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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太保庞公墓志铭嘉祐八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六、《司马公文集》卷七六、《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六、《曹南文献录》卷七四、《司马温公年谱》卷一
公讳某,字醇之
其先出于周之毕公,因邑命氏
近世自郓徙居单之成武
曾祖考讳某,赠太师中书令
妣何氏,封越国太夫人
祖考讳某,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秦国公
妣陈氏,封楚国太夫人
考讳某,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封魏国公
妣邢氏,封燕国太夫人
自秦公以往仍世不仕
魏公始以通《春秋》,仕至国子博士
公幼敏达,工文辞,书无不观。
进士上第释褐黄州司理参军
秩满,居魏公忧,服除,调江州判官
之官,用举者除开封府兵曹参军
诸兄欲分魏公遗产,公曰吾幸有禄,尽以让二兄,一钱不取
知府事薛公奎素名威严,少许可独见公而器之,待遇甚厚。
谓曰:「君它日必至公辅,余不及也」。
仍举为法曹
顷之,改大理寺丞、知襄邑县
召还,编《天圣敕》,授刑部详覆官
群牧判官缺,是时章献太后临朝用中旨求之者十数
执政患之,谋曰:「得孤寒中有声望才节可以服人者与之,则中旨可塞矣」。
乃以公名进,太后果从之,仍改服银绯
久之出知秀州事。
明道中,召入为殿中侍御史
章献太后崩,章惠太后欲踵临朝,公奏燔閤门所掌垂帘仪制以沮其谋,当时服其敢言
先帝始专万机富于春秋左右欲以奇巧自媚后苑珠玉之工,颇盛于前日
上言:「今螽螟为灾,民忧转死,北有耶律,西有拓跋陛下安得不以俭约为师、奢靡为戒重惜国用,以徇民之急」?
上深纳其言。
中丞孔公道辅尝谓人曰:「今之御史多承要人风指阴为之用,独庞君天子御史耳」。
寻授开封判官
美人方有宠,遣宦者教旨工人市繇。
上言:「祖宗已来未有美人敢称教旨干挠府政者」。
上怒,抶宦者切责美人,仍诏诸官府自今有传宫中之命,皆毋得施行
龙图阁学士范讽放旷不遵礼法士大夫慕效之,又为奸利事,公屡奏其状,不报
会除祠部员外郎广南东路转运使,将之官,复奏言之,且曰:「茍不惩治,则败乱风俗,将如西晋之季,不可不察」。
有诏置狱,以覈其实
狱成,坐贬鄂州行军司马,仍下诏天下风俗
上欲还公御史既而贬逐大臣之故,亦以公为太常博士、知临江军
至官未百日复授祠部员外郎福建路转运使
景祐三年,以侍御史召还。
执政奏拟户部判官,上曰:「庞某止可三司判官邪」?
后九日,除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改服金紫
判大理寺纠察在京刑狱知审官院
在台二年执政奏拟户部副使,上曰:「庞某岂得堂涂进之」?
