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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党籍碑 元祐奸党 北宋 · 蔡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四、《金石萃编》卷一四四、《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二、一三一、《道命录》卷二、元祐党籍碑考、《六艺之一录》卷九三、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一九、嘉庆《临桂县志》卷九、民国《融县志》卷八、《桂林石刻》第二四○页
【文臣】曾任宰臣执政官:司马光(故)、文彦博(故)、吕公著、(故)吕大防、(故)刘挚、(故)范纯仁、(故)韩忠彦、曾布、梁焘(故)、王岩叟、(故)苏辙、王存、(故)郑雍、(故)傅尧俞(故)、赵瞻、(故)韩维(故)、孙固(故)、范百禄(故)、胡宗愈、(故)李清臣(故)、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故)、黄履(故)、张商英、蒋之奇(故)。曾任待制以上官:苏轼、(故)刘安世、范祖禹(故)、朱光庭(故)、姚勔(故)、赵君锡(故)、马默(故)、孔武仲(故)、孔文仲(故)、吴安持、(故)钱协、(故)李之纯、(故)孙觉(故)、鲜于侁、(故)赵彦若(故)、赵卨、(故)王钦臣、(故)孙升(故)、李周(故)、王汾、(故)韩川、(故)顾临(故)、贾易、吕希纯、曾肇、王觌、范纯粹、吕陶、王古、丰稷、张舜民、张问(故)、杨畏、邹浩、陈次升、谢文瓘、岑象求(故)、周鼎、徐绩、路昌衡(故)、董敦逸(故)、上官均、叶涛(故)、郭知章、杨康国、龚原、朱绂、叶祖洽、朱师服。
【馀官】秦观(故)、黄庭坚、晁补之、张耒、吴安诗、欧阳棐、刘唐老、王巩、吕希哲、杜纯、(故)张保源、孔平仲、(故)衡钧、衮公适(故)、冯百药、周谊、孙琮、范柔中、邓考甫、王察、赵峋、封觉民、(故)胡端修、李杰、李贲、赵令畤、郭执中、石芳、金极、高公应、安信之、张集、黄策、吴安逊、周永徽、高渐、张夙(故)、鲜于绰、吕谅卿、王贯、朱纮、吴朋、(故)梁安国、王古、苏迥、檀固、何大受、王箴、鹿敏求、江公望、曾纡、高士育、邓忠臣(故)、种师极、韩治、都贶、秦希甫、钱景祥、周綍、何大正、吕彦祖、梁宽、沈千、曹兴宗、罗鼎臣、刘勃、王拯、黄安期、陈师锡、于肇、黄迁、万俟正、许尧辅、杨胐、胡良、梅君俞、寇宗颜、张居、李修、逢纯熙、(故)高遵恪、黄才、曹盥、侯顾道、周遵道、林肤、葛辉(故)、宋寿岳、王公彦、王交、张溥、许安修、刘吉甫、胡潜、董祥、杨瑰宝、倪直儒、蒋津、王守、邓允中、梁俊民、王阳、陆表民、叶世英、张裕、谢潜、陈唐、刘经国、(故)汤戫、(故)司马康(故)、宋保国、(故)黄隐、毕仲游、常安民、汪衍、余爽、郑侠、常立、程颐、唐义问(故)、余卞、李格非、陈瓘、任伯雨、张庭坚、马涓、孙谔(故)、陈郛、朱光裔、苏嘉、龚夬、王回(故)、吕希绩(故)、吴俦、(故)欧阳中立(故)、尹材、(故)叶伸、(故)李茂直、吴处厚、(故)李积中、商倚(故)、陈祐、虞防、李祉、李深、李之仪、范正平、曹盖、杨綝、苏炳、葛茂宗、刘谓、柴衮、洪羽、赵天佐、李新、扈充(故)、张恕、陈并、洪刍、周锷、萧刓、赵越、滕友、江洵、方适、许端卿、李昭玘、向紃、陈察、钟正甫、高茂华、杨彦璋、廖正一、李夷行、彭醇、梁士能。
【武臣】张巽、李备(故)、王献可(故)、胡田、马谂、王履、赵希夷、任浚、郭子旂、钱盛、赵希德、王长民、李永(故)、王庭臣、吉师雄、李愚、吴休复、(故)崔昌符、潘滋、高士权、李嘉亮、李珫、刘延肇、姚雄、李基。
【内臣】梁惟简(故)、陈衍(故)、张士良、梁知新(故)、李倬、谭扆、窦钺、赵约、黄卿从、冯说、曾焘、苏舜民、杨称、梁弼、陈恂、张茂则(故)、张琳、裴彦臣、李称、(故)阎守勤、王绂、李穆、蔡克明、王化基、王道、邓世昌、郑居简、张祜、王化臣。
【为臣不忠】曾任宰臣:王圭、章惇。
书简帖 其十七 北宋 · 米芾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八、《宝真斋法书赞》卷一九
芾顿首再拜,彦和通判承议阁下:端礼处拜违,迄今不承音驿。客至,恭审到官。冬序向凛,伏惟神明扶持,尊体起居万福。芾衰晚如昨,未卜展晤,伏惟珍厚。谨奉启,不宣。芾顿首再拜,彦和通判承议吾友阁下。十一月十九日状。
乞留龚夬奏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先甲三日易,后甲三日难」。谏而不早,足以取名,而于事无益。忠臣之义,但求有益而不顾取名。臣今日先事之言,为欲有益于朝廷也。臣伏闻殿中侍御史龚夬言翰林学士承旨蔡京告讦周穜等语言事,乞罢黜京,而朝廷谓京无过,不以夬之所言为信。夬既不得其言,难以复在言职,虽朝廷未加斥逐,理当求去。夬尚未去而臣已言及,此其所以为先事之言也。盖言事之官,乃朝廷耳目之所寄也,耳目不通,则有蒙蔽之患。故自祖宗以来,奖励言官,屈意听纳,养其劲气,不使小挫,非重其人,所以重朝廷之耳目也。自绍圣以来,七年之间,五逐言者。初逐常安民,次逐孙谔,次逐董敦逸,次逐陈次升,次逐邹浩。此五人者,皆与蔡京所见不同。虽其间或以他罪被逐,而京之所恶则无不去者。今夬之言京,又将罢去,则是两朝言官前后六人无不为京而去也。陛下以圣德嗣位,上法祖宗,内禀慈训,数月之间,德泽广被,内外安静,人情欢悦,此千载之一时也。今若缘此一事又去言官,臣恐后之言者人人不已。可惜安静之势忽成纷纷,其于初服岂能无累?若待临事而谏,孰若先言之有益也?臣愿陛下察夬所言忠于为国,特回睿听,曲赐允从。庶使敢言之士意向朝廷,蒙蔽之风自此衰息。伏望陛下上禀慈闱,议其可否。小臣狂妄,冒犯天威,陛下矜赦,幸甚。
〔贴黄〕臣近曾面奏,为蔡卞是臣之举主,而臣言其罪,虽于公议无愧,而私议未安。臣之自劾求去,固有日矣。今所言者,非自为也,非为夬也,为朝廷耳目之官耳。伏望圣慈特赐矜察。
道人徐清自南来彦和莹中才叔并令寄声 北宋 · 邹浩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广西桂林市平乐县
吉语传来喜可知,岂无神物共扶持。
但怜四载遭三黜,偶与三公作四夔。
海上飓风应骤息,岭边炎瘴亦潜衰。
