,平生未尝服药。既老,颜如婴儿,视听不衰,好事者争欲求见,以叩养生之术。晚苦足疾,诸子和药以进,公却之曰:「死生命也,何以药为」?儿女涕泣以请,恝然弗顾。会孙婿高世絪以赴调告违,公曰:「吾某月日行矣」。至期,沐浴易衣而坐,神色如平时,谓诸子曰:「吾即行,若辈宜自勉」。言毕奄然而逝,实绍兴二十一年十一月十有六日也,享年八十有八。公薄于世利,初以勤俭自守,不广赀产,自诸子既壮,悉以家事付之,积数年富甲一邑,公视之恬然,不以经意。晚景门阑益盛,身寿康宁,每岁旦暨诞辰,宴坐高堂,子孙诜诜,环列戏䌽,甥婿无虑数十人,争先为寿,剡中以周氏为庆门,言五福者以公为备。公娶里人孙氏,先公三十二年卒。男三人:长仁,承节郎;次侁,承信郎,婺州永康县监酒税,后公一年卒;季亿,先公七年卒。女四人:长适同邑吴宗,次适刘升,次适房先厚,次适过谔。其夫皆早死,诸女孀居,终不改志。男孙九人:世光、汝贤、汝士,左从政郎;汝弼早卒;世修、汝能、世则、汝砺、世南,皆业儒。女孙六人:长适同邑进士盛卞,次适泰州助教过焌,次适成忠郎、通州支盐高世絪,次适进士商汝霖,次适右迪功郎徐与夔,次适右修职郎、潭州醴陵县慰姚寔。曾男孙十有二人,曰之元、之纯、之文、之纲、之彦、之茂、之奇、之翰、之才、之望、之邵、之美。曾女孙十有二人:长适进士史之才,次适左迪功郎、明州慈溪县主簿陈嘉善,馀尚幼。某无似,获与公之孙世修同舍上庠,道出剡溪,尝登公堂,获承謦欬之馀。他日再至,而公逝矣。癸酉秋,公长子仁移书谓某曰:「吾将以十二月十八日葬吾父于邑之方山乡马鞍山之原,祔先夫人之陇也。子辱与吾儿游,知其平生之详,愿状其行。吾将乞铭于士大夫以藏诸幽」。某辞鄙陋,不获,谨撰次所闻如右,谨状。
重脩古县厅事记(绍兴二十三年) 南宋 · 何麒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五、《粤西文载》卷二二、康熙《桂林府志·公署》
古子男之为百里者,入其疆,田野不辟、屋庐不治者谓之无政。况邑居之有厅事,所以行政令、临吏民,其可以一日而不葺乎?然使奢者为之,侈栋梁,华榱题,饰塈涂若瓴甓,亦足以厉吾民矣。故政为言正也,中也,其犹为屋,主乎正与中而已。推是道也,均赋役、谨朝会、听曲直、决犴圄,必归于正而以中道处之,何但足以观政乎?盖亦进于德矣。陈君汝霖之为古县也,景行前脩,笃志远人,于台池游宴之观未始一经意也,而独以厅事为急。公馀农隙,民不及知而已告成。邑之人咸请记焉,则吾有以观其政矣。乃祖文惠公有言曰:「仲尼设四科,而冉有、季路居政事之列。二子之器非止于是,盖十哲之贤各言其所工,而二子工乎政事者也,遂进于四科之首。则其器讵止于百里之间哉」?并以予言书诸屋壁。
按: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三○,嘉庆六年刻本。
贺汤右相启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省斋文稿》卷二一、《翰苑新书》续集卷一、《启隽类函》卷一六、《宋四六选》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鹓序班庭,耸闻大号。凤池宅揆,首属真儒。万邦新岩石之瞻,九庙壮覆盂之势。王民皞皞,喜色欣欣。窃以君莫大于知人,国尤难于植相。惟高宗之得说,若尹躬之暨汤。非天私我有商,祐于一德;梦帝赉予良弼,正于四方。岂惟占卿士之从,亦复契神祇之望。自时厥后,振古如兹。逮皇家开不拔之基,将二百载;凡公府错非常之辅,馀八十人。观祖宗功德之隆,知辅弼赞襄之盛。方上圣励精之今日,实群工协力之昌期。适虚右拂之辨章,有待清明之英杰。考慎久矣,延登在斯。恭惟某官九德备躬,千龄应运。渊渟岳峙,凛汉相之威仪;玉式金相,妙高谟之述作。粤濯缨而入仕,即结绶以登畿。常近城南尺五之天,不离玉阶方寸之地。备密访于北门之邃,总神几于西府之严。言仁义于前,第见钦王之孟子;顺谋猷于外,谁知告后之君陈!及闻颛面以正朝,始信同心而合意。昔汉尝尊于康鼎,至唐亦重于郑覃。皆以儒宗,结于帝眷。进擢遂居于台路,委蛇靡出于修门。伟治世之登庸,掩前闻而增贲。而况沙堤甫筑,玉烛遽调。正炎威稍兆于常旸,俄膏泽有开于丰岁。天瑞示汝霖之作,宫童讹德雨之呼。方且致主华勋,跻时仁寿。如太公、宜生见而知者,岂管仲、晏子可复许哉?与国咸休,固亿万斯年之有赖;锡公纯嘏,何二十四考之足云。某椎钝无堪,涂穷已甚。朝远须于泮水,贫屡贷于监河。幸大钧方播于无垠,肆小子或容于有造。借之春色,倘参桃李之浓阴;报以岁寒,敢废松筠之劲节!永言欣颂,倍百常均。
