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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嘉祐二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八、《司马公文集》卷七○、《古文渊鉴》卷四四
制度,习威仪,辩牢饩之等,详笾豆之数,此宗人之职也。
清浊,别邪正协律吕之音,肄缀兆之容,此太师之职也。
士卒,简器械,战必胜,攻必取,此将帅之职也。
法令,审狱讼,禁强禦,诛奸回,此士师之职也。
衣食,衍货财,通有无,纾滞积,此司会之职也。
便舟舆,利器械,守法度,禁淫巧,此工师之职也。
龟筴,占祲祥,相吉凶,视休咎,此太卜之职也。
盖藏,吝出纳,治文书,精会计,此府史之职也。
若夫选贤而进之,量能而任之,成功者赏,败官者诛,此则人君之职也。
天下至广也,兆民至众也,万机至繁也,而天子兼而有之
必将一人耳目智力为之,则所及者寡,所废者多矣。
是以明主辅佐以论官师论官师以正群吏,正群吏以和万民,则治约而事无旷矣。
益稷》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此言君明则臣良,臣良则事康也。
立政》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
又曰:「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常事,以克俊有德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
是训用违,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此言人君急于知人,缓于知事也。
魏文侯田子方饮,文侯曰:「钟声不比左高」。
田子方笑,文侯曰:「何笑」?
子方曰:「臣闻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
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是以笑」。
荀子曰:「治国有道人主有职。
若夫贯日而治,详一日而曲列之,是所以使夫百吏官人为也,不足以是伤游玩安燕之乐。
若夫一相以兼率之,使臣百吏莫不宿道乡方而务,是夫人主之职也。
人主者,守至约而详,事至佚而功,垂衣裳不下簟席之上,而海内之民莫不愿得以为帝王
夫是之谓至约,乐莫大焉。
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
匹夫者,以自能为能者也。
人主得使人为之,匹夫无所移之。
百亩一守事业穷,无所移之也。
今以一人兼听天下,日有馀而治不足者,使人为之也。
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必自为然后可,则劳苦耗悴莫甚焉。
如是,则虽臧获不肯与天子易势业
以是统天下,一四海,何故自为之?
之者役夫之道也,墨子之说也。
论德使能官施之者圣王之道也,儒之所谨守也。
《传》曰:『农分田而耕,贾分货而贩,百工分事而劝,士大夫分职而听,建国诸侯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
则天共己而已矣」。
由是言之,人君事守莫大知人也。
昔者,舜导百川不如禹,殖百谷不如稷,布五教不如契,听五刑不如皋陶,典百工不如垂,典山泽不如益,典礼不如伯夷典乐不如夔,然而明此八者之本,能知其人而任使之者,舜也。
譬若车之有毂,宫之有栋,人之有心,此群圣所以为之役而归之功也。
呜呼
帝王之事美矣大矣,固不可得而言也。
齐桓公兄弟争国,暴于豺狼闺门不治甚于狗彘
独能管仲之贤,举国而委之,一则仲父二则仲父是以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指麾左右,而诸侯莫敢不从
后世桓公者,徒知其贤,而不复知其恶也。
孔子卫灵公之无道,季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
子曰:「仲叔圉宾客祝佗宗庙王孙贾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齐文宣帝荒淫狂悖甚于然而杨愔之贤,悉以国事委之,时人以为主昏于上,政清于下。
凡此淫昏暴乱之君也,徒以能知贤人而用之,大者以霸,其次,小者以存。
况乎圣君而用贤臣
是犹王良之御六骥逢蒙之关繁弱孟贲之挥干将何适不达,何射而不中,何击而不断哉?
或曰:「人主之职在知人,则既知之矣。
抑以尧之圣而失之四凶孔子之圣而失之宰我子羽夫人岂易知也哉」?
曰:是则然矣。
夫射者必志于的,弓矢既调,专精审固而发之,虽或不中,亦鲜矣。
与夫冥冥而射者,不犹愈乎?
皋陶九德,曰:「宽而,𣏗而立,愿而恭,乱而肃,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彊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日宣三德夙夜俊明有家
日严祗肃六德亮采有邦
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
百僚师师百工惟时」。
孔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人焉廋哉!
人焉廋哉」!
李克曰:「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
是亦知人之术也,顾人不深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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