相从会有还归日,却向江乡话此时。
王道人云彦和得报有归田之命 北宋 · 邹浩
七言绝句 押灰韵
道人新自象州来,殿院从容得屡陪。
坐上拆书归有日,愁容忽作笑颜开。
嘲龚彦和 北宋 · 邹浩
七言绝句 押先韵
衣领从教虱子缘,夜深拜得席儿穿。
道乡活计君知否,饥即须餐困即眠(宋阮阅《诗话总龟》前集卷三七引《冷斋夜话》 《诗话总龟》:龚彦和谪化州,持不杀戒,景夜礼佛,对客蜡虱满衣领,不恤也。邹志完嘲之云云。)。
闻彦和过桂州 其一 北宋 · 邹浩
押麻韵
人臣难有己,况复顾其家。
忘家以徇国,致主为勋华。
割爱非不仁,成功讵能加。
御史殿中杰,指摘(原校:一作一旦)生疵瑕。
昔如鹄矫云,今如兔罹罝。
省符到房陵,驱逐殊喧哗。
即日出门去,形影自天涯。
羁皇携众雏,惊散随风沙。
渺漭失处所,何由书报嘉。
君心固已定,闻者空伤嗟。
闻彦和过桂州 其二 北宋 · 邹浩
削迹投炎荒,有吏督其后。
一州一易之,稍缓辄訾诟。
所历多官僚,岂无亲且旧。
前车覆未遥,不敢略回脰。
谁谓桂岭僧,于君独勤厚。
沐浴君发肤,浣濯君领袖。
使君霜柏姿,凛凛出尘雾。
真风绝顾瞻,高义激颓仆。
乃知世外情,非复世间构。
呜呼君何忧,时命不终缪。
乞委本路监司审察胡洁己毁谤事奏 宋 · 沈铢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四
青州制勘院奏,勘得单立所传文字系胡洁己将江南潘佑《上李煜表》改作龚夬姓名,毁谤指斥。乞委本路监司审察。
上皇帝万言书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二、《跨鳌集》卷一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五
元符三年五月十一日,兴元府南郑县丞李新谨昧死百拜上书皇帝陛下:臣伏睹诏书,以四月一日日蚀,许中外臣寮及民庶实封言事者。臣学闇识陋,不能深明治乱之原,谨条当今急务,析为十事,以应诏书所求,伏惟陛下裁择。臣闻天不言,示人以象,天子继天,故应天以实。行无用之文,以弭昭然之戒,循先儒之腐说,以为古人之礼经,其诬甚矣!《春秋》书日蚀,书之而已,不言禳禬之事,而左氏乃有用牲、用币、击鼓、驰走之文。《书》曰「建用皇极」,谓大中之道不立,则咎徵荐臻,其传曰「时则有日月乱行薄蚀」是也。而古人乃有避殿、彻乐、减膳之事,是皆不求其端而修其末,不推原其失,而狃习之。臣所谓行无用之文,以弭昭然之戒,循先儒之腐说,以为古人之礼经者此也。乃者四月丁酉朔,日有食之,在毕八度。夫日宗众阳,而象至尊。四月正阳,纯乾之月也。阳生于复,至于巳则阴爻尽矣,阴爻尽而犹蚀,明阴侵于阳,是犹小人而乘君子之器,不可以不虑也。臣窃念陛下出膺宝绪,乘龙御天,纯乾之象也。朔,一月之始也。即位,人君之始也。天其或者警陛下于其始耶?《春秋》谨乎始,所以举其终,君子谋于始,所以慎其事。方《小毖》求贤以为助,《访落》谋庙而后行,纶语之敷,初自微以及著,涣号之发亦惟行而弗返。一设不当,则举棋不定,再虑莫中,则置器非安。汩河之源而流卒于不清,乱丝之端而末至于不理,此陛下所以思正其始也。仰惟陛下仁孝洽闻,睿智有临,而更求己躬之阙失,大新宪度,刓去敝蠹,而复咨政令之臧否。欲分左右之忠邪,故未即乎正殿而知亲贤之为急;欲明风俗之微恶,故未加乎元服而知民事之不可缓。广垂漏泉,而惧上之德泽不下究;大辟言路,而恐下之疾苦不上闻。虽舜之绍尧,中宗之继太戊,孝文之起代邸,稽古愿治之意不过如此。而臣窃有议焉。自臣结发读书,弹冠从仕,释负薪之忧,而索大官之廪者已十年矣。目之所睹者,信以传信;耳之所闻者,疑以传疑。属在遐徼,叩阍未得,流贾生之涕,抱嫠妇之忧,盖亦有日矣。丁绍圣有为,奸臣擅命,朝多忌讳,杀身亡益,而狂狷之论,进不得吐,退复鲠其喉而不得下。见庶人之议于道,商贾之谤于市,则又与国包羞而怀愤也。幸今陛下揭至公之路,来直臣之口,臣虽疏愚,请毕以献。非陛下赦而容之,孰肯右臣言者。臣尝谓方今之弊,权纲不在人主,贵任不及宰相,朋党之风炽,台谏之职轻,士不素养而用,师不素虑而出,土木之役兴,财利之臣进。西南亡备以虞仓卒之变,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远士下吏,不识国体,缪悠之谈,欲以上移天意,动悟万乘。午夜甲帐乙其处以终篇,是非野人之芹,则辽东之献豕者也。何谓权纲不在人主?自古固有专之者矣。政在陪臣,则诸田分齐;政在大夫,则六卿分晋。在房闼则拱手,在外戚则跋扈,在诸侯则僭拟。今之弊释此而在宰相。曷以知之?臣尝见其挟天子而报私仇,搂大臣而生死之,鼻息干云端,刍狗视同列,台谏敛衽,道路侧目。方哲宗皇帝春秋鼎盛,可与有为,可与无为者也。不于此时辅弼以仁义,启沃以道德。今日兵革,明日祥瑞,是进之以好胜喜功之心,而萌夫骄汰之志,则声色之奉、台榭之乐,无所不至矣。是蛊人主而夺之权也。此与夫言天子不宜登高,登高而国耗;不宜閒暇,閒暇而观书者同也。且神考宪度,利于民者不一,元祐诸人变更倒易,失之太锐,既窜其身,又锢其家,废置其子弟,蹊田夺牛,不已甚乎?于是排元祐者,进士取上第,小臣得要官,有可以逞憾借交者,反复探导,而躁竞之士,争致其身,非善攘人主之权者,不能为也。瑶华之废,哲宗皇帝固尝访之宰相矣,禁掖秘严,事不得闻,而一言丧邦焉。用彼相乃至设钩摭以防民口,引群小以固本根,恐其权分,则虚右揆而无所荐拔,欲胶其权,则植奥援而不恤公议。党已蕃矣,而田鼢之除吏尚未尽,门如市矣,而钦若之子婿尚挠法作福作威,涂人耳目。尚赖祖宗法度,磐固严密,周虑远顾,而承平之人,不敢变名姓以复雠,养刺客以为用,匕首虽铦利,不得发盗贼之啸,不敢激民以首事。臣恐久假不归,专之不已,而坚冰之渐,养虎之患,虞在后日,则是辨之不早尔。昔吴、楚七国反,以诛晁错为名;侯景陷台城,以诛朱异为名;禄山起范阳,以诛国忠为名。今天下嗷嗷,亦必有指宰相以为名者。臣愿陛下收还权纲,总揽在己。赏罚之任,名器之重,雷动渊默,出神入神,端持太阿,无授人柄,岂惟天下之幸,而亦宰相之重幸也。何谓责任不及宰相?古者三辰悖序,水旱失时,灾异生变,疫疠迭作,盗贼窃发,蛮夷不宾,率以咎丞相。丞相亦以不称职上印绶,乞骸骨,避贤者路。天子勉留之,曰:「君上书归侯印,丐身谢事,是彰朕之不德。其专精神,迩医药,强起视事,以与朕共治」。丞相固请,则赐之以养牛,上尊酒,不得已而许之,则杜门省愆,免冠待罪。甚者,曰朕未忍退君,其审处焉,则丞相自杀。淮南、衡山称戎,而公孙自以为无功居位,使诸侯有畔逆之谋。