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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阜让爵报 东汉末至曹魏 · 曹操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
君与群贤共建大功,西土之人,以为美谈。子贡辞赏,仲尼谓之止善。君其剖心,以顺国命。姜叙之母,劝叙早发,明智乃尔,虽杨敞之妻,盖不过此。贤哉,贤哉!良史纪录,必不坠于地矣(《魏志·杨阜传》)。
谏治宫室发美女疏 曹魏 · 杨阜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七
臣闻明主在上,群下尽辞。尧、舜圣德,求非索谏;太禹勤功,务卑宫室;成汤遭旱,归咎责己;周文刑于寡妻,以御家邦;汉文躬行节俭,身衣弋绨;此皆能昭令闻,贻厥孙谋者也。伏惟陛下奉武皇帝开拓之大业,守文皇帝克终之元绪,诚宜思齐往古圣贤之善冶,总观季世放汤之恶政。所谓善治者,务俭约、重民力也;所谓恶政者,从心恣欲,触情而发也。惟陛下稽古世代之初所以明赫,及季世所以衰弱,至于泯灭,近览汉末之变,足以动心戒惧矣。曩使桓、灵不废高祖之法,文、景之恭俭,太祖虽有神武,于何所施其能邪?而陛下何由处斯尊哉?今吴、蜀未定,军旅在外,愿陛下动则三思,虑而后行,重慎出入,以往鉴来,言之若轻,成败甚重。顷者天雨,又多卒暴,雷电非常,至杀鸟雀。天地神明,以王者为子也。政有不当,则见灾谴。克己内讼,圣人所记。惟陛下虑患无形之外,慎萌纤微之初,法汉孝文出惠帝美人,令得自嫁;顷所调送小女,远闻不令,宜为后图。诸所缮治,务从约节。《书》曰:「九族既睦,协和万国」。事思厥宜,以从中道,精心计谋,省息费用。吴、蜀以定,尔乃上安下乐,九亲熙熙。如此以往,祖考心欢,尧、舜其犹病诸。今宜开大信于天下,以安众庶,以示远人(《魏志·杨阜传》)。
代蜀遇雨上疏(太和四年秋) 曹魏 · 杨阜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七
昔文王有赤乌之符,而犹日昃不暇食;武王白鱼入舟,君臣变色。而动得吉瑞,犹尚忧惧,况有灾异而不战竦者哉?今吴蜀未平,而天屡降变,陛下宜深有以专精应答,侧席而坐,思示远以德,绥迩以俭。间者诸军始进,便有天雨之患,稽阂山险,以积日矣。转运之劳,担负之苦,所费以多,若有不继,必违本图。《传》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徒使六军困于山谷之间,进无所略,退又不得,非主兵之道也。武王还师,殷卒以亡,知天期也。今年凶民饥,宜发明诏,损膳减服,技巧珍玩之物,皆可罢之。昔邵信臣为少府于无事之世,而奏罢浮食;今者军用不足,益宜节度(《魏志·杨阜传》)。
谏帝送葬平原公主疏 曹魏 · 杨阜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七
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社稷、备不虞也。何至孩抱之赤子而可送葬也哉(《魏志·杨阜传》)?
