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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列子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八十五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刘向古称博极偫书。然其录列子。独曰郑穆公时人。穆公在孔子前几百岁。列子书言郑国。皆云子产邓析。不知向何以言之如此。史记郑繻公二十四年。楚悼王四年围郑。郑杀其相驷子阳。子阳正与列子同时。是岁周安王四年。秦惠公韩烈侯赵武侯二年。魏文侯二十七年。燕釐公五年。齐康公七年。宋悼公六年。鲁穆公十年。不知向言鲁穆公时。遂误为郑耶。不然。何乖错至如是。其后张湛徒知怪列子书言穆公后事。亦不能推知其时。然其书亦多遭增窜。非其实。要之。庄周为放依其辞。其称夏徂公纪渻子季咸等。皆出列子。不可尽纪。虽不槩于孔子道。然其虚泊寥阔。居乱世远于利。祸不得逮于身。而其心不穷。易之遁世无闷者。其近是欤。予故取焉。其文辞类庄子。而尤质厚。少为作。好文者可废耶。其杨朱力命。疑其杨子书。其言魏牟孔穿。皆出列子后。不可信。然观其辞。亦足通知古之多异术也。读焉者慎取之而已矣。
大寒早行 北宋 · 石介
五言排律 押先韵
万动皆休迹,五更独鸣鞭。
星霜结凄色,风霰过长川。
草暖犬犹睡,河冰马不前。
城墙多有穴,村屋半无烟。
饿虎寒犹吼,妖狐怪不眠。
山空乱猿叫,树折一鸡颠。
几处炉爣(原作爣炉,据石本、剑本乙)炭,何人坐有毡。
崎岖转行路,凛冽逼穷年。
脚指两个落,衫裳百孔穿。
嘘唏鼻才润,僵直手难拳。
身固冻不死,志当穷且坚。
四方丈夫事,谁为泪潺湲。
注孔丛子序 宋 · 宋咸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孔丛子注》卷首
《孔丛子》者,乃孔子八世孙鲋,字子鱼,仕陈胜为博士,以言不见用,托目疾而退,论集先君仲尼、子思、子上、子高、子顺之言及己之事凡二十一篇为六卷,名之曰《孔丛子》,盖言有善,丛聚之也。至汉孝武朝,太常孔藏又以其所为赋与书谓之《连丛》上下篇□一卷,附之于末。然士大夫号藏书者,所得本皆豕亥鱼鲁,不堪其读。臣凡百购求以损益补窜,近始完集。然有语或浅固,弗极于道,疑后人增益,乃悉诛去。义例繁猥,随亦删定。因念彼鬼谷、尉缭、庚桑、灵真浮夸汪洋之说,尚且命氏于世,矧是书所载,皆先圣之言,三代之术、六艺之要在焉,非诸子之流也,又可泯而不称耶?故敢具所以然,注而示诸学者云。嘉祐三年戊戌岁二月日,提点广南西路诸州军刑狱公事、兼本路劝农事、朝散郎、守尚书屯田郎中、上轻车都尉、赐绯鱼袋借紫臣宋咸谨序。
禄隐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五、《临川先生文集》卷六九、《圣宋文选》卷一○、《历代名贤确论》卷四六
孔子叙逸民,先伯夷、叔齐而后柳下惠,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也,柳下惠降志辱身矣」。孟子叙三圣人者,亦以伯夷居伊尹之前,而扬子亦曰:「孔子高饿显,下禄隐」。夫圣人之所言高者,是所取于人而所行于己者也;所言下者,是所非于人而所弃于己者也。然而孔、孟生于可避之世而未尝避也,盖其不合则去,则可谓不降其志,不辱其身矣。至于扬子,则吾窃有疑焉尔。当王莽之乱,虽乡里自喜者知远其辱,而扬子亲屈其体为其左右之臣,岂君子固多能言而不能行乎?抑亦有以处之,非必出于此言乎?曰:圣贤之言行,有所同,而有所不必同,不可以一端求也。