平原东郡民多饿死,而魏相亦以奉职不修,致灾害未息。永徽中,自三月不雨,至九月而张行成告老焉。荧惑守心而罢方进,日蚀而罢王商,问牛喘而内史以怪丙吉,闭坊门而陷泞者以辱再思。方今丞相殆不知此,而朝廷亦不以此属之,高堂鲜言,务养崇贵,曷与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稽考程案,顾问盐米,曷与什己者游而若己者趋乎?八座议事而丞相睥睨,如以雕挟兔,则一切媕婀,气焰十倍;寒热自殊,则模棱以求,茍容伴食,以希无责其间,和事忍垢者又比比也。始霍光谓蔡义可制,故引以同职,林甫谓陈希烈可制,故援以知政。若是,而朝廷何赖耶?顷者河北水灾,齧地千里,荡室庐,汩牛马,老弱转徙,箱筥锜釜,筚辂蓝缕,号泣道路。州县畏其聚而无给,则更劝而递遣,占富人之田者未暇耕凿而死者已十八九,所谓赈济之法,第行空文尔。自雍以西,米斗千钱,而京东西物价翔涌。两蜀巴汉之民,采橡实屑木皮以充其肠,而屋无尺椽,突无燧烟,兽游于市,鬼哭于庭,死者若蚁溃麻仆,殆不可以占而记也。朝廷曾不以此责宰相也,宰相亦不以此谢而去也。臣愿陛下用镇抚燮理之任,专责宰相,则天工人绩庶几乎熙而理,百辟卿士庶几其率属。此国家大体,非愚臣之所能条布也。何谓朋党之风炽?当尧之朝,有舜、禹、稷、契、皋陶。太戊之朝,有伊陟、巫咸。文王之朝,有闳夭、太颠,散宜生。武王之朝,有太公望、周公旦、召公奭。宣王之朝,则有山甫、申伯、方叔、召虎之徒。然不闻其有比周之叹,何也?臣尝谓朋党之原,始于东汉,盛于唐,甚于本朝,为患最大而最深者也。方今其标榜,曷止三君、八俊;其熏焰,曷止八关十六子;其祸之起,曷止李、杜;其憾之结,曷止牛、李。退休偃月而经营挤报者,累累皆是也。背公、死权、佩剑相笑,饴漆不能过其密,神鬼不能窥其奥。张弧于前,设阱于后,其甘如荠,其裂如蝮,笑间藏刀,杯酒杀人者,累累皆是也。自古士植朋党,卒死于朋党。风俗薄于朋党,由朋党而乱法者,非一日也。一党去,一党兴,根株蔓延,不可芟蕴。天子巍然其中,为之證佐而已。既排其人,则反其言;其言反,其法变,势不得不然也。且进君子退小人,太平之本基。可则因,否则革,天下之良法。前日之士,无贤不肖,一切目之曰元祐党,诋之惟恐不力;前日之法,无可与否,一切目之曰元祐法,变之惟恐不尽。逐之恶地,禠职、削阶者,五十馀人;夤缘荐举,从而迁罢者,又不知几何人也。始时,谗媚之人为十九章以激怒哲宗皇帝,和之者缦纬如织,虽岭南若人蒙罪以去,乞今天下不知其由,谓其有奸谋。则昔汉桓帝之立,止于杀李固;唐宪宗之立,止于殛八司马,不如是之甚也。然犹明告天下,咸使知之,夫恶不可掩,罪不可赦,嫉之者与天下同嫉之也,嫉之者与天下同嫉之也。奈何执政者实以攻党而反以罔上,又以罔民者耶?元祐诉理,欲其改过,不吝俾之自新,舍此亡他意也。日月之食而更,则人皆仰之,恶人斋沐犹可以祀上帝,而含垢国君之盛事,使过古人之用权者也。前日设诉理所,执政者取刻薄吏司其职,抉剔案牍,吹求疵病,槩指而摘之,所雪者辄报罢而诖误者益张也,是岂圣人记功忘过之义耶?夫治道恶太甚,见渊鱼为不祥。尅核至,则不肖之心生。疾不仁,则为乱之心速。况已湔濯之矣,而复治之何也?是所以辟告讦之门,而长怨雠之府,欲以此召迎和气,弭宁天灾,得乎?兹朋党之弊也。且自古及今,人不胜天,人定能胜天,天定亦能胜人。此忠邪之分,枉直之判,所以有待于陛下也。陛下临御之始,召元老于外,咨以大政,海隅苍生,咸谓直道更兴。正人在上,而犹惧张权舆作坦腹之谣,刘崇鲁有掠麻之哭,则人主疑之而不察。昔小白问害霸于管仲,曰:「任贤而不能信,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者,害霸也」。唐文宗谓宋申锡孤直,擢而任之,王守澄诬以不道,几弗免死。此又在陛下待之以不疑,而察之欲其至也。何谓台谏之职轻?古者御史大夫次丞相,司谏亚九卿,皆天子得自除授,非以时荐而时用之也,非限乎资格也。故名其居则曰御史府,或曰肃政台,名其官则曰中执法,或曰大司宪。严其任则为风霜也,端其本则曰纲纪也。分左右谏诤,辅人主格非心,纠百官不如法,如豸之触邪,如草之指佞。敕容其批也,诏书许其封还也,裾容其牵而止也,槛容其折而勿治也,何者?司聪欲聪,司明欲明,使天下之情上达,上之过失以时而闻,元首之耳目不壅蔽,而亡饰非遂事之失,假之以疾恶之权,而实自以为助者也。若人君自圣于不谏,而宰相怙升沈之手,以闭拒公议,则台谏之官结舌饮忠,约时情以去就,殊未免过屠门而大嚼。立仗马者不嘶,尚可希片言之助,以宠进君子,沮排小人也哉?然用之非其人,则将据要津以自保,而一切观望,假道乌府以为清要之津,委靡备位。否则,怀怨隐慝,席风闻以报其私而为之地者,又安其说而不疑,是非奇邪雌黄于匹夫之齿牙,此被绣仗斧者所以不厌其心,而至公之柄返困于倒持者也。亦未闻朝廷以直敢养士气而俯仰宠拔,与之温言,贲之礼物,以吐其骨鲠,开白兽以助劲力,赐黄金以比精厉。而区区言官,犹车中女、三日妇,卷怀皂囊而伏蒲请剑,寂世不闻其人矣。乱之初生,台谏为虚名,乱之又生,台谏为备物。邹浩以言立后事,得罪中外之士,恬于故常,学为辕驹,安于豢蓄,容容日久,一闻其风,则或笑或骇,立朝右者,或目而憎之。呜呼!古人之所甚易行,今人之所良难,知此衰世之弊,而见于华旦者甚可伤也。夫世无采诗之官以拾民言,又禁之使不得言,道无朝端之木以习士书,又禁之使不得陈,贤良科废而人吞直声,匦函名存而士司冷局,天子所赖,独有台谏官尔。臣窃谓哲宗皇帝强明疏通,不待劘拂而晓者。大臣专恣,筑塞言路,外峻刑法以拒胁来者,士欲全身远害,呼吸以终天年者,亦不肯自投诸渊。然而鼎镬白刃若置之通逵,付之士师,考其疏论,万万不中则坐之诬罔。士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何惮而不为耶?近者陛下擢丰稷、孙谔、龚夬、陈瓘等列之殿陛,断自圣知,大协群情。臣愿陛下每于閒暇之时,旁采清议,区别名流,躬自拔识,不以付大臣使行私恩,以叛公正,而台谏士自以为天子门生,则效诚竭节于万钧之下,而羔裘之正直,晨风之飞集,足以跨越古昔。兹事体大,伏愿陛下不以为臣言愚而力行之,亦社稷之福,致治之本原也。何谓士不素养而用?古者开石渠、东观以论经,天禄以雠书,宣室、承明以访问,皆天子自育人材。平居无事,养之有素,一旦加诸上位,使之陈力就列,左之而宜之,右之而有之。以为相而庙堂无备位,以为将而阃外无败绩,使之昌言则真御史也,使之居百职事则名卿才大夫也,置之近侍则正人,列之郡国则循吏。其未用也,则或目之曰此国宝,此南金,此清庙器,此明堂材,此千里驹。