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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清敏公遗事 宋 · 李朴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一○、丰清敏公遗事
公讳字相之明州鄞县人
嘉祐四年进士第
公始弱冠,以进士乡荐主司以《丈夫不屈威武》为赋题,试出,同舍生各诵所程文自矜以为得意
在下座,独默然
人或易之,强公举似,公徐诵之,众闻小赋,已愧折。
至「使完璧高风独揖于相如
阨虏持旄,壮节自全苏武」,满座大惊
众乃谢曰:「君魁荐必矣」。
彻棘首冠
始仕,主蒙城簿书
宋莒公镇亳,闻公名,屡以问郡寮,众勉公献书求知,公终不从。
公益器重公,亟召置郡学,俾讲授诸生,欲荐之朝,乞召为直讲官
公薨,遂寝。
襄州谷城
县居汉上号剧邑富赀豪族聚居前令鲜能以苞苴自洁,公独以善政公平称。
曾子固韩持国相继守襄,皆深奇公,与为笔研友,不以诸吏待之
兵部侍郎叶康直光化,亦有能名襄阳人歌之曰:「叶光化,丰谷城,清如水,直如衡」。
持国尝曰:「丰、叶二令,他日必皆清近」。
太夫人忧,居丧自毁,几不能胜杖而后起,疏食彻味。
禫除,始复常,安厚卿安抚河北京东,辟为属官
同列往往矜肆,过饬舆马凌忽州县
公独不为表襮,每单骑挟以一卒所至躬见父老延问疾苦,接官吏尽礼,人皆叹服
厚卿于是叹重之,使高丽,因以为书状官
涉海大风折樯,舟几覆,众惶遽莫知所为,惟公神色怡然厚卿握公手曰:「有诸内者必形诸外,于君见之矣,君未易量也」。
选调二纪,不求荐章,人鲜知者
高丽还,厚卿副使陈子雍睦言诸朝,乃改著作佐郎
改秩,选知封邱
县为畿邑,若素权要请托,公亦不峻拒,第直其情,取平于法,终不以人为重轻,人亦不敢干以私,民吏畏爱之
御史中丞李资深定荐公可为台官召对敷奏称旨神宗嘉之
且问曰:「卿尝往高丽海中风波何以不畏」?
公对曰:「巨浸连天风涛乃其常,然商舶往来络绎,况仗朝廷威灵,岂复有畏」?
上又问:「闻卿知佛教,其理如何」?
对曰:「佛者觉也,觉则无所不了
陛下天纵生知,故能灼见天下之务,其理正如此」。
上笑曰:「卿言是」。
乃曰:「大臣荐卿清修俭直,宜为御史,卿退,即有除命」。
翌日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
王安礼润州知制诰公言安礼守润,所为不法,及饮宴刁约家,因诱其二婢,辱之淫邪不可侍从
章累上,不报
已而安礼遂迁翰林学士复言:「安礼罪当谴逐陛下置而不问
今又躐等超擢实内近习不知悛畏。
臣言如不用,愿黜臣以励风宪」。
章复上,上命宰相王文恭公宣谕曰:「安礼事诚闻有之,然朕以其兄安石有功朝廷,今闲居江宁,昨遣其弟安上江东监司,使照恤之,乃与孙圭争论停废在家
今若行遣安礼,恐无人照管安石,朕当戒约之,如不悛改,当如卿所奏」。
祀神地祇监祭,言献官贺某昏耄跛倚,非尽敬意。
且某除守华州,观其老甚,必不能承宣之寄,愿令归老
某以宫祠罢。
王文恭公子仲煜以奸污为有司所劾,公言:「王圭备位元宰不能肃正闺门,使其子所为若是何以纠正百官
宜从罢免」。
章惇参知政事御史朱服其与周之道请托事,诏公劾实。
公分是非论列曲直不为子厚地,出知陈州
秀州吴安世以贿滥得罪公言:「本路监司叶羲叟孙昌龄胡宗师朱明之等尝论荐安世再任,盖安世宰相吴充之侄,羲叟等意怀阿附,以污为清,以偏为平,何啻盗蹠伯夷,乞并按其罪」。
御史三年弹劾不避权要
神宗尝谓谏官舒亶曰:「丰稷论事诚实」。
公益感励执政忌之。
高选馆职,遂徙公著作佐郎
在馆逾年,迁吏部员外郎
王安礼方为右丞,公尝搏击之,引嫌自列,诏不许,章三上乃罢新命提点利州路刑狱
利路,会军贼王冲劫略商、虢、金、洋间,有旨陕西利路京西提刑捕盗官擒捉,久未获,诏促限愈急。