同者道也,不同者迹也,知所同而不知所不同,非君子也。夫君子岂固欲为此不同哉?盖时不同,则言行不得无不同,唯其不同,是所以同也。如时不同而固欲为之同,则是所同者迹也,所不同者道也。迹同于圣人而道不同,则其为小人也孰禦哉?世之士不知道之不可一迹也久矣。圣贤之宗于道,犹水之宗于海也。水之流,一曲焉,一直焉,未尝同也;至其宗于海,则同矣。圣贤之言行,一伸焉,一屈焉,未尝同也;至其宗于道,则同矣。故水因地而曲直,故能宗于海;圣贤因时而屈伸,故能宗于道。孟子曰:「伯夷、柳下惠,圣人也,百世之师也」。如其高饿显,下禄隐,而必其出于所高,则柳下惠安拟伯夷哉?扬子曰:「涂虽曲而通诸夏,则由诸;川虽曲而通诸海,则由诸」。盖言事虽曲而通诸道,则亦君子所当同也。由是而言之,饿显之高,禄隐之下,皆迹矣,岂足以求圣贤哉?唯其能无系累于迹,是以大过于人也。如圣贤之道皆出于一而无权时之变,则又何圣贤之足称乎?圣者,知权之大者也;贤者,知权之小者也。昔纣之时,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此三人者,道同也,而其去就若此者,盖亦所谓迹不必同矣。《易》曰:「或出或处,或默或语」。言君子之无可无不可也。使扬子宁不至于耽禄于弊时哉?盖于时为不可去,必去,则扬子之所知亦已小矣。
辨黄庆基弹劾劄子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三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四、《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元祐八年五月十九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劄子奏:臣自少年从仕以来,以刚褊疾恶,尽言孤立,为累朝人主所知,然亦以此见疾于群小,其来久矣。自熙宁、元丰间,为李定、舒亶辈所谗;及元祐以来,朱光庭、赵挺之、贾易之流,皆以诽谤之罪诬臣。前后相传,专用此术,朝廷上下,所共明知。然小人非此无以深入臣罪,故其计须至出此。今者又闻台官黄庆基复祖述李定、朱光庭、贾易等旧说,亦以此诬臣,并言臣有妄用颍州官钱、失入尹真死罪,及强买姓曹人田等。虽知朝廷已察其奸,罢黜其人矣,然其间有关臣子之大节者,于义不可不辨。谨具画一如左。
一、臣先任中书舍人日,适值朝廷窜逐大奸数人,所行告词,皆是元降词头所述罪状,非臣私意所敢增损。内吕惠卿自前执政责授散官安置,诛罚至重。当时蒙朝旨节录台谏所言惠卿罪恶降下,既是词头所有,则臣安敢减落。然臣子之意,以为事涉先朝,不无所忌,故特于告词内分别解说,令天下晓然,知是惠卿之奸,而非先朝盛德之累。至于窜逐之意,则已见于先朝。其略曰:「先皇帝求贤若不及,从善如转圜。始以帝尧之心,姑试伯鲧;终然孔子之圣,不信宰予。发其宿奸,谪之辅郡;尚疑改过,稍畀重权。复陈罔上之言,继有砀山之贬。反覆教戒,恶心不悛;躁轻矫诬,德音犹在」。臣之愚意,以谓古今如鲧为尧之大臣,而不害尧之仁;宰予为孔子高弟,而不害孔子之圣。又况再加贬黜,深恶其人,皆先朝本意,则臣区区之忠,盖自谓无负矣。今庆基乃反指以为诽谤指斥,不亦矫诬之甚乎?其馀所言李之纯、苏颂、刘谊、唐义问等告词,皆是庆基文致附会,以成臣罪。只如其间有「劳来安集」四字,便云是厉王之乱。若一一似此罗织人言,则天下之人,更不敢开口动笔矣。孔子作《孝经》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幽王之诗也,不知孔子诽谤指斥何人乎?此风萌于朱光庭,盛于赵挺之,而极于贾易。今庆基复宗师之,臣恐阴中之害,渐不可长,非独为臣而言也。