人主振其侣若鹓鹭,高其选若瀛洲,时雨之保护,《菁莪》之乐育,而岩穴幽隐,玉彩呈露,下僚英俊,锥囊颖脱,号为得人之盛。而三馆之士,天子往往微幸其处。处士布衣,得占诗进见,载之辂车,导之金莲,使参钧天帝所之游,以激奖英气。故拱把之杞梓有干云之志,而一班之于菟有食牛之量。或引之便殿,访以外事,宰相所不知,谏官所不言者,借箸假笏,得尽閒燕,而内相帝聪,日闻所未闻矣。非养之有素,试之亦有素矣。今郡国庠序之地,以家老圃大学教化之原,以宗游谭,谓他时十科适增长浮竞,而日者宏词又关通权要。其与选者皆近臣之子弟,四方寒士,才力虽高,奈有司之不公不明者何!自丞辖而下,府寺之要、台阁之妙,至一牧守、一监司,迁除补叙,出自权门,天子颔之而已。且管、晏之智不可以方伊尹、吕望,伊、吕之功不可以拟风后、力牧。骐骥千里,驽马十驾,洪钟百叩,沙石一击,人之才器之相远也,非今日矣。骤而谈兵,则括不可以将;骤而用客,则武阳不可以使。司晨必鸡,吠盗必狗,织必婢,耕必奴,其所以养之者乃求所以用之也。臣尝谓粹美王道,粉泽治政,卿云黼黻,以昭回云汉之章,盛时岂谓乏人?而代王言操帝制者词气卑弱,反衄国体,俗失之俚,轻失之诬,秕糠我制度,断绝我绳墨,所谓大雅温厚之训,简谅易直之文,或近于嘲骂,不几于攘臂而捽之。此识者所怪而流之遐陬,适资外夷之笑也。至于治河者以河决夺官,奉使者以辱命削职,廉吏十一,贪吏十九,民社之托,筦库之寄,污秽简嫚,吏议而去者略无虚日。夫虫莫知于龙,刘累豢而畜之;兽莫戾于虎,梁鸯养而驯之。士不可养欤,亦不可用欤?以楚犹多贤臣,以卫犹多君子。皇宋造邦,百有馀年,文物之盛,比踪三五,非楚卫区区小国之比。而一职之阙,缓急择人,则天子假名器于近臣,近臣敛恩意于私家,大起寒滞之叹,甚亡谓也。臣愿陛下养士以岁月,日与二三元老讲论人物,磨砻渐劝。取其姓字,书之屏风,覆之金器,举而用之,以为治世先务。从民之望,以新天下之耳目,岂不伟耶?若夫朔方节度,得其姓不得其名,歇后郑五,有其名而亡其实。除韦巨源而朝廷解体,用牛仙客而士大夫养恩,房琯有浮虚之名,崔湜无经济之略,是又人主不可以不戒也。何谓师不素虑而出?臣远不敢举三代,近不取五季,其间疆臣专封而割据山河,如魏晋之时,则臣不复借喻。臣尝谓汉、唐之地广于本朝,而法制不及。法制不及,虽多奚为也?汉兴,封建子弟,大启九国,燕、代有雁门以东,齐、赵有常山而南,梁、楚奄龟蒙而有之,荆吴擅江湖盐铁之利,淮南总山泽之富,诸侯之国,联三陲而控胡越,天子止有三河、江陵、巴蜀、云中、陇西,凡十五郡,而公主汤沐、列侯之邑尚在其中。唐列藩镇以为辅,而大历、贞元以后,益更负横,田宏正盗有魏博,王氏盗有成德,朱氏有幽蓟,李氏有淄青,刘氏有宣武,吴少诚有淮蔡。或一传,或再传,或三四传,或一姓,或再姓,或三四姓。四郊多垒,唐天子号令所通者,不过河湟数郡。是四海之远,赋之所入者十之一二已。远惟祖宗深鉴汉唐之失,以立法诒孙谋而不穷,内无封建藩镇之失,外无戎人侵扰之患,坐而守此万世帝王之业也。以中国之实、甲兵之利,可以坐扑四夷,而祖宗不肯轻举而辄发者,智虑深也。澶渊之役,岂得已哉?方今用兵连年不解,青唐顺义,散而复围,是得其地不足守,降其王无所用之,劳民费财,职此之由。永念神考之志,谓羌夷骄黠,为日已久,侵暴我黎庶,虔刘我边陲,天威震叠,欲待时而动,举无遗策,睿谋神算,臣愚不足以知之。然臣窃观夫积粟如山,是取于民有制也,宿兵于农,是教于民有法也。志已先定矣,计已熟复矣,粮已积矣,兵已练矣,一举而用之,岂无成功也哉?今庙堂之上,仓卒造次,筑一城,俘一级,喜见颜面,赉予四出。使之拓土至玉门,列张掖、酒泉、武威等郡,如汉武帝时,若是不知朝廷何以为赏也。日者固常妄发救援,行军死地,老师费财,关辅空困,是皆虑之不素也。且今叩关请命,未必不包狼子之野心,而筑城受降,未必能断匈奴之右臂。而又契丹辅车相依,纵观胜负强弱之势,徐起而乘我,此尤令人寒心。今欲进兵,亦未可释甲,亦未得臣。愿陛下遴择良将,坚壁以守,少休士卒,训练加勤,积粟边鄙,待时而动,以追述神考之志,所谓万全之师,岂不韪耶?何谓木土之役兴?臣尝论大禹之卑宫室,不如尧之茅茨不剪;武帝启千门万户,不如文帝惜中人十家之产。以礼考之,天子之制,有三朝,有九门;以考工言之,夏后有世室,商人有重屋,周人有明堂。其度如此而已。治人事天以养体者,亦惟如此而已。洛邑之营,止均诸侯之会,不闻其为游观之美。灵台之作,止同庶民之乐,不闻其崇私己之奉。萧何治未央,孙盛之论以为开后世之侈;杨素营仁寿,裴矩之料以为必妇人之说。诸侯黝垩,大夫仓则楹不可丹,春筑于郎,冬筑于囿,则讥台不可为。故阿房就而大盗兴,紫阁成而国用竭,骊山幸而荒,灵光成而亡。以至鹿游姑苏,香分铜雀,未暇风雨之避,而招兵火之忧。再行宫室之场,而增禾黍之叹者,古数有之,殆未可法也。迩者月台之造、龙舰之制,以般之斤、工输之巧,昼夜杂作,丹砂曾青之所图绘,香棼柱楣之所纷奕,磩金玉以次第为步,割龙蛇以飞走为戏,陶甓倍于南山之土,钉头多于太仓之粟。以鬼为之,尚惮其劳,以人为之,皆知其不可。而又繁饰服御,增崇佛庐。夫司农不能供无訾之求,谏官、御史未尝有一言之及。阉寺希宠,则乐成奇丽,以荡摇天心,庶几荒淫不度,颠倒裳衣,以滋祸乱之芽,而探矫命令与知朝政,以隳紊祖宗之法者,在旦暮也。幸陛下继统以清,躬先天下,黜淫靡之观,究支费之蠹。前此者已罢而勿居,则后来者宜勿启也。臣伏愿陛下日慎终戒,防微杜几,书《无逸》为元龟,置欹器于座右,仄席儒者,而与之考古今成败之由,疚怀民力,而跻之仁寿之域。则尧、禹之至德、孝文之恭俭,亦陛下所常行而不为异者也。何谓财利之臣进?夫先王生财有政,理财有义,而论道者以谓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说礼者以谓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使养天下者揣本齐末,厚于人而薄于己。知所谓不贵难得之货,则虽借黄金白玉以翼而不能飞,借明珠以胫而不能走,非特使民不为盗而已也。知所谓不必藏于己之意,则家给人足,犹吾之胠箧而掌握盈虚,来如江河,积如丘山,不时焚烧,无所藏之,非特恶其弃于地而已也。季道末世,经营天下犹寒家细民,务争锥刀,而有司之吝,贤士大夫不敢轻议其失得,则桑弘羊起而为公卿,皇甫镈进而至宰相,财利之臣得志矣。且许行以滕君有仓廪府库为厉民,而记史者乃谓仓有红腐,都有朽贯为富贵之美谈。《王制》又谓国无九年之储,则国非其国,而凿古者则曰钜桥之粟、洛口之谷,为兴王之资。