躬率巡尉扼截险要,至踰时不归廨舍
与其党欲度汉中而公以兵阻隘,卒不得西,遂为险军所擒。
哲宗即位,徙成都府路提点刑狱
西蜀繁富风俗华侈,摸石、药市等会,士女骈集,竞为奢僭帅守监司往往勉徇其俗,谓不如是,必召乱。
至,适冲元为帅,章质夫孙亚夫皆为漕,俱以简俭称。
一时会遇镫火萧然叹服,其俗顿革,争写为图画以为宴集奢侈之戒。
按刑两路,于刑谳尽心,所平反百馀人察视属吏清浊必辨。
召为工部员外郎,未踰月,用中丞胡简修公宗愈侍御史王明叟觌荐,复为殿中侍御史
苏子由当制,有曰:「有德者有言尔」。
顷为御史直谅不私,人以为公论
公疏言:「陛下足以万事之统,而不可用其明;
足以应变曲当,而不可用其智。
顺考古道二帝所以圣;
仪式文王之典,成王所以贤。
偏听生奸,独任成乱,此古今大患帝王深戒也。
陛下以《洪范》为元龟祖训宝鉴
一动深宫之中,思所以为则于四海之内;
一言细旃之上,思所以为法千载之下。
教化自行习俗自美
中国四夷诚服矣」。
夏国主秉常死,诏遣起居郎刘仲冯奉世为册使,立其子乾顺。
宣仁垂帘坤成上寿,而乾顺违故事不遣使者
仲冯出境
公劾仲冯,且言:「昔元昊嗣立杨告为旌节使
昊初设席自尊大,迁坐,就宾位以抗之,终不少屈。
郭劝起复使,所遗百万悉拒不受
庆历中内款自新
及谅祚立,朝廷册命,而夏人方围庆阳
延州程琳诏使鄜州,曰:『夷狄贪,此可缓庆阳之难矣』。
具礼赐予之数移报之,果喜而迎册使,且解围而去。
诞圣之节,万方来贺,乾顺辄失臣礼奉世徒利其赂遗不顾国家大体擅入其国,宜按其罪」。
章数上,未报。
会公迁右司谏,表辞,因言「两对清光之下,具弹册使之非」云云,而仲冯遂以赎。
荆王扬王元祐初尊宠莫与比隆,尝令成都府路走马承受造锦地衣
公以白中宪,请率台谏言之,中宪狐疑未决
公即独奏劾以谓二圣节俭朴素欲以天下,而近属奢侈僭靡至如此官吏奉承,宜纠正其罪以示人
奏对敷陈不已在廷悚息
及出殿门监察御史赵屼时与公同进对,退谓公曰:「闻君言,使某汗流浃背」。
给事中赵君锡曰:「谏官如是天下何患太平」!
不数日,改国子司业
司业一日京西学官颍州教授陈师道颍昌教授邹浩蔡州教授晁说之无不称伏
吕申公时为相,公往谢申公申公素寡言语,谓公曰:「惟寡欲可与言道」。
居典胄三岁不迁
右史阙,执政进拟,皆未,诏以公为起居舍人中外大惬。
哲宗迩英讲罢,以御书遍赐讲读官,因赐左右史特书杜甫登善寺阁》诗以赐公。
中书舍人郑雍使契丹,命公摄其职。
数月,丝纶所播,天下传诵以为西汉体。
御史中丞赵君锡等疏言:「近日制词,惟丰稷有古体」。
右史半岁以次迁西掖,会王安礼成都,以奢纵被谪,执政不悦和甫者,以公为御史时尝亟弹之,乃候公入直降制。
公务大体,薄其罪。
当路不喜,谗谓公昔尝言安礼,今反顾望,罢为太常少卿
公力辞,乞补外,章六上,顿起谓公曰:「盍受命
好名议公」。
曰:「士顾所行当否,不当避名」。
赵君锡等疏闻,当路亦悔之。
少常两月执政悔用公不尽其材,乃迁公为国子祭酒
时士久以浮靡虚诞相高,自公司业诱诲斥黜必当其实,所奖与者若马涓张庭坚之徒,已众望
顷之二人中甲科,士益以公为知人
洎长学省庠序之士踰三千莫不望风慕向
国子监西门稍僻,间有潜出者,皆由于此
前是长贰杜关以防,犹不能止。
公命辟门撤去诇伺,而士莫敢出。
吕丞相大防闻之,叹曰:「士可以不可以法制,如丰相之可谓以德服人也」。
元祐六年冬,享庙礼毕诏用近臣言,回驾视学,奠谒先圣,因命公讲《尚书·无逸》。
讲毕致谢,上宣答:「卿问学该博,多所发挥」。
面赐三品
翌日,诏兼侍讲儒者荣之。
权刑部侍郎
公素儒学闻,法吏颇易之。
及掌邦禁,执丹笔,细大必尽其情,而靡不当于律,以舞文自任者大畏之。
苦寒雪,公疏言:「厥罚异常
二圣临御朝廷清明未尝一喜怒以进退大臣未尝偏一爱憎荣辱多士
无烦暴政淫刑滥罚,虽用心无以尚兹,何嘉祥未臻沴气斯见邪?