一、庆基所言臣行陆师闵告词云:「侵渔百端,怨讟四作」。亦谓之谤讪指斥。此词元不是臣行,中书案底,必自有主名,可以覆验。显是当时掌诰之臣,凡有窜逐之人,皆似此罪状,其事非独臣也。所谓「侵渔」、「怨讟」者,意亦指言师闵而已,何名为谤讪指斥乎?庆基以他人之词,移为臣罪,其欺罔类皆如此。
一、庆基所言臣妄用颍州官钱,此事见蒙尚书省勘会次,然所用皆是法外支赏,令人告捕强恶贼人,及逐急将还前知州任内公使库所少贫下行人钱物,情理如此,皆可覆验。
一、庆基所言臣强买常州宜兴县姓曹人田地,八年州县方与断还。此事元系臣任团练副使日,罪废之中,托亲识投状依条买得姓曹人一契田地。后来姓曹人却来臣处昏赖争夺。臣即时牒本路转运司,令依公尽理根勘。仍便具状申尚书省。后来转运司差官勘得姓曹人招服非理昏赖,依法决讫,其田依旧合是臣为主,牒臣照会。臣悯见小民无知,意在得财。臣既备位侍从,不欲与之计较曲直,故于招服断遣之后,却许姓曹人将元价收赎,仍亦申尚书省及牒本路施行。今庆基乃言是本县断还本人,显是诬罔。今来公案见在户部,可以取索案验。
一、庆基所言臣在颍州失入尹真死罪,此事已经刑部定夺,不是失入,却是提刑蒋之翰妄有按举。公案具在刑部,可以覆验。
右,臣窃料庆基所以诬臣者非一,臣既不能尽知。又今来朝廷已知其奸妄,而罢黜其人。臣不当一一辩论,但人臣之义,以名节为重,须至上烦天听。取进止。
棋局传 宋 · 曹勋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松隐文集》卷三七
棋局字定方,本木支,姓汉,初避地东瓯。局生而有文,乡人皆材之。后走长安,益自盘错,了无节目。当时宗匠一见之曰:「此奇器也」。因与定交。局亦自负有四方之志,与孔子高弟漆雕开游,后得墨子、白子,相与聚首,谈兵家之要,以此俯仰于时。士大夫莫不喜为之下,皆曰:「俾吾习战而老死不见兵革者,其在二三子乎」!居顷之,东郡太守弈秋者,天下名守也,喜局辈,从容俱荐于上,得待诏公车。每呼局,则墨、白二子不待召而偕往。景帝喜局方正不挠,俾职东宫,侍太子游宴,甚与局熟。会吴太子朝洛阳,帝令与太子饮博。吴子被酒桀骜,太子目局提杀之,自是信用。而吴濞亦阶此称兵,寻复破灭。太子谓人曰:「局虽外示平易,而中含绳墨。所谓有界有辨,以经纬致饰者邪」!即位,以前功封什邡侯。局既侯而年已高,或告二子曰:「吾位至此,实子左右之。然公等玉质圆重,以纵横应物,元素分矣。惟余樗栎之贱,老朽日逼,既不能韬晦文质,又自愧亡于多岐。每念平日目历战阵,观所谓达者研道,知士奋机,云合星驰,亏成一判,是事于吾所阅多矣。盖强梁者先败,未有不以知静胜者。吾计已决。今幸上未赐斥逐,及此丐退,虽面蒙尘埃,身亲槁壤,亦无所惮。苟上恶其久,置新以代,则顷时胶漆之固,顿挫一隅,欲以直列,无益也」。即日请去,上从其志。有子盘嗣。太史公曰:甚哉,局之进以道,退以义也。方其履冒行阵,则无辙乱旗靡之责,乃有三覆七牢之功。又能以时而退,与夫一介不立,赂以买直者,固有间矣。
偈颂一百零二首 其一百五 宋 · 释慧远
押词韵第七部
参透西来鼻祖禅,乘时东去广流传。
镬汤炉炭随缘入,剑树刀山自在攀。
教海义天休更问,龙宫宝藏岂能诠。
翻身师子通涂妙,活捉魔王鼻孔穿(辑自同上书卷三《示日本国觉阿》)。
读雪窦禅师祖英集 宋 · 张伯端
曹溪一水(拾遗作滴)分千派,照古澄今无滞碍。
近来学者不穷源,妄指蹄洼(拾遗作涔)为大海。
雪窦老师达真趣,大震雷音椎法鼓。
狮王哮吼出窟来,百兽千邪皆恐惧。
或歌诗,或语句,丁宁指引迷人路。
言辞磊落义高深,击玉敲金响千古。
争奈迷人逐境留,却将言相寻名数。
真如实相本无言,无下无高无有边。
非色非空非二体,十方尘刹一轮圆。
