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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忠惠家传绍兴十一年十一月 宋末元初 · 翟耆年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四八、《忠惠集》附录
公翟氏,名汝文字公巽润之丹阳人
翟受姓于周,有封国曰翟桓,世居北地,后为晋所灭,徙于西河
周景王时,翟偻新居宋,宋元公无信大夫华氏谋弑元公国人华氏作乱,偻新战败华氏脱甲公所而归。
璜佐魏文侯,以得士显名诸侯
汉高祖总帅群雄剪灭项氏,即帝位,盱以功封衍简侯
文帝时廷尉下邽太史公所谓自书其门者
牧、况父子,并以《易》传世
方进以儒术吏事号通明相
东郡太守义举兵谋汉室,为王莽所杀。
酺以道术政事高第第一,拜尚书
超,山阳太守齐名李膺陈蕃号八极
没入中常侍侯览财产髡钳输作,后同诏狱
高士与其子庄隐居寻阳,五徵不起
永嘉盗贼闻汤名德,皆不敢犯,乡里赖之。
孙矫、曾孙法赐,世有隐行
世言率左右羽林兵讨武氏,期迎复中宗
长孙弭贼薛仁杲之乱,泾州赖安。
良佐宋州刺史,璋虢州刺史
自周国朝,代有显人明德伟烈踵武相望
廷尉刺史子孙散居陕、虢、颍、洛之间,翟氏之胄,始分南北居陕虢者曰北翟,而居吴越前楚者号南翟氏。
公之宗自高以来世居寻阳
五代秦宗权之党刘建封陷长沙,公五世避乱润之丹阳,以孙权射虎丹阳之庱亭,又自别曰庱亭之翟。
始祖显,越州山阴宰。
高祖玭,故汝州太守非礼不动,与人交必以身下之,汝、颍所谓古人者。
曾祖涛,知苏州长洲县赠太子少保,通三《传》,专于礼乐一时硕儒好礼者推之。
祖从,故扬州通判,赠太子少傅
父思,故秘书监,知应天府,赠少师
年十四举进士,试《孔子集大成论》,词旨赡博老儒不过也。
书谒南丰曾巩子固子固立言制作之奥,负大名,简宾客造语,少印可喟然曰:「吾道不坠,繄子是赖」。
请退三留更仆徒御改观士林传耀。
登第十年不仕,曰:「亲老,可远乎哉」?
崇宁壬午,先少师捐馆,公庐墓三年,还舍,毁瘠不胜衣
除丧干禄京师大臣一见奇之,曰:「王佐材也」!
议礼局编修官,荐于徽宗
召对,谓蔡京曰:「翟某器识深远议论通明,可储东观」。
秘书郎
公父踵武蓬山缙绅荣之。
馆中谋白宰府,请议登封以彰洪烈公言:「治清净柳宗元犹知封禅之非。
不劝上三礼乐以文至治,而启上师秦汉之侈心,惧王通之讥也」。
白简论公诋忽治功讥侮盛典,责监宿州税。
大观丁亥,除著作郎
九流七略靡不该贯率语成章,事以类举
一日,馆中群集,问植柏于墓何义。
公言:「任昉地中有兽名弗述,好食亡者脑,铜铁击之不死插其脑即毙,前汉黄肠题凑,盖以禦之。
汉制主第树柏中庭,取松柏之茂也」。
明年秋,迁左史
渊圣皇帝出就外傅,择一时人物为官僚,首命公劝讲储宫
,诏试词掖
徽宗皇帝务述熙、丰政事士夫宗王氏,以通经为要,史学无介意者
言官媢公负材骤进,论公少从苏轼黄庭坚游,学术不正不可当史赞书之任,除显谟阁待制、知襄州
未行,再论,降直龙图阁、知齐州
郡圃旧引舜泉为流水台榭前政贪墨无艺,淤之,植泽泻私己
公命导泉如初
或谓使君拔葵之风,曰:「郡圃与民皆乐者,而渎利自污,惧民之弗率也」。
未几言章再论,落职唐州
谢章自辨,言者挟忿,肆攻不已,罢郡符祠禄
政和壬辰秋复职陈州
明年春正月,诏还西掖
公以天子修明礼乐比隆三代王言深厚尔雅不足行远,乃师盘诰以敷辞令震耀中外明并日月四方传诵咨嗟太息
,除修哲宗皇帝国史提举常平
范慎奏:「陛下大象以抚域中天人和同幽明感格,奠九鼎,作晟乐,受玄圭,行冠礼,祀圜丘,祭方泽协气横流珍祥沓至天神降,地祇出,皆甚盛德事,旷古所未闻也。
未有显大之举,以荣天休,以彰美绩
愿诏儒官,制为乐,荐之郊庙,以传无穷」。
奉旨公修制。
公奏:「古者登歌在上,乃播八音,声依永言,始协律吕,虽有《韶》、《濩》之作,必先雅》、《颂》之正。
所以猗那》、《长发》,光祀成汤
清庙》、《我将》,周人用享。
上推有娀姜嫄受命之始,其次备载太任太姒作合之德。
爰暨武丁、成、宣,褒大子孙
下及周、召山甫显扬佐命
圣君贤臣勋德光明更历千载震耀如初
大事重,苟非其人,孰敢轻议?
