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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散大夫直龙图阁公行1121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七、《浮溪集》卷二四、《黄氏日钞》卷六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公讳根,字知常姓张氏唐宰相文瓘之后
五季时,有徙居江淮者,故今为饶州德兴人
大理通直父子,以气节言行乡人所宗,一时豪杰,皆拜其家如子姓
中奉公始举进士
公幼庄重,方髫稚凛然有成人风
嗜学扫一室独居,人不堪其忧,澹如也。
饶士东南应书数千人,所取裁百一。
公以童子在选中,时年十四。
京师,补太学生,群数千人试于有司,复中第二
自是以文居诸生右,而行独修饬出入皆可从迹,祭酒博士召见之,不能也。
连三礼部,以元丰五年进士第,年二十有一。
礼部尚书黄公履闻其名,以女妻之,归拜大父母父母于堂,人以为荣。
临江军司理参军,迁瀛州防禦推官,知处州遂昌县事,有政绩
代去,民挽留不可,碑其事以怀之。
用荐者于法应迁,以大父年高致其仕,则恩及之,遂以通直郎致仕,时年三十有一。
丁令人忧,有绝人之行。
葬之日,鹤翔于墓。
嗣服,问辅臣人材可用者,曾丞相布以公对,而翰林学士曾肇部使者奏公节行
于是致仕召对
力辞,不报
面陈人主能不功业之敏自矜盈成之易自佚,守之以中,求天下无治不可得也。
因言东南灾伤赈给有限,愿广求所以宽恤之术,而杭州置造局可罢。
「臣尝谓人主一日万几所恃方寸之地耳。
一累于物,以失其正,则聪明志虑且耗怠,而贤不肖混淆至于纪纲不振矣。
陛下清心省欲,以窒祸之原,天下幸甚」。
上嘉纳,将用公,而小人不利以为朝廷大体,授公亲贤宅教授
未几,除通判杭州,以亲老,乞监西京东岳庙
丁中奉公忧,服除提举江南西路常平等事
洎终任,田畴之垦、桑柘之植、沟防之修者,以千万计。
居养安济法行久,有司颇以浮冗,侵常平本钱,或取给于民。
公约为数条上之,所节过半大臣不悦
岁旱饥,尽发常平米及遮留上供赈济,已旧责、蠲新赋,凡可以弭灾无不为者。
手疏力请于朝,凡八十馀上,纤悉有法
躬遍所部,阅半岁暑行万里,虽瘴疫之而前,官吏惶恐尽力
于是方数千里流冗悉归,施及邻壤,其全活不可胜数
中贵人走马者怙力挟私,以官吏散军给钱非是,举一路帅臣监司守贰而下,劾罢之。
公曰:「散军半钱,例也,况其数加旧乎?
祖宗东南军伍西北异,上下相安百五十年矣,今一旦给散帅臣监司,恐军寖骄不可制。
帅臣监司朝廷与之分忧顾者也。
政使有罪,犹当待报,直以体量尺纸罢之,可乎?
今兹振贷奉行尤藉官吏,乃空十郡仅有存者,非徒无检蹂践之患,虑别启奸倖,为朝廷忧」。
于是诏悉还之,官吏相庆。
崇宁盐钞法和买民帛,率不得偿。
朝廷令借封桩钱,而钱特空名
公乃大发常平米,计直予民,犹不能半。
星变大赦,则奏:「自祖宗以来岁给蚕盐取民输。
今民既输五年,而一县至有负民五十万缗者,将何所控告
谓宜因霈恩,尽给今岁租百四十万斛,给中都百二十万,而官兵度五十万,使岁入如数,犹缺四十万。
旧以盐利三十馀万缗和籴,故虽凶岁不乏
更法以来州县重取百姓耗米以给,民既不堪其苛,而和买四十万缗,复以无所从出之钱给之,民心易摇,不可不虑。
议者徒谓亏榷货务额,此岂知社稷至计哉」?
未报。
间会诏书许诸路监司封言事公言:「本路去岁蠲租四十万,而户部责发如数
祖宗东南上供额六百万斛,赐发运司本钱数百万缗,使岁广籴以备非常,随补随取,此万世良法也。
希恩以为羡馀献之,故朝廷不足则下诸路补发势必敷于民,为无穷之害。
缘此漕计窘乏无名之敛百出,臣以为补发不当复催,尽以盐额漕司籴本钱还发运司便」。
已而运盐复元丰法,稍以盐还民,公之力为多。
洪州官没锡数万斤,系兵吏七百人于狱,株连千计
公曰:「十年失于讥察有司之过也。
罗取无罪之人苦之,追偿不可得之物。
岁凶之馀,冤滥如此何以和气乎」?