谏营洛阳宫殿观阁疏 曹魏 · 杨阜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七
尧尚茅茨而万国安其居,禹卑宫室而天下乐其业;及至殷、周,或堂崇三尺,度以九筵耳。古之圣帝明王,未有极宫室之高丽,以凋弊百姓之财力者也。桀作璇室、象廊,纣为倾宫、尘台,以丧其社稷,楚灵以筑章华而身受其祸;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天下叛之,二世而灭。夫不度万民之力,以从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陛下当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夏桀、殷纣、楚灵、秦皇为深诫。高高在上,实监后德。慎守天位,以承祖考,巍巍大业,犹恐失之。不夙夜敬止,允恭恤民,而乃自暇自逸,惟宫台是侈是饰,必有颠覆危亡之祸。《易》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王者以天下为家,言丰屋之祸,至于家无人也。方今二虏合从,谋危宗庙,十万之军,东西奔赴,边境无一日之娱;农夫废业,民有饥色。陛下不以是为忧,而营作宫室,无有已时。使国亡而臣可以独存,臣又不言也;君作元首,臣为股肱,存亡一体,得失同之。《孝经》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臣虽驽怯,敢忘争臣之义?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陛下。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之祚,将坠于地。使臣身死,有补万一,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谨叩棺沐浴,伏俟重诛(《魏志·杨阜传》)。
让封关内侯 曹魏 · 杨阜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七
阜君存无捍难之功,君亡无死节之效,于义当绌,于法当诛;超又不死,无宜苟荷爵禄(《魏志·杨阜传》)。
应诏议政治不便于民 曹魏 · 杨阜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七
致治在于任贤,兴国在于务农。若舍贤而任所私,此忘治之甚者也。广开宫馆,高为台榭,以妨民务,此害农之甚者也。百工不敦其器,而竞作奇巧,以合上欲,此伤本之甚者也。孔子曰:「苛政甚于猛虎」。今守功文俗之吏,为政不通治体,苟好烦苛,此乱民之甚者也。当今之意,宜去四甚,并诏公卿郡国,举贤良方政、敦朴之士而选用之,此亦求贤之一端也(《魏志·杨阜传》)。
报杨阜诏(太和二年后) 曹魏 · 曹睿
出处:全三国文 卷九
间得密表,先陈往古明王圣主,以讽暗政。切至之辞,款诚笃实,退思补过,将顺匡救,备至悉矣。览思苦言,吾甚嘉之(《魏志·杨阜传》)。
古今画赞 其五 杨阜(序) 西晋 · 傅玄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六
君构潜谋以龙变,应事机而虎发,山西二水获安者,则君之勋也(《北堂书钞》一百十五)。
已下各书引见篇名缺 其一 西晋 · 袁准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五
或问袁子曰:「故少府杨阜,岂非忠臣哉?见人主之非,则勃然怒而触之。与人言,未尝不道也。岂非所为王臣謇謇非躬之故者欤」?答曰:「然。可谓直干。忠臣则吾不知也。何者?夫仁者爱人,施于君谓之忠,施于亲谓之孝。忠孝者,其本一也。故仁爱之至者,君亲有过,谏而不入,求之反覆不得已,而言不忍宣也。今为人臣,见人主失道,直诋其非,而播扬其恶,可谓直士,未为忠臣也。故司空陈群则不然。其谈论终日,未尝言人主之非;书数卜上,而外人不知。君子谓陈群于是乎长者,此为忠矣(《三国志·陈群传》注,《北堂书钞》五十四,《艺文类聚》二十二,《长短经·臣行》,《御览》四百四十七)。