陛下肇新晟乐,天地顾答,改作礼器比隆商周,宜得语言文学之臣,付以声诗郊庙之奏,荐功皇天明诏万世
乃以臣愚讨论,是使蚊虻负山气力几何」?
不允
圆丘,帝出郊,有人车马空峙云端,时谓天人相与白日行云
宰相蔡京请率百官庆贺诏「表非翟某莫能昭明嘉祥,叙侈神贶,其俾视草」。
冬十一月,除给事中
京兆投事使臣吉州防禦使窦鉴强买市张顺女为侧室不从,诬京城杀牛,白昼集群不逞劫其家,掠女以去
讯冤阙下,诏鉴夺爵士伍
未几,诏刊丹书,许用郊恩荐其子昌
公言:「鉴招合亡命白昼肆掠平民,昌聚众杀人辇下父子肆行凶威无所忌惮,纵未即市朝岂可蒙被世赏,重污爵列
如此,则小人无所惩艾刑法无所施用矣」。
诏格前旨。
鸡林遣使入贡,诏元宵观灯,班侍从上。
请对,言:「《春秋王人虽微,序诸侯上。
王之制,先诸夏而后外域
廉陛崇峻,则堂皇尊严
轨物凌迟,则国威顿损。
岛夷细介,奉琛而至,一旦法从上,是中国自卑天子近臣,而尊显陪臣小物
遂行之,贻辱朝廷有无人之叹」。
矍然曰:「非卿不及是也」。
如旧制。
政和间内外乂安百揆时叙,诏儒臣修明典则肇新宋礼,以训四方,除公礼制局详议官
明年天锡帝簋,帝承天休,诏礼官汉唐诸儒臆说之陋,宪三代稽古象物昭德彝器
凡祀圜丘、祭方泽、享祢宫及太室诸器,专命公监三代,正轨则,制器铭功,以格神祇祖考
于是宋器大备匹休商、周
楚庭傩,上命公作《傩师逐疠词》四六韵凡三篇,辰受命,午即上。
帝读之曰:「才也」!
内侍梁师成宠冠一时,位兼三事画旨和买姓墓田增辟园地
公言:「昔郑简公葬,欲毁公族之庙与司墓之室以行,子产不可君子以为知礼,曰礼无毁人以自成者。
近幸之臣假诏平人之墓,以广游乐之所,非所闻也」。
梁怒,讽宰相黜公守宛陵
郡山崄民贫,酒坊课额夥大,月入稍亏,或负沽过界常平使者遣官坊场,籍家财,充逋赏。
公奏:「前后征系,为户一百三十有八,为钱三十六万八千有奇
穷民较沽,规利养生,坐不售,或系累荡产,复逮系不聊,且非无故犯者。
今责必不可得之逋,使朝夕愁叹囹圄上累至仁
一切贷贳,以洗疮痍
裁减岁额,以省刑罚」。
诏悉除负,额减旧半。
明年秋,除吏部侍郎,未拜,改帅合肥
月移密州
负海盐课甲诸郡。
崇宁初宰相蔡京平准榷货,饬为新法茶盐钞,俾商人输钱请钞,赴产盐郡授盐。
严刑杜绝私市,欲囊括四方之钱,尽实中都
意欲帝谓非相市,他人莫能给用,则己可固位肆奸。
常使见行之法售给才通,辄复变易,欺商贾以夺民利,名对带法。
客负钞请盐,扼不即畀,必对元数,再买新钞,方许带给旧钞之半。
季年又变对带为循环法。
循环者,已买钞未授盐复更钞,更钞盐未给复贴纳钱,然后给盐,凡三输钱始获一直之货。
无资更钞,已纳钱悉乾没数十万券一昔为败楮无所用。
富商巨贾,朝为猗顿夕至殍丐。
盗贩衡石者,推原经历穷治党与追逮迹捕狴犴充溢死亡道路