正定何曾分语默,取不得兮舍不得。
但于诸相不留心,即是如来真轨则。
为除妄相将真对,妄若不生真亦晦。
能知真妄两俱非,方得真心无挂碍。
无挂碍兮能自在,一悟顿消穷劫罪。
不施功力證菩提,从此永离生死海。
吾师近而(拾遗作道高)言语畅,留在世间为榜样。
昨宵被我唤将来,把鼻孔穿放杖上。
问他第一义如何,却道有言皆是谤。
舜九官与孔子门人其道异同策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三、《九华集》卷一○
东方朔何人也?似儒非儒,大言无当者也。武帝尝谓今时何如,而朔之指意,以为天下已安已治矣,诚得周、召为宰相,孔子为御史大夫,太公为将军,益为右扶风,伯夷为京兆,稷为大司农,则无愈于今世矣。呜呼,陋矣,朔之为言也!尧、舜之君未尝借才异世,然皋、夔、稷、契未尝不用。孔子高弟盖世,未尝无材,而颜、闵、游、夏未尝或用。因其出之时,占其道之用不用,此难为浅见寡闻者道也,何必借才异世,言大而夸哉!故愚谓武帝非善问,朔非善对。今执事举禹、稷之徒所以用,由、求之所以不用,疑于夫子、舜、禹。答问之间,借此可以议圣贤之同道也。盖人才尝起于用,伏于不用。夫子贤于尧、舜,则门人必不愧于皋、夔。尧、舜即夫子之得志者,门人即皋、夔之不用者。然由也、求也、赤也,夫子多抑之;益也、契也、禹也,尧、舜多信之。盖舜之所以信二三臣者,信其政之所可至;夫子所抑二三子者,抑其道之所未至。盖德政易行,故彼有显政,至道难一,此未必尽道,其是之谓乎!昔者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则回之得志,亦一禹也。唐沈云卿曰:「齐畏槔不过蒲,以子路故也」。沈谓仲由有格苗民之德,然则仲由之得志亦犹益也。若夫龙之出纳朕命,亦赤之可以与宾客言也,是则颜渊不愧于禹,仲由庶几于益,公西华亦可以为龙也,其比二三子得志以充其用者,岂愧虞廷哉?执事其必有以明之矣。呜呼,宫之奇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伯,非愚于虞而智于秦也,用与不用,听与不听耳。彼二三臣智于虞廷,此二三子愚于孔门,亦独奈何哉?故传曰:「仲尼之门,五尺之徒,羞称五伯」。惜其仕非尧舜也。噫,夜光之璧,暗投则惧,中流失舵,一壶千金,尝试以是思之则得矣。
弃砚答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八、《山房集》卷四
有物于此,寒暑激射,背面剥蚀。仲夏之月,拂乌几,启藏室,舒蚕茧之楮,握鸡距之笔,将以续《广骚》于未晡,了百函于一日。既而墨跂跂而如距,翰欲濡而旋啬。周子乃呼仆夫涤外胶,荡幽默,拟阴鉴,导灵液,终朴厚而古丑,蔑呵嘘之滴沥。乃喟然而叹曰:「物壮则老,理久则息。囿于形者皆然,而况乎石之泐」。于是毡包席裹,将弃旧而规新,期易钝而为利。午夜见梦,曰陶泓氏,应答条理,一一可纪。曰:「若憎予之迟缓而不及事乎?我虽漫漶,饱阅世态。形刳心存,不磨在子,何底凝之尤,而索我于形骸之内?我与子居,今四十年。子学点染,于我磨研。馀波所及,文字生焉。学浅学涩,短章大篇;予取予求,不汝瑕殄。我质颛愚,不利走趋。中间太学,辱在泥涂。黄尘满面,墨突无烟。载饥载渴,不饮盗泉。我心匪石,知白守黑,穷年矻矻。昔子在莒,有褐之父,善治文字,发未种种。弁髦同弃,桐门鱼里。得子之始,胶漆自比。功成干尽,俯仰谁记?今其存者,独余在尔。子何不思故旧之不遗,而忍于狧糠而及米」?余应之曰:「物庶新奇,适用者宜。今有支机捣练,为物之卑,靡濡靡润,犹莫之为,况乎词翰于是乎出,而淹速随之。子如椎鲁,发藻者谁?今将告子以弘农之谱,子未可轻为主人疵。