则财用之积散与夫取予之多寡,果在于时君世主因事趋变,不拾狼戾为有馀,不强陨穫为无节,求适于当而已。夫以父攉子则必贫,旦旦伐木则必微,而寡妇之利、童子之饷,无非吾国与天下也。若生之而不伤,厚之而不困,使之稛载囊负,各满其意以归,见于声色,此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以来,所以父母子民,其恺悌忠厚发于咏歌,传以金石,以至于今而不衰也。方今利孔百出,臣不敢遍举,独指虐民之大者一事为陛下略陈之。且摘山以为茶,民之朝暮不可阙也。议者以谓户部之计茶利,岁入不訾边防之用,仰此以为喉吻之哺。故朝廷假其权,大臣怙其势,而司其事者,过桀、蹠之徒,奉其法者行水火之政。臣官汉中,目击其事,利之所在,民赖以衣食,得之则生,弗得则死,未易可遏也。而比年禁其私贩,五木巨械,钳首贯足,考一逮十,考十连百,囹圄无虚,刑馀半道,而冤痛之声至不忍闻,夫腊茶之直,数十倍于草茶,而其罪惟均,细民轻以触法,自昔然也。今官贱其直以市园户,不吾市者为私售,酷其威以胁州县,不吾从者为沮法。陛下试令诸路提刑司具断狱以上闻,则缘茶事坐者十倍其他也。交通贫富,贸迁有无,商贾之职也。茶事半天下,则商贾不通,商贾不通,则关市之征废,他司岁计日朘削矣。而又月计军储官吏之费,岁总侵欺失陷之数,其所得者仅偿所亡。是所谓朝四暮三,割肤肉以啖口者也。至于县官茍旦夕之谴,则抑配良民以津积滞,而他司按劾所不得,与铺兵为盗贼之渊,则转寇良民以资口腹,而有司坐视所不敢诃,故每茶使一过,则聚骂族诽,思脔其肉,噬其脐,呼天而诅,操矛而逐之。何啻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奈何朝廷益重而委之。臣所谓财利之臣进者,斯人之徒与。陛下之远民忍不听此而矜怛之耶?闾阎之疾苦,此其大者。如陛下以为盐池之坏未复,国用尤急于茶利,又神考已施之迹,不忍遂辍,则宜求长厚之吏以补使者,少缓法禁,支计博买外,许之通商,则德泽下流,孰有远迩耶?何谓西南亡备而虞仓卒之变?夫患生于所忽,而燕安为鸩毒之怀,坏防之水始于蚁穴,𢬵飞之鸟肇于桃虫。故圣人于萃聚之时,除戎器于既济之时,思患而豫防之。今朝廷惟知备西北而不知西南之可备也。且自威、茂、黎、雅以南,正古之南诏,南诏西北接吐蕃,北抵益州,东北际黔巫。自唐时已更臣而数叛,閤罗凤之攻云南,剑南节度鲜于仲通乃有白厓城之败。天宝中,异牟寻与吐蕃并力入寇,令其下曰,为我取蜀为东府。杜元颖治西川,王嵯巅乃悉众掩邛、戎、隽,因陷三州,入成都,止西郛十日,掠子女工技数万,引而南。今南蛮种类已离而不合,西戎道里自梗而不通,其势不能并一。然国家晏宁日久,两蜀之民,数世不见风尘之警,白首休居,拊子孙以待尽,卖剑买书,广弦诵以竟日,外户弗阖而无有犬吠,行人千里而不持寸刃。恬玩已久,臣恐一旦有急,则剑外州郡为蛮夷区落,是入无人之境而莫之撄拂者矣。臣蜀人也,知之详矣。尝见乞第寇泸川,董阿丹寇茂州,上烦朝廷命帅遣将,而飞挽之馈,一方骚然。今蜀兵骄懦不可使,饱稻饫豕,十九如瓠,朔风正严,缓步一舍,已呀然汗矣,万一有变,是决不可使也。蜀之守边者,因仍徼倖,计岁月,蓄香药犀马以去,不问其他。万一有变,是决不能守也。以至有城池而无楼橹,有金鼓而无娴习,矛楯以脆易良,弓矢以柔易坚,甲胄烂溃而不复治,障候弛沓而不复明。万一有变,是攻与守皆无其具也。比年峨眉蛮獠以关市不平,即包人民,掠牛马以归。两林种至挈工徒,凿山开道,直趋卢山,以市珠马为名,其意果安在耶?使之有饮马岷江之志,而吾兵不能战,边无良守,战与守又无良具,则斩狄山之头,据骑劫之兵,出入自如,蹂躏数千里之地,而民畜为之一空矣。臣所谓西南亡备而虞仓卒之变者此也。伏愿陛下勿以臣言为迂,诏修守备,益屯戍,选清白知兵吏以镇之,斯远人之福也。何谓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昔贾山谓秦以不闻其过失而亡,故杜牧之曰:「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春秋》书梁亡,《左氏》言自取之也,《谷梁》谓心昏耳目塞,大臣背叛,梁自亡也。周之天下,自夷王下堂,平王东迁,而周室遂微。其亡也,非赧王之罪也。秦之天下,自二世暗弱,赵高专恣,其亡也,非子婴之罪也。西汉之亡,非孺子也,兆于元、成之不断。东汉之亡,非献帝也,由于桓、灵之不君。唐自代、德姑息,至昭宗而遂亡。夫人之受病,有在荣卫,有在四肢,有在心腹,然非一日而成也。在荣卫,四肢,则心腹为之不宁;在心腹,则四肢为之俱废。荣卫、四肢之疾,缓而可治;腹心之疾,急而欲急攻之也。望色聆音以知病所从起,不待疾至而治,谓之良医。朝廷天下,人主之一身也。仰惟太祖、太宗之德泽固结愈远,神考之纪纲维持不绝,固无有受病处,盖尝治之于未然而已。臣试言之。夫黄河贯地中,犹人之荣卫,边鄙犹四肢,大臣犹心腹。筑堤以壅,疏渠以泄,然后河乃安流。或决于东,或决于西,譬荣卫之不通,故结而为痈㿉,缓而绝经络,治河者不深穷其利,而茍简一时之功,是讳疾于荣卫也。刍粟不继,如筋不胜;将不知兵,兵不知战,如骨不胜。今边鄙之臣,或虚张战多,或擅弃所得,茍目前之捷,而不设久虑,是养疾于四肢也。前日大臣专恃顾命,颇有得色,贪天之功以为己有,臣言之于前矣。上赖左庙右社之休,山川百灵之助,而权臣摇手不得。不幸而有他变,则莽之文诈,操之奸雄,崛起而萌乱矣。是藏疾于心腹也。一身而有此三疾,臣所谓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者此也。陛下即位,神器攸属,人意所归。而又文母厚德仪坤,徽音嗣世。沈几意表而同天道之运,扶日虞渊以赫下土之照。共断大务,而施设注措,人神佥同,则不必巫咸和缓之术,涤肠纫腹,肘后万金,反魂起废于急迫寻常之间。彼荣卫、四肢、心腹之疾,徐诊而治之,箴砭所及,聚毒供事,尚未为晚也,在陛下施之何如耳。且今天下如磐石泰山,陛下求直言,而臣以自古危亡之君以为陛下之鉴,不已过乎?李云露布固讦矣,而桓帝止以不谛何语为口实;韩愈表佛骨固切矣,而宪宗上以天子夭促为乖剌。是二君者有拒谏之实,而无好谏之名,安足为陛下道哉!臣释耒西山,立朝无葭莩之亲,负笈贤关,终岁惟雅言之学。贫无以自资,而载色载笑,独于借书乞火,居下位不能媚上官以钓名沽誉,所养如是,殆一木彊人耳。如上所陈,皆朝廷已行之迹,众人之所不足言者,无裨圣政之万一,而只自以为劳。伏惟陛下天纵之圣,自诚而明,既恭默以思昭旷之道,又缉熙而成光明之学。昔人求礼于野人,求道于瓦砾,问迷于童子,每况愈下,谓愚者千虑,或有一得。