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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枢密院事公行1137年6月15日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七八、《苕溪集》卷三○、《龟溪集》附录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曾祖原,赠少保
曾祖妣方氏,赠荣国夫人
祖涣,赠太师嘉国公
祖妣孙氏,赠奉国夫人
彦修,赠少师
妣丁氏,赠淑国夫人
公讳与求,字必先,世为吴兴德清人
按沈氏之先,于周为子男之国,其地即汝南平舆县沈氏是也
鲁昭公二十二年为吴所灭,已而复见,至定公四年又灭于蔡,沈遂不祀
其后子孙分散
汉晋之世,著名简册者,盖有其人。
至六朝而盛,家于武原临溪
唐天宝间,析临溪为邑,是为德清
国初稍微而公族祖诸父儒学踵取名第至公大光显望于吴兴
公自少颖异读书属文不烦教督识虑辩诘,已如成人
未冠,以艺业乡校流辈莫与争长
公既丁少师公襄忧,自以家素贫乏母夫人以己为命相与志于学律身严。
未几,荐名乡书,寻为太学生试选,屡魁多士名称蔚然
政和五年进士第,授濮阳县县学教授,以道远不便亲养,改常州州学教授
任满,授秀州司兵曹事推勘公事
治狱不以委吏,事皆躬决,多所平反
再岁,丁母夫人忧,服阕,除太学录
靖康改元,至京师,迁儒林郎,除太学博士
建炎初车驾广陵,公始赴官,同荐改通直郎
会罢太学,除通判明州,改两浙路提举市舶
未赴,御史荐公,对便殿,除监察御史
上疏执政过失,迁兵部员外郎
自劾以为言苟不当,宜黜,不应得迁。
感寤,行公言,更除殿中侍御史被旨鞠狱江外
车驾海上,公还,趋行在所奏事,寻扈从会稽
敌寇尚留江左,公首陈追袭之计,不果用。
是时江浙创残之馀,盗贼继作民蠹未除,吏奸滋甚宪网阔疏
追论同知枢密院事两浙西路宣抚使周望重兵吴门不能捍蔽脱身先遁,以至连城陷没
与诸郡以城降贼,并缘为奸,掠取民财等事,乞正典法
时占象者言,西北赤气蔽天中有白气如练,犯北斗文昌紫薇
极论时政得失,宜遣使陵寝,定驻跸之地,宰相不可虚位,及用祖宗故事,令参知政事宰相轮日知印,诸将兵各立军额蠲租赋以宽民力信赏罚以明功罪,凡十许事。
寻除侍御史
宰相年少骤进不更世务公上极陈,恐误国事
上初难之,会近臣李陵献言,宜诏宰执罪戾中选择实能,付之以事,仍咨台谏为国择人,勿复再言,出榜朝堂
公曰:「自古岂有禁台不言者乎」?
论列,其略曰:「任贤使能人主之柄也;
献可替否台谏之职也。
任使失当,则其祸移;
献替失当,则其职旷。
是以自古明哲之君,开广言路所以蔽塞而杜私邪上下相须,乃成治道
今乃诏宰执罪戾之人,而令台谏不言是必不识事体之人持浅狭自私之见,文巧观望言以陛下,使陛下虚负拒谏之名,是何不忠之甚也!