夫砚品数十,故有错精铜、裁水玉、傅偃漆、截筠谷,采美蚌之壳、浮查之木。彼铁中之铮铮,亦馀子之碌碌。又有屑石末出,陶穴发瘗,土斲瓦铸。虽埏埴以为器,然非我之族类。乃若青州之砥,绛丝黄里;维淄之坑,有闻无声。驼基罗君,绣织五纹;洮河腝玉,价侔结绿。虽未足为天下之宝,皆尝狎主黑壤之盟。今将与子订楚产,穷越砥,访南唐良工之子孙,验西岩绝顶之脉理,定七里之优劣,续五绝之款识。子其志之。夫斧柯之山,青花如秋,紫云炫目,绀润夺玉,尚其色也。苌弘洒泪,黳精绚内,九晕微心,有间有正,贵其目也。浮轻沤,飘麝末,圆毫促点,薄重乾腻,声之隐也。黝眉黄眼,玉乳金沙,蒸云含星,旋转如涡,体之异也。黼形縠理,有茫索索,若烟非烟,若缕非缕,文之细也。暮天如水,秋雨新霁,表里澄洁,无间奴隶,莹之至也。凡此数者,寸有所长,与人莫逆。或静而敏,或顺而泽,满唇抱水,喷墨成纸,低心承润,无趾自至,故能发微文,涌泉思,侔德于万石君之家,索价不啻二万钱之贵。今子欿然孔穿,褊陋黯浅;有度而迟,符采不眩。乏刮眼之相视,渐老色之上面。投閒置散,乃分之宜。挟故而问,则吾不知」。乃莞尔而笑曰:「凡子所称,皆研之靡。有物于此,天地储精,日星耀芒;凝以雨露,结以阴阳。其形则长短大小,或圆或方;难终难穷,不主故常。其文则轻清重浊,能玄能黄,一经一纬,迭为文章。其嘘则触石而致千里之润,其翕则涸阴而冻七泽之温。默则收声于厚壤,语则出响于玄渊。是为无名之璞,造化之甄。故陶唐氏得之而为纯懿,夏禹氏得之而广疏凿。孔子得之而修坠地之文,孟子得之而距摩顶之墨。若夫帝鸿之玉纽,太公之金匮,河东之故刻,鲁庙之穿札,虽模范之尚存,而不知道术已为天下裂矣。于是灭于坑焚,散于屋壁,愚黔首,尚刀笔,进大滑。虽斯文之未亡,足为砚之一阨。厥后,马迁发名山之藏,班固揭兰霤之秘,相如招徕乌有之徒,子云作为墨客之对。又数百年,韩愈氏回狂澜,汲古绠。作传以附,见其出处;修文以瘗,藏其破碎。然皆不过宝为文字之祥,而资笔墨之戏。今我不惜漏泄于言语,盖欲子略识真才与大体。而乃专持匠石氏之说,宜吾以秃翁而见弃也。且夫尤物移人,慢藏诲盗。彼平生之长物,充耳目之玩好。然木石之怪,圣贤弗宝。故偃王为之以玉璞,而讫于贻石室之辱;晋怀写之以铜镠,而无以禦陆沈之扰。方其宝之也,自谓可以润生民,泽世教,然迄于争夺瓦解,原壤如燎,乌睹夫终身之与俱而贮水之不耗哉!矧夫一气变化,万类氤氲;空花结习,是身非身。故丑好沿于所见,而高下生于相形。澹台无貌,墨臀无名。或饿死于纵理,或始生而有文。高黑子而成帝,莽紫色而馀分。虽八彩之至贵,亦重瞳而自焚。彼人肖天地之形而犹若是,况乎一拳石之无情?彼其著星,压赘丑点。或黄中而通理,或罗缕而自陈。剡芒奇诡,触浊经清。譬如木伤雨而奸黣,础欲润而晕生。尔乃生差别之想,分利钝之根。拟形容于厥象,指瑕颣以为真。是何异指波心之炯而索月,见空中之肆而为人耶?居,吾语汝。九韶不奏,孰嚅凤咮;一勺之水,岂容龙尾?鸲鹆来巢,《春秋》所以纪异;不食马肝,食肉未为不知味。若认赘以为嫡,以有眼为最佳,剸持黜朱之论,几何而不见笑于大方之家?矧夫端石无铓,歙材少腻。譬如柔曼之乏风骨,亦犹通敏之多粗粝。彼未能以免俗,必反常而为贵。然求百于千万,尝无十之一二。非沾沾而自喜,则消耎于精锐。况邺台屋上之乌,尚欠淳灰之洗;而距野澄泥之字,未免下同于群碎。其他渴则乞索,饱则滞淫,无之靡阙,有不为珍。今子岂尝学书而得败箧者哉?不然,何至以下驷而骄人?且吾尝有大造于子,其知也耶」?曰:「何如」?对曰:「子之为人,廉而近刿。其色焦然,微有刚利。欲投胶而变浊,常蒿目以忧世。恶毁方而瓦合,几转喉而触讳。伤中心之坦直,贻四面之污痏。向及其锋而用之,则劓汝于是非久矣。顾方为子收卷而小靳,何乃责我以未能汪洋而大肆?然则子为蹈火不热,入水不濡乎?