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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原(并叙 以下为辅教编中)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
叙曰:余昔以五戒十善通儒五常为《原教》,急欲解当世儒者之訾佛。
若吾圣人为教之大本,虽概见未暇尽言,意待别为书广之。
《原教》传之七年,会丹丘长吉遗书劝余成之。
属草,以所论未至,焚之。
适就其书,几得乎圣人之心。
始余为《原教》,师《华严经》,先列乎菩萨乘,盖取其所谓依本起末门者也;
师《智度论》,而离合五戒十善者也。
立言自有体裁,其人不知,颇相诮讶,当时或为其改之。
今书乃先列乎人天乘,亦从《华严》之所谓摄末归本门者也,旨哉!
五戒十善则不复出名数
所以二书者,盖欲发明先圣设教大统,以谕夫世儒不知佛者。
故其言欲文,其理欲简,其势不可枝辞蔓说
曲辨乎众经之教义则章句者存焉。
知余讥余,其《原教》、《广原教》乎。
广原教》凡二十五篇,总八千一百馀言。
是岁丙申也,振笔灵隐永安山舍。
惟心之谓道,阐道之谓教。
也者圣人垂迹也;
也者众生大本也。
甚乎,群生之缪其本也久矣
圣人不作,而万物终昧。
圣人所以万物大明也,心无有外,道无不中故物无不预道。
圣人私道,不弃物,道之所存圣人皆与。
是故其为教也,通幽通明,通世出世无不通也。
通者统也,统以正之,欲其必与圣人同德
广大灵明莫至乎道;
神德妙用莫至乎心。
徇妄缚业,莫甚乎迷本;
流荡诸趣,莫甚乎死生
众生过患,莫善乎圣人
万物正本,莫善乎设教
正固明,明固妙,妙固其道凝焉。
是故教者,圣人明道救世大端也。
夫教也者圣人乘时应机不思议之大用也。
是故其机大者顿之,其机小者渐之。
也者,言乎权也;
也者,言乎实也。
实者谓之大乘,权者谓之小乘
圣人大小衍揽乎群机,而幽明尽矣。
预顿而闻渐,预渐而闻顿,是又圣人之妙乎天人天人不测也。
圣人示权,所以趋实也;
圣人显实,所以藉权也。
权实偏圆,而未始相顾
也者,有显权,有冥权。
圣人显权之,则为浅教,为小道,与夫信者为其小息之所也。
圣人冥权之,则为异道,为他教,为与善恶同其事,与夫不信者预为其得道远缘也。
显权可见,而冥权不测也。
也者,至实也,至实则物我一也;
物我一,故圣人群生而成之也。
语夫圣人之权也,则周天下之善,遍百家之道,其救世济物大权乎。
语夫圣人之实也,则旁礴法界万物,皆极其天下穷理尽性大道乎。
圣人者,圣人圣者也。
以非死生,而示死示生;
与人同然,而莫睹其所以然
岂古神灵睿智博大备之圣人乎!
故其为教,有神道也,有人道也,有常德也,有奇德也。
不可以一概求,不以世道拟议
在于心通,失在于迹较。
治人治天,莫善乎五戒十善
修夫小小圣小圣,莫盛乎四谛十二缘;
修夫大圣,以趋乎大大圣,莫盛乎六度万行
五戒十善者,离之所以致天,合之所以资人。
语其成功,则有胜有劣;
语其所以然则天人之道一也。
四谛十二缘者,离之在乎小圣,合之则在乎小小圣。
语其成功,则有隆杀
语其乘之,则小圣小小同道也。
六度也者,首万行、广万行者也。
大圣与乎大大圣,其所乘虽稍分之,及其以万行超极,则与夫大大圣人一也。
万行也者万善之谓也。
圣人之善,盖神而为之,适变乘化无所不在也。
是故圣人天人之事,而天人不测
夫神也者妙也,事也者粗也。
粗者唯人知之,妙者唯圣人知之。
天下彼我竞,以儒佛之事相是非,而天下知者儒佛之事,岂知埏埴乎儒佛者耶?