而臣之井窥管见,区区欲罄而终未能已也。臣尝惟天下之事,莫尚于密;圣人之功,无易于勤。昔阳处父言狐射姑不可将,晋君以其言告射姑,射姑刺处父于朝而奔狄。高宗欲废武后,上官仪谏之,及高宗见后则曰是皆上官仪教我,而武后卒杀仪。且为容之仰,举趾之高,仪可观也而易测其中;前在驰逐,后在音声,志在内也而或见于外。人君可以富贵生死天下之士,未发其机,而人已逆而合之矣,况以不密者乎!故臣愿陛下尚密则无过事。明皇之初,锐意励精,誓复贞观之治,而开元之间,号称太平。晚节怠荒声色,游幸失道,败度于天宝之末,可为叹惜!夫禹之勤于邦,文王之日昃不食,非谓其勤于始而已,始始而终终也。十日暴而一日寒,百年为而一日废,适远中画与不适同,深耕不穫与不耕同。故臣愿陛下贵勤,则无弃功。若夫血气之戒。精神之用,隙不在大,失不在小,永惟陛下深思而长念之,则天下幸甚。臣诚狂妄,干犯威颜,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臣新昧死百拜。
乞褒赠江公望等奏 宋 · 吕好问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一二、《宋名臣奏议》卷九五
臣闻之孔子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书》曰:「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旨」。夫惟不匿厥旨,则莫若明示好恶,使民知禁而自从也。所谓好恶者,赏善而罚恶,勿任己之私意而已矣。臣窃见朝廷近日用人,贤不肖杂进,所以好恶不分,是非不别。臣谓陛下宜先推明以示四方,潜德隐恶,各有所处,以定民志,有不可缓者。元符之末,多士盈朝,故司谏陈瓘、江公望,正言张廷坚、任伯雨,殿中侍御史龚夬等,皆以忠直自奋,知无不言,捐躯徇国,不顾妻子。其后蔡京、赵挺之等得志,首加挤陷,意欲使之必死,不遗馀力,巧发奇中,众为寒心。赖太上皇仁恕,力为保全,得免诛戮。死亡之后,妻子穷困,至今未复。今京略正典刑,而此数人尚在责籍,子孙冻馁,人皆怜悯。独陈瓘已赠谏议大夫、任伯雨一子得官外,江公望、张廷坚、龚夬等并未昭叙,非所以示好恶而不匿厥旨也。伏望陛下特降睿旨,将公望等并行褒赠,仍各官其子孙,周恤其家,使天下后世为善报国者,知所劝勉,而奸雄钜恶常有畏惩,此诚所宜先也。
上宰相曾布书(崇宁元年二月) 宋 · 朱肱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四、《续资治通鉴》卷八七
今监察御史刘焘,相公门人也。相公帅高阳,辟焘为幕客,其后相公又秉机政,辟焘为删定官。焘持亲丧,相公奏祥除,有旨令服阕,改宣议郎。未及禫除,又辟为编修官。前日相公为山陵使,辟焘为掌笺表,又荐入馆。相公于焘厚矣。如焘者,置之词掖,不忝也,以焘为御史,则不可也。相公有过举,焘肯言乎?言之则忘恩,不言则欺君,盖非所以处焘也。
今右正言范致虚兄、上舍生致君,相公之侄婿也,致虚乃致君之亲弟。如致虚者,置之馆阁不忝也,以致虚为谏官不可也。相公有过举,致虚争之则忤亲,不争则失职,亦非所以处致虚也。相公旁招俊乂,陶冶天下,肱之所论,祗及焘与致虚者,特以台谏,人主耳目之官,非他职可以略而不论也。相公置门人亲戚为谏官、御史,此日月所以薄蚀、天地所以震动也。
章惇之过恶,不可殚数,其最大者四五事。时相公在枢府,坐视默然,亦不得为无过也。若以西府不与议,则游谈侍从之臣皆与论思之职,况执政乎?再贬元祐臣僚,范纯仁能言之,相公未尝救也。废元祐皇后,龚夬能言之,相公未尝救也。策元符皇后,邹浩能言之,相公未尝救也。置谏官死地,黄履能言之,相公未尝救也。此四五事,惇之过恶最大,而相公无半词之助。洎钦圣皇后以天命人心之所归,付神器于陛下,英声伟望,简在潜邸,注意委重,群臣莫望,天下之士,翘首倾心以观考绩之效,而天变见于上,地理逆于下,肱窃疑之。伏惟相公位高而任重,位高则忧深,任重则责厚。遇灾而惧,然后可以弭天变;闻善而迁,然后可以来直言。肱之区区所望于相公者,如此而已。
宝文阁直学士中大夫致仕太原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四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赠正议大夫王公墓志铭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二、《北山小集》卷三○
宣和六年夏,宝文阁直学士、中奉大夫、提举亳州明道宫太原侯以病告老,诏迁中大夫,以旧职致仕。七月四日,公疾不起。镇江府以闻,诏赠正议大夫,下二浙转运司助襄事。越十一月十日,葬公于丹徒县长乐乡马鞍山之原,合诸硕人滕氏之窆,礼也。明年,其孤枞以状请铭于俱。俱以公名德之重,侍从之老,当得道艺爵齿相先后者铭,辞不称。枞沮,且言:「惟公先公所器重,知先公之志业又详,否则无以慰九原」。俱于是不敢辞。公讳涣之,字彦舟,姓王氏,衢州常山人。曾大父敏,曾祖母璩氏。大父言,高邮军判官,赠光禄大夫。祖母徐氏,赠长安郡太君。父介,以直气谠言闻天下,官至尚书祠部郎中、秘阁校理,赠少师。母蒋氏,赠越国太夫人。公以元丰二年一举登进士甲科,有司疑年未及铨格,公即日出都。已而有旨,特除武胜军节度推官。是时太学生上书论太学教养无术,三舍取士不实,兴大狱。于是新法度,更置师儒,亲自上选,首除敦厚通经术者数人充内外学官,以公为杭州州学教授。元丰八年,迁宣义郎、知颍州颍上县事。改越州教授,再移杭州教授。元祐三年,以太学博士召,迁宣德郎。七年,校对秘书省黄本书籍,迁奉议郎、武骑尉。九年,丁越国夫人忧。服除,朝廷且用之,公力请外,通判卫州。绍圣五年,续编《两朝鲁卫信录》,置局枢密院,延英豪以待用,公首被其选。元符三年,迁承议郎、云骑尉。圣上登极,大臣交荐,召对。时方以日食正阳之月,下诏求直言,公因言:「求言非难,听之难。听言非难,察而用之难。求而不能听,听而不能用,非所谓应天以实者也。尧舜设敢谏之鼓,三王立诽谤之木,自公卿大夫至百工商贾咸得因事献言。是无时不求,无言不听,无听而不用也。由汉而下,正风寖微,言路堙塞。然每有天变,辄下直言之诏,其畏天爱人如此。而下之报上乃或不然,以指陈阙失为讪上,以阿谀谄佞为尊君,以论议趣时为国是,以可否相济为邪说。其于大臣权要,则观望附会,相戒以默。志士仁人知言之无益也,不复有言;而小人怀奸侥倖,肆为诡谲可骇之论,以为偷合苟容之计。