朝廷为罢狱。
兴国民郭友馀习妖教,郡以屡赦闻。
公言:「友馀,张角术也。
异时李逄尝以此惑民,请论如法」。
大观四年,领广盐。
入议,时上政事,隆宽尽下公欲遂成之。
对上劳苦良渥,首以江西赈济为言
公奏:「救荒,臣职也。
惟本路阙乏,所请辄从,民力以纾,为大利
若行此数年,公私自然充实」。
上深然之,赐绯银鱼以遣。
且曰:「推行法度,要在得人不扰于民,方为利国」。
公奏:「训辞深厚,乞颁之天下,付之史官」。
从之。
敕归本路,有所见奏陈
顿首谢,因言:「臣幸因天宁节随班上寿不胜封人之祝。
管仲桓公以无忘在莒时,臣亦愿陛下无忘答天戒时」。
上大悦,即日趣议盐事,得内侍省牒,事听关白
公即奏:「陛下蠲烦苛、破朋党,而士大夫大臣不和议论不一观望苟且莫肯自尽
陛下石刻、除党籍与天更始,而有司大臣仇怨废锢自如
为治之害,莫大于此
愿思所以协和之且,申严戒敕」。
又请「限丰岁广籴之数,以毋夺民食
县令铨补之法,以毋失民平。
勿妄支移常平封桩钱,以志灭二敌。
使中国竞、百姓富、朝廷正、群臣和,以示人主尊强隆盛之势」。
反复千言
执政近臣大为矛盾故公言屡及之,以感悟上意
转运使,人谓公德文学,宜在朝廷,处之非其地,而公不屑
岁饥疫,朝廷补发不已,又促输纳䌷绢之期,追远无名之责,鬻官田者大亏上供之数。
公历利害,奏罢之。
且言「盐法既更,其封桩尽给和买,还之民」。
力陈,见听以广盐敷额,赐三品服。
直达有劳,进两官
公于漕计,能权其赢,为转输之本,故屡办而民不知
寻徙淮南
先是漕臣承抛降,虑不及事,则以浮数调民州县递增,所取无艺,吏缘为奸。
州郡非所产,至漫数年不一输者,公令民必实,且为纳直通融之法,民欢趋之。
有出其时,地非所出者,复曲折为陈,或纾或免,其事非一当时称便
被旨赴阙大臣有亲言者,令再任,除直龙图阁
岁水灾甚,民流满道,而钱法遽更,农末皆病。
公乞蠲租赋,尽散洛口米、常平青苗斛斗赈贷,且通一有无应办公私为之两济诏书褒谕
寻以江淮诸司使臣游蠹诸郡,命公按之。
公悉条其状并所自以闻,诏各驱还所役,违者从公械治,于是大失权倖意。
两浙,公闻苏杭局每物必十倍其费,以其一供奉,馀悉饷权倖为己私,穷之则火其籍,如苏州一日官物八十万是也
于是辞免慷慨力陈,命以之寝。
复以表谢,其略曰:「虽以天下一人不为过也。
然得丘民天子,顾不重哉」?
󲦤绅诵之。
小人由是得以间公。
会盗刘五暴庐、寿,公走助宪臣破之,除秘阁修撰
渠魁未擒,不拜
方欲条上讨贼之方,而中遣贵人董捕,欲自以为功,乃奏罢宪臣而公亦坐降两官
自淮贼扰,军兴颇乏,公以为县官空匮未有甚于此时,而当路恬不警省,万一有缓急何以待之
手诏取会漕司财用,乃言:「东南诸路阙乏之由,除拨赐、赡学宗室财用田产添置官兵朝廷非汎抛买外,一项茶盐并入榷货务和买盐并支见钱,而民卒不得
乃至军储,亦月为之计。
稍有水旱,即干叩朝廷
此大弊也,其原自榷货务
朝廷纵未能尽还岁额,若止分其半以助漕司岁会天下,合得和买蚕盐价赐之,许折兑上供钱,以示大信于民,诸路当亦少宽。
茶盐法行十馀年,尚未租额,岁务增羡,民穷困不聊生,可为流涕
籴本之外,复须五百万缗。
属者赵霆御笔,令于额外计置斛米岁终殿最正用
漕司方以经入不足为忧,不知何所出,恐迫之即不能骚扰之患。
民和买既不得钱,而斛斗又非倍输不可其间官户以倖免,豪猾以赂移,所苦者特畏法贫弱之民,可谓无名无数高下不均之甚矣。
有司方以用度不继,率取给于此,虽人知其非,苟避诛罚莫肯陛下言者况复使之额外计置哉?