重抵黥配,轻辟至徒即狱,更累政不敢纵舍
曰:「祖宗法,获私商不诘所由,以靖民也。
麇集不逞苛刻之,一旦亡命,是树寇也」。
悉纵之。
卒公代,无以犯禁者。
宣和初朝廷燕山之师,诸路税帛,指会须给。
版曹言:祖宗制,卫兵八月授衣,请六月毕至。
诏诸路促输。
上下相承催督峻急富室乘时射利,匹至倍值。
曰:「今四月蚕未簇而督绢,殆如缘木求鱼」。
命匹纳见值之半,遣官贸易京师从容告办。
东武多牛,朝廷岁须牛黄,牛失黄辄瘠死,民坐黄破产相属
曰:「守劝民耕者,而督黄致毙其牛,此孟子所谓以政杀也」。
天府药物所聚,宜易致,遣牙校往求以献。
公言:「黄以享上,臣敢有辞
请岁输钱,就市辇毂」。
徽宗皇帝大德至仁降旨直免。
明年花罗六宫户部言:「胶西丝帛所产,请不敷给」。
曰:「此定、润物邦人虽莫娴,当经画承命,茍复抗请,蔑济也」。
遣吏走两郡佣工以教织纴,甫期自集。
宫祠以归。
半岁,有浩然独往之志,乃上章谢事
踰岁,帝闻公精神强固,诏复奉祠
明年,诏还东省,旋报罢
渊圣皇帝即位,以东宫旧臣,召直翰苑
以时俶扰即日造朝
既对,请遣使北人,立其裔结林牙伊都,以寻旧好,与为唇齿,以抗金兵。
力言:「金人盟好难信,今倾国内侵,茍不厌志,其肯徒回?
若倚和缓备,使得其间非计也。
中国久安,兵不习战,是我力已不敌
顾今无策,惟分促勤王之师,速会畿甸,散屯以多其应,持重以老其师。
诏诸将审用间谍,互为策应
彼野无所掠必携,携而久留必怠,怠而击之,庶几或济。
今日之事,非老臣无敢言者,惟陛下深计社稷安危无忽大事」。
耿南仲及其子延禧以潜邸调护恩,言听计从坚请和戎
公言不用,请去,除显谟阁学士会稽
少师凡再牧越,公继为郡,邦人缁衣之荣。
下车专以仁政,赋讼有更数政不决者,一语开晓,咸得其情,皆悦伏而去。
公闻二圣出狩集本道兵五千人京师
时上驻跸畿甸遣官帝所,请即帝位以慰民望
复请纠合义师,追贼鏖战,以张国势
帝至广陵,公以牧守不得诣见,乃遣上佐及其子耆年奔问官守
建炎二年春、夏淫雨蚕麦告病公言:「浙东和预买帛,岁九十七万六千匹,二十三万五百,以一路当十之三。
三邑经方焚劫户口彫耗。
萧山一县家业钱一百七十缗,民力困弊于此可见
陛下即位元年赦书,『祖宗上供物帛悉有常数熙宁已后,献利之臣奏请增扩,不胜其弊,其议裁损,以纾民力』。
六月甲子制诏赋敛之厚,其痛蠲除』。
臣谓与其尅剥穷民朝廷得少缣帛不若君父实惠,使百姓知爱戴。
臣已体赦敕恻怛之意,将第三等户以上减半,第四户以下行住罢。
百姓身丁盐钱,祖宗皆有定制其后始于折米,今悉为帛。
臣已令只纳见直」。
制曰可。
转运使劾公擅放钱帛,诏降官两等
公表言:「臣叨临剧郡实任牧民
当上总戎之初,属二圣蒙尘于外,遐方俶扰众志易摇。
西有倪贼之未诛,东有方寇之馀党。