遂擢为天章阁待制
拓拔元昊僭乱,陕右骚动,公奉使体量安抚
未几出知汝州事,数月徙同州事,寻授陕西都转运使
庆历元年延安缺帅,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知延州事,寻加鄜延路马步军都部署经略安抚沿边招讨等使。
明年,除延州观察使五辞不受
复迁谏议大夫职任如故
延安五龙川之败,戎落民居焚掠几尽,距郭无几,悉为寇境人心危惧
公至,补绽茹漏,聚用增备,抚民以仁,驭军以严。
戍兵近十万,未有壁垒,多寄止民家无秋毫敢犯民者。
诸将欲出兵,公必召问方略,取其所长,而诲其所短,告以赏罚已而必行。
由是诸将莫敢尽力,出辄有功
是时元昊数犯边覆军杀将,而独不近鄜延
间或小入,辄以败去。
故地为虏所据者,公悉逐之,筑十一城于险要,其腹中可食之田,尽募民耕之,延安遂为乐土
会朝廷益厌兵,欲赦元昊之罪,以诏书命公招怀之,公曰:「虏骤胜方骄,若中国自遣人说之,彼益偃蹇不可与言」。
先是,元昊用事之臣野利旺荣遣其牙校文贵来,公留之于边。
至是召之,自从公所谕以逆顺祸福遣还
文贵寻以旺荣曹偶四人书来,用敌国修好之礼。
公以其不逊未敢复书,请于朝。
朝廷急于息民,命公复之书,开延而勿拒,称旺荣等为太尉,且曰:「元昊果肯称臣,虽仍其僭名可也」。
上言:「僭名理不可容,臣不敢奉诏
太尉天子上公,非陪臣所得称。
今方抑止其僭,而称其臣为上公,恐虏滋骄,不可得臣。
旺荣等与臣书,自称宁令谟宁令此虏中之官中国不能知其义,可以无嫌,臣辄从而称之」。
朝廷善之。
旺荣等又请用小国事大之礼。
公曰:「此非边帅所敢知也。
而主若遣使者奉表以来,乃敢导致朝廷耳」。
是时朝廷修复泾原,公恐虏猝犯之,败其功,乃留连其使,数与之讲议,虽抑止其僭,亦不决然绝也。
如是踰年,元昊乃遣其伊州刺史贺从勖来,自称男邦面令国兀卒霄上书父大宋皇帝」,公使谓之曰:「天子至尊荆王叔父也,犹奉表称臣
名体未正,不敢以闻」。
从勖曰:「子事父,犹臣事君也,使从勖得至京师,而天子不许,请更归议之」。
上言:「虏自背诞以来,虽屡战得气,然丧私市之利,民甚愁困
今其辞礼寖顺,必诚有改事中国之心。
听从诣阙更选使者往至其国,以诏旨抑之,彼必称臣
名称礼数求丐之物,当力加裁损必不得已,乃少许之。
若所求不违,恐豺狼之心未易盈厌也」。
朝廷皆从其策。
元昊果称臣册命夏国主。
上以西鄙之宁,皆公之功,乃密诏谕以两府有缺当补之
四年,遂入为枢密副使
公在延州,治州城及诸寨,皆募禁军为之。
军行出塞,则使因粮于敌,马刍皆自刈之,还畀其直,民无飞挽之劳。
及去,民遮道泣曰:「公用兵数年,未尝一事烦民。
虽以一子为香焚之,犹不足报也」。
追送数驿乃去。
公至枢府上言陕西用兵以来用度太广,请遣使者减省边费
上从之,所省逾半
八年参知政事
皇祐元年,以工部侍郎枢密使
公以近世养兵之弊,在于多而不精故国用困竭,与丞相合议,大加简阅
于是中外言者鼎沸以为必生大变,上亦疑焉。
公曰:「万一有一夫狂謼二臣请以百口偿之」。
卒行其策,是岁凡省八万馀人三司粮赐皆有馀矣。
三年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昭文馆大学士
公为相,专以公忠便国家为事不以官爵私交、取声誉
端明殿学士程公戡益州将行,上俾公谕之曰:「还,当处两府」。
公曰:「兹事出于上恩,臣不敢与闻」。
不与程言。
广源蛮侬智高反,毒遍岭南王师不利,诏以枢密副使狄青宣抚使以讨之。
言事者以青武人不足专任固请侍从文臣为之副。
上以访公,公曰:「属者王师所以屡败,皆由大将权轻偏裨人人自用遇敌或进或退,力不能制故也。
起于行伍,若以侍从之臣副之,彼视无如也。
号令不可得行,是循覆车之轨也。
青素善战,今以二府大兵讨贼,若又不胜不惟岭南陛下之有,荆湖江南皆可忧矣。
祸难之兴,未见其涯,不可不慎。
昔在鄜延,居臣麾下沈勇智略
若专以智高委之,使先以威齐众而后用之,必能办贼,幸陛下以为忧也」。
上曰:「善」。
于是岭南用兵皆受节制处置民事则与枢密直学士孙沔等议之。
岭下,斩败军将校数人,进击智高于邕州,大破之。
高奔大理
捷书至,上喜,谓公曰:「岭南非卿执议之坚,不能平,今日皆卿功也」。
还,上欲以为枢密使同平章事
公曰:「昔曹彬江南太祖谓之曰:『朕欲以卿为使相,然今外敌尚多,卿为使相,安肯为朕尽死力邪』?
