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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先贤祠传赞上 其十六 宋孔先生 宋 · 史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一六
先生史失其字,讳祐,敬康曾孙也。至行通神。隐于会稽四明山,尝见山谷中有数百斛钱,视之如瓦石不异。采樵者竞取入手,即成沙砾。曾有鹿中箭来投,先生为之养创,愈然后去。太守王僧虔欲引为主簿,不可屈。先生子道徽与杜景齐友善,少厉高行,能世其家风,隐居南山,终身不窥都邑。齐豫章王嶷为扬州,辟西曹书佐,不至,乡里宗族慕之。道徽兄子总有操行,遇饥寒,不可得衣食,县令丘仲孚荐之,除竟陵王侍郎,竟不至(事载《南史·隐逸传》。)。赞曰:
贪夫徇利,或死怀璧。公不动心,视同瓦砾。素风薰陶,厥子绝识。一门清节,乃祖遗德。
舜典讲义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九、《洺水集》卷七
天下大物也,尧无故而予之舜,舜无故而受之尧,人顾不震且骇哉!今观《舜典》一篇,载舜之事亦多矣。孔子叙《书》,不言其他,而以「历试诸难」一语断之。吁!若孔子,足以察尧之心矣。且尧非不知四岳之不足禅也而逊之,岳非不知舜之可举也而隐之,何也?盖以天下而与庶人,古无是事也。故尧之逊必自四岳始,岳必不敢当也。尧始示其意,曰「明明扬侧陋」,四岳知尧之意不间乎庶人也,故始言「有鳏在下曰舜」。然则尧之属意于舜也久矣,而岂在师锡之后哉!然犹以诸难试之,所以暴舜之德于天下,使人人见之,人人知之,而后天下可以无一人之异议。谓夫治道之本莫先乎人伦也,故首命之徽典;百官之任莫重于宰相也,故次命之宅揆;礼典之行莫始乎朝廷也,故次命之宾四门;天地百神莫难于主祭也,故又纳之于大麓。凡天下之所谓难者悉以授舜,舜亦以身任之。徽典而人从,居揆而事叙,宾四门而穆穆,是人受之也。纳于大麓而烈风雷雨弗迷,是天受之也。天受之,人受之,然后在尧可以无虑,在舜可以无愧矣。舜自即政之后,齐七政,类上帝,巡四岳以观风,朝群牧以考政,制车服以劝功,明典刑以威恶,命伯以典礼,命夔以典乐,以至百工之事、治水之事、川泽林衡之官,各有纪叙,森然不可乱。凡尧之有所待而未及为者,舜悉为之;尧之已为而未备者,舜则备之。刑赏既立,礼乐既彰,然后益信尧为天下得人矣。舜之施设虽不止此,要其出治之本原,则不过乎此,毋庸多论。至于始终大概,则有不可不言者,请因先儒之论而发明之。夫子序《舜典》曰:「虞舜侧微,尧闻之聪明」。孟子又曰:「舜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又曰:「饭糗茹草,若将终身」。则知舜之在当时一匹夫尔。而《帝系》等书以为颛帝生穷蝉,穷蝉生敬康,敬康生句芒,句芒生蟜牛,蟜牛生瞽瞍,瞽瞍生舜。史迁亦以为尧为黄帝之孙、舜为黄帝八世之孙。孔颖达引左氏之言,以为至瞽瞍其国乃除。信斯言也,则自瞽瞍而上,皆有国邑以相传袭,何可谓之侧微?不然,左氏所记梼杌饕餮之徒,亦必纪其为帝王之系,何独瞽瞍莫有记其所自来者哉!孔孟之言信而有證,则舜之始可以无疑者矣。说者又谓舜巡守南方,至苍梧而不返。自唐韩愈固以为不然,然未有以孟子之言为證者。孟子之言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鸣条在河北,而苍梧在岭南,地理辽绝如此,此不然一也。且舜既禅位,则禹为君矣,巡守之事于舜何预?此不然二也。使舜而果南巡,则至于霍山之去苍梧,尚千馀里,胡为巡守讫事,乃复遍历遐陬乎?此不然三也。先儒之论明白如此,学者尚何疑焉?
