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过斋记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一、《道乡集》卷二五、《思贤录》卷一、康熙《武进县志》卷三七、《古今图书集成》考工典卷八七、《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五、《常郡八邑艺文志》卷二 创作地点:山东省菏泽市定陶县
善乎!韩子之言过曰,非谓发于行,彰于言,生于其心,则为过矣。是以群目之所不睹,群耳之所不闻,君子慎之;仰天而不愧,俯人而不怍,君子乐之。苟非君子,则其过恶未有不形于言行之间者,欲其不生于心,其可得乎。虽然,圣人未尝深疾而遽绝之,为之广开自新之路,以待夫能自讼自艾而改其旧者焉。惟其怙终不悛,圣人无如之何,然后不得已而弃之于不齿之域。《记》曰:「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呜呼!圣人之心可以推此而知矣。安而行之,无过者也;利与勉强,则不能无过,而能改之者也。利而改之者,牵于有所慕;勉强而改之者,胁于有所畏。如其成功,圣人不与安而行之者等焉,则世之完人几名氏耶。冠鸡佩豭之狂生,安得为孔门之高弟;射虎斩蛟之恶少,安得为晋室之名臣。而孟子之受窃屦,郭泰之慰犯法,真为姑息尔。呜呼!此非圣人之心也。仆行年壮矣,自惟其愚,固不甘心于小人之归。然天资不敏,不能中固其主,而物投隙以探之,则性以情挠,理以事夺。见其居家莅官、行己接人之际,过恶岂少哉,仆犹知之。况父母之所戒,师友之所责,乡党亲旧之所指告,而仆初不知者,抑又倍焉,真名教之罪人也。私窃自喜者,幸而知之,又幸而父母戒之,师友责之,乡党亲旧指告之,又幸而圣人恕以待人,而开其自新之路,又幸而无聋盲迷罔之疾,血气未衰,馀日未索,足以感刻自奋。简册所传大君子之事业,咸在鸡鸣而起,奉以周旋,夜则内省而计焉。日以为常,有不善者庶几扑其始然,拔其始生,非特言行之间不使炽,直且驯致不生于心,以自赎于名教。后之视之,宜有曰:「晋陵邹某果不为小人之归,如其志者」。于是即听事之右屏一斋,名以「计过」而为之记。继今凡仆所至,燕私之居,必复以此名之,盖无往而不计云。时侍亲为广济军录事参军,实元祐戊辰中秋未望之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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