魏氏春秋评 其二十一 明帝封谥殇女为之立后 东晋 · 孙盛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三
于礼,妇人既无封爵之典,况于孩末,而可建以大邑乎!德自异族,援继非类,匪功匪亲,而袭母爵,违情背典,于此为甚!陈群虽抗言,杨阜引事比并,然皆不能极陈先王之礼,明封建继嗣之义,忠至之辞,犹有阙乎!《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宰辅之职,其可略哉(《魏志·文昭甄后传》注)!
禁守宰诛求及越界分断诏(十二月壬寅) 南梁 · 萧衍
出处:全梁文卷四
古人云,一物失所,如纳诸隍,未是切言也。朕寒心消志,为日久矣,每当食投箸,方眠撤枕,独坐怀忧,愤慨申旦,非为一人,万姓故耳。州牧多非良才,守宰兽而傅翼,杨阜是故忧愤,贾谊所以流涕。至于民间诛求万端,或供厨帐。或供厩库,或遣使命,或待宾客,皆无自费,取给于民。又复多遣游军,称为遏防,奸盗不止,暴掠繁多,或求供设。或责脚步,又行劫纵,更相枉逼,良人命尽,富室财殚,此为怨酷,非止一事,亦频禁断,犹自未已,外司明加听采,随事举奏。又复公私传屯邸冶,爰至僧尼,当其地界,止应依限守视乃至广加封固,越界分断,水陆采捕,及以樵苏,遂致细民措手无所。凡自今有越界禁断者,禁断之身,皆以军法从事。若是公家创内,止不得辄自立屯,与公竞作,以收私利。至百姓樵采以供烟爨者,悉不得禁,及以采捕,亦勿诃问。若不遵承,皆以死罪结正(《梁书·武帝纪》下)。
答皇太子请御讲敕 其二 南梁 · 萧衍
出处:全梁文卷五
省重启,犹欲须吾讲说,具汝等所怀,亦不异前答,缘边未入,国度多乏,如是等事,恒须经计,其馀繁碎,非可具言,率土未宁,菜食者众,兼款附相继,赏与未周,怨望者多,怀音者少,汉世浑并,贾谊亦且流恸,魏室无虞,杨阜犹云可悲,况今爪牙腹心不贰之臣,又论道帷幄之士,四聪不开,八达路拥,王侯虽多,维城靡寄,昼厉夕惕,如履霜刃,以朽索驭六马,岂足为喻。诗不云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方今信非谈日,汝等必欲尔者,自可令诸僧于重云中讲道义也。越敕(《广弘明集》十九)。
李怀州墓志铭 初唐 · 杨炯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九十六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公讳冲寂。字广德。陇西狄道人也。左卫大将军西平王之孙。荆州大都督汉阳王之子。今上之族兄也。原夫帝尧之绪。运期授于天汉。颛顼之冑。大命集于皇家。光耀则若木十枝。波澜则长河九派。或中军桉部。金鼓所以节其声。或刺史班条。冕旒所以彰其德。信可谓玉林多宝。天族多奇。以御家邦。以藩王室者也。公山河诞庆。辰昴发祥。金多木少。孔文举之天骨。玉洁冰清。华子鱼之神彩。南阳季恭伟。悬识宰臣。沛国赵元儒。窃知公望。编汉皇之兄弟。列周室之邢茅。天下称其八才。吾家号为千里。初任尚舍直长。稍迁城门郎。仍奉敕于宏文馆读书。掌舍诸宫城门列校。诏诣东观。有黄香之博闻。赐其制书。有班游之广学。寻授驾部员外郎。转金部郎中。又敕公为戎州道支度军粮使。天府充牣。军储委积。振南宫之绂冕。誉表三台。历西蜀之江山。荣高驷马。迁太府鸿胪二少卿。丁艰去职。杨播之登太府。初闻累迁之命。郑默之拜鸿胪。遽见终丧之礼。卜子夏既祥五日。弹不成声。孟献子加人一等。县而不乐。服阕。历青德齐徐四州刺史。东临巨海。西至长原。或全齐历下之军。或大禹徐方之地。任隆荆部。陶侃八州。寄重浔阳。桓伊十部。