征徒溃散,群盗繁兴,若催科不聊,则环视俱起
所谓轻捐州郡租赋,乃以重保朝廷土疆」。
明年饥,公问策寮佐,咸请诱富室出谷以赈。
曰:「今盗贼方兴,诱劝之利未及贫民,而诛求祸首上户,殆断屦补履也」。
即捐两岁圭租散给。
已而发郡廪、截上供以济,民免流殍赖活数万人
秋八月,杭卒陈通婴城以叛,曰:「远人猾夏东南根本
盗贼肆发,吾莅方镇,贼在邻境不讨,吴越环视盗区矣」。
提兵七千渡涛江,与贼搏战
公奏:「浙西屯兵进退不一莫肯用命
乞暂付臣节制,以毕臣功」。
朝廷方以专军委宪臣高士曈士曈戚里子,必欲招携幸功宠。
复言:「今兵势已盛,诛戮已加,而宪臣欲释贼纳降,意在党贼,固沮军兴
昨严贼倪从庆跳踉山谷间止十数辈,朝廷不深帅臣诛讨,茍就招安致人无所惩艾
今复许招降,是朝廷专以官爵诱人为盗,奖其叛逆非所以训也」。
士曈为贼欲诱质,始专用兵
后文提刑周格继至,复逗留士曈竟为贼掳,而被杀。
贼志既得,分遣间谍,散诱官军党附滋众。
复乞济师朝廷辛道宗西兵五千为援,至嘉禾肆掠而溃。
十一月,帝遣殿帅王渊王师收复言章论公总兵临城,不肯会战,有旨令公具析。
公言:「臣奉诏旬日不知所对。
自杭贼叛乱,独臣首提孤军与贼鏖战,诸将悉为宪臣抑制不许会合,无一人肯应臣者。
臣累奏乞暂付臣大将旂鼓,庶无汩挠,得以讨贼
日夜策厉痍伤枕戈待命,不旬日王师荡定
若责臣不武不能破贼,则臣无所逃罪
若以臣不会合,则无单车一介与臣犄角不识使臣与谁会合
前后乞讨奏牍具在,非可诬也」。
奉旨特降充显谟阁直学士
富民诸葛氏即居为楼,临通衢岁久鬼物所据,白昼显出夜明炬如墟野间,人莫敢登,因塑像其上,往来不致严,即祟苦之。
公命辟楼为酒肆,名曰和旨,取课入以资军储,徙像丛祠,神无闻焉。
左辖叶梦得闻之,曰:「是肯翟公,信有德君子哉」!
吏部尚书黄裳道山前辈也,叹曰:「翟公能使鬼神知畏,是难能也」。
后月丰衍朝廷置官莅沽,以佐经费
为郡,军士以事远适者,必计道费、具药物审视遣之。
既行,经理其家,靡有阙遗
计杭贼之乱,管置邮传息耗,委官抚孥,咸怀忾敌无私顾忧
军行,与士卒起居次舍庖爨无异具,时叹以为古贤将所不及
公牧越,始至,营无屋军士僦舍,与民杂处
曰:「帅职不修至此,其能责士用命乎」?
即废基创屋三千楹。
既成,躬按行庐舍,为办服用微至匕箸杯盂,靡不备具然后以次授馆
士卒咸感稽颡,谓抚士恤隐,昔所未闻。
然有犯必诛人人畏爱莫不自尽
浙东副总管杨应诚累历廉访使者以下除簉牧,怫郁不平,数诋时政
惧公不能自安,谋为保全计,乃欺朝廷称尝随其父任边吏熟知敌情,及自高丽女真径道,请身使三韩,结鸡林,图迎复二圣
公奏:「应诚欺罔君父自为身谋实无奇计可返翠华
应诚高丽高丽辞以大国之使,假道以问行所敢不承命
金人使人至自敝邑请问津以窥吴越,则将何辞以对?