岂应天之实未充事天之礼未备,畏天之诚未至欤?
宫掖之臣有关政事,如天圣中罗崇勋江德明等访外事以致中外危疑之心乎?
治平初任守忠诡谋离间两宫,而史昭王士安之徒肆奸恶以骇众听乎?
天道聪明,苟无其事,变不虚生
若不畏惧有以消复,而轻怠简诬,则凶变必至
陛下开广圣德祗畏天心延问名臣思求其故,总正万事保合太和
任贤责成不受浸润之谮惠民以实而不尚姑息之政,言如春阳之温而不暴,动如祥风之扇而不急
六宫和于内,百官和于朝,万民和于下,则天地之和应,而灾沴消矣」。
馆伴契丹,遂为正旦国信使
虏中接伴,刘霄六符之孙。
盖在其国以名臣称,见公深加叹服
宣仁称制两宫遣使同行四人
馆舍坐久,焚香,霄起曰:「此香特为公设也」。
虏中故事使者有射弓之宴。
公素未尝弧矢,及当宴,引弓一发中的虏人相顾叹服
副使郝某退谓公曰:「辕门非不习此,今日见公中的,实非素揣」。
公谢曰:「此朝廷威灵使然也」。
哲宗亲政,诏外任内侍乐士宣入内寄资供职公言:「陛下初听万机,宜登进忠良,以辅圣德
今未闻有所拔擢,而首召士宣等,伤美德天下,臣窃惜之。
留神大禹戒舜之言,若稽仁祖听治之意,令士宣等各归本任。
仲虺称汤曰:『改过不吝』,故能圣钦日跻,为百世盛王
陛下裁择」。
刑部几再岁。
故事权侍郎二周岁,迁待制
公累章乞补外官,上不从,至十馀上。
执政谓公:「胡不少留以应格选」?
公但逊谢,而乞外愈力。
遂以集贤颍州
自颍而知江宁府过阙入觐,擢龙图待制、知广州
陛辞,上宣谕云:「已除卿吏部侍郎出自朕意,不许辞免」。
诏以待制侍郎,公辞曰:「朝廷昨除臣广东加以兹职。
今既改新命,义不当兼」。
不许,章三上,从之。
优诏褒答,其辞甚宠。
执政方力排垂帘事,缙绅贬斥数十人,公亦在睚眦间。
而公中立不倚,每正色论议不少徇从,当路不悦
丐外,上深惜其去,而公恳求不可夺,乃以待制留守西都
西洛居守贵近大抵简略民事,公独尽心焉。
太师文潞公尝曰:「吾阅洛守多矣,未有公能留心小民利病者也」。
且曰:「公所为甚赵阅道李及」。
自洛徙郓,未至,复守洛。
已而改帅真定
执政边衅上方进取,公谢章有曰:「偃兵护塞,敢忘师帅之能;
生事邀功,终非朝廷之利」。
执政见之,大不说。
都钤辖素以苛暴士卒,众积憾,谋因大阅教阵射杀之。
前一日,公廉知其状,秘不发,即为檄,俾张出按属州营垒,且督其即去
张莫知其故,颇讶公,不得已遂行
士卒不果发,张乃诉公于朝,谓公无罪捃拾,有诏验实
公始具其事以闻,诏徙张京东,公犹移许昌,不踰月改南都
南都地舟车,例饬厨传以说往来,虽居守贵近,然稍忽是辄飞谤
至,自故事迎饯一切置之,人亦莫能怨也。
上数欲召公还,而大臣不喜更徙西京
未几,复守南都,以眩疾丐知湖州,诏从之。
几岁,改知杭州
在杭凡三年
杭为东南会府民物富甲天下风俗侈靡自尚
公素简俭静称,始至,吏辈以为公必革奢费过为削弱以取禀。
徐度其宜,裁以中制
民讼至庭,辨析毫釐,听断明审,吏不能欺,钱塘至今诵说其政。
宦游江闽者多自杭乘舟还朝,常不下数百员。
类先权要请托得之以故寒士卑官淹久,终不能得。
公命投牒日为先后不问高下遣之,士大夫悦服
公厌治剧,数丐宫祠不许
又求守温、明,优诏不从
徽宗即位,首召公左谏议大夫
先是李清臣门下侍郎,荐公自代,未几,遂召。
或谓公尝贰天官久历藩镇,今召以谏坡,似下迁
韩丞相曰:「昔神宗赵抃成都府还,大用之。
故事当更省府,乃但以阁学士知谏院,谕大臣曰:『用赵抃谏官,赖其言尔。
苟欲用之,何伤』?
已而参大政
今上相之谏坡正用故事,即欲大用故也」。
未至阙,改御史中丞
入对,言邢恕贬辞不应如此司马光吕公著贤臣直臣不当以为有罪
上云:「变改神宗法度如何」?