迁宣州刺史。吴王旧邑。楚国先封。江回鹊尾之城。山枕梅根之冶。蜀郡无此。计吏则惟荐张堪。颍川尤多。玺书则但称黄霸。巡察使以尤异闻。迁陕州刺史。观其井邑。虢仲上阳之故墟。度其川原。周公分陕之遗迹。唇齿通其列国。咽喉壮其天险。善人为政。无待于百年。童子行谣。先符于两日。于斯时也。天以顺动。帝以会昌。修封禅于岱岳。作明堂于汶上。望山川而遍群神。执玉帛而朝万国。制公检校司理常伯。文昌之省。遥接太阶。建礼之门。旁连复道。万几匡赞。八座谋猷。既陪轩帝之巡。乃觌汉家之事。属阿孙南走。凭斗骨而为城居。卫满东亡。界朝鲜而为役属。乘舆乃诛后至。讨不庭。申命六事之人。以问三韩之罪。制曰。师出辽左。卿可为北道主人。检校营州都督。石门山险。铜鼎河流。天文则营室辨方。地象则神台镇野。供其行李。郑国有东道之名。为我主人。常山当北州之寄。辽东平。以功迁蒲州刺史。尧都蒲坂。舜耕历山。昭襄王始作河桥。穆天子至于雷首。汝南朕之心腹。遂拜韩崇。河东吾之股肱。时徵季布。迁少府监。忠信为主。杨阜齐衡。清白在官。常林比德。又除蒲州刺史。诸童之逢迎郭伋。再牧并州。百姓之愿得耿纯。复临东郡。孝敬皇帝国之储嗣。乾之长男。四极奏于重光。二年宾于上帝。崇其谥号。用黄屋于羽仪。卜其园茔。象元宫之制度。山陵之建也。以公检校将作大匠。游衣汉寝之外。抱剑桥山之下。百工毕力。陈琳于是乎躬亲。诸吏怀恩。魏霸于是乎无谪。迁银青光禄大夫。行少府监。若夫协时月。乘天正。秦人往事。游别馆而祈年。汉宫旧仪。下明庭而避暑。上幸九成宫。以公检校右领军将军。本官如故。董司戎政。以戒不虞。七校陈其甲兵。五营桉其车服。领军之职。用文武于纪瞻。右军之官。叙勤劳于常惠。寻以公事免。左授归州司马。楚之旧也。始得子男之田。夔之先也。裁为附庸之国。人同贾傅。路似长岑。伯鶱有声于乡里。仲任见知于笔札。制迁中大夫。行兖州都督府长史。大庭之库。少昊之墟。上直降娄。金精吐宿。旁瞻日观。木德题山。别乘初迎。将宣万邦之化。佩刀终爽。徒见三公之服。以永淳元年某月日。行次唐州方城县。遇疾薨。朝廷闻而伤之。赠怀州刺史。公严而有礼。直而能和。行孝立身。移忠事主。生知者上。重之以八索九邱。道在斯尊。加之以文昭武穆。故能入登常伯。出践方州。为六卿之仪表。发三军之号令。列长戟于门前。罗曲旃于堂下。子孙朝夕。玉树相辉。宾客送迎。玳簪交映。悲夫。展禽三黜。安仁再免。奚辞棘署。俯集桐华。惨舒则不系阴阳。喜愠则不形颜色。何嗟及矣。竟游东岱之山。无所不知。旋闭南阳之墓。二年夏五月日。葬于万年县龟川乡之平原。长子某官某。次子某官某。箕裘必复。花萼生光。邻人泣其悲恸。明主忧其毁瘠。观其吊客。不无双鹤之徵。察其成坟。自有百乌之感。森森陇树。漠漠郊烟。右元灞而浩荡。左骊山而起伏。杜陵万家之邑。非复城池。滕公驷马之铭。不知年代。其铭曰。
高阳积德。武昭馀庆。宅镐开基。封唐启圣。协和万国。平章百姓。天叙诸侯。礼乐宗正(其一)。
周之曲阜。汉之平陆。地则葭莩。祥惟岳渎。乡党称善。闺庭雍穆。始拜城门。即游天禄(其二)。
太微之位。益部之星。卿则有六。四至丹青。州则有九。八牧专城。既践台阁。仍司甲兵(其三)。
倚伏无兆。遭随有运。贾谊从王。桓谭佐郡。自忘宠辱。曾无喜愠。人去何归。天高不问(其四)。
东都门外。长乐宫边。白马旒旐。青乌墓田。楸梓夹路。碑石书年。百代之后。南阳之阡(其五)。
监贺敬盗御茵席三十事大理断流二千五百里敬不伏云其物虽部分未进不得为御物(少府监二条) 唐 · 张鷟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三
沈沈少府。掌其山海之资。隐隐内藏。职在瑰奇之货。玳瑁象牙之宝。万里云奔。珊瑚玛瑙之珍。三邦辐辏。百万钱之重宝。实表贞廉。二千石之崇班。方求清素。薛宣之才茂行洁。乃应斯荣。王观之守法不移。方堪斯任。贺敬挈瓶小智。荷蒉庸才。谢杨阜之公清。非孔融之朗悟。秪如桃笙象簟。拟进乘舆。翠被鸳裯。咸供御用。岂得外为鼠盗。内纵狼贪。未闻匡鼎之贤。已蹈敬声之谴。赤衿之席。辄入私家。文袷之衿。拟移公室。盗物数逾三十。断流遂越二千。理合甘从。仍怀苦诉。款称物虽部分。未进御前。执此曲途。深乖直道。但供玩好。奏进奇珍。监当各有司存。拟进便为御物。何必要须入内。方可为偷。法有正条。理须明典。
