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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丞相劄子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五、《江湖长翁集》卷二七
某比蒙延之座侧,访以淮民休戚利害,反覆从容,得详禀其说。
此与周公吐握、魏相延问掾史,视古不愧。
复许以再见而归。
某意有未尽者,敢毕其说,可否初不敢自必。
淮南楮币不通,穷困甚矣,大抵有农无商贾,丰岁则有米而无货,荒歉则米麦偕货并绝。
两淮之地,北邻彊寇,东西二千馀里,南北四百里,国家厚墙高墉,不可一日无者,是宁可坐视其困悴号怨,不为之所耶?
前谓铁钱不南,则官券必不北,沿江州县且可通铜钱用。
或立分数,许三分或五分用之,此令朝行,此病暮损。
议者曰:譬如人左偏已病,岂可又病右偏?
某谓江北铁钱亦国家宝也,何至其凶如此?
目今淮人所病不在用铁钱,在无官券尔。
铁钱在沿江,犹在淮南,当江南楮轻钱重之时,济之以此,适为民利,又何病?
议者又曰:铁不可蓄,非铜比;
铁钱为用,则铜钱尽藏富家。
某又曰:常情之于钱,凡有馀则蓄之矣,初不系铁钱用否也。
使某居内郡,馀百千则计蓄百千,馀千缗则蓄千缗,以备缓急,以贻子孙;
况编民而可遏之不蓄,而又防其蓄乎?
今铜钱日少,岂以铁钱故而藏之耶?
议者又曰:铁钱过江则盗铸愈多。
某则曰:盗铸与否,在郡县奉禁令如何,不系铁钱南北也。
法禁小弛,虽不越江,犹盗铸也。
利病显然,而议者过计则然。
然某所深忧者,淮民不可使怨愤困悴,淮地不可不保爱顾惜。
此之利害,某不敢深言,其忧责端在庙堂,救之如拯溺复仇乃可。
事虽明甚,而议者往往居利害外,故异说如此。
某人微言轻,何能动廊庙万一,不可听用。
若其次策,则严已行两总领解钱交子二分之令。
沿江诸州所发上供,亦可放此。
外此则沿江津要置三数,务委清廉不扰官发楮券交子与铁钱,所得交子置总所,铁钱置提转司
交子、铁钱在官目今虽无用,淮南每丰年粒米狼戾时,当路往往闭籴贱市。
今荒歉极矣,必且丰熟,则以此所积铁钱与交子增价收米,贮为军储,或为水旱备。
良策之次者,庶其在此。
如此,铁钱稍,官券稍多,淮民少苏矣。
不然,束手视之,无策也。
或曰:今可傍蜀中例,令铁钱二作一用。
某谓此最不可者。
今日铁钱果太重,则此法或可暂行以救之;
今铁钱已轻而又轻之,是以水济水之说也。
而又官若民目下折阅其半,民必有无偿自毙。
宣、政间官所有或一二万,或一二十万,今坐失其半,彼不偿取,其肯止耶?
而民之操官券者,犹计一千五百乃肯换一券。
二为一,则是铁钱三千得官券一千,立见狼狈。
今而曰「吾禁之以二千易一」,若二易一可禁而行,则今日胡不禁之一易一耶?
急时,即其有者擎企哀请,恐不我予,禁不得而施之也。
为法制事当察民情,情所不乐不便,法禁格矣,古今皆然,不独今日。
所谓淮地战守计,战固不可预言,而守则必有定论。
定论在审虏情如何。
虏陵暴淮南凡几矣,未始攻吾城也,而议者纷纷皆曰某处可增筑,某处当修培,费财劳人,凡几年矣。
一旦有警,委之无用。
某生长淮南,闻见虏人熟矣。
得吾郡县,必披城置寨,未尝肯安居城中,吾所守之城未尝轻攻之。
赵立之山阳魏胜之守岣山,极力而攻,然彼仅捷于楚而大败于海者,兵法攻城为下策。
修楼橹轒辒,绵历岁月,蚁附而攻,杀卒三之一而不拔,孙武之所深戒,虏人知之审矣。
然二城之必攻,大不得已也。
立之守楚,是时淮南尽为虏有,虏以立故,犹未敢渡江,且举其全师取一孤垒,制数千乌合犹不能克,何以使其下,是岂容已?
岣山则旧亦彼有,吾取而城之,彼亦忿而计必取,然虏师毙于楚城下不可胜计,岣山之败,臭腐者累月。
此外未闻攻围之举,则信乎孙子之忌不可犯,而虏不可谓之无人,即其不肯舍所长犯所短,可以知之矣。
不知其情而每自困焉,城楚州,城六合,修天长,修高邮,财已竭,人已劳,议者言可守之地,犹纷纷未已,则是猿臂而守吾地,然犹可也,不知猿臂连屯之势,正取败之道。
古之人以吾所不争者形人而使之疲,今取虏所不争者汲汲以自疲,可谓知乎?