曰:「当改」。
怒目而送之,召为哲宗山陵仪仗使。
灵驾至郑,道途泥淖,行颇不便
山陵使章惇欲斩力士,收郑官吏下狱,公止之不可
劾奏章惇素擅朝权天下愤怒,今又迁怒戮人怙势作威云云
还朝,累章疏其奸,章乃得罪
蔡京其弟卞在朝廷久,植党自固即位台谏交疏其奸,未报。
蔡与公素无旧怨,公入朝,上未临御间,蔡越次曰:「天子自外召公中司今日首对,必有高论」。
公答曰:「方睹圣君不敢细事闻,行自知之」。
晚乃弹蔡公,章出,蔡深憾之。
既而陈瓘江公望何昌言等皆力言,未动。
公语殿院陈师锡等曰:「明日蔡公不出吾属面目以对台吏」?
乃自草章,率寮属对扬具疏奸邪
状曰:「、卞兄弟同恶迷国误朝,为患甚大。
卞虽去位偃然在职卑污失己,无所不至
外结后族内事阉人,以固其宠。
若果大用天下治乱自此分矣,祖宗基业自此堕矣。
忠臣寒心良士痛骨
臣非自爱而忧,盖为陛下忧,为天下贤人君子忧」。
四上,上宣谕曰:「朕固欲行,卿当更奏东朝」。
公退奏书钦圣具疏其奸。
不数日遂贬出。
公数言宣仁圣烈皇后佐佑哲宗垂帘听政,多退绌小人,洎复进用,遂造为诬谤,今宜辨明
初上章,蔡京尚未罢,尝讽曰:「张寂明正言宣仁事即日罢」。
意欲以此动公。
公徐曰:「宣仁大功天下,久为奸邪所诬。
备位风宪岂可缄默不为辨明
大事也,虽远斥所不恨」。
曰:「哲宗皇帝亲政,召章惇宰相不能以道事君,用群小奸谋害元祐忠贤司马光吕公著等,以变乱神考法度,谓之不忠
不能绍述,谓之不孝
以此激怒先朝,此乃王曾仁祖所谓憸人惑上之言也。
变乱法度不足深罪,又编类臣寮章疏,择其切直不讳之言,与夫陈乱世以讽今者谓之讪上,谓之指斥
又以言语不足大恶,乃持文及甫邢恕私言,辄诬等谋废立不轨
当国七年,窃持威柄祸福天下勇于害贤,敢于杀人,临大变、计大事包藏阴谋,发为异议陛下优容之乎?
祖宗怒之久矣,今付陛下震之
上帝怒之久矣,今命陛下诛之。
陛下何惮而不果耶」?
又言:「责授武昌军节度副使章惇,昔在相位变乱名实颠倒是非拔擢群小布列中外
大明继照,群阴廓开俊杰汇征奸回窜伏
安惇蹇序辰放归田里吕嘉问路昌衡分司外地范镗张商英吴居厚落职降知小州,惟林希徐铎叶祖洽未见施行
为恶,布在王言,掩宣仁听政之明,蔽永泰知人之鉴
编类章疏,随好恶为之重轻存没名臣横遭贬窜
祖洽观望意,欲擅元丰之末命,轻奏王圭图危正统议罪丽罚,宜不在安惇蹇序辰之下」。
又言:「史官修《神宗实录》仅二十年,辄以王安石家《日录》乱之,置而不问
修《哲宗实录》,事未类,笔未下,议者谓徒为谤书后世,而相与依违不决如此何以取信天下
选择史官申饬成书」。
公自建中靖国初入朝论列献替不一,又数言近习之非,权贵已不喜。
会除钱遹殿中侍御史公言:「回邪不可风宪,乞用陈师锡
如必用,臣请先罢」。
诏出湖北提举,除陈师锡殿中侍御史
谏官陈瓘言事贬,公使子弟出城慰劳之,且厚赆其行。
黄策封章论瑶华事不报复缴入,乞施行由是朝廷有意罢公矣。
一日闻锁学士院,公谓台属曰:「此必相曾子宣,盍其论之」?
具章未上,先罢公为工部尚书,乃宣麻曾布
既降上命加兼侍读,公力辞不受,乞明、越一郡
五上,三降诏,上亲谕之,乃受命
谢章云:「壮哉汲黯,坐寝淮南之谋;
美矣魏公,没为唐室之鉴。
内侍已成于怨府岂不思危;
佞人方剡于言章,俄闻报罢」。
上曰:「佞人为谁」?
对曰:「臣谓佞人曾布陛下之外郡,则天下事矣」。
礼制局大裘成,议以金匣贮之,公力不已
一日上问陆佃:「大裘用金才四百两,此祀天,恐不当较」。
曰:「郊大裘尚质也,非惜金,但不当用尔」。
上曰:「既如是不作可也
丰稷煎煼不可过矣」。
既退,诸公叹息公之守官、上之从谏
李邦直曰:「使此等人在经筵人主岂复有过邪」?
