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位置
作者
标签
先公行状(下)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八、《斐然集》卷二五
二年七月入对于临安行在所,上曰:「闻卿大名,渴于相见何为累召不至」?
再拜辞谢,进曰:「臣闻保国必先定计定计必先定都建都择地必先设险设险分土必先遵制制国以守必先恤民
夫国之有斯民犹人之有元气不可不恤也。
乱贼,选县令,轻赋敛,更弊法省官吏,皆恤民之事也。
而行此有道必先立政立政有经,必先核实核实是非毁誉各不乱真
此致理之大要也。
是非而后赏罚当,赏罚而后号令行。
人心顺从,惟上所命,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以攻则服,天下定矣。
然致此者顾人志尚何如耳。
尚志所以立本也,正心所以决事也,养气所以制敌也,宏度所以用人也,宽隐所以明德也。
具此五者,帝王能事备矣
乞以《核实而上十有六篇宰臣参酌施行」。
上劳问甚渥,公退就职
旬日再见,以疾恳求去位,上曰:「闻卿深于《春秋》,方欲讲论」。
遂以《左氏传》付点句正音,公奏曰:「《春秋》乃仲尼亲笔门人高弟不措一词,实经世大典,见诸行事,非空言比也,义精理奥,尤难窥测
今方思济艰难,岂宜虚费光阴耽玩文采
左氏载师春等书及国交曲折,尚涉繁碎况于其他
陛下必欲削平僭暴,克复宝图,使乱臣贼子惧而不作莫若储心仲尼之经,则南面之术尽在是矣」。
上称善。
八月一日转对,奏曰:「臣扶疾造朝备位琐闼,亦既经月
凡所书读,多是臣庶整会升降资给,事涉细微少有论駮虚度时刻,愧溢颜面」。
详论定计建都设险三事
上寻命除公兼侍读,专讲《春秋》。
讲官四人援例乞各专一经,上曰:「他人通经,岂胡某比」?
不许
公乞在外编集成书,仰备乙览不敢当讲席,章再上,不允
未及卒辞,会除故相朱胜非同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公上奏曰:「谨按胜非黄潜善汪伯彦同在政府缄默附会,循致渡江至今人心追恨未泯,南狩仓皇国势岌岌
凡下诏令当本至公,以收溃散之情,冀安天步,乃称尊用。
张邦昌结好金国,许其子孙皆得录叙沦灭三纲天下愤郁
若谓事由潜善,己不预知,此大事也,亦可从乎?
正位冢司,苗、刘肆逆贪生苟容,辱逮君父,故七月八日圣旨以其『荷国重任,不卫社稷式遏凶邪不如欧阳脩所称断臂妇人之节』,其责词曰:『凶意已行,乃援唐襄王故事
逆谋先定,共推太后之前闻。
在君可移,于国何有』?
以此胜非忠邪贤否,断可见矣。
方今强敌凭陵,叛臣不忌,沿江都督极天下之选。
用人得失,系国安危深恐胜非上误大计」。
胜非改除侍读,召赴行在
左相吕颐浩以公既有论列不复经由,遂命检正官黄龟年书行公上奏曰:「由臣愚陋,致朝廷过举侵紊官制隳坏纪纲
孟子曰:『有官守不得其职则去』。
待罪五旬毫发无补,既失其职,当去甚明。
胜非系臣论列之人,乃称胜非处苗、刘时能调圣躬,即与向来诏旨责词是非乖异
公羊氏以祭仲废君为行权,先儒力排其说,盖权宜废置非所施于君父
春秋大法尤谨于此
建炎改元,凡失节者,非特释而不问,又加进擢习俗既成,大非君父之利。
臣蒙睿奖,方俾以《春秋入侍,而与胜非为列,有违经训
倘贪禄位不顾旷官,纵臣无耻公论谓何」?
初,吕颐浩都督江上还朝,欲去异己者,未得其方,过姑苏太守席益谓之曰:「目为朋党可矣,然党魁琐闼当先去之」。
颐浩大喜,力引胜非为助,而降旨曰:「胡某屡召,偃蹇不至,今始造朝,又数有请
初言胜非不可任以同都督改命经筵,又以为非,岂不以时艰难不肯致身尽瘁,乃欲求微罪而去?
自为谋则善矣,百官象之,又如国计何?
