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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述前后辞免恩命以辩谗谤熙宁元年十一月1068年12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宋名臣奏议》卷七五、《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三七、《右编》卷八、《经世八编》卷一九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平顶山市汝州市
臣有不合自陈须至冒犯诛戮陈于冕旒之前者,盖事不获已也。
伏望圣慈宽其罪戾使得毕其诚,不胜大幸
近日方知有人闻于陛下,曰「富某本无病,乃托疾避事」。
又曰「所患已愈,必不复起,自谓仁宗旧相,不欲更在朝廷」。
辞意痛害深切大抵云云皆此类也。
事是臣传闻未知虚的
假使的然有之,臣仰认陛下知臣之深,终必不信
然臣仓皇恐骇,自无容措之地。
对案不食,或通夕不寐不知身世所在
此谗者固亦无他,只因臣久患足膝,累辞陛下恩宠不喜臣者缘而造作谤毁,必欲陷臣于不测之罪也。
臣之有病无病及所患愈与未愈,累曾披沥,更不叙述
今直具臣历事三朝垂四十载,前后皆有避恩辞宠之迹,不只今日辄敢昧死陈露上烦天听,此所谓自陈须至陈之,盖不获已者也。
臣于仁宗天圣末,初忝名第
绛州通判回,召试馆职
以不作赋,寻会免试,只求外任
朝廷特令试以策论自后制科人以为例。
庆历二年契丹嫚书遣使,欲复关南旧地朝廷差臣报聘
其时知制诰两次北界往来,其契丹自要割地朝廷自许和亲二事,皆行罢议,只添岁与之物。
还时,朝廷便议行赏,臣累曾面告仁宗:「臣昨奉使,只为边防久废武备是致于敌帐前不敢以死力争深恐激起干戈朝廷全无枝梧大成边患,遂且量增金帛以为疑兵之计尔,即未是久长之策。
不足为功,乞不行赏
臣若受赏乃是安稳朝廷之心,他日契丹复有渝盟,必误国大计,是因臣受赏而致也。
惟望朝廷修武备,急选将帅,俟其有隙因而吊伐,以雪今日邀盟之耻」。
仁宗不纳,须欲与推恩
初授臣礼部员外郎枢密直学士累表辞之。
不数月,又授臣翰林学士,亦累表辞之。
其时已有数人近侍臣寮妄指他事谗臣奉使不了,乞斩于都市
次年三月中,又与贾昌朝并命
昌朝馆伴参知政事,臣以奉使枢密副使,臣又力持前说,累章恳辞而罢。
至七月,再授臣枢密副使,臣更不曾上章,直携所降纶诰上殿,又叙前恳面辞仁宗从之,遣中使纶诰中书而罢。
臣恐恩命未已,因累乞外任不允
八月中复授枢密副使,臣亦欲携纶诰上殿面恳
是日适会西人朝辞,已班于紫宸殿仁宗尚坐垂拱急传宣云:只候卿入密院班。
即驾过紫宸,累遣都知御药院及诸中使督迫推拥
臣为紫宸立班多时,及久滞圣驾不得已且赴密院班。
方俟西人辞讫退班,再求上殿求免,传宣不许遂径中书复陈除授未便之理。
宰相章得象晏殊谓臣曰:「曾看纶诰否」?
臣对以既不敢受此恩命,即纶诰未敢观览
得象等复曰:「前日进入敕诰,上次日临传宣,谕得象等曰,富某坚不肯奉使为功,云恐久远误事
今来诰词中尚奉使,必又不受不如更不叙此一节,但只作朝廷特命必然难辞。
今诰中已落下奉使一事,但请观之」。
臣退而展读,诚如得象所说,臣知必不可辞,遂勉而受之。
自此谗言愈起,日甚一日其所谗者,尽是窃弄威权惑乱朝廷,谓臣欲谋废立
以至使其党学臣等三两人所书字体,伪写作臣等往复简帖商量废立之事,又别使人缴进,此所以仁宗必信之谋也。
其时恐惧,如坐燃薪之上,自亦不敢安于其位。
若便求退,必亦不许,遂与参知政事范仲淹窃议云:「吾辈上为朝廷尽忠竭节,而为群谗陷如此深切
未顾一身性命,各且保取家族,但求得一出去,避此谤陷,他辈得进,则自然稍息」。
仲淹以为然。
臣即因保州军乱,乃坚乞得河北宣抚仲淹亦得宣抚河东陕西两路,遂各且出使
约数月,果然仲淹就知邠州,臣就差知郓州兼西路安抚使
相次,会臣一相识秘阁校理石介病死兖州,又有人谗臣怨望朝廷石介诈死却是富某密使入北敌,结连起兵,富某欲以安抚司一路兵应之,则朝廷危。
即日遂罢臣安抚使
郓州二年,移臣知青州,亦兼东路安抚使
谗者自知北兵无验,又别谗臣云北结连不起,富某却遣石介往登、莱州结连金坑无赖凶恶数万人,欲举兵为辞。
朝廷以至累遣本路监司相度,拟发石介墓以观其死之虚的