且自以来,有责台谏以不言者矣,有旌台谏能言者矣,未闻明揭榜使勿言也」。
翌日上为降旨:「李陵身为侍从,乃复疑误朝廷上言乞诏宰执蔡京王黼张邦昌苗傅刘正彦一时罪戾之人;
钳闭台谏使不得言。
欲收恶党之恩,遂陈迷国之计。
可罢侍郎,与在外宫观
沈与求上疏,乞明指献言之人,显行黜责,其论为当
云变朱成墨,指鹿为马,言太深切,使大臣不敢安位,可罢侍御史,除职与郡」。
寻除直龙图阁、知台州
待次累月上思公,有旨召还,再除侍御史
上尝从容言:「王安石之罪在行新法」。
公对曰:「王安石以己意变先帝法度误国害民,诚如圣训
人臣立朝,未论行事是非,先观心术之邪正
扬雄名世大儒主盟圣道新室之乱,乃为美新剧秦之文。
冯道左右卖国得罪万世
安石于汉则取,于五代取道,臣以是知其心术不正,则奸伪百出僭乱之萌,实由此起。
熙宁元丰以来,士皆宗安石之学,沈溺其说,节义彫丧,驯致靖康之祸。
污伪卖国一时叛逆,尚逭典刑,愿陛下明正其罪,以戒为臣不忠者」。
先是上欲究僣伪事,因公有言上大感悟
公再居言路附丽宰相用事者意公悉论出之,公闻之,曰:「近世朋党习以成风凡人不论贤否,皆视宰相出处进退,盖上之人驱之使然
待罪言路荷上知遇,第当分别人之邪正能否而公言之,余之职也,岂可一时所用不贤,而使视宰相进退哉」?
止择一二明附稔恶者,列于上,群情遂定
明年驾幸临安,迁御史中丞
军储窘乏,公极陈屯田利害,为《古今集议上下二卷上之。
上用其言,始定营田之议。
禁卫单寡兵机不在朝廷,公上言:「仰惟陛下移跸东南,将图恢复之举,先务之急,宜莫如兵。
有南北军,唐自府兵彍骑之法既坏,犹内有禁兵外有诸镇之兵,上下维持,使无偏重之势,其意远矣。
今图大举,而兵权不在朝廷,虽有枢密院三省兵房尚书兵部,但奉行文书而已
愿诏大臣讲求利害举行之,使人不骇兵政益修,助成经理中兴之志」。
浙郡淫雨稼穑公上疏云:「伏见中夏以来霪雨过度浙西数郡之田垂熟淹没者十七八,民有饥馑之忧。
徽、严州水泉暴涌,浸城郭,漂庐舍
比者临安火延民居无虑万馀家,甚于去岁会稽之变,岂小异哉。
仰惟陛下遭时多难厉精为治宵衣旰食靡遑靡宁,天地顾临,宜有福应
阴阳乖和灾异仍见,陛下亦尝于行事之际,思所未至者乎?
苟未至焉,则亦加之以诚而已矣。
子思曰:『诚则形,形则著』。
诚之至也,参天地,赞化育况于行事之际,厥类章章,靡有不著者也。
九庙丘墟两宫隔绝夷狄之祸未殄,僣叛之党未平下民嗷嗷厌乱思治以日为岁,痛如焚灼,睹此灾异心折骨惊
而谈者至谓泽国夏潦地气使然,火延民房,救者不力,宜不足圣虑
臣恐此言日闻诚意日替,臣是以流落不自禁也。
陛下诚以臣言思之,凡陛下所以畏天爱民用人听言,追祖宗之法,惇骨肉之亲,薄阍寺之权,正宫闱之化,一出于诚,有勉强而行之者耶?
