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题六道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
问:主道莫大于知人,尧授舜以天下,而舜举八元、八凯,以敷五典,以叙百揆,流四凶于四裔之外,而海内臣服,君子以为知务矣。上方纂承先帝之烈,躬揽万几,夙夜孜孜,兴废补敝,而独于知人官人之法,尚未皇暇,士论惑焉。然则方今中外小大之臣,与夫天下之士,忠邪杂揉,未易一日而知,虽尧舜之聪明,乌得察其贤否耶?此固不可轻虑无法,而欲必其真伪也。昔者皋陶谟九德于舜,取人以才性之分,孟子戒时君以三慎用人,推而行之,皆足以为法。而议者以为难行于今之世,必待其人有是数者之德而后官之,是必尽人之性然后可为也。君子者,焉得人人而察之?必使左右一国之人皆以为然,而后我然之,则是其责之也已详,而天下常无士矣。然则二家之说,盖亦不足法欤?又不然。愿闻子之高论,以释厥疑,且以备有司之择焉。
问:孔子作十翼,以赞《易》道。微辞奥旨,杂出于众篇,不可以一体求,不可以一隅见,周流变化,以极夫天人事物之理,其间有言鬼神阴阳之道,而终之以善性之说,何也?至于《序卦》、《杂卦》盖与夫《彖》、《系》相为表里,虽其言有若相戾,而义各有归。经曰:「地中生木,升」。是升不来也。又曰:「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可谓不来乎?「木上有水,井」,是井通也。又曰:「困乎上者,必反于下,故受之以井」。可谓通乎?《贲》,刚柔相文也,而曰:「无色」。《随》,必有事也,而曰:「无故」。《临》、《观》相反也,而有与求之义。《巽》、《兑》皆柔也,而有伏见之文。皆先儒之所未讲明,而学者之所宜究也。愿析精蕴,别白而言之。
问:《洪范》五事,协于庶应、休应。曰「肃时雨若」,「乂时旸若」,「哲时燠若」,「谋时寒若」,「圣时风若」,皆以五事之配而言之。至于咎应,常雨则曰「狂」,常旸则曰「僭」,常燠则曰「豫」,常寒则曰「急」,常风则曰「蒙」。何也?
问:孔子没,圣人之道失其传,百氏之说纷然肆邪说以枭乱天下。孟轲、荀卿氏作,相与提仁义之言以辟之。陵迟至于汉、唐,道益大坏,扬雄、韩愈氏又从而扶持辨正,然后孔子之道熄而复明。国家承平百年,儒学虽盛,而释、老二氏,源流益炽,至于庄、韩、管仲之学,亦相继而起,天下荧惑,学者不知非焉,此今日之患也。昔者,圣人之徒知其道之在己,一夫不由先王之术,则辟而正之,正而不已,又从而笔之于书,以见后世,不使其贼于仁义。是乌足为儒者道哉?曾西有言曰:「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功烈如彼其卑,尔何曾比予于是」?扬子曰:「申、韩之术,不仁之至也。有诵庄、韩之书于孔氏之门,则麾而去之」。韩子谓「释、老之害过于杨、墨」。彼之道不行,由此言之,则彼非其道,不容于圣人之世,从可知矣。然则今之君子有进而取之者,其亦有说乎?不识老庄之所谓道,释氏之所言理性,非之刑名,仲之政令,其有取于孔子之道者乎无也?不可以取而取之,不仁;可以取而去之,不智。如欲取之,又惧夫贼吾之道,而遗患于中国,非孟子所谓「生于其心,害于其政」之虑也,然则如何?如欲去之,必将明吾圣人之术,有以胜于彼者,使彼之奸言邪说不得以欺瞽愚众,而学者之无惑。兹有望于君子言也。
问:夫士志于道,仁义而已矣。舍仁义而言之,非吾所谓道也。子思之言:「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韩愈之言:「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皆合仁义而言之也。《易》之《系辞》则曰:「形而上者之谓道」。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斯又何道也?夫所谓形而上者,无形之名,而阴阳者,有为之用,然则皆名之道,何也?推乎其本,则与夫子所言之道,其有异乎不异也?先儒云:「百王无变之谓道贯」。或云:「弊者道之失」。既曰不变,而且有弊,何也?必有体用,悉为详言。
问:圣人之志见乎经者,其惟《易》、《春秋》之微乎?夫《易》之为书也,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以体天下之动,以尽人事之理,是非无为无体者也。而仲尼曰:「神无方,而《易》无体」。又曰:「《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言乎远则不禦迩,则静而正,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其神明博大,以至约不可为体要,如是何也?《春秋》之法,常事合礼则不书,违礼则讥之。公、谷氏之言也。或者引以为说,谓《春秋》无褒,可乎?又《谷梁》曰:「《春秋》为尊亲者讳,必微文以示义」。微之之旨,孰见于经?或者谓圣人书法,辞高义隐,理当自尔,非微之也,其说如何?请详于篇,以观学者之所蕴焉(《古灵先生文集》卷二一。)。
方今:原无,据库本、影宋本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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