含灵溥天溥地,遍幽遍明,遍乎夷狄禽兽,非以神道弥纶,而古今殆有弃物
圣人重同灵、惧遗物也,是故圣人神道作。
必至,至必变。
变者识也,至者如也。
如者妙万物者也,识者万物、异万物者也。
也者动之几也;
也者,妙之本也。
天下无不本,天下无不动。
万物出于变,入于变;
万物起于至,复于至。
万物变见乎情,天下之至存乎性。
以情可以万物变化,以性可以天下大妙
善夫情性可以圣人教道也。
万物同灵之谓心,圣人所履之谓道。
道有大者焉,有小者焉;
有善者焉,有恶者焉。
善恶厚薄大小有渐奥。
故有大圣,有次圣,有小圣,有天,有人有须伦,有鬼神,有介羽之属,有地道
群生者,一心所出也;
圣人者,一道之所离也。
圣人大小之端不可不审也,群生善恶之故不可不慎也。
心与道岂异乎哉
圣人群生,姑区以别之,曰道曰心也。
心乎大哉,至也矣!
幽过乎鬼神,明过乎日月博大包乎天地精微贯乎邻虚
幽而不幽故至幽,明而不明至明,大而不大故绝大,微而不微故至微
日精月,灵鬼灵神,而妙乎天地三才
若有乎,若无乎,若不有不无若不不有若不不无,是可以言语状及乎?
不可以绝,待玄解谕,得之在乎瞬息,差之在乎毫釐者,是可以与至者知,不可学者语。
圣人以此难明难至也,乃为诸教言之、义之、谕之、正之,虽夥然多端,是皆欲人之不缪也,而学者犹昧。
今夫天下混谓乎心者,言之而不详,知之而不审
茍认意识,谓与圣人同得其趣道也,不亦远乎!
出乎性,性隐乎情,性隐则至实之道息矣,是故圣人以性为教而教人
天下动生于情,万物之惑正于性。
情性善恶天下可不审乎?
善恶不知善恶终始,其至知乎?
知其终而不知其始,其至知乎?
圣人至知,知始知终,知微知亡,见其贯死生幽明成象成形
天地至远而起于情,宇宙至大而内于性,故万物莫盛乎情性者也。
也者,有之初也。
有则有爱,有爱则有嗜欲,有嗜欲男女万物生死焉。
死生之感,则善恶以类变,始之终之,循死生未始休。
也者无之至也。
至无未始无,出乎生,入乎死,而非死非生,圣人之道所以寂焉明然,唯感所适
夫情也为伪、为识,得之则为爱、为惠,为亲亲、为疏疏,为或善、为或恶;
失之则为欺、为狡,为凶、为不逊为贪、为溺嗜欲,为丧心、为灭性
夫性也为真、为如,为至、为无邪,为清、为静,近之则为贤、为正人,远之则为圣神、为大圣人
圣人以性为教,教人不以情,此其蕴也。
情性之在物,常然宛然,探之不得,决之不绝
天地有穷性灵不竭
五趣迭改,情累不释
是故情性之谓,天下不可不柬也。
夫以情教人,其在生死之间乎;
以性教人,其出夫死生之外乎。
情教其近也,性教其远也。
诞乎死生之外而罔之,其昧天理而绝乎生生之源也。
小知不及大知醯鸡之局乎瓮瓿之间,不亦然乎?
心动曰业,会业曰感,感也者内外之谓也。
天下之心孰不动,万物之业孰不感?
业之为理也幽,感之为势也远,故民不睹而不惧。
圣人之教谨乎业,欲其人之必警也,欲其心之慎动也。
内感之谓召,外感之谓应。
召谓其因,应谓其果,因果形象者皆预也。
心动逆顺,故善恶之情生焉。
善恶之情已发,故祸福之应至焉。
情之有浅深,报之有轻重,轻乎可以迁,重乎不可却
善恶先后祸福迟速,虽十世万世相感者不逸,岂一世而已乎!
善恶不验一世而疑之,是亦昧乎因果者也。
报施不以因果正,则天何以善人
不见其长而日茂,砺不见其销而日无。
业之在人也如此可不慎乎!