丹扆箴 其二 正服箴 唐 · 李德裕
四言诗 押寒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十
圣人作服,法象可观。
虽在晏游,尚不怀安。
汲黯庄色,能正不冠。
杨阜毅然,亦讥缥纨。
四时所御,各有其官。
非此勿服,惟辟所难。
为荥阳公桂州举人自代状(某官裴俅)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二 创作地点:广西桂林市
右。臣伏准某年某月日敕。内外文武官上后举一人自代者。伏见前件官乡茂族。洛下名生。处家国以必闻。善兄弟而无瘉。而又南翚辉彩。东箭含筠。身先较艺之场。首出观光之籍。从外府而允称贤佐。立中台而克号清郎。洎时急昌言。官登大谏。杨阜常规于法服。陈群尽削其封章。实于不咈之朝。能守勿欺之旨。臣所部俗分蛮徼。地控越城。藉威略以靖封隅。资简惠而安疲瘵。愿回殊渥。以授当仁。岂微敬仲之才。兼有伯游之长。俯从牢让。克免旷官。特冀宸严。曲垂矜许。干冒陈请。惶越无任。
论隔截谏官直舍奏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
臣近于十一月二十五日有封事,言两省擗截谏官厅出外,隳坏法度,乞行寝罢。及十一月二十七日,与谏官鲜于侁、朱光庭列状闻奏,各未蒙施行。臣窃以自古圣帝明王莫不有谏诤之臣。盖三代以前,上自公卿,次及百执事,下至百工刍荛,皆可谏诤,故虽不以谏诤名官,而鲠言直论常达于人主之听。及世衰道微,言出于口而祸及其身者寖多,故为人臣者若不以谏诤名官,则鲜肯以谏诤为事。于是秦汉以来,乃始有谏大夫,率列职清近,日侍人主。然岁月绵远,其厅事之所在有不可考者。唯隋唐事近,传记甚明。谏官于隋属门下省,唐初因之,亦尝属中书省,乃分别两省,终于有唐未之或改也。夫御史与谏官均任言责,然御史台在外,而独谏官既为侍从,又列于两省者,何也?盖御史专在纠正百官,必在外然后百官趋赴厅事,鞫狱为便。谏官之职专在于论政事之过差,补人主之阙失,故不在政事之地,则无以尽闻政事之过差,不列侍从之班,则无以尽知人主之阙失也。自五代乱离,隋唐法度无复存者。本朝祖宗以来,讲复前代之法度十八九矣,唯是两省之阙典,至神宗而后复然。谏官虽已列于两省政事之地,犹未预于入閤侍从之班。今乃防谏官漏泄政事,而欲擗截厅事出外,使不得在两省,亦异于设谏官之本意矣。夫两省若有几密之事,吏人可密者,谏官岂不能密耶?兼见今谏官虽在两省,于政事实不预闻,况几密哉!昔魏省少府杨阜欲上疏省宫人,召御府吏问后宫人数,吏守旧令,对曰:「禁密不得宣露」。阜怒,杖吏一百,数之曰:「国家不与九卿为密,而与此等为密乎」?明帝闻,愈惮阜,后世以为美谈。臣常谓陛下圣德比尧舜,岂于此而不逮明帝耶?臣常以皋、夔、稷、契期执政,岂于此而不逮杨阜耶?且先帝孜孜讲复,隋唐数百年法度既合于古,又宜于今,乃一旦无故而坏之,一不可也。中书所谓制敕院者,吏舍也,迫逐天子之谏官以广吏舍,二不可也。深信胥吏,与之为密,而过疑谏官,以为漏泄,三不可也。使天下知朝廷有疑谏官之心,有厌谏官之迹,非所以广圣德于天下,四不可也。散骑常侍下执政一等尔,今偶阙员,不可谓终无其人也,至于左右史,亦陛下侍从之臣。安可使中书吏人据其厅事,夺其正门,而常侍、谏官、左右史乃屏置一隅,穴垣墙而出入,事体颠倒,增长吏气,五不可也。憎谏官者虽取快一时,而五不可长之患归于朝廷,又使三省执政大臣皆受迫逐谏官之名,为后世笑,臣窃为陛下惜之。臣愚暗不才,陛下过听,擢为谏官。若议论失当,陛下罪之,执政大臣恶之,或一二日而罢,或二三月而黜,皆不可知也。岂谓谏官可以久为,而两省可以安处哉?盖欲为朝廷长久之计而已,非臣谋身之计也。若既忧得罪于陛下,又虑见恶于大臣,坐视法度之废坏而缄默不言,则不唯有负陛下言责,亦岂不自愧于心哉!故不避冒渎圣听而喋喋不已,陛下或采其言,或赐之斧钺之诛,唯圣慈裁择。