当时所遣之官至今犹有在者,所造终无成而罢。
久之河北水灾,其流民尽来京东界内,臣青州安抚部下尤多
朝廷以臣粗曾安恤,遂以为劳,寻授臣礼部侍郎
以此事是安抚使本职,累上章辞恳不拜
不久齐州两营禁兵谋叛,欲应贝州城下。
隔路密来告臣,且云窃发有日
其时适会中使张从训青州干当,臣以事急,遂权牒本官密牒齐州,寻皆捕获推究,斩配百人
朝廷以为劳,再授臣礼部侍郎
复用前恳,累上章不拜
中书首相丁母忧西京持服仁宗五遣中贵人御药院使臣诏臣起复
每次沥恳拜章,愿满三年之制,终免起复之行。
英宗朝,臣作枢密使,以足疾假满,求解枢职,凡二十馀章,始遂所请,乃除授右仆射使相、判河阳
臣以恩泽太厚,又上八章,方只减罢仆射,而使相依旧
洎至河阳踰年,陛下即位,臣又累表乞免相。
伏蒙圣慈曲赐允许,又蒙两次授臣集禧观使,欲令且在左右
陛下此意,于臣尤为优绝。
臣以久病及事未便沥恳辞免,皆蒙矜允,各许归藩
此以上所陈辞避三朝恩宠,并是辞而得允者,方敢叙述
不得允者,即更不敢备载
朝廷诸司,尽有当时行遣照据,臣私家亦有当时所上章表粗存,不敢辄有一语,妄以增损上惑天听也。
陛下试观臣上项所陈,乃见臣前后重叠辞免官职,自有本末不独只于陛下今日意外狂狷而屡有辞避,烦渎圣明也。
富贵者,人之所欲。
至为庸浅,本亦好富贵,喜功名其如事有无可奈何须当辞者遂辞之,即不是乐处贫贱而甘在人下也。
所以前后辞免恩命不是无名,盖各有所谓,皆出于无可奈何
或以己所不能而辞,或以夷夏事理不便、恐误国大计而辞,或避谗解祸、以出使为名而辞,或以干本公事不足为劳而辞,或以丁忧去官不当起复而辞,或以久病在告不能供职而辞,或以恩泽太厚而辞,或以病守闲郡、不敢坐享高官厚禄而辞,或以所患未能趋朝、及于事体未安而辞,皆出于无可奈何而必当辞之也。
在中外之人,则谓臣所辞皆以为允,其如不喜臣者,尽以为非。
又恐臣粗得虚名异时复用所以常自有心,及使其朋类依约影响架造谗谤,大则欲臣陷于死祸,小则欲臣永废不用
臣每静思生平未尝一事复人之雠,立朝唯务包容含忍,且欲共成国家之务。
谗人所以不容臣者无他只是忌前好胜,不欲臣有寸长片善在己之上。
又臣为相日,憸佞险恶小人不得进,以此,臣所以常被陷害侧目相视也。
臣每观书传,见从古以来君臣之间,无不谗人为患也。
尚书·舜典》曰:「谗说殄行,震惊朕师」。
注谓惊动众人也。
毛》诗采葛》篇曰:「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注谓臣下惧谗,一日不见君,如三年也。
又《采苓》篇曰:「舍旃舍旃,茍亦无然」。
谓为善者,谤讪人欲使舍而贬退也。
又《青蝇》篇曰:「营营青蝇,止于棘。
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注谓蝇之为蛊,污白使黑,污黑使白,喻谗人变乱善恶也。
又《巷伯》篇曰:「取彼谮人投畀豺虎
豺虎不食投畀有北」。
注谓曰北方冱寒不毛,疏谓欲冻死之也。
又曰:「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注谓欲昊天制其罪也。
又《十月》篇曰:「无罪无辜谗口嚣嚣
下民之孽,匪降自天。
噂沓背憎职竞由人」。
此外又有「浸润媒孽翕訾交斗铄金销骨投杼掇蜂」。
如此等语极多,不可悉数
以至大圣荀、孟大贤,尚不能免,臣本何人,而望免夫谗舌谤口之毁,不亦难乎?
所赖者,三朝圣人,察臣愚短,本无他肠,力赐主张保全之也。
陛下垂眷老臣,尤为深笃,臣所恨病患,未能便就死地上报圣恩万分之一
近日又蒙圣慈,专遣中使押赐国医诊视调理恩宠转厚。
自此臣恐不喜者愈生憎嫉,而谗谮益至也。
陛下天纵明圣洞见忠邪老病孤危之臣,必保首领其如臣心,自不安宁,恐以忧死。
与其惊忧而死,不若死于国事
又缘未能舍杖,亦未免用人扶策行步拜起,尚甚艰梗所以未敢受京师差遣如观使者以此故也。
陛下且欲驱策,即乞一近下路分,扶病宣力,所贵在外任出自便管事之馀,不妨将养衰体也。
孙膑刖足,犹立战功
葛亮舆尸,尚能走敌。
臣之才力,固不逮二子然且竭尽驽蹇以免避事之谤尔。
俟臣疾体平复路分中或无败事,即别听陛下任使,亦未为晚。
犬马之恳,惟圣情裁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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