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位置
作者
标签
侍郎魏矼绍兴八年六月十二日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相山集》卷二四、《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一九、《中兴两朝圣政》卷二三、《南宋文范》卷二
之道窃闻之,先民有言询于刍荛以谓人有所长不可以微贱故忽之也。
之道比缘赴调,居于临安隘巷者八十馀日,朝夕获闻闾阎之言,似有可取者,辄敢以其所闻上渎听览,惟执事择焉。
其言曰:「王伦使金还,金遣使报聘
国家自靖以来,失于议和,致两君北狩万乘东巡百姓坠于涂炭
迨今十有四年,尚不觉悟又复卖国,引盗入家,以阚我虚实排办馆待之具,所至骚然
金人为此也,利得子女玉帛尔,不以吾之所以馆待过礼而遂已也。
今有被盗者家徒四壁立,复不自量,又从而东借西乞,以其所有而夸于盗,其不为盗之招者几希
顷年章谊孙近使金,馀人尽留南京,惟至军禀议
今金使之来,自合引用此例,留馀人于韩世忠军中,令其使副造朝不惟有以褫其魄而夺其气,亦足以朝廷之尊。
乃若议和,则有九不可而一可」。
之道闻此言,如醉而醒,如梦而觉,因谓同舍郎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兹殆所谓一得者乎」!
请试为执事陈之:父母之雠不与戴天兄弟之雠不与同国
金人昨犯京师,自徽宗皇帝明德皇后以下,悉从播越
今兹仙去,虽云厌世其实杀之,又况渊圣之与六宫,尚囚沙漠
四海愤恨为人子弟者义当何如
此其不可和者一也。
唐德宗时吐蕃因沙堡之败,惧而求和宰相张延赏马燧之言,请于德宗,从之。
当时诸将独李晟以为不可诸相柳浑所言与意合,曰:「豺狼之性,非盟誓可结」。
已而吐蕃劫盟浑言
此其不可和者二也。
和戎所以息民也,斯民厌乱久矣,孰不欲其通和而幸其休息哉?
舆议乃尔,盖伤弓之心犹思靖康覆车之辙,而惧其复蹈也。
必欲议和,是咈民心民心则天意也,天可违乎?
此其不可和者三也。
顷自车驾南幸,金立刘豫济南,以有中原之地,岁责币三百六十万缗,奉之未尝少有坠失
一旦以计废,尽豫所藏,担囊揭箧倒廪倾囷而去,若取诸怀不烦顾指
我师君伐臣,睥睨累年,终不敢进
非金勇而怯,我弱而强也,盖豫臣事金人,则金犹父也,犹子也,为人子者固不虞其父之见逐;
不虞其见逐,故金得以逐豫如反手之易。
豫计者,亦初不谓曰:汝于金非有父子之亲,徒以我之废吏故立,汝以为得志必将与我抗而为己之捍蔽也,抗我则所以事己者不敢不至
既挟金以抗我,则其于我也,不复若金之不虞其见逐也,且日夜所以胜我惟恐不胜而见擒。
是则我之所以不能者,以豫视我若雠;
而豫之所以见执于金者,以其待金者过于亲也。
今金欲和,是以刘豫畜我,此其不可和者四也。
宝元康定间契丹重兵压境,遣萧英、刘六符来聘,意在劫取关南十县
朝廷右正言富弼为报聘之行,仁祖重念两国生灵之故,许其屈己增币而契丹平。
逮卒事,不肯受赏,曰:「此非臣之本志也」。
呜呼忠臣谋国一至此耶!
今金无约请和,非出于谋则是厌兵,而欲结好于我以邀岁贡
之而罢兵,则非特不能保其不叛盟而乘我之间,又恐朱克融变生不测
之而不可罢,则不能不养兵之外横赋重敛,岁供溪壑无厌之求。
势必陈胜吴广之起于秦,青犊黄巾之起于汉,为祸殆有甚于此者。
此其不可和者五也。
顷年以来,诸将非不进讨,终不能取淮北尺寸之地,或暂得之复旋失之。
正使大河以南尽还朝廷,度其力果能保有之乎?
与其随得随失,不若置之度外,以俟其力足以制金,徐为进筑之计。
此其不可和者六也。
自古中兴之主,未尝不因险阻艰难
惟其险阻艰难,而益挫益坚,因能兴衰拨乱而光祖宗之业,刷父兄之耻而见称天下后世,若周宣复文武之境土汉光恢复疆宇是也
今得河南之地不足以立国,金藉此求和,则必矢天地要我
自此以往虽使王灵日张,军声日振,尚敢议恢复之图哉?
此其不可和者七也。
汉唐以来中国之待外夷不过征伐之与和亲征伐将帅任其责,和亲庙堂主其议。
今天下之权不在庙堂而在诸将,诸将拥重兵要地偃蹇自肆,视国家安危存亡,如越人视秦人之肥瘠漫不加意
缓急,则虽请援骈肩于庭,督战接武于涂,方且傲睨不顾逗留而不发,曰「将在军,君命所不受」。
傥从金盟而不与诸将议,使金诚和,犹恐自疑而至于溃叛
万一挟诈,如尚结赞之意在窥窬,是使诸将得以有词而不复出兵矣。
此其不可和者八也。
李义琰尝曰:「大国之使可当小国之君」。
主上休兵息民为重,固不惮臣事金人,且以其主为君,则其使盖同列也。
若金使援此为言倨慢无礼不知朝廷何以待之
此其不可和者九也。
然则所谓一可者,孰可哉?
韩原之战,秦伯获晋惠公,晋遣阴饴甥使于秦,秦伯曰:「晋国和乎」?
对曰:「不和
小人耻失其君而悼丧其亲,不惮征缮以立圉,曰必报雠
君子爱其君而知其罪,不惮征缮以待秦命,曰必报德
以此不和」。
秦伯曰:「国谓君何」?
对曰:「小人戚,谓之不免
君子恕,以为必归。
小人曰:『我毒秦,秦岂归君』?
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归君』。
贰而执之,服而舍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
纳而不定,废而不立,以德为怨,秦不其然」。
于是秦伯说阴诒甥之对,改馆晋侯而归之,初不闻其以贿盟也。
今金诚欲还二帝六宫祖宗故地,而为德于我,以要我盟,曰既盟之后言归于好,各守封疆世世子孙慎勿相犯,有渝此盟,明神殛之,而无所事贿,夫谁曰不可
同舍郎曰:「子之所言九不可,理固然矣。
所谓一可,乃服而舍之,如秦伯之归晋侯也。
晋侯以三施不报,有负于秦之君民,秦伯尚且归之,我徽宗皇帝初不闻有负于金,而生不得反其国,死又且要其盟,岂服而舍之之道哉?
使金无所要,但以有负于我,遂归梓宫与天眷,犹当愧于秦伯,况不如是耶?
今日计,当以此明告使者,而俾复命
苟惟不从,是金无意于盟,我何罪也?
大抵主和者徒苟目前之安,遂忘父子君臣之义,他日修先帝之怨,亦不过临时失信败盟而已
夫信者国之宝、民之庇、言之瑞、善之主也,苟信不继,盟何益哉?
且自失信败盟未有不身罹其祸而殃及后世者,不可不戒也,不可不慎也」。
之道今月初四日已尝具禀目,少见野人区区之意。
明日遂有无为之行,不果再诣屏著
跧伏小舟中,念古人身在畎亩心不忘君,将次宜兴,复䌷绎前日临安有得街谈巷议者,为之书以献。
庶几有闻于吾君、吾相,而使敌计无所施焉。
转祸为福实在侍郎一言
干冒威严无任皇惧之至。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