因进三说一曰常平止纳息以抑兼并,二曰下户均出役钱以绝奸伪,三曰市易净利以役商贾
虽名非正,然与敷和买而不售其直,什一而使之倍输,额外无名无数之敛有间矣。
陛下储此钱以驭四夷
若夫理财,尤在节用
节用修造为先,修造虽于国体不可废者,比类以此固宠市恩不可不察。
其次人臣赐第赐带、予金帛、给田屋之类,尤为泛滥
佐命赵普,不闻官为造第也;
定策韩琦,不闻彫墙峻宇僭拟宫省也。
今乃人得居而有之,奈何掠民肤髓为厮役之奉乎」?
书奏自禁中擿节用之说,付有司看详
大臣及议者不察,谓公言利摇成法,章交上。
上察其诚,不之罪也。
御前人船所占留直达纲船,公以上供期迫,乞还之。
且因起发竹石上言:「本路一竹之费,无虑五十缗,他路犹不止此。
不以苑囿而入诸臣之家,民力奉将安所涯?
愿示休息之期,以厚天下」。
书奏权贵积怒发间御笔直达促限,令漕臣州郡赏罚
贴黄亲书,力陈人情有大不可者,乞展限,其辞激烈
奉御笔落职监信州酒税,有「轻躁妄言,不循分义」之说。
外廷莫测,而台臣复论前奏常平事,责授濠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
寻以讨贼功,许自便
宣和改元赦,复朝奉大夫
夏祭赦,复朝散大夫
宣和二年六月十七日,以疾终于家,享年六十。
诚孝,甫六岁已能知母疾,疗之。
通直曰:「是必孝子矣」。
既罢临江,时中奉公客熙河未归,步驰省者再。
寒暑往返万馀里,卒御之以归。
自是专以奉亲为乐,举天下无以易其志者。
时四在堂,随其意奉之,日躬仆妾之劳,有古所难者。
令人疾病一夕须发为变,扶持弥月,癯然骨立
既卒,勺饮不入口者七日,屡绝复苏
哀毁甚,而奉饮食起居,无一不如生者。
啜粥寝苫,不盥不栉,不易衣,不尝味,不饮药,泣不绝声,终丧三年
及侍祖妣疾、执父丧,亦如之。
终其身孺慕不已,言及辄声与涕俱。
初,公之请老也,年方壮,人惜其遽。
曰:「养及四亲,人之至幸也。
万一有不及,为终身忧,其可缓乎」?
是年父母之恩及其祖妣,而以妻封及其母,乡人彭汝砺为文颂叹之。
未几,复以己得之服为祖荣于是者莫耸动,而天下人知公名矣。
公居山林久,一旦天子所知,起之召对士大夫想闻其风。
及对,首陈谠论卓然名节上意,于出处皆合,天下益贤之。
自此三赐对。
奉使十馀年,其面陈不计章疏凡数百上,悉天下大计,触当时之讳,诋方行之令,与大臣权倖为敌而无所阿附
反覆穷尽不度可否,以身任之。
宰执台谏所不敢言人为股栗而公不恤也。
上亦知公精忠,每排众议用之,数加器使奖赉,于开陈多见听纳
小人权倖日以谗公,虽卒坐言谴死,而天下拱手推为正人钜德。
卒之日,识与不识,皆为霣涕。
公之学不守章句,居閒十有六年,专覃思经史,务欲明圣人之道而见之行事
故发为议论辨博闳深援引古今深知治体
在元祐则言诋新法、置理诉司者,在建中则不当弃地,在大观政和则言籴本和买茶盐法。
大者人主正心术、去朋党、斥玩好,而于论边事尤详。
其至自熙河,深以中国受屈为耻,得其曲折,归以告彭汝砺,使并王赡荐用之。
其说以为二边之患,近而且遽者,惟熙河青唐
其与夏人相为掎角,而国家宝元元丰之失,以兵为讳,非也。
夫维大舟者必屡折其势,制猛兽必先困其力。
蕞尔,政当徐以术制之,不当急与之较」。
乃陈攻禦备守策上之。
以弃熙河为持右臂授羌,将为陇蜀之害,而守熙河灭青唐、取河南不可
其后朝廷不弃熙河王赡青唐,悉如公言
元符间夏人穷蹙,藉契丹请平
以为祖宗以来,每敌犯塞为害益深,所侵益大,所须益多。
不取,后稍振必复为害
不若厚礼其使,使乾顺身入朝否则归我河南,质其大臣爱子