畏天不以诚,则工祝虽具,近于致渎。
爱民不以诚,则诏令虽繁,终于失信
用人不以诚,则谗间日进,将以疑似而远正人
听言不以诚,则阿谀日闻将类忌讳,而恶直士
祖宗之法而不以诚,则不背戾
骨肉之亲而不以诚,则不无猜嫌。
阍寺之权而不以诚,则虽名为裁抑,而桀黠之辈不除。
正宫闱之化而不以诚,则虽外示朴素,而奢靡之习犹在
陛下见于行事,臣固知一出于诚,而非勉强
然臣所谓譊譊者,愿陛下加之意而已矣
诚意既修,则天感格阴阳和平,灾异之兴,转为福耳」。
上嘉纳焉。
两浙转运使徐康国温州奏发宣和间所制间金锁、金屏什物上命上之,而康国猝发行在所
公曰:「吾君勤俭,德侔大禹汉文帝以下不足道也。
异时驻跸广陵,有进而华靡者,立命焚之通衢
康国不识事君之礼,尚习故态欲以微物盛德
乞用广陵故事斥而焚之,仍显黜康国明示好恶,且为小人希指之戒」。
上悉从之。
公在言路首尾四年,凡所论列不避权要,颇忤时宰意,至是改除吏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侍读
未几龙图阁学士荆湖南路安抚使兼知潭州
公以疾乞置閒散,改除提举江州太平观
明年,除知镇江府两浙西路安抚使
到官招集流亡,俾之复业
异时士卒凭陵居民,闻公威名重足屏迹无敢犯法威德并行内外绥安
秋八月仍复吏部尚书召,寻兼权翰林学士侍读
九月,除参知政事
是时虏伪入寇,兵已压境,上决意亲征,讫有成功
公居帷幄,实与其事。
上亲御翰墨书《车攻》诗赐焉。
再岁,乞奉祠,除资政殿学士、知明州
疏再上,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公之出也,以在政府,凡所议论,皆出臆见,无纤毫阿附
督府治兵,欲大举,公勿与闻,公曰:「此大事也,岂可身居近辅而独不与哉」?
上疏求去,上不得已而从之。
驾幸平江明年春,以提举万寿观侍读
寻召除同知枢密院事从驾建康,迁知枢密院事
公首陈恢复之计,练兵市马积粟聚财分布将帅,以待机会
同列不察,疑公沮之,且冒昧欲举,率不克就。
上忆公初言,决意召公,盖欲大用,仅阅累月,得小疾一夕薨。
绍兴八年六月甲子也。
痛悼,辍视朝一日,赠左银青光禄大夫,赐水银龙脑以敛,又赐田十顷以恤其家。
今年季秋甲申,葬于邑永和乡马鞍山之原。
取同郡范氏,赠吴兴郡夫人
夫人美德先公四年卒。
三子,曰云纪右从事郎
云章右承务郎
云卿,未任以官。
息女三,长适左从事郎两浙路转运司准备差遣,馀在室
公自被遇简知,历御史三院,于内外知无不言前后论列凡四百奏。
其间收揽主权爱惜名器斥逐邪佞亲近正人未尝不反覆言之;
至于官邪,劾赃吏将帅得失政事是非,与州县抑配扰民狱讼过差监司郡守选除不当军兴以来进战退守之策、积谷训兵之要,不可概举
上以公论天下事淹练通达克己听纳,言之切直,自敌以下不能堪者,上不罪焉。
一时台纲自公大振武将训敕其下,曰:「汝不识沈中丞耶」?
其见惮如此
大将入觐,有进缯帛方物者,既分赐六宫,公以谓此事虽微,自政和宣和以来进献稍侈,今艰虞之时,不宜有此,乞斥还之。
时方暮夜,上得公疏即命追取斥还,仍降札谕公。
感泣草谢,自以不遭遇,蒙上听纳无愧古人,顾未知效死地耳
自为执政,凡所规益,虽家人莫得闻。
所荐人才至多,受荐皆莫知也。
上每以知人称之。
自小官至宦达攻苦食淡处之晏然
天性孝友所得俸禄以给宗族兄弟无难色。
于文无所不能晚岁工,尤善为诗,引类托兴,有作者风气
凡人以为难者,公熟视落笔,便造壸奥
文集二十卷奏议三十卷藏于家。
一止从公踰三十年,自乡校立朝,虽有出处契阔之异,而相厚之意不少衰。
公尝见荐为御史属官,初未尝言,心独识之,然知公莫详焉。
窃尝叹息以为君臣之遇,自古所难
有听谏之君,又有能言之臣,然后君臣俱荣,名誉日彰。
不幸而无其臣,则君虽有屈己听纳之诚,而臣言不足以发之,遂至于无称焉,可不惜哉。
魏徵之遇太宗韩休之遇明皇包拯之遇仁祖,公之遇主上,盖所谓君臣俱荣者矣。
云纪一止状公之行,将求诸立言大君子公墓
公名节之伟,议论之懿,缙绅共知也,一止不敢私。
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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