吕原明建中靖国间秘书少监,时曾布不乐在朝,讽侍御史陈次升言之,以为资浅望轻左迁光禄少卿
时公初除礼部尚书,大不平之,即荐以自代,荐辞云:「具官吕希哲心与道潜湛然渊静所居躁人化,闻风薄夫」。
建中靖国元年,方议哲宗配享功臣礼部尚书欲以申公司马文正配享草奏未就吕原明闻之,使莱公云:「二公先朝被罪官爵尚未复尽,今遽请配享,恐致议论」。
公正色云:「五王配享中宗何尝得罪
但有功于宗社宜享矣」。
于是入奏,竟为曾布所沮,不行不旋踵,公遂罢迁礼部尚书
宦官宋用臣卒,赐谥甚美,公不书其敕,奏疏驳论用臣奸邪交结中外不当赐此谥。
公虽罢言职,以在经筵,每遇讲读,当进书辄言天下事,至君子小人之际,必反覆切究,为上言之。
公言:「人主自用近习悦,人主自圣谀臣进。
祖宗艰难大业天下生灵休戚系焉,圣虑斯须直言正谏乎」?
又言:「元丰中王师覆于永洛,神宗泣谕宰臣,悔不用吕公著言,今后轻议用兵,与卿等刻骨为戒
河湟羌种未宁,臣愿下沛然之诏,许其自新不置汉官不留戍兵,令自择酋长朝廷从而命之,则所损者远略虚名所存初政仁德可以昭先帝戒用兵圣训」。
后遂以董毡为河西节度使
又言:「唐太宗时徵引威公以无忘在莒之论,从而警戒之。
富贵移人也,多忘其初。
臣愿陛下无忘龙德宫时,则圣德日跻,享天遐福」。
又言:「陛下建中靖国纪年圣人之心显于名实之中,则号令信于天下
臣愿陛下尊贤纳谏舍己从人,夫是之谓建中
近习不敢争为奇技淫巧侵玷恭俭之化,近戚不敢干预政事招权市恩,夫是之谓靖国
体元谨始之道无以尚兹」。
织锦宫帘为地衣,公言:「臣闻仁宗衾褥黄絁御用缣缯,尝曰:『朕宫中自奉止于如此』。
祖宗家法粲如日星,自古帝王践阼之初,未有不以节用爱民宗庙社稷永图奈何奢侈之端生于微而不自知
侈心一动穷天下之欲不足为其乐,则政事纪纲乱,天下势利去矣」。
诏罢之。
又言:「陛下即位未久,施德日浅,建宫以宁神营寺崇孝,复置御前生活所以内庭之用。
外议不晓圣意,窃谓陛下好修造,尚侈轻费用不惜民力
臣愿陛下约己以养天福爱民以永天寿」。
又言:「难盈者人之方寸之地耳。
贵不期骄而骄自至,富不期侈而侈自生。
陛下初履帝位,罢逻卒,减苑作,禁镂金,休工役德意四海和气生于天地年谷顺成,几遍天下
臣愿陛下厉精为政崇俭爱民不移践阼初心,则宗庙社稷万世无疆之福」。
又言:「姚崇天子不求边功宋璟不肯边臣,而天宝之乱卒蹈其害。
恭惟先帝在御十有九年,制生财之法,以民利,以实国用
绍圣元符中匪人用事兴起边患仓府耗荡百姓饿损
斥堠虽远,飞刍挽粟以赡;
戍兵坐困中国不久支。
仰赖圣心节用于内,息劳于外,必先仁覆天下使人和乐天地休应年谷屡丰,方能釐补疮疣庶几平治
中夏既乂,远人自服,安用进兵耀武以经远略
神考用兵刻骨深戒,愿陛下敬而守之,任之贤而不求边功,去、卞之邪而不穷民力太平基业实在于此」。
洛水溢,坏堤舍,去应天禅院六圣神御殿百馀步。
公言:「万一三川暴溢,宁无昏垫之虞乎?
有司上朝廷赐度牒以修,而移为他用。
愿以禁钱作一大坊,以卫祖宗万世之灵」。
从之。
公又言:「之世,众贤和于朝,万物于野无他道焉,内君子小人故也。
为人上者体尧蹈舜,必先以是于心,而戒多欲委任正人不以浮言摇动,则谗毁路塞,而朋比之风暗然自消。
王道平,朝廷尊,草茅贱臣皆得竭忠以闻,况贤在位、能在职乎」?
又言:「大臣与国同体,任之不疑,则心德惟一天下合谋而治,谗间无自而至矣。
比有议者谓台谏官天子耳目,选自朝廷,则为大臣耳目矣。
谏官不归国论御史不归宪府,祖宗法制格而不行先入之言,岂无唐陈师合之意乎」?