落职提举建昌军仙都观」。
八月二十一日也。
是夕彗出东南右相秦桧三上章乞留公,不报,即解相印去位
侍御史江跻上疏极言胜非不可用,胡某不当责。
右司吴表臣上疏言:「胡某扶疾见君,亦欲行其所学。
今无故罪去,非所以示天下也」。
奏皆寝。
颐浩排根给事中程瑀起居舍人张焘二十馀人云应天变除旧布新之意,台省一空胜非遂相。
登舟稍稍溯流三日而后行次衢、梁访医,留再旬。
丰城寓居,又半岁,乃渡南江而西,休于衡岳买山结庐,名曰书堂,为终焉计
被召造朝,公戒之曰:「凡出身事主,本吾至诚恳恻忧国爱君济民利物之心。
立乎人之本朝不可有分私意
议论施为辞受取舍进退去就,据吾所见义理上行,勿欺也,故可犯至诚而不动者矣。
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善人君子信重之,不轻慢之,恶人小夫悯怜之,不憎恶之。
天下事一家,如仲举于甫节,元规苏峻,皆怀愤疾之心,所以误也。
诸葛武侯心如明镜不以私情有好恶也,故黄皓安于卑贱不辞李平廖立甘于废黜不怨马谡入幕上宾流涕诛之不释也。
孔明此心,可为万世法」。
公室所以戒其子者如此,则其自为可知矣。
河南尹焞闻公进退大致,语人曰:「斯人可谓闻而知者矣」。
翰林徐俯侍读春秋》,荐公曰:「道术有在,公论所归,臣敢蔽贤不报」?
初,王荆公以《字说训释经义,自谓千圣一致之妙,而于《春秋不可以偏傍点画通也,则诋为断烂朝报,废之,不列于学官
下逮崇宁防禁益甚
公自少留心此经,每曰:「先圣亲手笔削之书,乃使人不得讲说学士不得相传习,乱伦灭理,用夷变,殆由此乎」!
于是潜心刻意备徵先儒,虽一义之当,片言之善,靡不采入。
岁在丙申,初得伊川先生所作传,其间大义馀条若合符节公益自信研穷玩索者二十馀年,以为天下事无不备于《春秋》。
喟然叹曰:「此传心要典也。
推明克己修德之方,所以君父,讨乱贼,存天理正人心者必再书屡书,恳恳致详于是圣人宏规大用较然明著,读而味之,犁然当于人心」。
翰林朱震从公游,方侍讲此经,欲见公所著,曰:「初学也,用功十年遍览诸家,欲多求博取,以会要妙,然但得糟粕耳。
十年,时有省发,遂集众传,附以己说,犹未敢以为得也
五年,去者或取,取者或去,已说之不可于心者尚多有之。
五年,书向成,旧说之得存者寡矣。
及此二年,所习似察,所造似益深,乃知圣人之旨无穷,信非言论所能尽也。
今幸圣上笃好要当正学以言,不当曲学阿世
子发勉之
先儒有制作以俟圣汉之语,其不见排诮几希」。
绍兴五年二月,除徽猷阁待制、知永州,公辞以「摈斥三载,未能寡过不敢当次对之除,不习吏事年衰病剧不能共理之寄」。
诏曰:「胡某经筵旧臣引疾辞郡,重悯劳之
可特从其请,差提举江州太平观,令纂修所著《春秋传》,候书成进入,以副朕崇儒重道之意。
仍给吏吏笔札,委疾速投进」。
公尝谓宫观之设本以养老优贤,非因辞职不欲请,非获谴不欲受也,及此除乃谢曰:「谨修有用之文,少报无功之禄」。
自为工程,再加订正然后缮写奏御,凡十馀万言
上屡对近臣称道,谓深得圣人之旨,非诸儒所及也。
提举万寿观侍读,委潭州守臣以礼津遣金书疾置,召旨甚驶宰相以事不自己出,形于言。
谏官陈公辅方上疏力诋程氏,公上奏曰:「臣忝预从臣职当次对
婴疾疹,尚窃祠宫
苟有见闻自当论奏
伏见元祐初宰臣司马光吕公著急于得人首荐河南处士程颐,言必忠信,动遵礼义,实儒者高蹈圣世逸民,乞加召命,擢以不次,矜武士类裨益风化
遂自韦布,超居讲筵
谏臣朱光廷等又奏道德纯备学问渊博,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实天民先觉圣代真儒也。
见知当世至矣。
自颐之司劝讲不为辨词释解文义所以积其诚意感通圣心者,固不可得而闻也。
当官而行,举动必由乎礼,奉身而去,进退合乎义,其修身行法规矩准绳独出诸儒之表,门人高弟莫或继焉。
崇宁间曲加防禁学者宗之,不可遏也。
近年门人稍稍进用,而士大夫有志利禄口诵其说,高自标榜或乃托于词命,妄加褒借纷然淆乱,莫分真伪识者忧之。
士大夫植党相非自此起矣。
盖安于王氏者不肯遽变,而道伊洛者多失其传,无以厌服人心,故言者深加诋诮
夫不真伪,皆欲屏绝既已过矣,又及不亦宜乎」?