类省别试所策问第一道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三
问:是是非非,人之良心也,不以职分之分合而有异同,不以时论之向背而为语嘿。古先帝王钦承,后帝顾享,率吁群献,布列有位,越小大谋猷,罔有攸伏,将以使人罔不自尽,昭事厥辟。暨我国朝,列圣相承,屈己稽众,尤足以尽群下之情。不特分建三省以钦谨出令也,中书密院分职授任,各班奏事,事有大者,始得同进,故有中书进拟,有密院进拟,有三省进拟,有三省、密院同进拟,其别盖若此。赵明与西人战。郭达修堡栅,二府不嫌于异议;唐淑问除左司谏,陆佃等罢侍讲,而侍御史谓非西府所当同进;副枢欲取中书断案,而傅尧俞持之;李清臣为吏部尚书,而王岩叟辩之;宰相欲用韩缜镇北门,而韩忠彦争之。自今观之,二府同列未始不相亲也,至于国事,则公尔忘私,凛不可夺。抑不知是非太明,亦有伤于同寅协恭之义否乎?不特经由外省,许其封驳也,关移台谏,先事究图,设有奏陈,曾无嫌虑。故台臣论陈执中而谏官不以为然,谏官论蔡确而台臣以不言罢去。至于王汾为谏议,李常为中司,杨畏为察官,台谏亦互有抨击。自今观之,台谏同列宜无所矛楯也,而于先朝旧制,不相往来,虽以长官亦无关白,遇有当言,空臆无隐。抑不知善恶太明,亦有扬己取名之嫌否乎?然犹以为未也,侍从之臣,职亲地近,论思献纳,惟既厥心。盖不惟转对可以尽言也,或不时宣诏,以备顾问。不惟经筵有以进对也,国家有大议,如濮园、新法、河防、边奏,从臣皆得以昌言之。熙宁诏书谓:「言善而不用,朕有厥咎;道之而弗言,尔为不恭」。所以望于从臣者若此。司马光辞副枢,亦曰:「臣未受恩命,犹是侍从之臣,于朝廷阙失无不可言者」。然则副枢虽尊,返不若从臣之无不可言乎?自今观之,所谓从臣分曹列局,各有攸司,谓于朝廷阙失无不可言,抑不知论建太广,亦有越职言事之嫌否乎?窃又有疑焉,祖宗盛时,二府合之时少而分之日多。以分者为是邪,如韩缜以中书独进拟而私姻戚,曾布以宥府独奏事而挤宰臣,则分者得为是乎?以合者为是邪,如元祐回河之役,二府之议适同而迄于贻患,则合者得为是乎?惟台谏亦然,以异者为是邪,始元祐四年以谏官之请而尽罢丞杂以下,则得无太甚?以同者为是邪,如元祐初虽台谏各与长官同对,而当时已不谓然矣。惟侍从亦然,以有言者为是邪,有如溱、襄、奎、绛以议论不阿,悉从外补,则若将不可以有言矣;以不言者为是邪,有如范纯仁所谓「侍从之臣,优游养望,退有后言」,则若又将有瘝官之讥矣。尝三复旧典,于其分合而观士气之屈信,因其同异而察治道之进否,盖有感于中而不能嘿者。《诗》曰:「不懈于位,民之攸塈」。卷卷之诚,愿与诸君切磋究之。
左顾亭记 南宋 · 葛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九
汉馀不乡隶乌程县,乡名由溪之清澈,谓其馀莫此若也。至晋隶武康。唐析武承塘东界置武源县,即馀不也。武源改曰临溪,临溪改曰德清,遂为定名,协以馀不之义,县因溪而尚其清,溪亦因人而增其美。晋车骑将军山阴孔敬康愉,人之瑞也,幼以孝闻,长以信著,晚以节称。温峤语之曰:「能持古人之节,岁寒不凋,唯君一人」。考其言行,订其初终,清正莫如焉。尝游馀不亭,路逢笼龟者,买而放之溪,龟于中流左顾数四。暨以功受馀不亭侯之封,工铸侯印,印龟左顾,三铸皆然,乃佩之,自是人名溪为龟溪,而溪增美矣。龟神物也,敬康清正人也,惟清正者与神为一。中流左顾,人曰龟有知也,印龟左顾,人不以为事之怪,则以为传之诞,惟通者信之。左顾名亭,君子异其龟,慕其人也。人若敬康,非惟今所少,古岂多乎哉!