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令论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二、《云溪居士集》卷一七
禁奸宄,防诈伪,使人心一出于中正诚实者,莫尚于法令。法令,先王之所用也。前史言汉世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者,汉之法令不美于先王耶?汉之人心机巧而不可以制耶?何效用之异也?夫先王之法令,不美于汉之法令;先王之人心,不淳于汉之人心。其用与汉异效者,先王之治不本于法令,而汉本之也;先王之人不发其巧心,而汉发之也。何则?人主正心诚意,率德而用道,以临莅天下,辅之以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敦礼乐以导和睦,示好恶以明避就,则中林之远,兔罝之贱,皆知好德而有贤者之美,又况在位多士,豪杰美材,莫不兴起而为士君子之行矣。人有士君子之行,则法令可以无用。故先王之法令,大为之防,不胜德教,人无所用其巧,而机变之心不发。汉之德义,不足以风动流俗,又无善教以振发多士之性,而辅成其美。及其弊也,忘公徇私,违义死党,依势倚法,蔑弃廉耻,风靡波荡,日趋于罪戾矣。务正德以治其本,乃滋益纲目,稹致科条,专以法令笼之。不知法令有限而智变无穷,故防禁愈微,而机巧愈出,卒之奸诈不胜,而法令为虚器。然则驾驭豪杰,临莅士君子,德义教化而已,非法令防禁之所与能也。德义明而教化行,则君子益其德,能者增其才,蔽愚不肖之人有以发明善心,而变易志虑。法令多而防禁密,则义士耻于见疑,而不为用;智者迫于绳墨,而不得为;小人投隙伺便,骋其巧而莫之能禦。是教化行而善否兼得,防禁密而君子小人并弃也。夫善否兼得,与君子小人并弃,其效远矣,为政之术,可弗慎乎!天下名川三百,而江、河为大。江无一夫之役,块土之费,而自昔无患者,得其性也;河防之用,岁以亿万计,高厚如丘陵,坚强如铸金,然而决溢时报,其未决者,惴惴然不能以一日为安,失其性也。夫水有东倾就下之性,顺之则行,逆之则决。得其性者,虽无堤防之备,水行而不为患;失其性,虽堤防隆固,水决而不可遏。天下之性犹水也,法令之禁犹堤防也。知江河之性,知为政之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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