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或为贫，则自鬻盖非获己；学当务本，虽屡中岂足言功？得非所宜，荣以为惧。窃以发天人之秘奥，陈道数之本原。喻德意于四方，写英声于万世。仰参造化之灵气，是谓文章之极功。所以窥《雅》、《颂》之尊高，则商、周之道德愈白；诵训诰之深博，则文、景之忠厚可知。苟其气质浅陋而已卑，则其事业湮泯而不显。盖国实须士，而治必尚文。此朝廷抡才之要津，而宏词设科之本意。故略其保任之法，使时不崇乎造请之风；而腆以推奖之方，使人自竭其磨砻之力。发于训戒，责相如视草之功；播于声诗，求子云奏赋之丽。载述以考叙事之法，表章以观应用之才。是所谓金马玉堂之文，岂容妄作？未尝窥石室柱史之藏，安得尸功。自非有妙当世之语言，乌足以中有司之尺度？如某者受才甚下，涉道每疏。早预赏延，复尘科第。甘十年之不调，怅三釜之已违。似是马曹，恍复迷身于半世；不探虎穴，固知坎𡒄于穷途。旧学浸沉于尘埃，豪气遂移于忧患。骐驎久饿，谁为落毛？驽骀既疲，愈安伏枥。顾乏中人十家之产，可营负郭二顷之田。仲宝祖孙，未甘寂寞；西华兄弟，几至凋○。居有弗承之羞，敢怠必复之志。攘九折之臂，遂忘不武之惭；戛三咽之言，宁免无文之诮。岂期过听，俾效先鸣。此盖伏遇某官协赞大中，作新多士。议论风采，四方仪型；教学陶钧，一世宗匠。方当崇起上臣事君之伟业，故不忍遗曲学泥古之空言。借以辉光，略其芜累。岂徒取其一日之所试，盖将责以终身之所成。某谨当不弃前脩，更期来效。务求诸己，敢不敬业以乐群；无溺于文，庶几力行而造道。

大廷献策，尝妄奏于朴中；哲鉴辨才，亦与荣于群俊。岂愚者必有一得，盖明主可为至言。幸非所宜，荣以为惧。窃惟国家柄大公而取士，辟数路以官人。谓词藻所以程才，故精以渊、云之赋；谓经术所以造士，故首以周、孔之文。试益谨于端门，策加详于秘殿。人思在列，学愈专精。闾里之间，笑不谈于仁义；公卿之胄，耻独美于膏粱。虽幸承家，无忘献艺。竞笃青箱之学，争先黄绢之辞。岂以捷径而并趋，盖耻前人之不逮。上方劝学，士已成风。一出此途，多至名士。欲副甚盛之选，宜得非常之才。如某者学不适时，器非涉道。一官聊尔，似是马曹；浅尚邈然，不堪吏职。学孟轲之求己，甘邓禹之笑人。虽独好于简编，本不长于科举。勇惭州绰，讵合先鸣？学谢公孙，果羞复上。徒以遇时千载，食德百年，四世继直于书林，五叶踵登于词级。殆无虚榜，并继芳尘。后生或以为难能，前辈亦许其盛事。顾虽极陋，亦耻无功。幸三驾之有成，甘十年之不调。穷虽借一，气尚当千。唯人才本出于下中，故名字难居于甲乙。图王得霸，虽非初心；转衣为裳，未为失计。属时家甫，入与考官。当殿上之胪传，越周行而告谢。搢绅赞喜，父子交荣。虽中鹄之未工，庶续貂之已幸。退循忝冒，实有夤缘。此盖伏遇某官盛德熙朝，高风盖世。文章议论，后进宗师；道德渊源，九牧称叹。谓育才所以为报。故使人乐其有成。怜此孱庸，假之岁月。俾不迷于簿领，庶或就于声名。凡兹尺寸之功，尽出帡幪之赐。某敢不益坚矩尚，期称厚恩？尘既望于阶墀，力愿伸于犬马。阮瞻三语，自分非才；鬷蔑一言，窃尝有志。过此以往，不知所裁。

