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辩论助役法四奏疏(熙宁四年七月) 北宋 · 杨绘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之情状已具四奏,惟曾布称「言者深论司农寺,未尝以一言及开封」。又云「自非内怀邪诐之情,有所向背,则不当若此」。又云「诞谩欺罔,曾不畏忌」。此数言者,臣不可不辨。臣所论超升等第不便者,据百姓论诉尔,其论诉者止东明等数县百姓而已。祥符县百姓未尝论诉,岂得加诬臣以为独掩而不言乎?大凡省寺出榜于外县者,未有不先牒本州照会。昨司农寺出榜于外县升等第事,不曾牒开封府照会,此臣所以奏弹也。今曾布既称曾与京尹韩维共议,又云「借使未尝共议」,只此两句则已矛盾也。又云「民有所诉,斥而不受,此乃御史之当言,而言亦未尝及者」。已于劄子内言开封府不肯接状,却称不曾受得朝旨及司农寺关报,百姓既无所诉,乃是臣尝言及也,岂为言亦未尝及乎?其如民所论诉者,止是超升等第,此专是司农寺为首,岂可舍而究其他乎?夫编敕三年一造簿书升降等第者,乃自实产从下而定之,先据人户始立等第之数。昨司农寺皆于元申等第之外,须得要申多少数户,臣所论已具,今曾布自以为亦未为非。又云实未施行,且未行而言之,宜也。岂有既出榜于县,而云未施行,御史不得言之理?岂有不依元申等第而硬指挥升上户数,而云亦未为非之理?夫朝廷立法未行,而臣忝御史中丞先述其便,而后以未便事理论奏,欲有裨于圣政,今曾布乃以邪诐向背,诞谩欺罔,不顾陛下之法与陛下之民为言,臣内省一心事主,未尝有所向背,实非邪诐诞谩欺罔,不顾陛下之法与陛下之民者。伏乞详臣四奏,问曾布背谁向谁?何事欺罔?又曾布每于臣劄子中绝去前后文,只摘取一句以牵就其说,乃曾布挟与王安石是亲之势,公然不顾朝廷纲纪,欲障蔽陛下言路之意可见矣。又言助役之法,国家方议立千万年永制,臣非以为无利也。臣既先陈其利矣,次又陈难行五说,求去其害以成其利,然则臣陈之为难者,欲议其所以易之也。谓之为害者,欲议所以利之也。夫一人之智不足以周天下之利害,必集众人之智然后可以尽其利。今陛下专任王安石,安石专委曾布,布又刚愎如此,而欲建千万岁永制,其得尽乎?臣窃以曾布近日有文字称臣邪诐欺罔诞谩向背事,今日曾布试知制诰,臣若言之,必谓臣报其言以复私怨。虽然,以此之嫌而不言之,是乃臣之自私也。若然,则他日设有奸人偶知欲将进用,阴料言事官必有弹劾己者,则先以事中伤之,使其自避嫌而不敢言,无乃奸者之巧得其便乎?臣不敢顾私嫌而公言之,惟明主择焉也。夫陈绎、王益柔皆累任转运使,陈襄历知杂御史,修起居注,资则深矣。勘会曾布熙宁二年九月二十一日自海州怀仁县令转著作佐郎,闰十一月十六日差看详衙司条例,熙宁三年四月五日差编敕删定官,八月二十四日差编修中书条例,九月六日授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九月八日差权同判司农寺,九月十四日授集贤校理,九月二十三日差检正中书户房公事,十月四日差看详编修中书条例,熙宁四年二月五日差直舍人院,二月八日检正中书五房公事,五月三日差详定编敕,七月十三日试知制诰。从选人至知制诰,止一年十个月。旧官太子中允班在尚药奉御之下,新官知制诰班在观察使待制之上,可谓不次矣。夫贤能不待次而举,王者之善政也。臣窃见曾布之贤能未显著于天下,天下之人止知其缘王安石姻家而进。昔崔祐甫多用亲故而称允当,今亲故则用矣,而允当之论犹未该浃也。以臣愚而观之,曾布专完助役文字,前者以臣所言利害事加之以邪诐欺罔,一切委拒之,斯乃自用自专之人也。安有贤者而好自用哉!安有能者而好自专哉!唐李德裕有言,辨邪正、专任而后朝廷治。夫正人既呼小人为邪,小人亦谓正人为邪,何以辨之?请借物为喻。松柏之为木,孤生劲特,无所因倚。萝茑则不然,弱不能立,必附他木。故正人一心事君,无待于助,邪人必更为党以相蔽欺。君人者以是辨之,则无惑矣。臣既已被曾布指为邪诐欺罔诞谩向背矣,布既以邪诐指臣,则必以正直自处也。布既以有所向背指臣,则必以劲特自处也。凡邪正之不可以并立,如薰犹之不可同器也。今若邪诐之人而使处中执法之地,与正直并立,岂可谓邪正之辨乎?若陛下谓臣为实有邪诐欺罔诞谩向背之状,即乞罢臣御史中丞,仍不当尚留侍从,宜从远贬,以清朝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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