兵法:「少贵合,众贵分」。
少而不知合,则荆分为三,适足以为黥布饵;
多而不分,是新之昆阳苻秦淝水尔。
吾兵不为少,而较之虏则不为多。
为吾之计,万一疆事有萌,吾不可不戒者,必无浪战;
不可不谨者,必清野,必聚屯。
扬州、合淝若和州,吾聚屯所也,而兵不可妄分也。
百人而为二,则五十矣,三之则又加少。
彼此顾望,气势不合,其败十八。
兵法曰:「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用兵之要,无出于此。
听议者之言也,掉之即动,遇之即战,此正虏祷祠而求之者,何也?
野战乃彼所长,而攻守有劳逸客主之殊。
不宁惟是,兵自战其地,目之散地者,谓人有所恃,皆有走心,兵法所忌也。
苟不先计而浪战,或见小利而轻动,必受挫于虏无疑。
向来三帅制敌可见也。
其始多败,实由浪战,其后颇识虏情,来则清野,聚屯要害,兵不妄分,清野则虏无所资,兵不分则气势合,虏有所忌,来则小避之,去或追击之,用能使劲虏厌兵请和。
今不祖三帅馀智,信樽俎游谭之论,以定攘扰慁乱不可恃之计,未见其可。
或者曰:长淮亦吾险也,可据之与虏战。
或曰:谢玄以八千兵败苻秦百万;
臧质守孤城,魏不能拔。
此皆不见事势,又不知兵之大计也。
人见盱眙而东,淮流沄沄,则以为险,不知其上源冬时策马可涉。
建炎二年,虏人临淮,甫三月尔,已饮马于江。
绍兴十一年,韩侯复濠州,战舰溯流而上,兵与民不乏,俄虏骑至,夹淮攻之,矢石雨下,赖沿流而退,少迟则虏人车运木枝,欲槎淮流,已山积于道矣;
又少东而左岸无虏,乃遂得解而去。
侯猛将,其兵壮健非今日比,浪战尚不得逞,今之兵视曩者为如何?
今之将有如韩侯者否?
此据淮而战,不可轻信之说。
若兵法之常道,十围五攻,敌则战,少则逃尔,又曰「小敌之坚,大敌之擒」。
谢玄以至少之兵取胜劲敌,此古今幸胜,不可举以为法。
臧质盱眙,亦古今幸免,不可为常。
负数十斤而趋,常人能之;
乌获轻千钧焉,人之异也。
切脉观色,意疾證而投以药,常医及之;
华佗刲割藏府,除去宿疹,技之异也。
兵也者,国存亡系焉,愚不敢取其变者言之也。
臧质之守盱眙,魏倦而归尔;
合淝之役,李卫公以为非谢安之善,乃苻坚之不善。
此正古今确论。
苻秦黩武,二十年间,无日不用其民,又荡然无政,民夷杂蹂,想其人之思乱久矣甚矣。
驱怨愤之人,远绝江淮,势甚不顺。
朱序寄声,谓更迭而来,将不可禦,并兵而进,可疾战却之,则其人之不乐为用,信苻坚之不善,而谢玄之捷实由天幸。
非特卫公知之,当时老于兵者亦所不敢必也。
不然,桓冲岂瞢然于此耶?
胡不观蔡谟之议庾亮乎?
北伐之计,使之当苻秦,未必无功,不幸与石虎为对,工拙异用也。
北伐虽正,而偏师之进,诸将败北,邾城不守,使石虎之兵南寇,谢玄当之耶,其不为毛宝辈者几希。
平日论兵,不计兵家常法,辄举侥倖万一者藉口,过矣。
不然,王君廓十三骑却敌二万,赵子龙退兵,玄德谓一身是胆者,皆可为法矣。
彼皆大不得已,所谓出死入生、转败为功者。
今使诸将一旦临事,或恐有以继前人之,特不可为常,且藉以为谭尔。
然则某所谓必清野、必聚屯、必毋浪战,城已筑无庸复毁,已修者不必增,随坏随修而已。
苟其有人足以支敌,两淮疆事大计在此,而南渡以来可法可戒,亦不外此也。
若夫淮民抚循,则在监司守令,而监司守令又在庙堂示以安靖不扰之意。
害有所除,审而后举;
利有所兴,无汲汲于报政,无切切于希赏,动为不可坏之计。
赵侍郎淮东,因民之请,讲行水利,所谓高邮斗门石䃮,发其一二,见其所用材木石础皆蒋发运所造,坚良不可动,为不穷计,叹慨不已,谓后世何能及此!
退储材石,规为久远谋,会以事中止。
则今人之奏功欲速,枉费财力,随成辄坏者可戒也。
某淮人,起于畎亩,备悉淮民休戚,老无望于世,但欲庙堂加意淮地,亟收民心,以厚国之北垣。
某官万一取其一得,以幸淮人,某所望也。
信不信,在某无轻重,而淮民幸不幸系焉,然亦国家之所不容恝者。
干冒钧严,皇恐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