辱命取侮远人
臣已檄四明,茍应诚至毋济其行」。
应诚闻之,自临安海舶以往
既至高丽,果如公言气索而返。
郡僚听讼不能得者,众以谒公,语未既,已洞始末片言折之群疑涣然,罔不叹伏
公既去,邦人塑公像于郡之龙瑞宫能仁寺,咸以公射弧之日修梵供,以伸善颂。
户绘公像奉祠画史摹本立直以售。
邦人饮食,必祝公而后食,闵闵焉惟日夕望公复至。
公莅郡,或细故而置理,或重负随释遣之,然咸得其情,众始腹非,卒皆心服
后政师公行事不当也,既而访其迹,则厚贷者果善良,而吏讯者凶人也,已而曰:「无以为也,是得于心,不可学」。
建炎四年冬,以疾力挂冠十上始得去。
明年金人南渡避地闽峤
绍兴初天子驻跸山阴,诏复以翰林学士起公,未至,除承旨侍读,命所寓郡守即庐劝驾敕使颁诏,须公启行以闻。
既对,帝顾公进趋雍容议论英特,谓中兴人物之表。
殿庐御士见公步武温丽音吐畅润,论事切要咨嗟改观,曰:「今日岂止复睹汉官威仪,是学士庙堂中兴必矣」。
制诏上,帝读之,恨起公晚。
踰月,除参知政事
公力辞不得命,公亦以经世己任
天子虚心听纳,倚以图治海内引领尅复。
二圣狩金国,议臣言:「三韩距金境密迩请取道以迎兵卫」。
高丽遣使造朝,帝令止行人四明,俾其属进。
堂参,公适在告宰相出笏逆之。
公闻亟出,谓丞相曰:「三韩国陪臣,藉其主来,犹班两省下。
使人之属至,仆射汉相之尊,与为客礼,是自贬以伤国体非所折冲禦侮者」。
再见公命吏谕之曰:「宰相出笏使者,以恭问二圣行跸。
竣事矣,其以吏见使人」。
既进,加恭畴昔
秦桧为相,四方奏请填委未决,吏并为奸。
公语专责都司程考吏牍稽违惩之。
公当印,凡讼诉直送所属,会六部不得过一日,吏惧自力无复滞事
同列公非堂牒典故曰:「天子蒙尘四方奏报利害间不容发
若用承平故实,则玩时废日,不唯事失机会,举有滞留之叹矣。
时艰棘,圣贤驰骛不给吾侪可惰而任吏耶」?
公因对,乞治堂吏受贿者。
面劾公擅治吏公言:「臣位执政,按吏而宰相见劾,岂可无耻居位」?
力求去,帝挽之不可
公言:「宰相不许预政,臣岂敢偷荣以误国事」?
退复坚请
言官方孟卿意,抗章论公不合宰相不协,因防秋欲以细故去位
诏以散官就第
公表言:「臣昨陪国论,误简圣衷不量孤独之交,欲济艰虞之会。
谓蒙全度之见察,岂料同列不咸
而虽号参知了无关预
人材除擢,但见画于录黄
政事施行一视成于牒检。
忧心自念,负愧益深,若蹈渊冰不能朝夕
与其雷同充位之无补,莫若洁己求去之为宜」。
又云:「爵禄非事君之本心所怀经世
去就乃□臣之大节,安敢辱身
使臣得辞宠利圣朝,是亦能识廉耻为国」。
既归,谢宾客,以道、释自娱,曰:五千言恬淡合虚无为先,金仙氏明空寂、觉妄幻为本,旨趣玄远自非上智默识,无自而入。
有无相资如形影之相随,初不独立
无上普度天人,莫尊于《黄箓大醮著盟真玉检》十卷
如来升济六趣莫大于《冥阳斋作净供普济仪》三卷
皆裒晋、唐以来郊天奉佛之典,丹章绿字之书,稽据参考,创成一家轨量宏深广大悉备,真前古之所未有
欲使修真之士知非功行、严斋戒、尽诚恪、躬礼容不足以上帝、感大雄、济群生
立意陈辞贯通坟典合六经之实旨,阐玄教至言,非叔世谄道佞佛狭隘之所窥识。
冬十月普安夫人忧,哀过而礼不踰,士之好礼者式焉。
明年徒行扶护,自台归祔少师之茔。
子弟谏公六十不毁,《礼》经所著。
老人血气已衰,跋涉千里,日又摧伤,脱冒霜露将谓大事
曰:「荼毒至此,吾忍以年不自尽乎」?
是岁,金人复窥江表,军行不得进,乃葬湖州之官宅村。
复土,留湖以奉松楸
服除泛恩端明殿学士
刘豫金人临淮,师退,诏前宰执议禦敌善后之计。
公言:「朝廷远略,无定论,无腹心谋议之臣。
三者不立后之善?
金人躏藉中国乘舆越在裔土,虽西晋刘、石之祸,唐室安、史之乱不至于此。
俶扰,今九年矣,天下苦于兵,而战守计初未定也,经国规模未立也。
将相大臣每至防秋,则豫谋避地之计,至春泰然安肆如无事之日。
敌至与众同惧,适退与众同喜如斯而已
所谓禦敌者,臣不识也。
晋武帝平吴,得张华羊祜杜预赞其计;
唐宪宗淮蔡武宗泽潞,赖裴度李德裕以成其功。
今群臣泛泛然如河中之木,则陛下谁与权事揆策,以图今日之事乎?
臣愿择大臣深谋远略者任之,责其恢复
拔用能将,必以却敌
合天下之英杰相与讲谋立国纪纲规模先定,然后可为也」。
公以湖去行朝一舍冠盖旁午,乃迁寓平江常熟
绍兴七年冬,以郊恩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金人归地之岁,自沂、密来者,言京东、西人怀归之心,朝不能夕,约王师至则倒戈相应
既闻公登廊庙,曰:「庶抚我乎!