故为纳之罟擭坑阱之中而不知避已」?余乃内热震悸,三揖而进之曰:「余闻石不能言,今子无须眉而甚口,乃过于童乌之言《玄》。岂天将怜之,假神以启其衷乎?吾今知子矣」。曰:「若知我谓何」?曰:「子见素而抱朴者也。学黄老之道,伤墨氏之兼爱,而隐于漆园之下者也。昔吾见蔑之面,今吾见蔑之心矣。挫其外方而不割也,刳其中虚而为盈也,摧屈其锋锐不斗其捷也,肌色昏然毋以气骄人也。其以虚玄为之骨,黝默为之体者乎?子殆有道者也」。曰:「斯言过矣。我虽于淡泊相遭,而形为心之累。少共绢素之用,长识淄渑之味。上之岂不愿学为文雅以镇俗?中之岂不知发为波澜而饰治?下岂无几案之材而规升合之水?我岂石之人哉?我惟涉笔其间,有见必识。蒸亥豕之涉波,见出昼之濡滞。闻或行而或尼,非臧仓之沮毁。吾既不能削方而为员兮,信有失流行而坎止。幸托好于金石兮,逐浮沉于下里。子以我为不能斲而小之则固宜,若曰进于道矣则恐未。子言过矣,毋重吾罪」。余恶其荒唐而无端崖,复从而扣之曰:「天生万民,必授之职。始吾期子之道为沈浊,今子乃言有命之通塞,果且有知乎哉?请子一决其用舍行藏,庶几不忧夫玄之尚白」。于是辞穷吻索,自知不能究诘,请以太卜之瓦兆,参诸《连山》之宓《易》。乃命史苏端蓍策,视墨拆,遇董先生下帷之兆,曰:「余不堪也」。又筮之,遇䷕贲之䷳艮。贲之贞,火也。其悔,山也。文明以止,晦其明也。其繇曰:「他山之石,有文在脉。时止则止,幽人贞吉」。龟筮既袭,东方将白。主人就席,举手揖客。陶泓父笑言哑哑,早知翰林主人之设客难,万言不如一默。
寄台州瑞岩高原禅师住灵隐 南宋 · 释梵琮
押词韵第七部
水出在高原,源深到冷泉。
饮者秃却舌,嗅者鼻孔穿。
口鼻两俱丧,妙用绝正偏。
侧耳与招手,听猿同呼猿。
藤萝影里石磊磊,双涧合流波涟涟。
南来北来脚下过,欲知冷暖待驴年。
送王国华归东平序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一、《佩韦斋文集》卷一一
昔孔子高与邹文、李节相善也,子高还鲁,二子别,流涕交颐,子高曰:「人岂鹿豕也哉,而常同群聚乎」?嗟夫!子高,鲁人也,吾圣人之后也,而其云云若是。子生于鲁,而学孔氏者也,于其别,余敢邑邑不乐以贻鹿豕之讥?虽然,古之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其并立则相下而不厌,其违离则相顾而不忍舍,是岂过为儿女感哉,亦必有不能忘情焉者矣。余生取友,高即深求,不知其几,兵燹以来,半为鬼录,其或仅存而未化者,鲵盘蠖屈,销声沈响,余恻焉。既而得张子惟敬于扬,继又得子于润,考古订今,相与上下其论,余甚乐之,意一二年业之,庶几至乎至也。去岁惟敬归历下,子今又归东平,余虽念子高之言,亦恶能无戚然于此?况祖行道饮,往来人士靡不与焉,而余又以病弗及出,亦安得藉子高以自解?虽然,余之于子,固非燕游一朝之好也,余将窃仁人之号而送子以言,可乎?津亭折柳,春日载阳,尝试与子俯观万类之盛矣。根者荄者,芽者甲者,舒翘而扬英者,皆一气之春也。然其敷华之茂者,必其植根之固;而朝荣夕悴者,非藤蔓之托,则葩藻之浮者也。人之于文也亦然。文者华也,彼圣贤者根之以仁义,培之以问学,又充之以刚大之气,故其发也,大者为六经,可以经纬天地,小者亦传诸其徒,垂之简册,为后世法。若夫组织剽剟,求以夸多而斗靡者,不过草木荣华之飘风而已。吾子齿新而气宿,貌臞而神泽,且谦以自牧,孳孳焉以求师问友为务,其于为文辞也,宜无难矣。然以余观之,往往絺缋之工多而涵养之功少,余惧其华之浮而根本之未立也。子归与鲁贤士大夫游,试以叩之,有不以余言为谬者,子盍勉之!他时幸相遇,出所业示余,将见其浩乎沛然不止,如今日之所观矣。然则是别也,余可徒为邹、李之戚戚,而无一言以为子赠乎!