县志言宣和初宰西安赵景东重建馀不桥,中为大亭扁之,左右二亭翼之,左曰左顾,右曰吴羌。景东,才长之宰也,当清溪寇起,郡邑震撼,人民骇逃,景东独发仓廪,集窭健,团保甲,贼犯边境,邀击之,擒获其首徒器械,县赖以全固,宜其能思古人而亭左顾也。窃意自东晋以来至宣和之前,宰兹邑而能存古者不乏,当时兴焉,有不暇纪,后人忽之,有不屑记,寖远寖忘,过者徒见溪流之或舒或怒,或白或黄,溪舟之或舫或舠,或舣或奔而已。淳祐戊申冬,余受辟浙西帅,监德清正库,朋交喜言库廨占溪山之胜,予亦喜之。至则知为左顾亭,而亭亦非旧,扁虽扁曰「第一溪山」,而溪山但无在眼者,入小室,启北窗,仅见其扁。予怃然不自安也,语于众曰:「孔将军放龟之所不宜私居而私障之,况为东西舟楫经从之所,为远近宾客游息之所,为监司奉侯临止之所,为本县祝寿放生之所!居甚卑隘不称,居之安乎?虽寄居借之前官,又借之我,必复之」。有是其言而难之者,库官之廨未易成也。予曰:「帅量包川薮,智周事物,京城内外,遗迹胜区,圮缺歘全,陋朴顿丽,隘狭尽敞,朽缩突壮,百为新美,其志存古励俗也。德清其乡邑也,库官其末属也,一库廨何难为」!已而白之,其应如响,且曰:「县复此亭而脩治之,吾当助之」!遂檄县及库,库给十七界楮万有五千使置廨,县给五千楮使治亭。库廨详悉予已记之。宰欣承帅命,撤旧更新,昔之障塞者既辟之,而薰风之自南者荐其清;昔之丛荟者既疏之,而苍松之在望者见其清。盖是亭之址,南则面吴羌山而山光接,北则杭馀不溪而溪光远,中创三间,高敞得宜。扁复「左顾亭」之旧。左顾之东三间,扁曰「济川」,以为达官显人入位表著,出临台郡,皆宜思济斯民,非徒若溱洧之仅济也。左顾之西三间,扁曰「际清」,以为良朋胜流清思之合、德清之会,取前脩之诗「际天气象何其清」之句也。宰之规图若是,其政与志协可知矣。乃谓予曰:「亭复于县,子之果也;亭新其旧,帅之惠也;记属于子,事之实也」。予何敢辞,原馀不之义,嘉德清之名,迨念敬康会美于馀不,遐思灵龟示灵于左顾,以宰之才良超于诸县,帅之德度恢于时贤,愿述而明之。予又有说焉。溪以其清而为县之最胜,龟以灵而为溪之至祥,灵足以称其清矣。左顾怀生育之恩,印铸昭神物之异,是惟敬康之清正感之。入兹亭者,思左顾而竭忠荩于国家,以不负平时之恩宠,思敬康而帅行义于公私,以渐消斯世之贪浊,其济可博,其清可全,则重新斯亭之意不没矣。不然,「德清」徒一县之美名,「左顾」特一时之灵异,而诸扁之揭,总为美观,凡百君子其思之!帅安吉赵公,字德渊,名与。
按:同治《湖州府志》卷五三,同治十三年刻本。
代谢郊祀肆赦表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一一、《可斋杂藁》卷二
肃五畤于汉坛,用成熙事;去三面于汤网,诞布湛恩。欢动迩遐,德沾中外。恭惟皇帝陛下与天同覆,如日初升。立极体元,衍宗社灵长之庆;垂基永命,本帝王钦恤之仁。属宣室之受釐,即端门而孚号。鳏寡孤独,谁非举手加额之人;动植飞潜,不翅浃髓沦肌之赐。臣远闻草偃,喜切葵倾。一代缉熙,未逊诗书之盛;十行宽大,咸欣诏令之观。
论虞氏谱系及宗尧论 宋末元初 · 金履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五、《仁山文集》卷一、《金华文徵》卷八、《南宋文范》卷五七、《宋元学案补遗》卷八二