云天辽廓，绝望华途；宝带陆离，忽纡新渥。幸踰其分，愧甚于荣。伏念某初乏技能，久叨任使。虽知尽瘁，岂足为劳。敢期溢美之言，误彻盖高之听。贷其罪戾，锡以恩光。分内府之贡珍。极上方之制作。仰窥夺目，俯揆汗颜。考国朝之旧章，惟侍从之成德，乃膺此宠，是为至优。夫何弱植之微，亦玷迩臣之赐？此盖伏遇某官诚心举类，厚德镇浮。推绪馀以及人，固多沾溉；极周旋于荐士，益大规模。每于议论之间，曲借吹嘘之助。居然孱陋，有此叨逾。某敢不审求诸身，期称所报？庶激昂于驽蹇，勉称答于恩荣。造谢无阶，铭心有寄。

恭审朝攽显册，位正元枢。得君如彼其专，既有以答诸大夫之望；在廷无出其右，是宜政居三执政之先。国势尊安，戎心震叠。恭惟知院枢密相公，发大道于不传之妙，振斯文于将坠之时。泰山乔岳之尊，挺然特立；和风庆云之瑞，温乎可知。繇寿皇特遗于嗣皇，自禁路亟登于政路。精会神聚，见于都俞吁咈之间；谟明弼谐，藏其辅赞弥缝之用。久畴咨于左辖，遂升冠于右廷。逆惴上心，实关至虑。与其差丞相之一等，政机收修辅之功；孰若斡天枢之万方，道德有威强之效？虽甲兵之问久已不至，然疆埸之事当戒不虞。有道而守四夷，天子方恢于远驭；运筹而胜千里，明公盍继于前良。人所共期，时亦易失。蚤建非常之闻，旋膺爰立之求。某十载门墙，一麾江海。托万间之广厦，倍有欢欣；抟一气之洪钧，敢希造命。

蚤服铨曹，寖涉二纪；晚升京秩，便若九迁。岂时命之独违，本才能之最下。幸已踰分，荣弗盖惭。窃稽州县之官，最谨迁改之法。有岁考之常数，有荐格之限员。必中度程，虽豪杰未免于积日；小挂吏议，至流落遂弃于终身。故士或自媒而不惭，乃上欲有举而加谨。岂容甚陋，亦污比涂。伏念某学浅不根，才疏无用。少阶世赏，壮忝科名。未甘簿领之迷，载冒词场之选。书马而阙，已亏万石孝谨之风；画虎弗成，寖误伏波子孙之戒。谢激昂于往日，寄颓靡于馀年。性实爱闲，姑从所好。晚更多病，因簿其官。去无负郭二顷之田，居乏中人十金之产。悼名节之弗立，怅出处之两违。素心几何，生意无几。固尝悔其少作，实已负于初心。稍振穷涂，荐依巨庇。兹盖伏遇某官行高善下，德盛兼容。方且自任以当世之功名，故每用心于一时之人物。怜其固陋之职，许以无他；采其穷苦之辞，谓之可教。掩藏瑕垢，假借光辉。短羽差池，莫称扶摇之便；孤根○落，倍烦生植之功。某敢不增跂前修，益坚短尚。驽骀伏枥，犹怀希骥之心；顽矿在泥，讵有发硎之意。徒铭肺腑，莫报门墙。

伏审进膺宸命，入与政机，成命四传，驩声一致。恭惟某官高明盛大，沉毅宏通。依日月之光，盖其遇也实惟天意；积公辅之望，故其用也举合师虞。典京邑则张敞、曼倩之才能，总天官则山涛、叔则之裁鉴。经参帷幄，行表搢绅。果膺霖雨之求，服在岩廊之列。式观远业，增贲昌期。某蚤滥从游，已叨知遇；晚参僚属，更荷恩怜。望宾客之后尘，阻陪进谒；仰陶钧之大德，徒极欢悰。但某下情无任欣抃之至。

伏审显奉制恩，入参机政，名德既用，朝廷自尊。耸然风声，震于夷夏。恭惟某官高明盛大，深厚宏通，学洞几微，识该机变。进收妙誉，出际真人，宠绝群工，言当帝意。是以岁九迁而当世不以为速，日三接而论事愈见其才。岂徒高献纳之忠，固已积台辅之望。时属大任，公亦外迁。出处弥识其贤，险夷不易乎操。逮群贤之汇进，谓三事之可期。尚抑调一之姿，久冠论思之地。宵人巧发，谤语横流。顾滔天之足惊，欲毁日而安可。众正为之窃叹，群疑久而自亡。召自江湖，进登廊庙，惟时大政，久伫嘉猷。绍先烈以迪至治之原，吁群俊以辟大公之路。益昭明效，增贲昌期。何止循房杜之所陈，固将适周召而后止。四方所以拭目于今日，愿观致治之隆；多士所以歛衽于下风，惟恐登庸之后。某行能无取，文质不彰。欣愿执鞭，庶几发药。虽精神之每竭，顾奔走以无阶。曩以姓名，谬尘宗匠。私积依归之愿，侧闻矜纳之言。而分薄途穷，意违事夺。徒守不移之志，用铭莫报之恩。抚弱植以自怜，翼馀光之必照。大钧坱圠，方收播物之功；短翼差池，窃有及群之幸。