朝家给事(公自给事中出守密,故民云。)收复,我必死锋镝以报公德朝廷无遗矢亡镞之费,京东、西一日复也」。
既闻公去国,咸蹙然曰:「莫有推诚轸物、忠实无私可与成此功者,吾其为异域鬼矣」!
京东、西人谓公政神明旁郡之不伸者咸即公求成,公笑遣之。
举陈部使者请送公理正,曰:「公不吾与,吾无憾也」。
大观末三代礼器稍出,学士大夫获识全古,渐迹先秦科斗字学。
建言:「古者诸侯宗彝,使镇抚社稷,以世守之。
是时,咸受彝器王室而后能国,抑为宝重矣。
圣人器尚象,载道垂戒,寓不传之妙于尊彝使人即器以求象,即象以求意,心悟目击命物之智,晓礼乐法,而不说之秘于起居饮食之间,朝夕监观,罔有逸德
唐虞所以画衣冠为纪而民不犯
牺象尊彝、鼎罍、豆笾所用不同,为礼各异。
周人小宗伯之职辨六尊六彝名物,又专设官以司其用,刻铭科斗文字
圣人作经以载道,经非字莫成文。
周礼保氏六书国子
其后官弗修方,罔知迹于籀古,至谓小学不复经意
栒鼎悝铭之窾,羽陵汲冢之书,曾不耳闻
周宣王时史籀仓颉之法,作大篆,总天下字,一以会意
书法之坏自始,其书俗恶不可言
秦又恶大篆之烦,务从简易李斯赵高胡母敬变为小篆
程邈起狱隶,创为隶法始皇便于迅急,行之不疑
四人胥吏之资,臧获之见,挟秦刑杀之威,钳天下儒术之口,必欲显名不朽
因奏罢天下不合秦文者尽除之,焚烧先典殄灭籀学,而古文绝矣。
汉去周为近,习于秦隶不识古。
唐开元间,又变汉隶今文,人至不识隶书
今字学举氏。
东汉和、安永元建光间先秦古文已绝,许氏但袭秦隶,悉从转声,野陋浅薄缪妄甚,其害至于错乱经旨。
错乱则事君训民何自而正?
聂崇义腐儒之说,著《三礼图》以误后学
商周礼器科斗文字灿然毕出,陛下方绍稽三代光明典礼,此独郁而未扬,疑有阙也。
愿诏硕儒博闻之士,稽正六经,考礼于商之器,正字于鼎彝之间,刬革缪伪,搜访失绝,使六经尊罍牺象之用,六书象形科斗之书,昭明炳焕,与六经相表里,以教后人天下幸甚」!
大喜,诏礼官即议以闻。
有司事大功夥,旷日引时,继罹金人之乱,竟不克成识者太息
为郡,必稽公帑之逋于民者,罢宴集,绝馈饷,储月廪偿之,曰:「瘠民以适己白取以称客,吾不能也」。
朝廷与郡市民物,必面给直,曰:「守不亲畀,则为吏豪夺所得无几矣」。
公奉严恭,著《享礼一卷节朔按以行事
每祭必先扫除内外宿设筵几,率族属告于祖庙
既夕,迎主就位,戒内外无或謦咳及闻履声者,以谓祭求诸阴,故昏而行礼屏气山立,馈尊拜祝,如闻叹息,如见所祭。
质明竣事,奠币燎瘗,奉祏返室,再拜绥神乃退。
自少至老,虽甚疾,必自力
公言:「范晔后汉书语近词冗,事多注见。
其《自叙云『笔纵横比方班氏非但不愧』,今丛陋乃尔,岂笔削未定缘事被诛,遂传之耶」?
