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荐书 南宋 · 卫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三六、《定庵类稿》卷四
某闻之,古之荐士者固多,若得荐一士而再三加意焉者,阅千百人乃一遇耳。人必知之而后荐之,一经荐者,是为知己,至有登龙荐鹗之称,而况于再三荐而不已者乎。非其知之深不能也。岂惟知之深,非至于心相知不能也。是故一日而荐七士者不自以为多,终身未尝荐士者不自以为少,在乎知与不知之间耳。三代远矣,汉唐以来,史之所载惟萧何、狄仁杰之事卓然相望于千载间。猗哉,其不可掩也!方韩信自楚逃来,萧何荐之沛公,沛公不能用,信亡去。何亲追得信,又以荐之。沛公许以为将矣,必欲以为大将;以为大将矣,必欲登坛备礼以命之。天后尝问宰相之才于狄仁杰,仁杰以张柬之进。天后纳而未用也,他日复有问焉,仁杰进柬之如初,天后卒相柬之,如仁杰言。是二子者,岂投合于一言、遇之于一日者之比哉!非心知其可用,用之而必可与办大事、成大功,上则君蒙得贤之福,下则不累吾赏拔之公,其敢渎告之若是哉?其敢必之以将相之任如吾所欲哉?自今推之,所以成汉业、复唐祚,微韩信、张柬之,几不能底于大定。其不负所知,亦大矣。其视后之人循故事、应尺度,尝试以进者,亦有间矣。抑闻之,古之君子其事君行己、立政立事,凡所以自处者,要不可以苟合,将有为也,将有言也,必其见之明、知之审。患不言耳,患不行耳,言之必可行,行之必可成。进则有以信于君,有以信于民,退则有以信于吾之心。是故事君而每辄变其说者,欺其君者也。欺其君者,欺其心者也。是商鞅之事孝公也,是士君子之所不为者也。往者赵中令进二臣于艺祖矣,艺祖未之录也。异日复进焉,亦未之录也。他日又进焉,艺祖怒,毁其书投之地,中令俯拾纳诸怀以归。他日复表饰以进,于是艺祖大悟。艺祖之悟,非特悟于此二臣者也;中令之举,非特区区于此二臣者也。凡其君臣之间,将有为、将有言者,于是吻然尽得于精神之际,德日起而大有功,传无穷而施罔极,未有不由于此也。嗟夫,大哉君子之用心也!大哉古人之用心也!后之君子有志于世者,可不务乎?伏惟执事先生以文章道德为时名卿,其事君立朝、修身制行可以不愧乎古之人矣。某也一介贱士,鹿鹿于簿书尘土之役,自度无寸长可以表见于下风。执事者过听,固尝以其愚不肖之迹,上累知人之明,县官以为可赐之阶升之恩矣。然某犹自谓朝夕备趋走、受教令于戟卫之间,在诸从事中获温颜、被恩意若尤异,非他人比者,因伏思念前之所以进之者,则固知之矣。今之所以恩意之异者,则尤知之矣。知之深、遇之于,则某之所以自期者固不应浅鲜矣。是以敢进乎前说,而欲以改秩之文重累于门下也。然是举也,自他人言之则为渎,自知己言则未为过。虽某之愚,决无足以望古人之藩篱,庶几其万分,然区区所期乎先生以古人之用心者如此。先生光明盛大之业,上知之矣,民信之矣。归而佐天子、秉大政,进退人材,其所成就,视前数公何远之有?夫季布之得名,曹丘扬之也;燕王之得名,郭隗先之也。伏惟执事先生录其归仁之心,而遂其自厉之志,施恩于曹、郭一夫之贱,而收名于汉唐寥寥千载之间,以上继中令之勋绩,使天下之人知执事之乐于成人也如此,能为荐士也如此,能俪美古人也如此,某之能自力也如此,能取特达之知也如此,能成人主千载希阔之盛举也如此。闻之四方,艳之一时,传之子孙,以资说士,顾不伟哉!惟先生少垂意焉。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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