其言曰:「圣人垂训无非中庸是也
中庸之义不传久矣自颐兄弟发明之,然后知其可思而得也
不然或谓高明所以处己,中庸所以接物本末上下,析为二途,而其义愈不明矣」。
又曰:「士大夫当以为师,亦是也
孔孟之道不传久矣自颐弟兄发明之,然后知其可学而至也。
不然,则或以诸经、《语》、《孟》之书资口耳以干利禄,愈不得其门而入矣。
今欲使学者中庸,师,而禁使不得之学,是犹欲纳之室而使不得由户也。
之文,于《易》则由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一原
于《春秋》则见诸行事,而知圣人大用
于诸经、《语》、《孟》则发其微旨,以示求仁之方、入德之序。
然则狂言怪语,淫说鄙喻,岂其也哉
之行,其行己接物忠诚于州里,其事亲从兄孝弟显于家庭
辞受取舍,非其道义一介不以取与至人虽禄之千钟,必有不顾也,其馀则亦与人同耳。
然则幅巾大袖高视阔步岂其也哉
本朝自嘉祐以来西都邵雍程颢及其弟关中张载,皆以道学德行名于当世,公卿大夫所钦慕而师尊之者也。
王安石当路,重以蔡京得政,曲加排抑,其道不行,深可惜也。
愿下礼官讨论故事以此四人之封号,祀典,比诸荀、扬、韩氏,仍诏馆阁搜集遗书,委官校正,取旨施行便于学者传习羽翼圣经,使邪说不得乘间而作,而天下道术定,岂曰小补之哉」!
奏既入,溺于王氏学者喧然
于是公辅中丞周秘、侍御史石公揆承望宰相风旨,谓公学颇僻行义不修章疏交上,除知永州
公辞,复除提举江州太平观
久之,诸言者皆罪斥,除公宝文阁直学士赐银绢三百疋两,公辞,诏曰:「朕悯邪说诬民,惧斯文坠地,肆求鸿硕,爰命纂修
发心要之未传,洞见天人阃奥明圣师之独断,大陈治乱权衡
给札上方旋观书于乙夜
往承朕意,勿复固辞」。
常念故乡宗族不能自给,逮受此赐,即付犹子宪买田于先庐傍,岁时修祀高丘垄,施及亲属,以疏戚为差
方公之奉诏纂修也,虽寒暑少懈,毕精竭虑,殆忘寝食,疾遂日增
至是上章谢事,以绍兴八年四月十三日殁于书堂正寝享年六十有五。
遗表上闻,诏赠四官,赙银绢二百疋两。
积阶朝奉郎靖康登极覃恩朝散郎致仕朝请郎,至是赠左朝议大夫
继又降诏旨云:「胡某春秋义》著一王大法,方欲召用,遽闻沦亡特赐银绢三百疋两,令本路转运司应副葬事,仍赐田十顷,以恤其孤,他人不得援例」。
卿大夫莫不为时嗟悼,形于文词祭公而挽其葬,惜公迄不大用,佐天子成拨乱反正之功也。
公见善必为,为必要,知恶必去,去必除其根。
强学力行,以圣人标的
登科同年燕集有酒自是终身饮不过量
尝好弈,令人曰:「得一第,事业竟耶」?
终身不弈。
为太学官同僚为谋买妾,既卜姓矣,叹曰:「吾亲待千里之外何以是为」?
终身不复买也。
奉使湘中日,出按属部,过衡山下,爱其雄秀,欲登览,已戒行矣,俄而止曰:「非职所在也」。
它日二亲欲游,亦以是告,中大令人喜曰:「尔周慎如此,吾复何忧」?
