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钱秀才序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七、《淮海集》卷三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六九、《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三六
去年夏,余始与钱节遇于京师,一见握手相狎侮,不顾忌讳,如平生故人。余所泊第,节数辰辄一来就,语笑终日,去或遂与俱出,遨游饮食而归。或阙然不见,至数浃日莫卜所诣,大衢支径卒相觏逢,辄嫚骂索酒不肯已。因登楼纵饮狂醉,各驰驴去,亦不相辞谢。异日复然,率以为常。至秋,余先浮汴绝淮以归,后踰月,而节亦出都矣,于是复会于高邮。高邮,余乡也,而邑令,适节之僚婿,为留数十日。余既以所学迂阔,不售于世,乡人多笑之,耻与游,而余亦不愿见也,因闭门却扫,日以文史自娱。其不忍遽绝而时过之者,惟道人参寥、东海徐子思兄弟数人而已。节闻而心慕之,数人者来,节每偕焉。循陋巷,款小扉,叱奴使通,即自禠带坐南轩下。余出见之,相与论诗书,讲字画,茗饮奕棋,或至夜艾,而绝口未尝一言及曩时事也。于是余始奇节能同余弛张,而节亦浸知余非脂韦汩没之人矣。客闻而笑之曰:「子二人者,昔日浩歌剧饮,白眼视礼法士,一燕费十馀万钱,何纵也!今者室居而舆出,非澹泊之事不治,掩抑若处子,又何拘也!罔两问景曰:『曩子坐,今子起;曩子行,今子止。何其无特操欤』?子二人之谓矣」。余对曰:「吾二人者信景也,宜乎子之问也。当为若语其凡。夫思虑可以求索,视听可以闻见,而操履可以殆及者,皆物也。歌酒之娱,文字之乐,等物而已矣,顾何足以殊观哉?渔父有云:『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夫清浊因水,而不在物;拘纵因时,而不在己。余病弗能久矣,不意偶似之也,而复何苦窃窃焉随余而隘之哉」?客无以应。一日,节曰:「我补官嘉禾,今期至当行矣。盍有诗以为送乎」?比懒赋诗,又重逆其意,因叙游从本末之迹,并以解嘲之词赠焉。节,吴越文穆王之苗裔,翰林之孙,起居之子,倜傥好事,有父祖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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