不从,则曲在彼,而我师有名矣。
彼固已失其咽喉,若由兰会浮槎以进,一夕至,所谓迅雷不及掩耳者。
会命已行,不果从。
后朝廷每有事西方未尝不言
至论常平,则又言之,欲必取二敌。
自陈东南无事,欲行死边塞求人可用者。
用人当如李愬缚元济之奇,不当樊哙匈奴之诞,人皆伟之
公于吏治不为文具,凡劳险烦剧,人所不堪者,未尝辞。
临事强明,人不能欺,尤汲汲恤民
与客论利病,常至夜分
所得立陈,推见本末,能使朝廷必从己。
驭吏严而不伤升黜核实不以偏辞
故自为州县吏至为部使者,人皆取法,畏而服之。
于施财乐善嗜欲,然至宠利,则低回畏避甚于机阱
太学时,得家问辄举箧授同舍之贫者。
所至坐客常满亲友游士馆于公家者,常数十人
葬死字孤,皆得其所求而去。
士之落南繇江西以出者,多赖公以生。
大臣台谏以忠斥者,率数千里追赆之。
退视其奉养陋甚,死之日馀铜唾壶书数而已
闻人小善,必演而成之,虽昧平生,亦拳拳慰荐
或斥非其罪者,虽自敌以上非职所及,亦冒为之言。
平生未尝以私干人
迁官十,悉以劳以恩而不磨勘
淮南之僚有攘公之功取优迁,而赏不及公者,人皆愤之,公未尝言及。
坐淮贼例镌官,则乞并降己官,以除其负。
圭田,又损己而均之
其与不校反调护之类如此
朝廷亦雅高其节,始以服推其祖,晚以子之官官其叔父,皆非故事特旨从之。
平居谦厚不伐胸中洞然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面折人过,然退无异言。
于人委曲成就无所不从
忠义激烈万牛莫能回其心也。
乡里,于亲疏长幼大小厚薄无不用其至。
盖人一善可以名其终身者,在公不足道也。
夫人黄氏,南华县,改封宜人,知书,有贤行先公四十日卒
四人
焘,太学博士
熹,将仕郎
煇、焕未官。
七人,适秘书郎黄伯思起居郎李纲太学博士李富国、大府寺丞薛良显杭州监税范渭、宝应县虞澹一人尚幼。
至老未尝释书不观,故下至天文、地理卜筮图纬历数无不精通,而尤深释氏
其文温润纯粹仁义之言蔼如也。
平澹简古似其人,乡人师之。
随其材,或文或行,皆有称,而其弟相、朴,遂以文学台省、跻侍从,为名臣
其子焘,亦以任子力学廷中三人
有释《周礼》、《易》、《春秋》等书三百六十卷
公早树立隐然公辅望。
自亲亡,力思所以报国,故身虽不在朝廷,而未尝一日忘君。
尝患风俗上下相蒙取利,每因职事所及灾异所询,于爱君恤民之际,谆谆言之,又以告大臣亲旧者。
尝曰:「苟有以天下为度者,吾从矣,亦何常之有哉」?
而妻父黄履尤器公,以为大事
相去千里公有言必告,有大事亦以咨公。
如救邹浩之类,皆自公发之。
裨益之功,阴及天下非一
而谗者疾公不置,以天子聪明大度知公如此,而曾不得一日立于朝廷之上。
以时未可言,谓公少贬者,曰:「吾以委蛇事君,虽出没风波万变之中,随宜救世,而无功名富贵之累」。
为得圣人用心,顾世人未知之耳。
使遂其志,施设何如哉?
闻贬郴阳,独挈其所著书以行。
及返,犹疏时事千言,须上悟而陈之,且属弟侍御史诵言于朝。
疾已革,其语不伦矣,而所道亦时事也。
呜呼
可谓忠义出于天性,古之全德君子
诸孤将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合葬公夫人于其里铸印墩,谨录其行事如右
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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