又言:「治世君子未尝小人
乱世小人未尝君子
人主大中之道以靖人心,明乎安危之几、取舍之道而已
使君子小人杂处于朝,必消泰而为否」。
西京会圣奉安哲宗神御,诏公与入内都知冯经相视
经方用事被命人意公必相欢结。
自往还朝两月,除议职事外,未尝一语
经数因事称誉正色不答,经叹谓人曰:「丰公清直近臣也」。
公自洛使还,上眷注意厚,执政虚位缙绅公当迁;
而公论事,与权近忤,大臣无为公地者,小人相与谗之,遂力请外补
韩丞相忠彦同列曰:「昔孔温业不乐在朝宰相相谓可以少警:『孔吏部不乐居朝矣』!
相之苦求去,吾辈不愧前人乎」?
公以议论不合,坚欲出,竟以枢密直学士苏州
自后论公,引去益多。
朝士朱肱以书抵权臣谓如公辈「非若凫雁去来不足江湖多少,其出入人望岂可使皆补外乎」?
谒告焚黄,至乡里屏简骑从
入见守令必坐客次,守令惊愕出迎曰:「桑梓礼然也」。
乡人,虽田夫农父,接之笑语饮食,无少间
改守越。
适岁蝗,谷价腾踊民病食,发廪振之。
寮属苦祷待报曰:「俟得请,民固饥死矣。
身任之,诸君无累焉」。
分命属官十数所,减市价五之二,使民各从其居便近,随老少日各执历就籴。
一二日,亲往按视劳问主者,众是以皆为尽力,民赖以济。
徐果上书自劾,诏原之。
崇宁初蔡京得政,既憾公斥己,而其党相与出力,诋公无所不至
言公元符末召为左谏议大夫,《辞免劄子》引《孝经》「天子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
夫人主宅崇高富贵之极,心易放逸必先正人置诸左右,虽有无道之心,终不为恶德自取败亡」,此其意在讥切先帝
降职明州
故责辞曰:「尔顷繇元祐致位近班泰陵察其用心屏居外服
在位之始,选推不次中司八座,靡不践更
进对之间,首倡异论,以善政良法可改废,以附会奸党为时忠贤
变乱是非,深骇听闻」。
时有大星殒于庭,俄有是命。
越民攀望公舟,老幼满道,号呼曰:「奈何夺吾父乎」!
又言公「尝言『谏议大夫谏争规讽为职,不为容悦逢君之恶不怀观望阴害忠良不以声色常事上心不以淫巧末务上意』。
信如稷言,则先朝谏争规讽为职者,尝为容逢君之恶矣,尝怀观望阴害忠良矣,尝以声色常事上心矣,尝以淫巧末务上意矣。
如此语言,岂宜上朝廷流传四方
章奏宰相章惇变乱名实颠倒是非拔擢群小布列中外
阴邪惨酷更相唱和,毒流四方感动天变』,此尤诋诬甚者也。
臣尝以《诗》、《书》所载考之,小人在位,毒逋四海日月薄蚀天地灾变,乃商、周季世之事,岂有祖宗积累之休,膺美成久之运,而遽有是耶」?
禠职知常州,故责词曰「朕初纂服,首为言官,累有封章语涉讥诋」云。
又言公「元符之末为言官,讥谤先帝公论为之不平」。
未至常州,贬海州团练副使睦州安置道州别驾台州安置
又言公「在元祐时用事绍圣中行遣最轻。
元符初为言官,倡导奸谋,殊无忌惮,封章皆有意讥谤先帝臣子不忍道其言辞」。
除名建州
公被谪,携孙一二人与居佛寺怡然自得,日与衲子辈游,宾客一时杜绝
部使者郡守往往门生故吏踵门请谒,终谢不见
燕坐阅《华严合论》,钞其要为百卷
每遇天宁节,自谓虽散官流徙,昔尝居禁从,必出金僧寺佛事一月躬诣焚香
罢散,率孙辈已仕者皆就拜,具疏以伸天保之报。
三岁,以九鼎大赦量移婺州
明年彗星见,手诏除元祐党人石刻,稍复官爵,得自便,乃奉祠乡里
初祠命至婺,受已将出谢,婺人骈拥瞻望,几不可行
归过越,越之父老相与候于境上,焚香迎拜不可胜数,观者叹异
然谓公昔帅遗爱,故若是
及至四明,州去城尚十馀里,士民出迓夹道相属不绝以至挽舟卒繂争自引之,相庆曰:「公复用吾徒有所赖矣」。
郡守彭侔,蔡京门人也,因谒公,谓公曰:「公能得此于乡人前所未闻也」。
公平生所荐士一时名臣每当论荐,或缘权贵请属不应,必推择剡奏往往有未相识者。
人怪问之,曰:「知贤则荐,宁用识面耶」?
