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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柔道天下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二、《莲峰集》卷八
天下之至柔,能制天下之至刚。
甚矣,天下之人不能纷纭好变之心,亦不能猛悍难制之气也。
方天下之未定,则有以发其纷纭之心,猛悍之气,故强者胜焉。
天下既定,其纷纭之心、猛悍之气,抑而不得骋,蓄而不得作,则将有所难服也。
是以天下之患常起于此而莫可止,善治天下者必有道焉。
宽大慈祥雍容和易,以消磨其心于茫茫之中,折服其气于冥冥之际,使好变者不得为变,难制者皆易以制,潜消阴服不知所以然,则天下之大可拱手而治。
然则柔之制刚,其用为如何
此东汉光武所以柔道天下之意。
治天下,无以异于治水也。
善治水者,行于水之无事
善治天下者,行于天下之所无事如斯而已
天下不能无好变之心、难制之气,亦犹水不能无悍湍之怒、横流之暴也。
故禹之治水,必顺水之性而柔之,使其暴怒无所施,而水之势得矣。
光武治天下亦顺天下之理而柔之,使之不能为变而易以制,而天下之乱息矣。
是知禹能行于水之无事光武能行于天下之所无事,在能柔之而已耳。
光武定天下无以异于高祖也。
高祖天下既定之后,外之则困于冒顿,而有平城白登之围,内之则困于悍将,而有、英、卢之变。
高祖终身奔走介胄之间,天下几至不测
光武既定也,寇、邓、吴、贾服从之不暇匈奴西域帖然不作,传至于永平之间天下百年承平,而无一日警急,此其故何也?
在能柔之与不能柔之之间而已
由是观之,高祖非好胜也,非好强也,不得夫柔之之道故也。
光武非不欲胜也,非不欲强也,得其所以柔之之道故也。
高祖无以柔之,故激诸将好变之心,而触匈奴难制之气,而身受其弊。
光武不然天下既定,遂戢弓矢散马牛,退功臣,进文吏,使天下知吾之不生事
法禁,薄征赋,使天下知吾之不苛;
不答太子攻战之问,使天下知吾之不好战
黄石之诏,戒广地之荒,以塞臧宫马武,使天下知吾之不开边
修辞币,礼匈奴之使,闭玉门,谢西域之质,使天下知吾之不务远。
是岂真柔真弱者哉?
至微之机,至变之权,运于心术之间,举天下而柔之,使至刚之人消磨折服而无复作,故其用柔之效见于天下,而天下终不见其用柔之迹,此其为柔也大矣
盖尝观光武之初,焚王郎往来之书,而示之以宽,轻行铜马之营,而示之以信;
首举良吏卓茂太傅,戒冯异安集关中,不务以战攻取胜
战伐之际,方且投戈息马以论道艺,此其柔道不特用于理天下之日,盖尝用之于取天下之初矣。
以是知昔之人君善用柔道光武者盖寡。
然而柔之在天下,同是柔也,有用柔而安,亦有用之而危;
有用柔而彊,亦有用之而弱,何哉
彼以姑息为柔,后将有姑息之弊;
怯懦为柔,后将有怯懦之弊。
此以柔用柔之失也。
若夫善用柔者,守之似弱,而能卷舒天下之至强;
行之似懦,而能驰天下之至坚。
至于使兵无所投其刃,虎无所措其爪牙,方矫揉帖服不暇此以道用柔之得也
尝试两汉之君言之。
惠帝、如元帝以柔用柔者也,如文帝、如光武道用柔者也。
惠帝柔而汉之宗社几至中绝吕产吕禄几至盗国
元帝柔,而萧傅刘向无所奋其忠,弘恭石显有以窃其柄。
以柔用柔之失盖如此
善哉文帝光武之治乎!
老夫尉佗慢侮文帝屈己遗书,而南北之祸不作
王称不朝文帝赐以几杖,而吴楚之变不起
文帝之柔有以胜之也。
四七之将,光武优礼以慰其心,而无菹醢之忧;
西北之戎,光武卑情以答其意,而无冒顿之暴,是光武之柔有以胜之也。
是虽不求胜于天下,然盖有以大胜之矣。
语曰:「柔弱刚强
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是道也,非文帝光武,孰能知之?
南阳宗室之论,乃谓「光武少时谨信直柔耳,今乃能如此」。
呜呼,是安知所以光武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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