左中奉大夫敷文阁待制赠特进林公保神道碑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五、《平园续稿》卷二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高宗皇帝既通好北虏,思与兆姓休息,择端良学识之士布列庶位,故敷文阁待制四明林公行安节和,特被简知,久贰制官,引疾奉祠,考终于家。其葬也,乡老何寺丞泾尝状其事实,而出处行谊则载实录,惟是墓道之碑阙而未备。后五十馀年,其孙都大提点坑冶铸钱祖洽以使事过庐陵,谓某尝官太史,夙知公贤,且契好不薄,固以为请,久之乃克如约。惟林氏出殷比干,比干既没,子坚逃难长林,遂命氏焉。晋永嘉乱,渡江家泉南,至本朝为今庆元府鄞县人。曾祖复、祖彦臣、父延之,俱不仕。父以公贵,赠正奉大夫。公讳保,字芘民。政和二年登上舍第,调迪功郎、舒州宿松尉,两从广西帅辟主管机宜文字。是时方郡县蛮境,将士稍俘平民冒赏,公核正之,全活为多。武吏注阙泛滥,公为立三等校试法。改奉议郎。南丹州策勋,擢本路提举常平。或疑资浅,改倅桂州。丁母硕人石氏忧,诏复以帅幕起,公固辞。服除,通判汀州,移疾主管亳州明道宫及江州太平观,起知兴国军,改提举两浙及广南市舶,皆不拜,累转朝请大夫。家居十馀年,安贫著书。尝评论夏少康迄唐肃宗得失,号《中兴龟鉴》上之。敕书褒答,赐服金紫。绍兴七年,高宗命左司谏陈公辅密荐学术议论用心忠直可备台谏者,公辅首奏公问学渊源,持论不阿,操守可观。是夏召赴都堂审察,秦丞相桧止除提举江东路常平茶盐。徽之休宁县因变法季增盐五十八万,公请以比岁中数为额,邑人德之。九年,入为国子监丞。公言郡邑上丁释奠,十哲侑坐,今大成殿惟设颜、孟,又上戊享武成王,不应废牲牢,止用枣脯二笾而无配享,其后礼官并请从公言,仍增管仲至郭子仪十位配坐。在职二年,朝论推其靖共,擢尚书比部员外郎。十一年八月轮对,九月升郎中。初,公居闲修定《乡饮酒仪》,至是增损其制以闻,寻诏镂板颁行,转左朝议大夫。十二年正月,充省试参详官。七月,迁吏部郎中。十四年三月,进左司郎中,俄兼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是时修定郊祀,讲大朝会,礼文交举,命公兼太常少卿,人咨其博。前此,铨曹都司例谢客,不敢可否事,公独振举滞淹,虽休沐犹引验文书,吏不得以微文沮升改者。惟秦蜀顷用便宜迁转伪冒,公设科条,尽革其弊。尝获诈官,法当赏,公曰职也,卒不言。上重交邻,岁择卿监可任侍从者付以使指,八月特赐对,除权吏部侍郎,假本曹尚书,充金国贺正使。初,显仁皇太后南归,沿涂应奉权增顿次,自后南北修聘往来辄循其例;又有请起两淮税者。公使回,具言淮民凋敝状,顿既复旧,税议亦格。上眷方厚,十五年冬引疾请去,除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者再。公谦恭清约,存心忠厚,惟嗜读书,虽老不倦,乡党仪之。积官左中奉大夫。十九年四月甲寅卒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一。十二月庚申,葬本县龙山之原。妻令人李氏,前卒,累赠普宁郡夫人,遂以合葬。遗表闻,赠左正议大夫,子升朝,累赠特进,爵西河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公文辞雅实,似其为人,有集三十卷。二子:勉,终承直郎、监行在文思院上界门;劭,终朝散大夫、新知南剑州。七女:长适朝奉大夫、江西参议官董昌裔;次未嫁而夭;次适宣教郎史纯臣,早世,再适迪功郎、主湖州武康簿吴曦;次适朝请郎、知兴国军陆流;次适承议郎、司农寺丞柳纶;次适奉直大夫、前江西提刑陆洸;次适进士刘汝霖。孙四人;长祖洽也,今以户部郎官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次祖寿,蚤世;次祖昌,登仕郎;次祖坦,修职郎、绍兴府会稽县主簿,亦早世。孙女四人:长适朝奉大夫、主管成都府玉局观陆杞;次适通议大夫、充敷文阁待制史弥大;次适进士吴传;次适从政郎、绍兴府上虞县丞楼淳。曾孙六人:岳,宣教郎、知台州仙居县;密,迪功郎、监泰州丁溪盐场;冈,从事郎、新监临安府新安县税;崇,习举业;庚,将仕郎;康,尚幼。曾孙女三人:长适儒林郎、严州支使钱萃;次适奉议郎、知江州德化县陈卓;次未嫁。铭曰:
绍兴中叶,兵休众熙。穆穆圣皇,垂拱无为。旁招吉士,贤任能使。入从出疆,匪庶常比。孰端其身,而济以文?猗欤林公,允也其人。迪简在庭,靖共所涖。归安故乡,终始无愧。德蓄于躬,裕乃后昆。克对无羞,英英孝孙。既念尔祖,亦鸿厥庆。揭辞墓门,永矣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