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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故龙图公夫人黄氏墓志铭1123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六、《梁溪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
庙朝,以郊祀推恩天下,诏子孙愿以官授其亲者听。
朝散大夫直龙图阁鄱阳张公讳根,时罢遂昌县,年甫壮,欲如诏书休官,冀恩逮其祖。
人皆谓公齿少材高,誉望甚休,进未可量,曷不少须取显仕以为亲荣,而遽此汲汲也。
独其夫人黄氏力赞成之。
其后龙图将漕淮南,初遇大礼法当荫子,又欲请于朝,官其叔父
以告夫人夫人喜见颜色曰:「公方壮年,为祖谢仕。
今始得子孙之恩,复以推叔父,皆人所不能而公优为之,其助风化多矣。
抗章无疑」。
嗟夫仕宦进取,鲜不为妻孥计,而龙图所为绝人远甚,盖有夫人为之内助
为人妻者能勉其夫以义如此,尤所难也。
呜呼得不谓之贤哉!
夫人邵武人曾祖讳某,赠司徒
讳汝济,赠太师
讳履尚书右丞
段氏京兆郡夫人
惟黄氏世为邵武著姓
司徒太师隐德,为乡里所推。
右丞公以清德直道进位执政为时儒宗,而黄氏益显。
右丞三女夫人其长也。
方幼,颖悟绝人诵书日数万言,辄了其义。
女工之事,不学而能
及长,懿淑端庄,动必依礼,所以父母者,曲尽其意。
识趣高迈,尤深于老、庄之书。
右丞公每与夫人语,未尝叹息以为不可及也。
择配久之
元丰中龙图公试上庠,甫冠,已三荐礼部,遂擢乙科
右丞时为礼部尚书一见国士许之,且曰器度凝远真吾女之配也,遂以夫人归焉。
夫人之归张氏也,王舅姑舅姑在堂龙图公性至孝奉养其亲,惟恐不及
夫人悉力左右之,承顺颜色,纫饵必亲,舅姑爱重,每指夫人所为,以训诸妇,俾之师法
逮事凡三十年,服勤一日
及其亡也,执丧惟谨
张氏大族也,内外姻戚甚众。
夫人上承下抚,人无间言,惟宽裕无忌嫉,喜愠不形于色与人和易怡声下气惟恐伤之,虽妾侍辈,皆得其驩心。
右丞公、京兆君爱夫人过其子,每岁间不远千里归宁
京兆君之丧,夫人哀毁终丧茹荤
其后右丞公位廊庙退朝无声色之奉,独与夫人谈道,间及时事夫人能断利害
右丞公喜曰:「是吾益友也」。
建中靖国初右丞公谒还乡,诏趣入觐,抵维扬疾作诸子远宦独夫人在旁,尝药侍膳昼夜不舍
既薨,号慕成疾,复力疾以治丧事,咸有条理
右丞归葬邵武,而京兆君葬丹阳夫人岁时致享不辍,人谓黄氏有女矣。
长兄高材旷达不事事,其卒也,至无以敛,夫人赠襚之甚厚,赒恤诸孤恩意尤笃,其天性孝悌如此
初,龙图公既休官以归,閒居踰十年夫人安于岑寂,无半语荣利事。
近臣论荐,落致仕召对夫人不以为戚。
其后奉使江淮间,又十馀年,士大夫莫不以公久淹于外为惜,夫人独曰:「部使者一路休戚所系,随事施设,亦足以其所学矣」。
龙图公性刚直遇事无所顾避夫人每戒之曰:「释氏波罗密,以般若为宗,贵夫方便善巧一切也。
公欲有为当世,而不知此,其可乎」?
龙图深感其言,为之委蛇曲折以行其道。
十馀年间,两路之民受赐多矣。
其后以言得罪夫人泰然无忧色,笑谓龙图公曰:「公虽知所谓般若矣,独于能忍抑犹有未尽乎」?
议论过人,皆此类也。
夫人之妹适刘公正夫,刘公绵历侍从,遂登宰辅夫人未尝干以私。
中年笃好释氏世味益薄,独扫一室燕坐终日,以禅悦自娱
龙图公以罪去,益有厌世意,尝梦金人长丈馀,以手授之,夫人惊喜而悟,顿若有得,召诸子告戒甚悉
一日晨兴,遍诣诸娣姒若叙别然,且曰:「吾终当梦中逝,不复疾病烦人也」。
夜分,命儿妇具粥食,既而就枕诘旦犹顾左右龙图药饵常时少顷诸子兴居,已奄然逝矣。
侧卧西乡,手结印,固不可解。
宣和二年闰五月七日也,享年五十有九。
夫人神观泰定气韵洒落,虽盛族,雅以寒素自将,无贵骄之习。
乐善闻人所长称道弗容口。
龙图轻财好施,常倒囊赒人之急,虽家人饮食衣服不备而夫处之怡然,无郤色。
龙图治事以严,而夫人济之以宽;
涖事以直,而夫人济之以和。
伉俪垂四十年,日以忠孝警戒,故龙图立身行道无愧古人夫人之助为多。
初,龙图致政,以母之封祖母故夫人以所封逊于姑。
其后右丞恩赐冠帔封南华县君
至政和间更定命妇号,封宜人
四人,长曰焘,太学博士
曰熹,将仕郎
曰煇,曰焕,未冠
初,焘以外祖恩补太庙齐郎,夫人戒之曰:「丈夫当以儒学致身,慎无以此自怠」。
遣诣太学十年,遂以第三人登第
七人,皆通《诗》、《礼》,夫人所自训也。
长适秘书郎黄伯思,次适某,次适太常博士李富国,次适太府寺丞薛良显,次适监杭州税务范渭,次适楚州宝应县虞澹,其一尚幼。
夫人既弃杯棬,未逾月龙图公疾,亦不起
诸孤宣和五年正月壬午合葬德兴县吴园王舅通直公之茔左。
先期,以状来请铭。
前年左史谪官沙阳,既得归,迂路龙图公第,拜夫人于堂,留十馀日,听其议论亹亹令人忘倦所见超卓,虽老于禅学者弗能及也。
别未半岁,遽闻夫人之丧,窃叹其于生死去来之际,了了如此,矧平日顾之厚,而知夫人之行已为甚详,义不得辞,为之铭曰:
黄氏之先,世载令德
宪宪右丞股肱帝室
笃生夫人柔惠温恭
曾靡贵骄,来嫔张宗
孝于父母,顺于舅姑
以义教子,以礼承夫。
龙图公,高义迈古
险夷一节夫人之助。
嗜学老庄疏封南华
鱼轩象服,以宜其家。
德曜之贤,道韫之智。
视于夫人,曾何足俪。
金人入梦,寔符净缘。
死生大矣而往翛然
葬从其夫,先茔之侧。
子孙代昌,考此铭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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