有性,物有命,物好生,物恶死,有血气之属皆然也,圣人所以欲生而不欲杀。
生杀有因果,善恶有感应。
其因善,其果善;
其因恶,其果恶。
好生心善好杀之心恶,善恶之感可不慎乎!
食物,物给人,昔相负而冥相偿,业之致然也。
人与物而不觉,谓物自然天生养人,天何颇邪
害性命以育性命天道至仁,岂然乎哉
夫相偿之理冥而难言也,宰杀之势积而难休也,故古之法使不暴夫物,不合围,不掩群也。
子钓而不网,弋不射宿,其止杀之渐乎。
佛教教人可生而不可杀可不思耶?
谅哉!
大信近也,小信远也,近反远,远反近,情蔽而然也。
天下近乎心,天下莫远乎物,人夫不信其心而信其物,不亦近反远、远近乎
不亦迷缪倒错乎?
也者聪明睿智之源也,不得其源,而所发能不缪乎!
圣人所以欲人自信其心也。
信其心而正之则为诚,常为诚善,为诚孝,为诚忠,为诚仁,为诚慈,为诚和,为诚顺,为诚明诚明则感天地,振鬼神,更死生变化独得
不直天地鬼神而已矣,将又致乎圣人之大道者也。
是故圣人以信其心为大也
圣人博说之,约说之,直示之,巧示之,皆所以正人心而与人信也。
人而不信圣人之言,乃不信心耳自弃也,自惑也,岂谓明乎哉
乎哉
修多罗藏者何谓也?
合理也,经也。
也者常也,贯也,摄也。
显乎前圣后圣所说皆然,莫善乎常也;
义理而不亡,莫善乎贯也;
群生而教之,莫善乎摄也。
阿毗昙藏者何谓也?
对法也,论也。
也者判也,辨也。
发明圣人之宗趣,莫善乎辨;
指其道之浅深,莫善乎判。
毗尼藏者何谓也,戒也,律也。
也者制也,启众善,遮众恶,莫善乎制也。
人天乘者何谓也?
渐之渐也,导世俗莫盛乎至渐。
声闻乘何谓也?
权也,渐也,小道也。
缘觉乘何谓也?
小道也。
从其器而宜之,莫盛乎权;
与其进而不与其退,莫盛乎渐。
菩萨乘者何谓也?
实也,顿也,大道也。
人心而授大道,莫盛乎菩萨乘也。
其乘与妙觉通,其殆庶几者也。
四轮何谓也?
曰风也,曰水也,曰金也,曰地也。
四轮也者天地所以成形也,观乎四轮则天地之终始可知也。
三界何谓也?
曰欲也,曰色也,曰无色也。
三界也者有情者之所依也,观乎三界,则六合内外可详而不疑也。
道者何谓也?
地狱也,曰畜生也,曰饿鬼也,曰修罗也,曰人也,曰天也。
六道也者善恶心之所感也,观乎六道,则可以慎其为心也。
四生何谓也?
曰胎也,曰卵也,曰湿也,曰化也。
四生也者,情之所成也,观乎四生,则可以形命所以然也。
何家无教?
何书无道
道近不道远,天下何以知远乎?
教人而不教他类,物其有所遗乎!
夫幽者、远者,固人耳目所不及也;
惚恍者、飞潜者,固人力不能恤也。
人之不能及,宜圣人能及之;
人之不能恤,宜圣人能恤之。
圣人不能及,天下其终昧夫幽远者耶!
圣人不能恤,含灵者将沦而无所拯乎!
是故圣人之教,远近幽明无所不被,无所不著
天下广大悉备者,孰有如圣人之教者也!
天之至高,地之至远,鬼神之至幽,修吾圣人法则天地应之,举吾圣人之言则鬼神顺之
天地圣人同心鬼神圣人同灵,盖以其类相感而然也。
不同则人睽,类不同则物反,非其道则孺子不从
今夫天地,振鬼神,得乎百姓夷狄,更古今而其心不离,则吾圣人之道,其大通大至,断可见矣。
佛者何谓也?
正乎者也。
人者何谓也?
