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宗论华州山变(熙宁五年十月三日) 宋 · 吕大防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一
臣今月某日,中使冯宗道至,伏奉圣旨,令臣照管山摧处见存人户,以次存恤施行,次第闻奏讫。臣累日以来,伏思圣虑深远,忧及远民,以致疲病矜寡,皆有恩意。虽尧舜用心,宜不过此。然臣之愚忠,有私忧者三,过计者一,辄敢条列如左:
一、山变之地,当谷起岭,山高者五十馀步。臣谨按《十月》之诗曰:「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僭莫惩」?水之为患,至于怀襄,而山之倾摧,固亦其理。然诗人犹以为大变,哀其时人不惩其祸。今不震电而惊,不因水而摧,不圮于其下而徙之于远,岸之高者不止于为谷,谷之深者不止于为陵。方之诗人所纪,尤为奇怪。唐世亦有新丰、赤水山阜移涌之变,方武氏僭乱,固不足论。方今圣治日新,厉精庶政,灾沴之作,尤为可骇,此臣所忧者一也。
一、山变之地,有大石自立,高四丈,周一百七十馀尺。臣谨按汉昭帝时,泰山有大石自立,高丈五尺,大四十八围。说者以为石阴类小人特起之象。观今之变,则过于前史所载,此臣所以私忧者二也。
一、数年以来人情汹汹,皆言有阳九之会。臣谨按班固《历志》所述,经岁四千五百六十,灾岁五十七,推数者取以为据。臣以为天命难知,孔子罕言,固非众人之所能知。然闾巷之民无所忌惮,窃语相传,谓之必有。窃恐奸猾小人乘此天地之变,人情不安之际,狂图妄作,侥倖万一。此臣之所私忧者三也。
一、三路、京东人情豪悍,最宜防备。臣伏睹三路缘边,则有城池兵械作可恃之具。至于内地州郡,守具素堕,将帅之臣未至选择。三路、京东守臣,密付方略,以备戎狄为名,令葺治城池,讲葺守备。其州县政事,但涉挠动人情者,一切缓之,以待他日。庶使奸猾好乱之人,无所窥其隙万一。如有缓急,亦吾有以待其变矣。此臣之所过计者一也。
右谨具如前。臣伏闻「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此先王之所以兴也。「我生不有命在天」,此后王之所以坏也。太戊有桑谷之祥,其书曰「伊陟赞于巫咸,作《咸乂》四篇」,「太戊赞于伊陟,作《伊陟》、《原命》」。高宗有鼎雉之异,其书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桑谷共生,飞鸟之集,未为大异。然君臣相劝戒至于数四,原天命,修政事以应之,岂古明王祗畏之道,当如此乎?伏惟圣神昭鉴,洞察古今,不待瞽狂之言,乃极事理之要。惟乞仰承天威,俯酌时变,为社稷至计,天下幸甚。
〔贴黄〕守帅之臣,早望精择。须藉忠义敦朴、任重致远之人,乃可以消患于未然。至如轻俊之人,目前敏给,似可任使,缓急必不得力。伏望圣慈深察。
〔又贴黄〕三路内地州军守备,惟陕西最为不讲。伏望敕守臣,以备西戎侵轶为名,早令修葺。今岁内地小丰,春初可以兴役。
〔又贴黄〕去岁庆州叛卒散亡之党,才数百人,并逃匿山林,未尝干犯城邑。其内地州郡,已各惊扰失措,即知守备素不修矣。
按:《宋名臣奏议》卷四二。又见《宋会要辑稿》瑞异三之三九(第三册第二一二三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三九、二四一,《宋史》卷三四〇《吕大防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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