〔贴黄〕臣窃闻今来擗截,本因中书差除有豫先传播出外者,故执政大臣有制敕院之议,遂欲擗截谏官厅出外。大凡差除,既得圣旨之后,须有词头,舍人方知之。及文字到门下省,给事中方知之。此只是首尾一日内之事,次日到尚书省,下吏部,则外人无不知者矣。虽知之,然已是朝廷宣布之事,人知乃其宜也,有何所害?唯是未得旨已前,外人已知,即于政体有害。然未得旨已前,若非执政大臣自有漏泄,给、舍何缘得预,外人何缘得闻?既给舍与外人皆未得预闻,即谏官何缘得知?唯张璪在中书日,务收私恩,凡差除才经商量而未奏,即多已泄之于其所亲,自以谓恩出于我而已。故差除有旬日半月以前先已传播,后果有如其所传者也。今执政大臣皆先朝耆旧及陛下所自选择全才重望之人,但无若张璪收私恩者,即何虑差除之漏泄耶?不当归咎于无制敕院,亦不当缘此限隔谏官,而使之不得在两省也。谏官在两省与不在两省,于谏官何所重轻,但于朝廷法度有害耳。臣区区所惜者,朝廷法度而已,唯圣慈详酌。
又言:臣窃见中书事务分入门下省、尚书省以来,比旧事简,人吏减半,检正官、都检正官皆罢。其旧中书制敕院、舍人厅、检正官厅,共约五十馀间,今必欲作制敕院,而又欲其宽广,即更不论检正官废罢,亦不论吏人减半,但依旧用屋,五十馀间亦足矣。况今舍人厅、起居舍人厅、右正言厅一位已是屋七十馀间,若并用作制敕院,自是有馀。即不知更取右散骑常侍厅、右谏议大夫厅、右司谏厅,何所用之?兼门下省谏官厅亦一例擗截出外,尤为无名。故公议以谓执政大臣徒用制敕院以为说,其实欲限隔谏官,不使在政事之地,恐其知政事之本末,而论列之频数而已。
七月三十日上进故事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五、《梅野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二
前汉扬雄《将作大匠箴》曰:「开闭将作,经治宫室。墙以御风,宇以蔽日。寒暑攸除,鸟鼠攸去。主有宫殿,民有宅居。昔在帝王,茅茨土阶。夏卑宫室,在彼沟池」。
臣闻工诵箴谏,肇于古昔。谤木之求,工执艺谏,盖垂鼗听规之世所不弃也。臣以司匠,退循朴拙,他无技能,敢竭心工,极陈俭宝,惟陛下垂听焉。夫宫室墙宇,苟足以御风蔽日,古之圣人不越是以求侈也。夏后氏处卑宫而不厌其陋,且手胼足胝,尽力于沟洫之利,凡可以约己而裕人者无不为之,况敢以是自逸其身哉!不然,峻宇雕墙,华则华矣,视采椽不斲为孰久?瑶台琼室,珍则珍矣,视土阶三尺为孰安?盖圣人以《大学》絜矩之道正天下,念民力之有限,计邦费之无穷,知天下之伤财,孰有如工役之费?故清心省事,所以为静养君德之基;节用爱人,所以为深固邦本之计。其意若曰:宫室既侈丽矣,凡皆称是可也,穷奢极欲,极天下之膏血将不足以供之。此圣人所不忍为,宜乎其长守富贵也。昔魏之杨阜当明帝建宫室之初,抗疏请省宫人。问之吏,则以为禁密非所当与,阜怒而杖其吏,帝于是愈敬惮之。窦琎修洛阳宫,昧过侈之当戒,崇饰雕丽,谓可逢上之欲。岂知太宗能为工费计,怒而毁之,曾不容缓。然则二臣之正否虽不同,而二君之好恶则俱正矣。臣于是益有感于扬雄氏之箴焉。虽然,雄既托匠以为箴,而校猎长杨一赋,又有感于文帝躬服节俭之化。大厦则取其不居,木器则取其无文,后宫则取其贱玳瑁而疏珠玑;他如却翡翠,除雕镂,恶靡丽,斥芬芳,与夫抑止郑卫丝行之声乐,极其效则上足以格天而有玉衡正、泰阶平之应。然则扬雄有爱君之忠,欲规其过而绳其愆者,以箴谏之为未足,故又述赋以讽谏也。臣尝谓扬雄之箴献之于西都中微之季,时之不偶而言弗获用,汉亦殆矣。臣述其言以补工艺之谏,敢谓遭际陛下盛明之君,纳约自牖,信而后谏。臣能言之,陛下能行之,臣百生庆幸,与国同休矣,惜不令扬雄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