京师乡人故旧姻戚来者皆馆焉,退朝还第,必与之款接果肴数器,酒止三行日以为常
贵重客至,未尝有所增益,虽晚进后生,亦无所忽略
公性寡言语,虽见宰执权要无辞费。
延见宾客寒温外或默然一语,始未知以为简贵自重不知公接贵贱如一也。
公持有力陈渊兄弟尝见之,下阶未毕,进揖不答,直至下毕,转身正立寻常揖客处,方答几叟云。
监司郡守所至简俭
政得民心,如古循吏
自为县令襄阳民歌谣之,张芸叟书其词于《叶康直碑》。
汝阴移守金陵士民遮留,几不得发,贰车臧寓为序其事,刻识湖上不过清心寡欲无所用其私而已
尝自谓:「效官以来,惟知民不可罪,吏不足责,系乎上之人在此不在彼」。
封邱时,府界教阅保甲内侍都知王中正提举怙宠骄甚。
所至须索苛极,县吏望风舍馆供帐特务华洁。
待之无过礼。
主吏请假帐帟什器民间迎候曰:「法所禁也,不可」。
中正虽憾公,而无以加诬。
会公召拜御史,因疏言:「中正所至骚然,初不留心职事,复纵其下指使、巡教辈乞贷愿治其罪」。
中正遂罢。
祭酒时,高丽使者朝贡,请买国子监书籍数十种,馆伴陈轩公请贸与之。
以谓所欲市者如《册府元龟》、《历代史敕式》之属,不可以外夷,具其事以白礼曹。
苏轼大宗伯,亦以为然,论其事于朝,当时不从,议者韪之。
钦圣宪肃皇后谥册,诏公书之,公辞素不善书
不从
公见执政,言且将复力辞,韩丞相忠彦曰:「上亦知公虽不善书,特以大典册,须清德雅望卿大夫书之,无以易公故尔」。
章再上,卒不许
高丽使入贡,公押宴使者见公,拱手曰:「公昔尝至吾国中,闻公以重望显要国人称道公才德,今日获觇风采,真名下无虚士也」。
舒亶同里人也,神宗擢为御史中丞眷任颇厚,弹劾无所避,士大夫仇怨之。
会以误受学士院公用仇家所发,坐赃论,遂废于家二十馀年,不复叙,无为言者
留守洛,举以自代。
执政有与舒不惬者,谓公曰:「天下士大夫固多,公何为举斯人
彼以自盗废,而公近臣,乃荐之,人将疑公」。
公卒不从
洎进枢直,复荐焉,舒用是获起守郡。
邹浩元祐末太学博士言者或谓游执政门,交结子弟,诏出为襄州教授
公言:「文学行义端方鲠谅,臣尝荐其改官,详其为人
宜留太学贤士之关,以师表多士」。
卒为名臣
程颐元祐中尝召侍经筵绍圣间以为朋附司马光等,坐徙湖南
时守洛,遇之境内吏卒锢甚严,门下生追饯一见者,皆不可得
公既见,延请慰问勉之斥遣吏卒且复馈赆,使门人皆得送行
郭茂钧时为京西转运使,语曰:「程得罪颇重,人无敢见者,侍从若此得无钩党乎」?
曰:「程以学术特起,非忝冒也。
今正以趋向异途致是,岂有他罪乎?
官吏过为非礼以苛待之,恐益暴朝廷之过,是以然,岂暇以钩党为忧」?
公守杭日,以湖、秀积水害种,民多艰食移檄其郡,俾出廪以振。
上言:「愿减本路今岁上供钱斛之半,候来年收熟分两起发」。
户部难之,以为经费
复言:「方今民病粒食不给州县以上供促督租税急于星火,民益无聊赖,且将转徙,则其为他日经费之虑者尤甚
愿少纾之,以救沟壑之急」。
诏特蠲四之一。
始,章子厚当轴得君自专士夫多附之。
以公名高,屡欲邀致而公不屈,欲诬以罪而不可得
谓公喜恬静,乃数易郡以困之。
广州过阙上面留贰吏铨。
公表谢:「升迁恩命,出于圣意,虑烦宸听不敢固辞」。
章益不悦,因公赋荷花诗》,有「人心正畏暑,水面独摇风」之句,大恶之,故绍圣间哲宗圣眷甚隆,而卒不用
公平生喜诱掖后进,若子孙躬自为之讲校,虽王事倥偬不倦也。
为国长贰所与进者,若马涓张庭坚、崔仲致、范致明洪拟数十人
所荐达者,如陈师锡朱彦郑居中邹浩蔡肇辈,皆卓荦名世云。
未尝家人生事,自陟台省侍从几三十年,雄藩大镇更践遍,而平居自奉衣食寒士俸赐所得,悉以赒亲故族人无留贮者。
自洛徙郓,未出境复还守洛。
南都徙洛,不踰月复还南都
迎饯例所当得,皆却不纳,一切还之。
以为恐近沽激曰:「吾以为理不当得岂敢沽名乎」?
