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宜黄县学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
事有迂而甚直,言有大而非夸。非常之元,黎民惧焉,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昔周公营洛邑,而平王东迁乃在数百年之后;句践栖会稽,著婚姻之令,待其生子,以为报吴之兵。大抵高明寥廓之见,不为小利近功,往往迂阔可笑而不近于人情。定鼎卜年,如此其安也,而一朝之忧效于数世;尝胆忍诟,如此其急也,而斯须之诎伸于万人。机事相乘,如执左契,交手相付,不间一发,此霸王之略,所以传世垂后,若是其巍巍也。天下大乱,盗贼蜂起,锄耰棘矜,长枪大剑,驰骋于百战之场,不习俎豆化为王侯者十八九。州县官吏简料丁壮,备豫储峙,以应上之求而已,奚暇及度外之事?今宜黄隶抚州,为大邑,比屋万馀家。绍兴初,残于盗,民之死于兵者大半。延平邓侯讳庾字端友,以朝奉郎为县于此,而治其所当先者,则立学宫,祀孔子,补弟子员充入之。殿寝言言,崛起于戎马蹂践之后,固疑其迂而不切、缓而不急也。余曰:「导衰乱不轨之俗,莫如吾礼义之教训。武人不孙之暴,莫如吾儒者之功。汉高帝已灭楚,而鲁以区区小国独不下,帝怒,欲引天下之兵屠之,终以礼义之国而止。六馆之士,将从朱泚之乱,一何蕃起而叱之,而六馆无受污者。夫以百战之兵,束于礼而不能抗一障之乘;群恶之锋,屈于义而不能加一介之贱。彼匹夫之勇,悻悻然投袂斫掌,不忍一朝之忿,而快意于一掷者,岂可同年而道哉?邓侯精通吏道,饰以儒雅,不为赫赫名誉,独能缓静一方于疾痛呻呼之后,度长挈大,又进诸生于学;栖士之庐,廪士之饩,肄业之书,问道之室,无一不具,弦诵之声洋洋乎,庶几如古之所谓武城者。余闻十室必有忠信,三人犹有我师,况此堂堂一邑之大,岂可谓无人哉?读古人之书,学王者之事,出而试之,必有济艰难于一时,追前哲于千载。九合之勋,足以解中原被发左衽之祸;一王之仪,足以制诸将拔剑击柱之哗。此大儒之效,岂非学者之所愿与」?侯曰:「是吾劝学之意也」。遂以为记。绍兴四年十二月日,晋陵孙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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