赐钱二亿而已
虽有功,未若彬之大,若赏以此官,则富贵极矣。
异日复有寇盗立功,将以何官赏之
起军中,致位二府众论纷然以为国朝未有此比。
幸而立功,论者方息。
若又赏之太过,是复使得罪众人也。
臣所言非徒便于国体,亦为谋也」。
争之累日,上乃许之,加检校官,迁护国军节度使、河中尹,仍赐其诸子官。
既而内外功,以为赏薄者多,上重违众,复以枢密使其后卒以官盛为世所疑。
近世台官进用太速,公举旧制御史秩满,以大藩处之。
内侍省都知守忠侍上久,求领节度使
上以问公,公曰:「自宋兴以来未有内臣节度使者。
陛下至孝,凡祭祀文物事有毫发关于宗庙者,未尝兢兢畏慎,况祖宗典法又可隳邪」?
上乃止,由是内外怨疾颇多
道士赵清贶与公有瓜葛亲,与堂吏通谋,受人赂,诈许为之求官
公闻之,奏捕清贶及堂吏系狱穷治其奸,杖而流之,清贶行数日而毙。
于是言事者乘此争诋毁公,协力排之,始以为公私于清贶,末言杀以灭口
上虽知公无罪,欲厌言者之心,五年,命公以户部侍郎郓州事、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既而深悔之。
是岁,上亲祠南郊前月馀谓执政曰:「庞某可就观文殿大学士,速行之。
若过大礼,是与有罪无以异也」。
及诏出,仍厚加赐赉
契丹来求上御容及例外事数条,上以问执政,皆相视莫能对,上怅然久之,曰:「前者出庞某太匆匆」!
盖以公习知夷狄情,能断大事故也。
至和二年,除昭德军节度使永兴军路安抚使知永兴军事。
未行,又改河东路经略安抚使、知并州事。
嘉祐元年,上得疾,久未瘳,中外忧惧
上言:「比者陛下皇子继夭,宫坊虚位
立嗣之义,礼有明文,愿陛下深思祖宗统绪之重,历选宗室为嗣者,速决圣志
制命一出,则群心大安
奉承宗庙之孝,无大于此
臣以寒儒陛下大恩,位至将相是以重祸不疑不悔
年垂七十,逼于休退固无佗望,唯陛下万世之业,怀生无穷之幸,乃老臣之大愿」。
后数年,上遂大策,如公议
麟州野水西有田与相接疆埸不明数十年来,虏盗耕之,麟人不能正也。
至是诏边吏禁止之,边吏暴掠其民。
公曰:「拓跋称臣奉贡,未失臣礼
今不先以文告而遽暴掠之,使归曲而责直,非中国所以夷狄也」。
乃戒边吏斥候毋得辄犯虏,徐以义理晓之,虏不去
召使更定疆埸,又不至
公曰:「虏仰吾私市,如婴儿之待乳,若绝之,虏自来」。
乃禁边毋与虏为市,虏大穷移书于边,请遣使更议疆埸
使者有日,会管勾麟府军马郭恩恃其勇果与知麟州武戡走马承受公事黄道元,率兵不满千人,涉屈野之西,至忽里堆,不为战备
虏怨边吏之暴其民,每聚兵万馀于境上,以待边吏,至而击之,以复其仇。
边吏守公约束,虏以饥疲罢去数矣
至是,或告虏在水西不信,虏遂发伏兵以击等。
、道元皆没于虏,脱走得归。
然虏以私市故,犹遣使者来,请退水西之田二十里,公不许
先是公命通判并州司马光麟州,与边事
请乘虏罢兵之时,筑二堡于屈野之西以禁耕者,且为州耳目
还以告,公从之。
比往,而虏兵已复聚,不敢兴役
及败,乃言其日行视堡地,为虏所掩,以致失亡
会虏遣道元归,朝廷御史按之。