晚岁山下五年,竟亦不出
平生不乐城市寓居必深静之所。
佳树清流,辄扶筇拂石,徘徊而后去。
风度凝远萧然尘表,视天下万物一足以婴其心者。
言必有教,动必有法
燕居独处未尝怠容慢色。
尤谨于细行麟经之外,《语》、《孟》、《易》、《诗》、《书》、《中庸》、《资治通鉴周而复始,至老孜孜,常不自足
子弟定省,必问其习业合意则曰:「士当圣人,勿临深以为高」。
不则嚬蹙曰:「流光可惜无为小人之归」。
戚属后生艰难穷阨,但勉以进修,使动心忍性不为濡沫之惠。
士子问学公教大抵为先,以忠信为本,以致知为穷理之门,以主敬持养之道,开端引示,必当其才,训厉救药,必中其病,每诵曾子之言曰:「君子爱人以德细人爱人姑息」。
未尝辞色假人
近世士风奔竞,惟事干谒,琐闱,虽抱羸疾接纳无倦,随其品历,访以四方利病
容貌颜色辞气间,消人贪鄙,有欲启口请托者,必忘言而去。
壮年尝观释氏书,亦接禅客谈话,后遂屏绝
赣川曾几书曰:「穷理尽性,乃圣门事业物物而察,知之始也。
一以贯之,知之至也。
无所不在者,理也。
无所不有者,心也。
物物致察,宛转归己,则心与不昧故知循理者士也。
物物皆备,反身而诚,则心与不违,故乐循理者,君子也。
天理合德四时合序,则心与理一,无事乎循矣,故一以贯之圣人也。
子以四端五典每事扩充,亦未免物物致察,犹非一以贯之之要,是欲不举足而登泰山,犹释氏所谓不假證修而语觉地也。
四端固有外铄五典天叙不可违,在人则一心也,在物则一理也,充四端可以成性,惇五典可以尽伦,性而伦尽,斯不二矣。
学佛者其语则欲一闻便悟,其行则欲一超直入纵有是理,必无是人
如舜可谓上上根矣,然犹好问,犹察言,犹取诸人以为善,独闻斯行之若决江河与人同耳。
今以中才欲了此事,不从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以求之,则亦何以异于谈饮食而欲疗饥渴乎?
释氏虽有了心之说,然知其未了者,为其不先穷理,反以理为障,只求见解,于作用处全不究意也。
以理为障而求见解,故穷高极大而失其居,失其居则惑人也,故无地以崇其德,至于流遁,莫可致诘
作用处全不究意,故接物应事颠倒差谬不堪点检
圣门之学,则以致知为始,穷理为要,知至得不本心如日方中万象毕见则不其所行,而内外合也。
故自修身至于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矣。
子又曰四端五典起灭心也,有所谓本自根,自古以固存者。
夫自本自自古以固存者,即起灭是也
不起不灭心之体,方起、方灭心之用。
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能操而常存者,动亦存,静亦存,虽百起百灭,心固自若也。
放而不知求者,静亦亡,动亦亡,燕居独处,似系马而止也。
至物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矣。
是以善学者动亦察,静亦察,无时不察也。
持之以敬,养之以和,事至物来,随感而应,燕居独处,亦不坐驰不必言致精明,以待事物之至也。
子又谓充良知良能至于尽,与宗门要妙两不相妨何必舍彼取此,则非之所敢知也。
良知不虑而知,良能不学而能,此爱亲敬长之本心也。
儒者扩而充之,达于天下万世大经,经正而庶民兴,邪慝息矣。
释氏则指此为前尘,为妄想批根拔本殄灭人伦正相反也,而谓不相妨,何也?
孔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似是而非者,差之毫釐,谬以千里,故善学君子,慎所取焉」。
精识强记无所不知,而与人谈论气和词简,若中无所有者,故未尝失色于人,亦未尝失言于人。
仕止久速由道据义,行心之所安。
其欲出也,非由劝勉,其欲去也,不可挽留
朱震被召,问出处之宜,曰:「子发《学》易二十年,至有成说,则此事当素定矣。
世间讲学论政,则当切切询究
若夫行已大致去就语默之几,如人饮食,其饥饱寒温必自斟酌不可诸人,亦非人所能决也。
出处,自崇宁以来内断于心,虽定夫显道丈人行,亦不以此谋之,而后亦少悔。
浮世利名真如蠛蠓过前,何足道哉」!
定夫,游公
显道谢公良佐也。
杨公中立皆程门高弟
公之使湖北也,杨尚为府教授,谢为应城宰,公质疑访道,礼之甚恭。
来见而去,必端笏正立目送之,僚属惊异吏民耸观
邹公浩闻之,叹曰:「将军北面帅师降敌,此事人间寂寂」。
谢公尝语朱震曰:「胡康侯正如大冬严雪百草萎死,而挺然独秀者也」。
从游三君之外,则河清刘奕君曼、开封向子韶和卿、赣上曾开天游荆南唐恕处厚朱震子发情义最笃者也。
又尝曰:「四海神交,惟君曼一人」。
且称其有相业云
平居尚论古人,自两汉而下,则以诸葛武侯为首,于本朝卿相则以李文靖韩忠献为冠,言必称之。
语学者曰:「学以能变化气质为功」。
公性本刚急乃其老也,气宇冲澹容貌雍穆,若无喜怒者,即之和乐而有毅然不可犯之象,望之严威薰然可亲
年寖高矣加以疾病,而谨礼无异平时
每岁酿酒一斛备家荐享,造曲蘖,治秫米,洁器用,节齐量无不躬视。
于其祭也,沐浴盛服,率子孙诸妇各执其事,方享则敬,已祭必哀,济济促促,如祖考之临之也。
礼成置酒五行分胙内外,虽乱离迁次衣食不给,而奉先未尝阙。
由少至老,食不过兼味
疾病中值大旱所居岑寂膳羞不可致。
子弟或请稍近城郭,便药饵曰:「死生有命,岂以口体不赀之躯哉」!