示湖田庵僧(湖田庵乃耐轩先生墓所) 宋 · 方逢振
押词韵第七部
千里渴骥奔横川,万松滴翠蜿蜒盘。
我来庐墓分一龛,纸窗摇动卓锡泉。
铸钟𩊭鼓买祭田,云冠雪衲聊结缘。
昆崙石壁蛟龙渊,呵禁守护灵物专。
六根五蕴洗不蠲,山鬼不肯降太颠。
内热正坐饥火煎,睡蛇灭尽方安眠。
君不见沩山禅,刚把铁牛鼻孔穿。
犯人禾稼痛挞鞭,常见迥迥在我前。
又不见高公嵬,天遣妖魔下玉軿。
试我楞壁坚,不知死灰无复燃。
我游诸方三十年,出入无界参人天。
不羡翚飞绀碧捐金钱,不羡高堂会食罗大千,只羡当年开山祖师贤。
登常熟极目亭 元末明初 · 谢肃
七言律诗 押青韵
虞山积翠横东海,上有岧峣极目亭。
井屋鸡鸣穿晓霭,石潭龙影落秋冥。
风回江堑飞涛白,天入苏台远树青。
何处言公馀故宅,画桥绿巷眼偏醒。
注:极目亭:辛峰亭在南宋时的前称。 言公:指言偃,春秋时常熟人,孔子高足。今城区东言子巷犹存其故宅。
皂罗袍 明 · 梁辰鱼
出处:六十种曲 浣纱记 第二十四出
子贡呵。我道是寻章摘句。又谁知是孔子高徒今日呵。。
稷门祖送要驱驰看。吴门白练知何处合前。
那吒令 明 · 汤显祖
押先韵 出处:六十种曲 南柯记 第四十三出
净:待见呵。不怕几重泉。
则要你孝意坚。不怕几重天。
则要你敬意虔。不怕几重缘。
则要你道意专。这点心黑钻钻地孔穿。
明晃晃天坛现。敢盼着你老爷爷月下星前。
淮上别王生略(已下彊圉协洽) 明末清初 · 顾炎武
五言律诗 押微韵 出处:亭林诗集卷之四
子高徒抗手,君独泪沾衣。
送我山东去,春空一雁飞。
沂山朝霭合,淮水夜灯微。
去去怀知己,愁来不可挥(孔丛子子高游赵平原君客有邹文李节者与相友善及将还鲁诸故人诀既毕文节送行三宿临别文节流涕交颐子高徒抗手而已)。
广遣兴五十八首 其五十六 明末清初 · 王夫之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冰虫无分夏陈尸,且救头燃迅速时。
说火犹防烧象齿,分波不管攫龙儿。
李陵恩重频携手,陶令缘悭但皱眉。
待废公孙坚白论,孔穿无膝拜皋比。
题古玉尺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四十一
斧殊劈正圭非镇,用以量材有孔穿。
已谢斑斓华蚀土,祗看沕穆静全天。
宁惟古尺逾今尺(旧有玉尺二皆不盈尺兹器逾彼二寸馀),不识虞年抑夏年。
自是佳城经出物,霸陵斮絮意犹然。
咏官窑小瓶 清 · 弘历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八十六
方撱青瓶六寸许,孔穿双耳系绳长。
撷芳携取供吟兴,绝胜奚奴背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