预乎一者也。
与人而已矣。
万物之谓者名也,至理之谓者实也,执名而昧实,天下其知至乎
道在乎人谓之因,道在乎佛谓之果。
也者,言乎未至也;
也者,言乎至也。
至则正矣,正则无所居而不自得焉。
佛乎,岂必形其形,迹其迹?
形迹者,乃存其教耳。
也者,为其正之之资也。
万物莫盛乎名,同万物莫盛乎实。
圣人以实教人,欲人之大同也;
圣人遗名劝人,防人之大异也。
观夫圣人所以教,则名实之至断可见矣。
何人无心何人无妙?
何教无道何道无中?
概言乎中,则天不趋至道
混言其妙,则天下不求其至心
不尽至心至道,则伪者、狂者、矜者、慢者由此不修也,生者、死者因循变化由此而不警也。
妙有妙、有大妙中有中、有理中
夫事中也者万事制中者也;
理中也者性理至正者也。
夫妙也者,妙之者也;
大妙也者,妙之又妙者也。
妙者百家者皆言,而未始及其大妙也。
大妙者,唯吾圣人推之,极乎众妙者也。
夫事中者,百家皆然,吾亦然矣;
理中者,百家者虽预中而未始至中,唯吾圣人其中,以验其无不中也。
曰心,曰道,名焉耳
曰中,曰妙,语焉耳
名与言虽异,而至灵一也。
一即万,万即一,一复一,万复万,转之展之,交相融摄,而浩然不穷大妙重玄其如此也矣夫!
故其掷大千方外,纳须弥,而至人不疑,曰妙而已矣,曰中而已矣,又何以加焉!
曰海固深矣,而九渊深于海,夷溪之子岂谅,于戏
不可泥,道不可罔。
泥教淫迹,罔道弃本
也者过也,罔也者不及也。
过与不及,其为患一也。
圣人所以为理必诚,为事必权,而事与理皆以大中得也
夫事有宜,理有至,从其宜而宜之所以圣人之教也;
即其至而至之,所以圣人之道也。
梁、齐二帝梁武齐文宣也。)反其宜而事教,不亦泥乎!
魏、周二君魏武周武。)泯其至而预道,不亦罔乎!
圣人之教,善而已矣;
圣人之道,正而已矣。
人正人之,其事善事之,不必僧,不必儒,不必彼,不必此。
彼此者情也,僧儒者迹也。
圣人垂迹所以存本也;
圣人行情所以顺性也。
存本不滞迹,可以夫权也;
顺性而不溺情可以语夫实也。
昔者石虎柄国杀罚,自疑其事佛无祐,而佛图澄乃谓石虎曰:「王者当心大顺动合三宝
如其凶愚不为教化所迁,安得不诛
但刑其可刑,罚其可罚者。
刑罚不中也,虽倾财奉佛,何以益乎」!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得如法也」?
曰:「帝王匹夫所修当异,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乎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风雨顺,风雨顺则万物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为之修乎」?
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达道可以天人之际矣」。
图澄、跋摩,古之至人也,可谓知权乎。
圣人五戒之导世俗也,教人修人以种人修之则在其身,种之则在其神,一为而两得,故感人心而天下化之。
与人顺理之谓善,从善无迹之谓化。
善之故人慕而自劝,化之故在人而不显,故天下不可得以校其功,天下不可得以议其德。
天下鲜恶,孰知非因是而损之?
天下多善,孰知非因是而益之?
有谓无所助夫王者治天下者,此不睹乎理者也。
善不修则人道绝矣,性不明神道灭矣。
天地生生者神也,万物之灵族者人也。
其神暗,生生所以异也;
其人失,灵族所以衰也。
圣人人道所以推善而益之也;
圣人神道所以推性而嗣之也。
人者、天者、圣人者,孰不自性而出也?
圣人者、天者、人者,孰不自善而成也?
