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器之书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八○、《杨龟山先生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向承垂示许丞《易义》,其用意精深,自成一家之学。伏读之久,开发多矣,然鄙意犹有疑者。《复卦义》曰:「怒,恶之使也,东方之情也;元,善之长也,东方之德也。善恶之分,吉凶始焉」。《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四者一本于中,则怒不可独谓恶之使也。怒而中节,是谓达道,而遂以元怒为善恶之分,亦恐未可也。又曰:「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所谓出怒不怒,盖以救世,非修身之道也。修身则致虚守静,不可以动,动则有怒,有怒,与仁违矣」。某以谓诚者合内外之道,成己乃所以成物也。谓不可以修身而可以救世,恐无是理。修身不可与仁违,治天下独可与仁违乎?颜子不迁怒,非无怒也,不迁而已。是谓中节,此颜子所以修身也。而孟子以禹、稷之事与之,谓之易地则皆然,盖救世修身本无二道故也。《大学》论治天下国家必始于正心诚意,孟子则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皆是意也。夫物我易观,不能通天下为一,正今日学者之失,此弊尤当救之,不可畏也。又曰:「孟子四十不动心,颜子之年未至也」。是未以不动心与颜子也。又曰:「颜子复礼以存心,故其静也仁」。是以仁与之也。公孙丑问不动心,孟子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孔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夫仁,孔子不敢居;不动心,告子之所易。以孔子不敢居者与之,而不与告子之所易者,恐似不伦也。又曰:「孟子之言不动心也,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此方以不动涉动者也,不动则专气致柔,复以自知而已。动则养气以为马,知言以为途也」。孟子论知言养气,乃不动心之道所以异告子者,恐非专为涉动也。又曰:「颜子之所养夜气也,孟子之所养旦气也」。夜气不存,则于旦气乎何有?旦昼之所为,有以梏亡之,则夜气亦不存矣。但深考孟子之言,则其义可见,恐所养不须离而为二也。古之好学者,必就有道而正焉。某不敢自谓好学,至于就有道而正焉,心不敢忘也。故辄布所闻,取正于左右,如未中理,愿详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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