此尤不可不察者也。愿陛下虚心公听,言无逆逊,唯是之从;事无今昔,唯当为贵;人无同异,唯正是用。如此,则人心说、治道正、天心得矣」。上延纳。久之,且命以谏官、御史。公固辞曰:「臣以执政大臣荐而任谏官、御史,恐无以示公」。乃命除尚书吏部员外郎,充国史院编修官。以霈恩,迁朝奉郎,赐五品服。寻兼《哲宗实录》检讨官,修《元符敕令》参详官,迁尚书左司员外郎。建中靖国元年,迁起居舍人。一日赐对,上面谕以「词臣之选难其称,今大礼甫近,正须得人,卿可当其任者」。公顿首辞。即日召试,除中书舍人,充实录修撰,赐三品服。晨趋省,省吏送词头,自尚书、中执法与外召还者凡三十三制,当直者已书历,辄以病告。公不辞,盖属辞如流,无难色。崇宁元年,迁给事中,加飞骑尉,封丹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寻迁尚书吏部侍郎。明年,以宝文阁待制知广州,道削职知舒州。时淮右饥,流徙猥至。公命附城茇舍以次振廪之,所活几万人。三年初,立党籍,罢提举南京鸿庆宫。是年秋,上以公与同时数公姓名付三省,寻以公知福州,道移广州,广南东路经略安抚。崇宁四年,迁朝散郎,加骁骑尉,就复集贤殿修撰。五年,复显谟阁待制。广为岭南都会,番夷杂处,吏事繁猥。公政理详明,恬若无事。有番豪杀其奴,舶司援旧例送番长杖笞,公不可,送有司论如法,自是诸番知畏。戢海舶,以祖宗旧数为之制,给官印以验实,乃得行,棹楫不应法,皆没入。分配巡捕官,奸盗无所容。在政三年,一路之广,周环万里,岁丰人和,盗贼衰熄。大观元年,召赴阙,且以为吏部侍郎。论者言公与陈瓘、龚夬、张庭坚厚善,元符末有害初政者,黜知洪州。论者不已,移知滁州。至滁未踰时,起知潭州,充荆湖南路安抚使。迁朝请郎,仍加骑都尉。进封开国子,加食邑二百户。前此,徭贼间出,病居人。公命谨斥侯、严纪律,谕以利害,各毋侵扰,边境以宁。大观二年,迁朝奉大夫,移知杭州,兼两浙西路马步军总管。时新建帅府、修城壁、完守具,事集而人不知。居一年,差提举洞霄宫。公罢,部使者行府事,亟榜宾次曰:「造作局官虽故皂史,然官有品,承前不接坐非是。自今接见如宾礼」。凡公所施置,多见废格,公无愠言。久之,起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公事,充京西北路安抚使。道移知扬州,充淮南东路马步军总管。四年,召赴阙,以给事中兼实录修撰,同修国史,编修《神宗宝训》。迁吏部侍郎,加上骑都尉,进封开国伯,加食邑二百户。迁朝散大夫。政和元年,以显谟阁待制出知寿州。言者以故相商英党,不宜守郡,削职,提举舒州万寿宫。五年,复宝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迁朝请大夫。六年,起知滁州。七年,迁朝议大夫,进封太原郡开国侯,加食邑四百户。重和元年,移知潭州兼荆湖南路安抚使。居数月,移中山府路安抚使兼知定武军。过阙,上赐对劳问。时公末疾虽平,进趋犹小异,留赐御府药,且面授汤剂之宜,迁宝文阁直学士以宠行。公至中山,一以镇静为务。明年,朝廷方议北伐,差提举亳州明道宫。三年,迁中奉大夫,加食邑三百户,食实封一百户。公之卒,享年六十有五。子二人,曰枞,朝奉郎、新差河北路转运司管句文字。曰楹,承务郎。孙一人,曰光远,登仕郎。女四人,早卒。公天性端厚,自为儿时,不妄戏笑,见者不敢慢,期以远器。年十五,居少师丧,哀毁骨立。未冠,一旦以诸生奉大对,袖然文采动一时,多士无出其右者。然公方泊然无仕进意。教授州学六年,书博士考五,时人莫测也。尝从容语人曰:「乘车常以颠坠处之,乘舟常以覆溺处之,仕宦常以不遇处之,无事矣」。绍圣间,公免丧还朝,见宰执政事堂,即请外。既得通判卫州,曾丞相布时知枢密院,闻公贤而未识也,亟使人召公。公辞以事,即日行。未几,曾公辟置修书局,一面,益加重。公论事正平,不为峻厉不可夺之言,而其从容讽议,卒归于正,人亦莫能夺也。及进从班,公望益孚,其风度器业,人以宰辅期之,而上实器遇。公后虽流落藩郡,见貌类公者,上曰「是似王某」,盖念之不衰。及召自湖南,顾睐甚渥。使公不病,必且留,留必用,公之志或有见焉。公更六镇二郡,皆以清净不察察为治。在后省,其命词书读,不视时为出纳重轻也。在铨部,举大纲而已。惟公简而和,静而敏,端亮而有容,观其雍容酝藉,进趋语默,知其为德人也。平居寡言,出言成文,必诣理而中会。及论古今治道,亹亹而不烦。见公者,势利俚俗之言不能出口。俱常以谓公有叔度之宏雅,而无东汉之沽激;有献之之风流,而又无晋人之狂放,识者以谓知言。昔周公作《立政》,亟称「克用常人」;箕子陈《洪范》,以无作好恶偏党反侧为王道。公初以小官见上,其言明白深纯,有合乎大中正直之道者。盖自燕间所称,更世之故以至艾耆,而志未尝不一于斯也。若公可谓有常德者,非耶?使公进不当杌陧变更之时,留侍帝前,日以所学备顾问,朝夕献纳,契上心、适几务,福被天下岂少哉!不然,天下治安,使公端委庙堂,经体论道,俾百僚各得其职,循理守成,以阜康元元,且必为名宰相。公有文集三十卷,而公初赐对所以告上之言,俱独尽载而又论之详焉,亦以见公之志尔。铭曰:
惟皇建极,福兹黎元。无反无侧,无陂无偏。无作好恶,其为如天。公初召见,扬于帝前。美哉洋洋,大臣之言。政无故新,惟是之从。人无异同,惟正之庸。由初入朝,献纳讽议,壮老行藏,一志于是。公在朝廷,将美赞猷。不亢不随,惟德之休。出临一邦,爰制阃外。绥之拊之,不约而治。有匪君子,性与道侔,何以求公,盍视其流。如彼麟凤,来下来游。不鸷不驰,莫与之俦。公言不亡,公志莫施。尚考公德,视此铭诗。
论张商英罪状奏 宋 · 张克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三、《九朝编年备要》卷二八
商英尝毁訾先烈。比中宫建立,阴怀异意。又引党人陈瓘、龚夬、邹浩之徒,使上书,且以己意令其客唐庚讽台谏击善良,纵中书吏漏泄命令。纳结近臣,务使更革,以鼓动天下。
曾公卷文集序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五、《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六