所出者固其本也,所成者固其教也。
众成之大成者也,万本大本者也。
圣人以性嗣,盖与天下厚其大本也;
圣人以善益,盖与天下务其大成也。
父母之本者次本也,父母之成者次成也。
本、次成,能形人而不能使其必人也。
必人、必神,必先大本大成也,而然后其次本、次成,是谓知本也。
天下父子夫妇为人道者,是见人道之缘而不见其因也。
缘者近也,因者远也。
天下知以变化自然为乎神道者,是见其然不见所以然也。
然者显也,所以然者幽也。
是故圣人推其所以然者,以尽神道幽明也;
推其远而略其近者,以验人道因果也。
圣人其与天下终始乎。
圣人不自续其族,举人族而续之,其为族不为大族乎哉
圣人不自嗣其嗣,举性本而与天下嗣之,其为嗣不亦大嗣乎哉
教谓布施何谓也?
布施,吾《原教》虽论而未尽,此尽之也。
布施也者圣人之欲人为福也。
夫福岂有象邪,在其为心之善不善耳。
贪婪悭吝者,心之不善者也;
济人惠物者,心之善者也。
善心感之则为福,不善心感之则为极。
福极之理,存乎儒氏之皇极矣。
皇极者,盖论而不议者也。
夫布施之云为者,圣人欲人发其感福之心也。
其发之者优劣,则应之者厚薄
佛事而发其施心者优也,以世事而发其施心者劣也。
圣人欲人之福必厚,故先优而后劣,劣者谓之卑,优者谓之胜。
儒曰,福者备也。
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之谓备。
此道其缘而不道其因,非因则天不知其所以为福也。
所种之地薄,则所成之物不茂;
所种之地嘉,则所成之物必硕也矣。
是故圣人示人之胜劣,岂有所茍乎。
如以财而施人者,其福可量也;
以法而施人者,其福不可量也。
可量者,并世而言之也;
不可量者,以出世而言之也。
教必尊僧,何谓也?
也者,以佛为姓,以如来为家,以法为身,以慧为命,以禅悦为食。
故不恃俗氏,不营世家不修形骸,不贪生,不惧死,不溽乎五味
防身有戒,摄心有定,辨明有慧。
语其戒也,洁清三惑毕身不污;
语其定也,恬思虑正神明而终日不乱
语其慧也,崇德辨惑必然
以此修之之谓因,以此成之之谓果。
其于物也,有慈有悲,有大誓有大惠
也者,常欲安万物
也者,常欲拯众苦
也者,誓与天下见真谛
也者,惠群生正法
神而通之,天地不能掩;
密而行之,鬼神不能测。
演法辩说不滞,其护法奋不顾身
忍人不可忍,能行人不能行。
正命也,丐食而食而不为耻
寡欲也,粪衣缀钵而不为贫;
无争也,可辱而不可轻;
其无怨也,可同而不可损。
实相待物以至修己,故其于天下也,能必和,能普敬。
其语无妄,故其为信也至;
其法无我,故其为让也诚。
有威可敬,有仪可则天人望而俨然,能福于世,能导于俗。
忘形也,委禽兽而不吝
读诵也,冒寒暑而不废
以法而出也,游人间,遍聚落,视名若谷响,视利若游尘,视物色阳艳煦妪贫病瓦合舆儓,而不为卑。
以道而处也,虽深山穷谷,草其衣,木其食,晏然自得不可以利诱不可以势屈,谢天诸侯不为高。
独立也,以道自胜,虽形影相吊不为孤。
群居也,以法为属,会四海之人而不为混。
其可学也,虽三藏十二部,百家异道之书无不知也,他方殊俗之言无不通也。
祖述其法,则有文有章也;
其中道,则不不有也。
绝学也,离念清净纯真一如不复有所分别也。
僧乎,其为人至,其为心溥,其为德备,其为道大。
其为贤非世所谓贤也,其为圣非世所谓圣也,出世殊胜贤圣也。
僧也如此可不尊乎(此篇又见《缁门警训》卷一。)
世法籍僧,何谓也?
籍僧者非古也,其暴周之意耳。
也者远尘离俗,其本处四民之外,籍僧乃民畜僧也。
圣人之世,国有僧,以僧法治
国有俗,以俗法治
各以其法而治之也,未始闻以世法而检僧也。
岂非圣人既隐,其道大衰,其徒污杂太甚,辅法不胜其人而然乎?
羽嘉应龙应龙凤皇凤皇生众鸟,物久乃变,其势之自然也。
既变,则不可不制也。
制乎在于区之别也,邪正曲直不可概视也。
石有玉,草有,人乎岂谓无其圣贤邪?