躬耕漳滨二十馀年,所仰以卒岁者,一旦废于盗寇,闻之容色无变,若未尝勤力其中也。
惟问丘坟,则泫然流涕
转徙屡空取舍一介,必度于义,饥不可得而食,寒不可得而衣。
登第休致凡四十年,在官实历不登六载,虽数以罪去,其爱君心远逾笃
被召,即置家不问,或通夕不寐康济艰难
中原陷没百姓涂炭,若疾痛之切于身也。
宦情如寄,道有不合色斯举矣。
侯无可诸孙,冲良有祖风,言必称二程先生,他无所许可
后至漳滨,瞷公言行,日月淹久不觉叹服,语同志曰:「以为天下,视不义富贵真如浮云者,二先生而已不意复有斯人也」。
常服浣濯纫补,或至二三十年,岁不必随有所增制远适亦以自从,谓子弟曰:「不使汝等有仓卒不办之忧」。
年既六十,即命束身椑,自授尺寸,岁一漆之。
得疾不能阅书,命子宏取《春秋说》诵于前,间一解而笑。
结庐犹未成,独戒宏曰:「当速营家庙,若祭于寝,非礼也」。
二弟问疾,泣而抚之。
至于诸子,则正容曰:「事兄友弟」。
遂不复语泊然委顺
敛以深衣不用浮屠氏,皆治命也。
初娶李氏继室王氏,皆赠令人
三人:长寅,左奉议郎、试尚书礼部侍郎侍讲
次宁,右承务郎、行尚书祠部员外郎
季宏右承务郎
女申,适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向沈,其父即和卿也。
大原右承务郎
公没五年之后,始生大经大常大本大壮大时
少时有作为文章立名后世之意,其后笃志天人性命之学,乃不复作
召试辞免之奏曰:「少习艺文不称语妙。
晚捐华藻,才取理明。
既觉昨非,更无馀习」。
文集十五卷,皆不得已而应者,靡丽无益一语不及
每患史传浩博学者不知统要,而司马编年通鉴正书叙述太详,目录首尾不备晚年著《举要》历八十卷,将以趋详略之中矣,然尚有重复遗缺者,意司马公方笔削,入秉钧轴,寻薨于位,不得成书也。
遂略用《春秋条例,就三书修成一百卷,名曰《资治通鉴举要补遗》,自为之序,以广司马公愿忠君父稽古图治之意。
诸孤其年九月一日葬于潭州湘潭县龙穴山令人王氏祔焉。
从臣建言:「公当蔡氏专权弃官不仕归养膝下左右无违
靖康绍兴出入禁闼正义直指风节凛然
方《春秋大禁慨然忧世,心无二虑穷源阐奥,学遂显行,其功不在先儒之下。
昔人一节称,犹褒之以谥,列诸史传,况如孝于亲忠于君,好学不倦,身死而言可不饰其终乎」?
诏下礼官议,礼部太常合议曰:「谨按谥法道德博文曰文,纯行不差曰定,请谥为文定」。
制曰:「朕悯士大夫高爵而下礼义,尚权势而薄廉耻
祸败之衅,职此之由。
惟予近臣守死善道服仁体义,老而不衰,生多显名没有遗美,顾此褒恤,岂限彝章
具官某以名世杰出之才,探千载不传之学,穷《春秋》奥旨,续前圣微言旁贯诸经,网罗百氏优游餍饫,久自得之
不可以势利回,不可以威武屈,近代以来,数人而已
是用尊名之义,广崇德之风,以训后人,以明吾
凡尔有学,尚克继之。
赐谥曰文定」。
非常格也。
绍兴十有九年郊恩左大中大夫
公道溥博浑深不可涯涘追究平生言行反覆订正,凡十有五年,粗能成章,以备太史氏采择,且求有道立言君子,传诸永世
谨状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