史称黄帝之曾孙喾,喾之子尧,则尧黄帝之玄孙也。又称黄帝生昌意,昌意生颛顼,历穷蝉、敬康、句望、峤牛,以至瞽瞍而生舜,则舜黄帝八世孙也。尧舜俱出于黄帝,则二女之妻,不亦亡宗渎姓、乱序无别已乎?昔者欧阳氏固论之矣。然则舜果何出乎?考之于舜曰虞舜,曰嫔于虞。是虞者,有国之称也。参之《国语》史伯之言,曰:「成天地之大功者,其子孙未尝不章,虞、夏、商、周是也。虞幕能听协风,以成乐物生者也;夏禹能平水土,以处庶类者也;商契能和合五教,以保于百姓者也;周弃能播殖谷蔬,以衣食民人者也。其后皆为王公侯伯」。夫以虞幕并稷、契而言,则幕为有功始封之君,虞为有国之号,而舜所自出以王天下者也。或曰:「尧舜之不同出黄帝,若前所云固决矣。传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何也」?曰:此亦小戴收《国语》之言,而又失之者。《国语》论禘郊祖宗,皆以其有功于民而祀之,初不论其世也。故注者谓虞以上尚德,夏以下亲亲。戴氏《祭法》,易其前后,故读者不觉耳。此朱子固尝言之矣。无已,则又决之于《书》乎。《书》称舜格于文祖,即受终于尧之祖也。称禹受命于神宗,即舜宗尧之庙也。其禘黄帝,其郊喾,即宗尧之意耳。是以有虞子孙犹郊尧而宗尧,以天下相传则有天下之大统焉。有虞氏受尧之天下则宗尧,宗尧则禘郊尧之祖宗。计尧以前,亦或有然者矣。况《国语》固云:「禘郊祖宗,与报为五」。则礼固有并行而不相悖者。近世有为之说者曰:「祖考来格,虞宾在位。此有虞祭颛顼报幕,以至瞽瞍之祖考也,《国语》所谓祖颛顼与有虞氏报焉者也」。称黄帝、郊喾、宗尧,《书》所谓文祖、神宗。舜受尧之天下,故宗尧为宗而祖尧之祖也,《大传》所谓帝入唐郊以丹朱为尸者也。祖颛顼、报幕以至瞽瞍者,一家之私亲也;禘郊宗尧者,天下之公义也。然《韶》之为乐,正以绍尧而得名,则「祖考来格」者,即文祖、神宗之谓,而虞宾在位者,安在非丹朱子在尸位乎?况「禘郊祖宗报五」者,各有所尊,自不相厌,而虞宾之位亦不相妨也。故曰:以天下相传,则有天下之大统焉。至商、周以征伐革命,始与古异,而诸儒之论亦始谬矣。
侍御叶公资送楼船抵杭赋谢五百字 明 · 胡应麟
五言排律
伏柱辞燕阙,褰帷向虎林。
花骢千里道,竹马万家心。
白笔含霜动,朱旗曳雾临。
埋轮神鬼避,折槛帝王钦。
捧日声华著,回天意气任。
斜封先罢敕,直指载题箴。
鼓吹钱塘岸,楼船震泽浔。
浮江消疠疫,煮海荡氛祲。
豸绣威祛蜮,鱼盐弊剔蟫。
三吴豪右慑,两浙吏氓愔。
县柳标前植,溪兰拂旧纴。
河阳霞粲烂,秋浦月萧森。
紫雾催王舄,丹霄丽宓琴。
名贤遗惠爱,茂宰播芳馨。
卤簿江州却,桥梁瀫水寻。
儿童群接袂,父老竞披襟。
合浦光摇电,函关气属云。
澹台徵往昔,石户询当今。
仆射怜才切,司空拜善谌。
衡茅蒐野逸,草莽荐崎嵚。
末契申卢骆,孤悰托向禽。
公车时序换,客邸岁华侵。
绝域伤流寓,荒涂惜滞淫。
一身馀杖屦,十口互衣衾。
骤得鸾翔汉,真怜鲋涸涔。
银缸寒乍照,玉斝醉频斟。
董相虚陈策,庄生实废吟。
乘槎骞并适,捧檄义同歆。
足刖宁愁卞,头风欲愈琳。
谊高双白璧,赐溢万黄金。
敝箧离并塞,轻装发蓟岑。
严城宵击柝,古戍暮传砧。
野店黄茅簇,山邮绿树沈。
沿淮程冉冉,入越路骎骎。
蕙圃欣逢鴂,枫亭快食鲟。
孤帆移霅上,敝宅认山阴。
猿狖迎空谷,鹪鹩集故林。
陈情惭李密,养志惬曾参。
午憩甜仍黑,晨炊突渐黔。
苏机聊下轴,窦锦趣停针。
草阁喈双燕,椿庭戏五禽。
蓬蒿行处合,蘋藻荐来歆。
白凤腾书帙,苍龙掣剑镡。
衔恩肠易结,饮惠舌难喑。
八表瞻星象,三韩待雨霖。
羹墙峕自剧,翼卵定谁深。
洒墨䌷丹匮,濡毫绽绿沈。
惟应感知什,百代为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