一善则天劝善,礼一贤则天慕贤
近古高僧者,见天不名预制书则曰「师」曰「公」。
钟山僧远,銮舆及门床坐不迎;
虎溪慧远天子浔阳而诏不出山
当世待其人,尊其德,是故圣人道振,其徒尚德。
儒曰贵德何为也?
为其近于道也。
岂不然哉!
后世之慕其高僧者,交卿大夫不待下士之礼,其出其处不若庸人自得也,况如僧远见天子乎!
况如慧远自若乎!
吾道之兴,吾人之修,其可得乎?
存其教而不须其人,存诸何以益乎?
惟此未尝不涕下。
教谓住持者,何谓也?
住持也者,谓藉人持其法,使之永住不泯也。
戒定慧者,持法之具也;
僧园物务者,持法之资也;
也者大圣之道也。
资与具待其人而后举,善其具而不善其资,不可也
善其资而不善其具,不可也
皆善,则可以持而住之也。
灵山住持大迦叶统之,竹林住持身子尸之,故圣人之教盛,圣人之法长存
圣人既隐,其世数相失茫然久乎。
吾人徼倖,乃以住持名之。
势之利之,天下相习,沓焉纷然几乎成风成俗也。
圣人复出,其孰为之正?
外卫者不视不择,欲吾圣人之风不衰,望圣人之法益昌不可得也。
悲夫,吾何望也!
僧置正而秩比侍中何谓也?
置正非古也,其姚秦之所始也。
置正可也,置秩不可也
也者,委荣利以胜德高世者也,岂预宠录乎?
与僧比秩,不亦造端后世竞势乎?
道䂮不明不知窒其渐,道䂮之过也。
夫僧也者,出于戒定慧者也。
夫正也者,出于诚明者也。
僧非诚明,孰能诚戒、诚定、诚慧也?
不诚乎戒定慧,则吾不知其所以为正也。
宋、齐、梁、陈四代亦沿秦而置正。
二魏、高齐、后周革秦之制而置统。
隋承乎周,亦置之统。
唐革隋,则罢统而置录。
国朝沿唐之制,二京则置录,列郡则置正。
古今沿革虽异,而所尸一也。
天下难于得人,而古今皆然
果得其正,则吾人庶几无邪也。
慎之乎,慎之乎,难其人乎!
有形无形无形有形
故至神之道不可以有寻,不可以无测,不可以动失,不可以静得。
圣人之道空乎,则生生奚来?
圣人之道不空乎,则生孰不泯
善体乎空不空,于圣人之道其庶几乎
夫验空莫若有形,审有形莫若知无形,知无形则可以神明,窥神明可以语道也。
也者,神之蕴也,识之所自出也。
也者大患之源也。
圣人之道空,此乃溺乎混茫之空也,病益病矣,天下其孰能治之乎哉
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因,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果。
天下惑性而不知修性天下言性而不知见性
不信性与圣人同因,自昧也;
不信性与圣人同果,自弃也。
不修性而性溺惑也,不见性而其言性非审也。
是故指修莫若乎因,尅成莫若乎果,全性莫若乎修,审性莫若乎證。
也者修性之表也;
也者成性之效也;
也者治性之具也;
也者见性之验也。
天下其心方散之乱之,惰之慢之,谓不必因而罔其表者,则天何以劝其修性而趋其成乎?
天下之心方疑之惑之而不定也,谓不必果而罔其效者,则天何以示其成性而显其果有所至乎?
不必修而罔其具者,则天下其性能不蔽而果明且净乎?
天下有见、无见、断见常见,其说方纷然相糅而不辨,谓不必證而罔其验者,则天何以别其见性之正乎邪乎、至哉不至哉?
百家者皆言性,而不事乎因焉、果焉、修焉、證焉,其于性也果效白乎?
诸子务性而不求乎因也、果也、修也、證也,其于性果能至之乎?
是故吾之圣人道性必先因、果、修、證者也。
旨哉,天下可以思之矣!