删取精要总合传注作《东通史五十卷
儒者道不行,立空言无补也,著《圃学》五卷、《广闻三卷、《人物志五卷,曰亦足以遗人矣。
公藏金石刻千卷心画天下用笔六朝书法之秘,尽沉著痛快遒丽劲逸之美,虽一点一画,不妄下笔
米元章蔡天启公行笔,惊曰:「非唐贤所及」。
张文潜赠公诗称颜筋柳骨世不闻,翟公笔力千钧」,盖实录也。
公心刚正讼牒押尾,吏悉截取以怖疟。
六朝至唐名画甚富,洞晓画法自画三境高真图》、《十极列圣图》、《九天朝元图》、《四圣降魔图》,凡六十轴。
三天云辂图》、《九天龙图》、《七佛图》、净土弥陀观音势至像、著色《楚山春晓图》。
又妙于刻塑,授法工师,刻三清玉帝真武像于会稽告成观,尽端温慈之相,神气虚闲,如与人接,见者肃然,郡人谓之木宝。
常州广孝寺僧伽留衣化也,公以旧制不工,亲为易塑,得如来悯世援溺之状,虽戴安道杨惠之复出,殆无以过。
既成五色光出窣堵波烨然数十丈,有目咸睹。
知人之鉴世服其明。
尝相吴敏范宗尹,自布衣期以远达
秦桧密州学官一见知必为公辅,执政从官或援于场屋,或自僚属荐于朝者一百三十五人
程俱陈橐韩驹,皆门生也。
公喜治药物,裒方之经验者为《肘后秘书三十卷施药济人,四十年未尝少怠。
炮炙和剂必躬必亲
为守日,遣医民居军伍疾苦,坊置病历遣官检校,具增损以告。
贫者赒恤之,死亡则给槥具,赗其家。
先祖商丘,遣公应贡松
盱眙,宿普照寺,寺僧伽真身所舍塔也。
僧子英设食腆而恶,曰:「一齑面足矣,奚以是为」?
夜梦紫衣僧告曰:「翟公齑面,宜亟设」。
凶德,诃遣之,逮晓复梦僧至,曰:「客须齑面,师勿靳也」。
惊寤,见僧反手扃户而出,惕然悟为塔中仙
迟明过公语故,留行致谢曰:「弟子敢以口腹和尚耶」?
至朝,以力请北人之裔、修好以禦金人不合,求去。
是冬京师陷,独脱围城之祸,始悟其请出也。
太夫人吴氏润人,享年八十有八。
自归少师至公执政岁时奉祀治家咸有典则
妇德母仪时称阃训贤夫令子,世为名臣四方荣焉。
翟氏内外宗族百数,举无间言。
姻党之急,甚于己私
居先少师丧,贫悴不聊有相资者,夫人笑曰:「吾贫暂尔,吾儿岂资人者」?
不屑也。
公俸奉亲赈施外,未尝妄费。
买田于高邮乡里,谓子弟曰:「吾岂老而悖谬,置多田遗子争端哉!
盖欲创道宫仁靖佛庙植德徼福老、释,升济考妣,少伸风树之悲尔」。
捐馆舍耆年营靖馆于襚之阳,创梵宫公墓之右,卒父业也。
治家鞭挞臧获,必正衣拱立,曰:「五刑,天儆怠荒,今私用之,复惰肆,吾惧不敢所谓非礼威严不行圣人教人先自肃尔」。
公奉未尝过量,曰:「吾寒儒,敢易天禄肆志哉」?
至于竹头木屑未尝蔑弃,曰:「暴殄天物,用不以道,是殄物也」。
及义所当施,虽黄金百镒,举犹鸿毛
金人中原衣冠兵火十室而九,惟公独免。
与人交,必诚必信。
前后同列中伤不遗馀力,直道而行恬然自信
庸人狡夫,欺以百数,或请闲之,曰:「不诚无物尤而效之,又可乎哉」?
与人期,虽虎豹在前烈风雷雨不变也。
戒子弟曰:「汝宁容人欺,毋以不待物」。
尝言快意事勿为,为必有悔
又言:「麟凤,人虽不识其名者莫不耸悦;
枭獍,虽不害人,见者莫憎恶
士人不师麟凤,而为刻薄使人如见枭獍,是自弃也」。
宣、政间士夫咸附北司,以图进宠。
二圣出狩汩丧忠赤以茍活性命,独公以道自守进退光明无垢
公言:「三代人攸好德,叔世禀性不善刚戾暴恣
先师、老、释更出而化导之,使依仁宝慈,以自免于戾。
惧其顽弗也,又申言福善祸淫教诱之,冀其知畏而惩焉。
三圣哀伤谆诲而莫,甚矣,人之难化也」!
济物之心,须臾不怠,故赋政惠民为本;
祗畏之心,日省夕惕故行事以远悔为先。
尝言:「人生忧患,故《易》称『履虎尾索索,终吉』,此圣人教人儆畏远祸也」!
清明垣夷,表里洞达,口未尝言人过。
笃于行义奏补甥侄而后子孙
乡人不克婚葬者,辄为主办。
旅榇之无归者千七百函瘗之。
为郡必搜境内在殡者,具费使复土,曰:「掩骼埋胔王泽也,守可壅乎」?