南丰曾氏,太平兴国中谏议大夫、密国公讳致尧者,以文章有大名,著《仙凫书》、《西陲要纪》、《中台志》等书百八十馀卷藏于家。欧阳文忠公铭其碑。有子曰太常博士鲁国公讳易占,能传父学,著时议数十万言,皆当世要务。将献之朝,行次南京,遇疾卒,不果上。荆国王文公志其墓。生六子,多知名,而三人尤称于天下:曰中书舍人巩,以文儒道德为学者宗,号南丰先生;曰右丞相布,以正言直道历事三朝,有勋有劳,在受遗之籍,谥文肃;曰翰林学士肇,高文硕学,出处大节与先生齐名,谥文昭。皆有文集行于世。今宝文公,丞相第四子也,讳纡,字公卷。年甫八岁,南丰先生授以韩吏部诗,一览而诵。先生喜曰:「曾氏代不乏人矣」。既冠,学成。文昭读其文,大惊曰:「文才出于天分,可省学问之半」。于是吏部尚书彭公汝砺、翰林学士邓公温伯举试制策。未几科废,不果召。公时少年,以大臣子积习名教,无一点贵游骄吝之气。属文辞,落笔千言,指事析理,命物托论,證据古今,出入经史,俊壮豪健如走阪丸,如建瓴水,疏畅条达无间断,无艰难辛苦之态。一时老师宿学、名人巨公,交口誉叹,谓公他日必以大手笔继文肃、文昭之后。徽宗践祚,改元建中靖国,文肃拜右丞相,悉召陈瓘、邹浩、龚夬等为台谏官,而蔡京尝朋附邢恕,诬诋宣仁太后,为大奸慝,不去,必乱天下,首斥去之。居亡几,京入相,兴大狱,修故怨,公父子皆抵罪,徙置湖海。终京之世二十五年,而曾氏子孙无一人仕于朝。京死,朝廷稍进公守方州,刺一路。且出为世用矣,而京党李光诬奏公为真州通判时聘籍中一妓为妾,知楚州时交中贵人冒锡带之宠,又免所居官去。久之,公移书宰相,有云:「内府兼金,何曾入梦?淮南别乘,恐是前身」。以斥光之妄,庙堂传笑,以为口实。公文章固自守家法,而学诗以母夫人鲁国魏氏为师。句法清丽,绝去刀尺,有古诗之风。黄庭坚鲁直迁宜州,道出零陵,得公《江樾书事》二小诗,爱之,书团扇上,诸诗人莫能辨也。呜呼!公之文足以书典册,公之诗足以记雅颂,而卒不遇以死。彼处从官大臣之列,而功德不足以堪之,姑为说以自恕者。公虽不遇于世,亦何恨哉?公中子忻,奉议郎、兴化军通判,集公诗文为十卷,诒书先友孙某为之序。宣和初,公倅京口,摄府事,郡有西楼,公撤而新之,为文记其成。雄词桀句,殆与楼称。余与坐客韩驹子苍、张忞处文舍人三读称叹。其辨言章一启,乃与范丞相者,今皆不见于集中,则知公诗文遗落者尚多也。公州里世次、历官行事,已有龙图阁直学士汪藻彦章识其葬,故不著。
置司催督各路所放人户钱物诏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四五、《宋会要辑稿》食货七○之一七七(第七册第六四五九页)
礼部侍郎赵挺之、殿中侍御史龚夬与户部长贰,就户部置司,及令转运、提点刑狱、提举常平等诸司,限一季内各具本路所放人户钱物数目申在京放欠所,本所催督,限一年了当。
苏辙等不得与在京差遣诏(崇宁元年五月)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五○、《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一
应元祐并元符末今来责降人,除韩忠彦曾任宰臣,安焘系前任执政官,王觌、丰稷见任侍从官外,苏辙、范粹礼、刘奉世、范纯粹、刘安世、贾易、吕希纯、张舜民、陈次升、韩川、吕仲甫、张耒、欧阳棐、吕希哲、刘唐老、吴安诗、黄庭坚、黄隐、毕仲游、常安民、刘当时、孔平仲、徐常、王巩、张保源、晁补之、商倚、张庭坚、谢良佐、韩跋、马琮、陈彦默、李祉、陈祐、任伯雨、陈郛、朱光裔、苏嘉、郑侠、刘昱、鲁君贶、陈瓘、龚夬、汪衍、余爽、汤戫、程颐、朱光庭、张巽、张士良、曾焘、赵约、谭扆、杨称、陈恂、张琳、裴彦臣凡五十馀人,并令三省籍记,不得与在京差遣。
责罚任伯雨等诏(崇宁二年正月乙酉)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五二、《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一
任伯雨除名勒停,编管昌化军;陈瓘除名勒停,编管廉州,龚夬除名勒停,编管象州;马涓除名勒停,编管澧州;陈祐除名勒停,编管归州;李深除名勒停,编管复州;张庭坚除名勒停,编管鼎州;江公望责授衡州司马,永州安置;邹浩除名勒停,昭州居住。已上并永不得收叙。王觌除名勒停,临江军居住;责授道州别驾、台州安置丰稷除名勒停,建州居住;奉议郎、监中岳庙陈次升除名勒停,建昌军居住;降授承议郎、管句玉隆观谢文瓘除名勒停,邵武军居住;责授楚州团练副使张舜民除名勒停,房州居住。
收复湟州再黜龚夬韩忠彦等诏(崇宁二年八月丁未)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五四
湟州近已收复,其元行废弃及迎合议论、沮坏先烈之人,理当更加降黜。除许将已放罪、曾布已责廉州司户参军、衡州安置外,龚夬移送化州,张庭坚送象州,并编管。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韩忠彦责授磁州团练副使,依旧济州安置。责授建宁节度副使、汉阳军安置安焘责授祁州团练副使,依旧汉阳安置。右正议大夫、知杭州蒋之奇降授中大夫,依旧知杭州。降授朝请大夫、少府少监、分司南京、徐州居住范纯礼责授静江军节度副使,徐州安置。除名勒停人陈次升移送循州居住。降授承议郎、权发遣坊州都贶降授宣议郎、添差监抚州盐矾酒税务,任满更不差人。钱景祥、秦希甫并勒停,李清臣身死,其男祉当时用事,移送英州编管,降授复州防禦使姚雄特勒停,光州居住。
按:《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一。又见同书卷一三九。
荐察官劄子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一、《北海集》卷二八
臣等今月二十二日奉御笔付臣某,令与沈与求同荐数人有素行不阿附者,具名进入,以备察官之选。臣等恭禀圣训,同共商量,以平日所得于公论者五人应选,具列于后:
左朝奉郎、尚书祠部员外郎郑作肃,性禀纯洁,有学术,通于世务,刚介寡合,议论有馀。
左朝奉大夫、行太常博士赵霈,性行纯靖,有操守,更历中外差遣,皆有可称。
左奉议郎、权知柳州常同,元祐言官安民之子。安民首击蔡京者,与陈瓘、邹浩、龚夬等齐名,而其子孙如同,学识操履,最有家法。
左宣义郎、通判漳州李长民,有文采学问,尝中词科,议论疏通,清介有守。
左从政郎、前太学博士程克俊,有器识,议论精审,所守坚正,而不为徼讦。
前件官皆有时名,素行无缺,察其平日,必不肯为阿附。以臣等愚见,可以仰备采择。伏望圣慈更赐详酌。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