史新拜官,欲排击大臣以为名,移幕府文书
公以筑堡之议,光实与焉,恐并获罪,乃留徼光之书,以其馀与之。
御史劾奏公擅筑堡于边以败师徒,又匿制狱所取文书坐是节钺,复以观文殿大学士户部侍郎青州事、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惭怍守阙上书具言其状,自请斧钺之诛,朝廷不许
公又上奏引咎自归,乞矜免罪,不坐
佗日见公无所自容而公待之如故终身复言
始公在并州,年甫七十,亟欲告老,会左迁不敢,至青半岁上表自陈朝廷不许
尚书左丞,徙知定州事、本路安抚使
公过京师入见上,面陈至诚
上曰:「新进之臣,畏怯避事定州兵骄日久,藉卿威名以镇之,卿勉为朝廷行也」。
不得已,请让还左丞及至一年归老,上许之。
如期复请,诏召京师,公陈情不己。
或谓公今精力克壮年少不及主上注意方厚何遽引去若此之坚?
公曰:「必待筋力不支明主厌弃然后乃去?
不得已岂止足之谓邪」?
上表者九、手疏二十馀通朝廷不能夺。
五年,听以太子太保致仕
好学出于天性,虽耋老家居,常读书赋诗未尝闲,用此自娱,至忘饥渴寒暑
子弟爱之甚,常庄色以诲之。
闺门燕居,人不见其有惰容
其为治以爱民为主明练法令,以平心处之。
常曰:「凡为大臣,尤宜祗畏绳墨岂得自恃贵重,乱天子法邪」?
治军差严,有犯辄以便宜从事,或断斩刳磔,或累笞取毙军中股栗
然能察知劳苦至于庐舍饮食,无不尽心为之区处,使皆完美故所士卒望风耸畏,而终无怨心。
僚属谦恭和易,有所开白,茍可取,虽文书已行,立为更易,无爱吝心。
八年三月丙午,以疾薨于苐,年七十六。
时上已不豫,闻之震悼不能临奠,遣中使吊赙其家。
未踰月,宫车晏驾今上亮阴,故未及赠谥
公先夫人边氏,故枢密直学士肃之女,封嘉兴县君
再娶刘氏,供备库使崇之女,封彭国夫人
五人:长曰元鲁,登进士第,官至大理寺丞,早终。
元英太常博士
次元常,内殿崇班
次元中,大理寺丞
元直大理评事
七人:长适冀州支使陈琪,封南安县君
次适都官员外郎宋充国封德安县君,早终;
次适屯田员外郎程嗣隆,封仁寿县君
次继适宋充国封永康县君
次适大理评事赵彦若封荣德县君
次及幼女皆未嫁。
元英将以其年六月壬申葬公于雍丘东山,乃谓光曰:「公平生知爱莫子如也,子当铭公墓」。
自知不文,不敢辞
噫!
光受公恩如此其大,灭身不足以报,然公之德烈,载天下耳目,光不敢一言私焉。
铭曰:
显允公德柔嘉维则。
敏而好谋,果而不惑
函谷以西,幼艾嬉游
边鄙不耸公之休。
五岭以南,复为王土
制胜庙堂承公之祜。
文服武取,动皆有成
谁克知之,维天子明。
天子爵禄天子法度
怨憎孔多公忠乃著。
膂力未愆,辞荣以年。
子众而贤,受福之全。
天之生公,以佐先帝
缀衣在庭,公适辞世
迹实为文,款石幽泉
身毁名传,垂之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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