诸镇公使馈给,必命先自下僚次第上之已遍,乃自取以为常。
故虽贵显久,而家甚贫。
薨之日,有田七十馀亩,屋一区数间而已
囊箧萧然子孙恶衣菲食不能自给,观者太息
每当奏荐,常先弟侄
逮薨,二孙乃未官。
公自钱塘诏入为御史中丞,首弹蔡京兄弟,皆得罪去。
徽宗眷遇公极隆,多从之。
既而有旨,除右丞
公对曰:「陆佃神宗侍从,愿先用」。
后又除公,曰:「温益陛下藩邸师傅,愿先用」。
上皆从之。
自陈:「臣自高丽还省先茔今岁久矣
愿得外郡展省松楸」。
不从许给
或谓近侍例,公亦坚辞,谓祖宗故事,无带内职任私事者,恐议者谓臣变国家法,乃得苏州,留候郊祀毕行,俄间召蔡京内直
公朝辞,上劳之曰:「行召卿矣」。
曰:「昔唐明皇姚元崇张九龄李林甫杨国忠,皆从其言如转圜故有开元承平天宝播迁,臣愿陛下深戒之」。
蔡京复用,乃极力诋公,追官至亲改其制曰:「丰稷外示重恬,内实险阻」。
进拟安置新州
上曰:「尝为经筵官,且老矣」。
遂免南行
蔡京虽力诋公,然以天下士所归,欲盖其恶。
一日乡人蒋安义入都谒蔡,蔡曰:「识相之否」?
蒋噩然,佯曰:「虽乡人不识也」。
蔡徐曰:「相之清德雅望,特议论不合尔」。
章疏,必于密室躬自剡写,子弟不得见,退多焚稿
登对还家默坐终日,人不敢问
建中初召入,接门人故吏未尝时政
降充宝文阁待制,其责辞云:「登对之初,首倡异论,以良法美意为可变更,以朋邪奸党为善良」。
人始知公尽言天下之事,无所隐忌也。
公平操履,自穷约贵显终始不渝,老矣而规矩晚进后生终日靖默若不言者
治事繁剧,戒斥胥吏,与夫仕宦进退得失荣辱之际,声色不动,人莫见喜愠
居闲端坐观书终日不语,或至踰月不饮宴,亦不作文字
襄阳时,尝作《易传》以授宋次道
解《论语》、《礼记》数篇,一言之出,皆可贻后世
讴歌杂说未尝过目
家治严肃子弟冠带不见闺门内外百口,而门庭若无人声饮食衣服,身过俭约
遇当登对,则内外必易新衣春秋粢盛时享必丰,待宾客尽礼
平居不燃烛,中堂青镫一炬危坐夜分乃寝五鼓即起,整衣待旦
暗室无人侍侧,常若对大宾,略不跛倚
居官所,虽见将吏卒伍,必正衣冠,无堕踞容。
与人不为崖异进见者得尽款密,而终不敢干以私。
宾客未尝夜宴
西都留钥时,文潞公在焉,每会亦至暮而罢。
潞公召公逮夜,亦辞以归。
终身法度不少过焉。
公与曾子固章质夫相契重,而不许子宣子厚为人二公柄用时,公乃力言其恶,不以二人少贷也。
刘仲冯同年席友也,奉使失职,公亦上章弹之不
皆知公之公直,终不少憾。
大抵公恬于仕宦难进易退为言不恤身患,直道事主憎恶近习小人多怨之。
建中初弹内贵,至引仇士良故事
礼部不肯宋用臣谥敕乞纳元符所得传国玺永泰陵中。
隆德芝草生,上驾幸观之,公表言:「陛下未事宗庙而先祥瑞奸人自此得计矣」。
凡事三朝,历谏官六任危言谠论不恤忌讳,故眷注甚厚,而奸人侧目,终以此得罪
天性嗜学,逮老不衰
在朝还第,与在藩屏公事馀闲,每燕坐一静室,前后书史,终日观阅。
所至惟以书籍自随衣衾之外他无一物
年方强仕,丧其夫人,遂不复娶,不畜妾声妓
膳食或进重品,辄命撤去
喜老、释之说,习导服气,逮薨,须鬓不白
学佛宗师善本辈,皆机语相契
薨前一月,预戒后事
易箦犹与陈莹中语如平日
长子安常儒行太学,魁南省,再任太学正,年未三十而卒。
时留蜀,后事不能举,诸生赙钱二百万以赠,安常之妻于氏泣辞曰:「儿夫节清行高不可以此污之」。
不受
次子太常早世,娶虞部员外郎陈术之女。
安常两子贵,已官其一。
太常两子,序在次。
郊恩公欲太常之子以慰其母心,陈谢曰:「长幼之序不敢侵,愿俟后郊」。
乃从其志。
公之清德刑于室家妇人女子所为卓绝如此
公之诸孙皆能廉恪持其门户有自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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