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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宰相书 宋 · 郑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三、《夹漈遗稿》卷三、《莆阳文献》卷八、乾隆《仙游县志》卷四八、光绪《莆阳文辑》卷二
十一月十二日兴化军布衣郑樵,以衰老之病,不任道途再行遗书献于相公钧座生为天地间穷民无所恨者,以一介之士,见尽天下图书,识尽先儒之阃奥山林三十年,著书千卷
以彼易此,所得良已多,而斯心所不能自已者,其说有三。
故人曾入京华载书相府
其一为暮龄馀齿,形单影只铅椠之业甫就,汗简之功已成。
既无子弟可传,又无名山石室可藏,每诵白乐天「恐君百岁后,灭泯人不闻。
中藏秘书百代湮沦」之句,未尝呜咽流涕
会兹天理不负夙心仰荷钧慈果得秘书省投纳。
蓬山高迥,自隔尘埃
芸草芬香,永离蠹朽
百代之下,复何忧焉!
其二为兵火之后文物荡然
恭惟相公灰烬而收简编,障横流而主吾道,使之业不坠于地。
士生此时,宁无奋发
也愿讨理图书自效,使东南图书已尽,今古图谱无遗金石之文,鼎彝之志,莫不陈于前。
前年五月十三日投纳,是月二十七日伏蒙提省之晨,特与嘉叹
岁终会计指挥收入校雠之籍,与先儒之书等。
嗟乎
伯牙之琴,为审音而鼓;
冯驩之铗,为知己而弹。
此某所以甘心焉。
其三为修书自是一家作文自是一家
修书之人必能文能文之人未必修书若之何后世皆以文人修书
天文之赋万物也,皆不同形故人心之不同人面
赋物同形然后造化之妙;
修书同体然后自得之工。
仲尼取虞、夏、商、周、秦、晋之书为一书,每书之篇语言既殊,体制亦异;
及乎《春秋》,则又异于《书》矣。
袭《书》、《春秋》之作者司马迁也,又与二书同体
以其自成一家言,始为自得之书。
后之史家,初无所得自同于马
马迁之书,之面也,假迁之面而为己之面,可乎?
使不作,则班、范以来,皆无作矣。
按马迁之法,得处在《表》,用处在《纪》、《传》。
以其至要者,条而为纲;
以其滋蔓者,釐而为目。
后之史家既自不通司马迁作《表》之意,是未知迁书所在也。
天下之理,不可以不会
古今之道,不可以不通
会通之义大矣哉!
仲尼为书也,凡典、谟、训、诰誓、命之书,散在天下仲尼会其书而为一。
举而推之,上通旁通于秦鲁,使天下逸书世代无绝绪,然后成书
史家一代之史,不能前代之史;
本一书而修,不能天下之书而修,故后代前代之事,不相因依
诸家之书散落人间,靡所底定安得成书乎?
前年献之书,以为不会于海则为滥水,途不通于夏则为穷途,论会通之义,以为中兴之后不可修书之文,修书之本不可不仲尼司马迁会通之法。
万一使有所际会,得援国朝陈烈徐积近日胡瑗一命官本学教授,庶沾寸禄,乃克修济。
或以布衣入直,得援唐蒋义、李雍例,与集贤小职,亦可以较雠,亦可以博极群书,稍有变化之阶,不负甄陶之力。
噫!
自昔圣贤,犹不奈命,何者,敢有怨尤
穷通事由不由人著述之功由人不由天。
穷达而废著述乎?
之志,所以益坚益励者也。
去年到家今日料理文字明年修书
若无病不死笔札不乏,远则五年,近则三载可以成书
书上羲皇下逮五代,集天下之书为一书
虚言之书,不在所用
虽曰继马迁之作,凡例殊途经纬异制,自有成法,不蹈前修
观《春秋地名》,则之《地理志》异诸史之《地理》;
观《群书会记》,则知之《艺文志》异乎诸史之《艺文》;
观樵分野记》、《大象略》之类,则《天文志》可知
观樵谥法》、《运祀议》、《乡饮礼》、《系声乐府》之类,则《礼乐志》可知
观樵之《象类书》、《论梵书》之类,则知所作字书许慎之徒所得而闻;
观樵之《分音》、《类韵》、《字连环》之类,则知所作韵书,非沈约之所得而闻;
观《本草成书》、《尔雅注》、《诗名物志》之类,则知所识鸟兽草木之名,于陆玑郭璞之徒有一日之长
观《图书志》、《集古系时录》、《校雠备论》,则知校雠之集,于刘向虞世南之徒有一日之长
以此观之,则知修书,断不用诸史旧例
明验在前小人岂敢厚诬君子
林下野人,而言句散落人间往往家藏而户有。
鸡林贸易之价,而乡校讽诵之童。
凡有文字属思之间,已为所知
未终篇之间,已为人所传。
况三十年著书十年搜访图书竹头木屑,亦云多矣,将欲一旦而用之可也
呜呼
术业难成,风波易起,深恐传者之误,谓擅修国史将无容焉。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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