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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约墓志铭政和元年二月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九六、《杨龟山先生集》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公讳字子约姓李氏
本唐诸王苗裔其先王明以太宗子国于曹。
有子五人俊、杰、价、备、偲,遭武氏之祸,屡更封,传五王而绝。
价生济国公臻,无嗣
独其季偲,官止左武卫大将军,子孙蕃延,与唐始终迄今班班可纪。
世居陈留至公七世祖澄为温州永嘉,始迁福州之连江
国初三从祖亚,以进士高第起家三司盐铁判官任公之祖为应天府法曹掾,稍迁县令郡守所至能称最后国子博士毗陵,卒于位。
将行州人不忍其去,共挽留之,葬横山,泣送者填道,又图其像,岁时祠之。
至今有疾,取坟土服之辄愈,其威惠在人久而不忘盖如此
国博君生五子,公之皇考,其冢嗣也。
娶范氏,司封员外郎亢之女。
国博之丧,诸孤无所归,范为营室于苏,故今为苏人。
九岁而孤,执丧奉亲如礼。
既冠,丁母夫人忧,寠甚,家徒四壁,惟闭门自守,虽廪食不继澹如也。
亲故高之争持薪米以饷。
服除游太学,闻南丰曾公巩以文名天下,公往受业其门。
刻意励行,务多识畜德不为进取计。
南丰器其材,谓当为世用
熙宁五年,诏郡国贡士,乃作《湖水碧》诗以勉其行。
六年,遂登进士第,调越州馀姚主簿
用举者监扬州高邮县酒税,移江州彭泽县,迁镇安军节度推官,知河南密县事,除澶州州学教授
考满荐书应格,改左宣德郎
曾鲁公布帅青社辟置幕府
少从南丰游,南丰兄弟三人皆登显仕,有重望而公尤为翰林所知,及从青社辟,其兄弟至以书相贺,谓幕府忠信之士。
吏部不行
青社河间,再辟公学教授
岁满,除太仆寺主簿,转奉议郎
乘骑误过钦圣太后仪卫,贬饶州德兴县监酒税。
即位覃恩承议郎,加武骑尉赐绯银鱼通判莫州
朝奉郎,加云骑尉
堂除人例不赴吏部选,公罢选,即自陈归部,授通判永静军,转朝散郎
未赴,以堂除人衔罢,改授签书泰宁军节度判官公事
八宝赦,转朝请郎,用年劳朝奉大夫,加骁骑尉
任满,以恩例就差通判袁州
永静改授及罢泰宁任,或劝公诣朝廷申理,公曰:「吾每以士人不知退为鉴,今固躬蹈之耶」?
竟不往。
执政大臣公行,就除通判保州,将引用,遽以疾终于正寝,实大观三年七月二十日也,享年六十有七。
公初在馀姚时,有夜行,遇海舶钲鼓偕鸣,更相疑为盗,持短兵格斗杀伤十馀人
萧山狱,吏求正不得连年不能决。
清献赵公守越,闻公名,檄公摄县事。
公至,吏前负案盈积,公一视之,即得其情,曰:「犯时不知,在律勿论」。
具闻于州杖遣之。
馀悉迎刃族解无留
未几,邑大治
清献益知公能,荐公可任县
彭泽县频江,俗穷陋喜讼,尚鬼而信巫
公一以信义道之,晨兴视事,亲为决曲直,吏簪笔立庭下,屏气惕息受成行文无敢一语者。
久而民化服,讼日益稀。
使者按行,见之,疑公不事事
既而勾稽帐簿,皆精致,无毫发疵戾指摘
引囚诘吏,吏以素不深与,不能对。
公徐进,具道所以曲折详尽,卒大喜出。
朝廷括田令,转运使倚法苛扰,欲多得匿户羡田为功。
公争以为不可使者怒,欲劾公留令,又沮格无得申复
翌旦且行,公抱牍径造卧内使者惊问,公曰:「彭泽令公事白,愿起视之」。
抗论移时,且请就劾,并解印绶去。
使者不可屈,卒从之,然怒犹不置