晚年数梦释迦佛,教工刻制,极华饰崇奉之严。
公薨之岁,自正月上日金碧顿昏,如烟雾所曀,日现颦蹙之容。
仲秋晦公忽弃世
公以熙宁九年丙辰九月十一日戌时生,绍兴辛酉八月二十九日薨于平江府常熟县寓舍享年六十有六。
前三日,群鸟集正寝号鸣不止,夕有大星陨于室。
父老叹曰:「公其殆乎」!
疾革,命耆年故臣恤典之例锡者,悉辞于朝,曰:「吾生无益于国,死不敢重为君费」。
遗表》言:「今国步方艰,人危未靖,将帅骄惰不能尺寸之地仓廪空虚至于无岁月之储,士有沟壑之忧,民怀杼轴之叹。
致睿躬之尝胆,期励众以止戈
所愿益慨圣衷,诞恢远略,思为君之难而出令钦惟刑之恤而审于用刑
懋终典学之勤,以广生知之圣。
清心省欲,崇简易以经邦
务俭宝慈敷柔惠以怀众。
修已以安百姓耀德以绥四方
旌谏以来尽言营田以期足食
重名节以激媮弊,信赏罚以振纪纲
冗食之吏以靖民,清入仕之源以省吏
任子之令,使知学古入官
荐举之科,敷求实材而授职
赫然复古,继周室中兴
力致郅隆,使汉仪之复见」。
语皆救时之弊,极言无隐,人所不敢及者,君子至矣尽矣
自得疾至易箦,惟饮水自洁
属纩,无一言家事,卧左胁沉然以没。
平日性命道德悟入,孰能视死生如昼夜至此!
始娶吏部尚书邢恕之女,邢惇夫者,其弟也。
夫人词学惇夫,而识过之,享年三十一,赠鲁国夫人
继室赵郡太守汝阳王纯之女,封魏国夫人
夫人事先君谨而甚至
三人,长即耆年,邢出也。
耆年自少知友,皆天下名士丈人行也。
刘器之所甚爱,而以著骚见称张文潜
养志自修好古文及言,介褊不茍合。
不任吏,自谓为吏必以戆罢,少日退休,著黄冠服,放浪山谷间,以著书自娱
宰相范觉民徵君苏养直曰:「翟子清浊太明,善恶太分,此张惠恕所以不能取容当世也」。
既老,居于家,环舍植桐百本自号󶺺老隐
次鈜,右朝奉大夫通判严州
次绂,右朝请大夫权发遣南剑州
十人:畋,右奉议郎监登闻鼓院,赐绯鱼袋
略,右从事郎淮南东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
𤱍,右承事郎、监建康府榷货务都茶场门;
畯,右承奉郎两浙路转运司干办公事
畴,右承事郎福建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
𤰩,承奉郎
疄、㽧,皆承务郎
曾孙五人:襄、忞、裒,皆将仕郎
交,未官;
未名
三人
公病痔,痛苦不聊慈忍者再刳股杂剂进,公赖以少损。
其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葬于润州丹阳县灵山
耆年公平著述,为《翟氏家集三十卷,系除官制诰于后,欲后世考公行实,知家传实录也。
耆年曰:先君平昔言:「吾死无志墓,无请谥,无立墓隧之碑。
自古有死,疾没世无称
太上立言,惟托名不朽
三朝遗老进退不疵,应传太史,若无求事刻画以誇流俗,茍平日不为人信,是直资镇石耳」。
公能足以天下足以百世穷居约处,欲以一身大厦之将倾,障狂澜于既倒,言未发而众先喻,功未见而众先信,力不及而世与之。
宣于事业者,万不一试而彰焉,犹为一世之所甚重;
使出其二三以安利乎人,则泽之被世,其涯也!
耆年无以光昭先君令德,传于永世,故追纪平日语言行事家传,以备史氏之求。
而其质固陋不足以立身行道大方,其辞鄙拙不足以致君泽民之万一,适足玷累光明芜秽盛德云。
既葬,孤耆年再拜稽颡请于宾曰:「先公治命矣,敢请所以信于无穷而昭其德者宠嘉先人,而庇其遗嗣,是先大夫之没不朽,而不肖之孤犹可释憾九原也」。
拜稽首曰:夫子纳君于善,终食不违嘉绩协于师言,是不亦忠乎
夫子济物之心,坐以待旦不亦惠乎!
故谓夫子忠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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