咏之再拜上覆。领教答，伏审尊体万福，下情感慰。官期已迫，当遂促装，久閒，亦宜早就道也。咏之殊未有所向，孤蹇愈难扶持，且久忘怀矣。未有承教之日，千万保重。不备，咏之再拜上覆八兄通判朝奉、嫂县君座前。七月二十四日。

问：六卿之职既废，选举之法出于一时，大抵苟简，或文具易弊。唐太宗尝欲听州郡辟召，又将使人自举，庶几三代之风。而魏郑公以谓不可复。郑公劝太宗行仁义，其治应响荅，固有志于古者。至是乃云不可复，何耶？夫宾兴之法，著于圣人之经，可考而知也。彼以为不可复者，其说果安在耶？今以四海九州之大，士民之夥繁，其选不过三岁之诏，是果能无遗材乎？其进而仕于朝者，非庙堂之灼知，则一限以吏部之格，是果足以观贤不肖，使各当其位乎？前日尝诏天下举经行之士于其乡矣，然诏下之日，请谒者相属，其比试于有司已卑矣。而见黜者又十八九，特幸哀怜，与之一官，而其法遂废不用，辟置之员，岁增于旧。一职之属多至十辈，而议者病其太冗，是岂本意哉？是皆近古矣，而其效止如此，又何耶？今欲公天下之选，尽人材之实，兼古今之使，以追成周官人之盛，宜必有术矣，具务终始究陈之。

臣闻高山大麓，固豫章栝柏所宜生也。今以公族之盛，其多材固宜。然世远而益繁，而教养之法未广，宜明诏有司，为宗子建学，以成神考之志，甚盛德也。臣愚幸得以文字载其本末。惟古帝王莫不以学为大务，而其教皆自近始。文王之时无射亦保，要必以御家邦为叙。至《周官》成均教国子，其法甚详，而同姓先焉。盖古之政教，远近亲疏固自有次第如此。惟汉袭秦之旧，敦戚里而疏公族，明章之政于时为盛。然为四姓小侯建学，以东观书考之，盖南阳宗室有不迨者。至其又甚，则亲者见嫌，疏者不录，信厚之风安得而不衰，甚可羞也。惟国家圣圣传付，其教皆以亲亲为本，劝奖宗室，惟恐居后。至神考时法益详，宗子益秀出，往往折节从学问，见试用，可观采。今陛下益广学校，为建师儒，凡诸宫学之所不迨者，悉居之，其教养劝课与夫简试升黜之法，皆视太学。使知通经术，尊师友，趍向义理，开其为此而禁其为彼。凡游其间者，皆戴上之赐，相与勉饰，咸知自重。异时驰骋博猎狂荡之气，化而为逊悌友睦，皆有士君子之行。假以岁年，其教益敦，则騊駼之俊材，辟疆之清净，歆、向父子之博识，与夫南纪之文学，长吉之奇丽，必出于其中。杰立并峙，以待诏用，无不如志，臣知必自兹学始。盖尝考之，汉、唐之君，固有慨然慕古法先王之意者，其盛至于蔼桥门之听，矜区宇之多，暂建特立，干名采誉，以崇美观，未有图其实者也。惟神宗皇帝新太学，辟三舍，风以经术，劝以宫师，不异远疏。自元丰以及于今，如一日，罔有隆杀，而俊伟之士项背相望，肆陛下奉承先志，广学宫以收族属，右贤左戚，兼收并进，而其效又将如前所陈。致其文遂收其实，盛乎当年，以垂千万世，汉、唐方今，盖褊矣。何其亲亲所以尊祖，子孙千亿，所以明功德之盛也。自《诗》、《书》以来，莫不以子孙众多，为帝王享天心福禄之应。至后世不知教育之方也，顾稍禀而患多。夫因材而教则能者劝，为善者进则不能者勉，其多也乃所以为盛欤！今明诏加恩，益为建学，因其才而使之有成。待其成也，任之事而为之制禄，养不失亲，用不失贤，一动而二美俱。然则是学也，尊大体而侈先烈，以训万世，又于是乎在，岂独宗子之愿哉！臣谨记。