是时王公安礼部刺史使者金陵盛言抗对状,阴激怒之,觊共置公罪
刺史反壮公所为,曰:「县令乃敢与部使者争衡,此必介特有守士也」。
亟呼书吏对使前草奏荐公,使者意沮,犹数阴伺短失,卒无一事可得。
巫觋前期唱言某日某所灾者,已而果然
暴桀因缘为奸,转以相恐
公召群巫于庭,问以火将起状、期日处所,令将诣伺,有不信抵罪
又卜于城隍神祠,如所问巫言,有不然者,毁庙,皆曰无有
下令,敢有复假鬼神造言惑众者,坐之,人心悉安。
朔方士鲜知学,公为二州教授,始得名儒为师,士向风翕然一变
将门子弟至褫跗注、衣缝掖诸生者,不可胜计
澶渊大河,自元丰初决小吴,河流不复故道
元祐三年,始议遣使修复
作《复河赋》二篇赞明禹功,究当时利害甚悉
上之,不报
大抵言河不可复,后卒如公言
又广孟子说,著《养气论》三篇学者,其言深切著明,皆可考而行也。
莫当北使道,公至,谓宜先示以文教,乃增辟学舍,益市书,日亲为讲说,士皆诵其言,化其德。
初岁五六人未期十倍
崇宁天下兴学,莫遂为边郡第一
其在泰宁,事无小大,悉赖公为理
守将屡易,幕府号为省事
水灾首议赈救,民不知有饥,公之力也。
公性刚直,不泊于私欲
居家友顺,遇妻子以礼,闺门之内雍如也。
收养孀稚,均其所有,中外无间言。
不事生产,约于自奉,而周人之急惟恐不及
交朋友尤笃于信义
莅官临事,以理自将,澹乎若无意于仕者。
至其遇事立断,有不便于民,虽要权必争,不少回屈
率意尽诚,亦不为矫激之行,徼名于世。
虽仕筦库尽力故所至人安之。
既去,而久益思。
流落州县三十年,位不称德士论惜之。
而公与家人言未尝滞淹之叹,其视得丧无足介其胸中者。
天下识与不识皆知其为钜人长者
及其亡,亦莫不咨嗟叹惜
公晚尤深佛学前数月尚无恙居静燕坐终日对家未尝辄语。
屏绝情累,若预有知者,间惟焚香佛书而已
家人私窃怪之,莫敢问。
手书寒山一首,意若示诸子者。
大抵以攻人之恶,伐己之善为戒
疾革,犹怡怡自若,卒无一言后事
公于死生之际,安之若此,则其素所养可知矣。
曾祖讳慕玢,故任秘书省著作佐郎,赠尚书部员外郎
国博君讳馀庆,赠屯田郎中
考讳处常,故任忠武军节度推官,赠朝请大夫
公娶柳氏括苍人朝散郎珣之女,有贤行
生子六人弥性、弥伦、弥大、弥逊、弥中、弥正。
二人
弥伦以公遗奏补假将仕郎
弥大、弥逊,崇宁大观间连举登进士第
弥大登仕郎兴仁府宛亭县主簿
弥逊单州司户参军,馀皆举进士
长女进士张延之,次适从仕郎庐州舒城县温舒
孙男一人,女一人,皆幼。
公喜著述文辞简古,有理趣
作《毛诗训解二十卷、《孟子讲义十四卷文集五十卷史赞五卷,藏于家。
其孤将以政和元年二月二十四日葬公于横山祖茔之西,状公之行与族系世次来请铭。
予虽未尝知公,而与其子弥大游,考公行与历官行事始终大节,皆足以垂世传后,是宜铭。
乃叙而铭之。
铭曰:
李本嬴姓,爰自高阳
天祚神尧,兴于有唐。
本支十三,明国于曹。
或绝或封,惟时之遭。
偲实其季,为卫将军
位虽不充,蕃蕃子孙
世载其德,著于毗陵
疾谁与瘳?
邦君之灵。
公蕴大器增光于前。
匪斲匪雕矩方规圆
问学有原,左右之逢。
士得其师,靡然向风
有社有民,庇之以身。
义在必争,力回千钧
畜大不施,其行则踬。
寄之去来,视犹一蜕。
善无不报,不于其躬。
力穑之勤,后穫必丰。
矧公多子,惟公是似。
责报于天,如执右契
横山之阴,有坟其墟。
公则无憾永安此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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