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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陵议状1194年10月10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五、《经济文衡》续集卷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五、《朱子奏议》卷五、《古今图书集成》坤舆典卷一三一、《历代陵寝备考》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具位朱熹:准尚书吏部牒,十月九日𣪁宫覆按使孙逢吉状,定到大行至尊寿皇圣帝神穴事,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令侍从台谏三日集议闻奏
臣方欲赴台集议,忽闻朝廷已别差官前去宣谕,即与众官具状申省,别听指挥外,臣窃有愚见深恐言之不早,有误大计须至具奏闻者。
右,臣窃惟至尊寿皇圣帝圣德神功覆冒寰宇深仁厚泽浸润生民厌世上宾率土哀慕,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垂裕后昆永永无极
因山之卜,累月于兹议论纷纭,讫无定说。
臣尝窃究其所以,皆缘专信台史不广术士,必取国音丙向壬之穴,而不博访名山是以粗略苟简,唯欲祔于绍兴诸陵之旁,不唯未必得其形势之善,若其穴中水泉之害,地面浮浅之虞,偪仄伤破之馀,惊动诸陵之虑,虽明知之,亦不暇顾。
群臣议者又多不习此等猥贱之末术,所以不能坚决剖判,致烦明诏博访在廷
臣实痛之,其敢无辞以对?
盖臣闻之,葬之为言藏也,所以藏其祖考遗体也。
子孙而藏其祖考遗体,则必致谨重敬之心,以为安固久远之计。
使其形体全而神灵得安,则其子孙盛祭祀不绝,此自然之理也。
是以古人之葬,必择其地而卜筮以决之,不吉则更择而再卜焉。
近世以来卜筮之法虽废,而择地之说犹存士庶有事力之家,欲葬其先者,无不广招术士博访名山参互比较,择其善之尤者,然后用之。
其或择之不精,地之不吉,则必有水泉蝼蚁地风之属以贼其内,使其形神不安,而子孙亦有死亡绝灭之忧,甚可畏也。
其或虽得吉地,而葬之不厚,藏之不深,则兵戈乱离之际,无不遭罹发掘暴露之变,此又其所当虑之大者也。
至于穿凿已多之处,地气已泄,虽有吉地,亦无全力
祖茔之侧,数兴土功以致惊动,亦能挻灾
此虽术家之说,然亦不为无理
以此而论,则今日明诏之所询者,其得失大概可见矣。
若夫台史之说,谬妄多端
以礼而言,则《记》有之曰「死者北首,生者南向,皆从其朔」,又曰「葬于北方北首三代达礼也」,即是古之葬者必坐北而向南。
南阳北阴孝子之心不忍死其亲,故虽葬之于墓,犹欲其负阴而抱阳也。
岂有南向北,反背阳而向阴之理乎?
若以术言,则凡择地者,必先论其主势之彊弱,风气聚散水土浅深穴道之偏正,力量之全否,然后可以较其地之美恶
政使实有国音之说,亦必先此五者,以得形胜之地,然后其术可得而推。
今乃全不论此而直信庸妄偏说,但以五音尽类群姓,而谓冢宅向背各有所宜,乃不经甚者
不惟先儒力辨之,而近世民间亦多不用
今乃以为祖宗以来世守此法,顺之则吉,逆之则凶,则姑亦无问其理之如何,但以其事质之,则其谬不攻而自破矣。
盖自永安迁奉以来,已遵用此法,而九世之间,国统再绝。
靖康之变,宗社为墟。
高宗中兴南渡寿皇复自旁支入继大统
至于思陵,亦用其法,而寿皇倦勤之后旋即升遐
太上违豫日久以至逊位
赤山亦用其法,而庄文、魏邸相继薨谢
若曰吉凶由人不在于地,不有所废,其何以兴,则国音之说自为无用之谈,从之未必为福,不从未必为祸矣。
何为信之若是其笃,而守之若是其严哉?
若曰其法果验不可改易,则洛越诸陵,无不坐南而向北,固已合国音矣,又何吉之少而凶之多耶?
台史之言,进退无据,类皆如此
试加诘问,使之置对,必无辞自解矣。
若以地言,则绍兴诸陵臣所未睹,不敢轻议。
赵彦逾固谓旧定神穴土浅薄,开深五尺下有水石难以安建矣。
荆大声者乃谓新定东头之穴比之先定神穴高一尺一寸五分,开深九尺即无水石
臣尝详考二人之言,反复计度,新穴比之旧穴只高一尺一寸五分则是新穴开至六尺一寸五分,则与旧穴五尺下有水石高低齐等如何却可开至九尺而其下二尺八五分者无水石耶?
大声既知有此无水吉穴,当时便当指定何故却定土肉浅薄下有水石之处以为神穴,直至今日前说漏露无地可葬,然后乃言之耶?
反覆谬妄小人常态,虽若不深责,然其奸心乃欲奉寿皇梓宫置之水中而略不顾忌,则其罔上迷国大逆无道罪不容诛矣。
脱使其言别有曲折,然一坂之地,其广几何
昭慈圣献皇后已用之矣,徽宗一帝二后又用之矣,高宗一帝一后又用之矣,计其地气发泄而无馀,行围、巡路、下宫之属又已迫狭之甚,不可移减。
今但就其空处即以为穴,东西趱那,或远或近,初无定论
盖地理之法譬如针灸,自有一定之穴,而不可毫釐之差
使医者之施砭艾皆如今台史之定宅兆,则攻一穴遍身皆创矣,是又安能得其穴道之正乎?
若果此外别无可求,则亦无可奈何
而今两浙数州皆为近甸,三二百里,岂无一处可备选择,而独迁就偪仄于此数步之间耶?
政使必欲求得离山坐南向北之地,亦当且先泛求壮厚高平可葬之处,然后择其合于此法者。
况其谬妄不经之说,初不足信也耶
臣自南来经由严州富阳县,见其江山之胜,雄伟非常
富阳乃孙氏所起之处,而严州高宗受命之邦也。
说者又言临安县钱氏故乡山川形势宽平邃密,而臣未之见也。
凡此数处,臣虽未敢断其必为可用,然以臣之所已见闻逆推未见未闻者,安知其不更佳处,万万于此灼然可用者乎?
但今偏信台史之言,固执绍兴之说,而不肯求耳。
欲求之,则臣窃见近年地理之学出于江西福建为尤,政使未必皆精,然亦岂无一人粗知梗概大略平稳,优于一二台史者?
欲望圣明深察此理,斥去荆大声,置之于法,即日行下两浙帅臣监司疾速搜访,量支路费,多差人轿马津遣赴阙,令于近甸广行相得五七处,然后遣官按行命使覆按
不拘官品,但取通晓地理之人,参互考校,择一最吉之处,以奉寿皇神灵万世之安。
虽以迫近七月之期,然事大体重不容苟简
孙逢吉所谓「少宽日月,别求吉兆为上」,此十字者实为至论
陛下采而用之,庶几有以少慰天下臣子之心,用为国家祈天永命之助。
臣本儒生,不晓术数,非敢妄以淫巫瞽史之言眩惑圣听,自速讥诮
盖诚不忍寿皇圣体之重委之水泉沙砾之中,残破浮浅之地,是以痛愤激切,一为陛下言之。
譬如乡邻亲旧之间,有以此等大事商量,吾乃明知其事之利害必至于此,而不尽情以告之,人必以为不忠不信之人。
而况臣子之于君父,又安忍有所顾望默默无言哉?
陛下详赐省察断然行之,则天万世不胜幸甚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按:乞付尚书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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