圣人之教存乎道,圣人之道存乎觉。
觉则明,不觉则不明,不明群灵所以圣人相问也。
也者,非渐觉也,极觉也,极觉乃圣人能事毕矣。
觉之之谓佛,况之之谓乘。
觉之以成乎圣人之道,乘之以至圣人之域。
前圣也,后圣也,孰不然乎哉
圣人之所觉,在乎群生常觉也。
众生而未始觉,犹梦,晓而犹昧。
是故圣人振而示之,欲其求之;
引而趋之,欲其至之。
人夫谓佛,何拒而讻之?
为家而投珍,蹈路而舍地,惑亦盛矣。
也者,以言乎近,则息尘劳,靖神明正本以修末;
以言乎远,则了大伪,外死生,至寂而常明。
闲闲圣人同德之效也。
如此大哉至乎不可以言尽,不可以智得,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圣人之作,当周之盛世也。
瑞气见乎昭王,而周书不书,避异也。
化人西极而至,将穆王神游圣人其兆于诸也。
十八异僧如秦,而始皇怪之,佛法东播之渐也。
梦于汉而声教遂振,其冥数之当兴也。
出于彼而不出于此,何也?
以彼一天下之大中也,将表其心、其权、其道之大中乎。
圣人以道作,以权适宜,以所出示迹
夫道也者圣人理中也;
也者圣人之事中也;
所出也者圣人之示中也。
中则圣人之心可知也,理中圣人之道之至也,事中则圣人之事之得也
传谓彼一天下,其所统者若中国所谓天下者殆有百数,而中国者以吾圣人非出中国而夷之,岂其所见之未博乎?
春秋》以徐伐不义,乃夷狄之;
狄人齐人盟于邢得义,乃中国之。
春秋》固儒者圣人之法也,岂必所出而议其人乎?
然类不足以尽人,迹不足以尽道。
以类而求夫圣人不亦缪乎?
以迹而议夫圣人之道,不亦妄乎?
圣人见乎五帝三王之后,而不见五帝三王之先,何谓也?
圣人非茍见也,圣人人心所感而见也。
五帝三王之前群生之心不感,而圣人不来也;
五帝三王之后群生心感圣人之迹所以至也。
道在众生之谓因,道在圣人之谓缘。
因缘有稔焉,有未稔焉。
因缘稔矣,虽群生不求而圣人必至
因缘未稔,虽群生之而圣人不应
是知圣人众生,盖以道而自然相感,非若世之有所为者以情而取之,以情而舍之也。
圣人之知远,至远也;
圣人先觉,至觉也。
是故其教推索太极之前却,道乎天地更始
故其书为博,为多,为不约,浩浩不可以一往求,不可以一日尽。
治其书之谓学,学其教之谓审,审其道之谓至。
天下至无本,非教无明,非书无知
是故圣人道者不可舍其教也,探圣人之教者不可捐其书也。
今辨其道而拒其教,校其教而不顾其书,不亦妄乎!
儒曰:「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
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
不其然哉?
谓其道不足法,推己道以辨之;
谓其书不足详,援己书以较之。
夫与乡人讼而引家人證,当乎?
必也不当矣。
也者天下之本也;
也者天下之迹也;
也者天下之本也;
也者天下之同也。
以理而质事,天下之公也;
寻迹以验本,天下之当也。
夫委书而辨道,舍理而断事天下若此而为之者,公乎当耶?
古之有圣人焉,曰佛、曰老、曰儒,其心则一,其迹则异。
夫一焉者,其皆欲人为善者也;
一焉者,分家而各为其教者也。
圣人各为其教,故其教人为善之方有浅有奥,有近有远,及乎绝恶而人不相扰,则其德同焉。
中古之后,其世大漓,三者其教相望而出,相资以广天下为善,其天意乎?
圣人之为乎?
不测也。
方天不可无儒,不可无老,不可无佛。
亏一教则损天下一善道,损一善则天下之恶加多矣。
夫教也者圣人之迹也;
之者圣人之心也。
见其心则天无有不是,循其迹则天无有不非。
是故贤者贵知圣人之心。
文中子曰:「观皇极谠议,知三教可以一矣」。
王氏殆见圣人之心也(《镡津文集》卷二。)
一百:元刻本作「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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