祖宗以武定天下，至章圣时益厌兵。澶渊之役，契丹之众可覆而取也，纵其去，不忍杀，自是不复言兵。封泰山，祀汾阴，天神降格，休祥并至，以文太平。缙绅之士以此相继受爵秩于朝，将相大臣往往列于三公侍从，多至丞郎以上，其以武受赏者殆无其人。此主客公之功所以不录，然公之名由此以显，出入中外，为时名臣。盖当时廷臣奉使于外者，举天下三四十人耳，邦之大计总于三司，而诸道各有转运使一人，其财赋调度，凡利害之入悉归之，其权比今为甚重。每改使一道，辄推恩官其子若孙一人，其他礼遇称此。盖其部吏尊，其使者亦以此进。是时大臣多白首耆艾，加公十年之寿，以驯致公卿必矣。然则朝廷未尝薄公之功也，论者见公一旦断河桥，捕朱能，灭其凶燄，而赏不加，不知朝廷所以待士大夫者，固自有在。或比公仲连辞封，不愿其言美矣。然仲连纵横辨士，眩奇于衰世，非公之所愿学。尝观景德、祥符以来，风俗淳厚，士大夫人人自重，有长者之风，公之不自言，其所以自处盖甚厚，非有激而为者。方其少时，以经明动场屋；其为吏，以治剧名一时。大臣多荐公者，寇莱公知公尤深。然则公之所养可知。盖自公继其父光禄公起家，至公百有馀年，传六世，世有人，其泽未艾。彼以尺寸之势，自鬻于一时，过取爵位者，曾不旋踵，辄致陨败，顾何以传来世？然则天之所以报公亦甚厚。咏之官长安，公之曾孙介夫为鄠令，间以事抵府，数相过，爱其温厚儒雅，意其先世必有盛德之士，果得公遗事，为考其世而论之。

皇帝既受天命，朝群臣，图庶政，以扬先烈，罔不有序。德馨外闻，天地报贶，祖考咸喜。乃元年实始，当三岁之亲郊，乃展事于圜丘，精意昭格，明灵响答，休祥并至。肄有惠泽，以浸万方。于是迄海内外，咸知皇帝仁圣，事神保民，合于天地祖宗之心，宜锡厖祉，垂万亿年，无有灾害，实臣下鼓舞颂歌之日。臣愚不敢默已，谨冒昧竭其词曰：

皇天佑宋，惟亿万世。乃锡真人，祖考是似。如天如春，万物以遂。山川鬼神，罔不率乂。申命于庭，余见郊丘。惟百执事，外暨九州。咸骏奔走，祗率厥职。相我初祀，礼仪具饬。惟牲惟器，载丰载涤。日月在常，夭蟜婀娜。和鸾载涂，蠖略駊騀。旄旂舄奕，品物众夥。云蒸星陈，烟至电过。清跸下来，肃穆无声。日运天行，以即于南。有严其次，有崇其坛。剑佩琳琅，鼓钟砰磕。六变威蕤，万舞飒沓。粢盛叙列，圭币昭陈。实柴禋燎，苾苾芬芬。侑我烈祖，作天神主。风马灵斿，从予帝所。百灵宴娱，来享来顾。盻响蔑蠓，如或有闻。陟降上下，载祗载勤。既拥厖休，遂及万宇。风雷显行，雨露周普。出累犴牢，还囚海渚。而父而子，受慈俯伛。际海内外，欢欣呼舞。罔不弃咎，以迄刑措。皇帝曰嘻，岂余有成。惟是祖武，以燕后昆。惟皇天之命，惟神考之明。余不敢怠，亶其灵承。祖考在天，鉴观于下。曰余孝孙，动无违者。用锡帝祉，子孙千亿。顺叙雨旸，多尔黍稷。皇帝大孝，达于神祇。皇帝至诚，民用不违。艺祖之武，神考之文。其施如□，其兴如云。孰窥其迹，孰知其有。何以报之，惟圣人寿。无有后艰，与天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