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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致仕太保公行状上之上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二
本贯汉州绵竹县仁贤武都里。
祖文矩,故不仕,赠太师沂国公
妣沂国夫人杨氏
祖弦,故任殿中丞致仕,赠太师、冀国公
妣冀国夫人赵氏、王氏。
父咸,故任宣德郎,赠太师雍国公
秦国夫人计氏。
公讳浚,字德远,本唐宰相张九龄节度使九皋之后
九皋徙家长安生子抗,抗生仲方仲方孟常孟常克勤克勤生𦅀,𦅀生纪,纪生璘,即公五世祖。
僖宗时国子祭酒,从幸蜀,因居成都,寿百有二十岁。
长子庭坚,以荫为符宝郎,后不仕
符宝之子即沂公也。
沂公蚤世夫人杨氏三子绵竹外家,遂为绵竹人
长子冀公也。
冀公慷慨大志不肯屑屑举子业,于书无所不通
庆历元年诏举茂才异等近臣鱼公周询公文五十篇应诏召试秘阁报闻
西鄙用兵,鱼公谓公曰:「天子西事未宁宵旰求贤惟恐不及,子其可在草野乎?
仆当复率贤公卿共荐论,不敢隐也」。
遂与程公戡以公庆历禦戎策三十篇上。
公之策大抵谓唐之所患节镇兵盛,今之所患中原兵弱。
边鄙有警,无以禦敌,良由四方藩境无调习甲兵无亲信之士卒,兵以众合,将以位充,行陈部伍都无伦理何异市人而战?
古者兵出不踰时,今五年矣,民困财匮,点科不息,生盗贼心,后患未可量也。
可不速有改更,图所以靖民威敌久远之计乎?
今当以陕西四路河北三路河东一路割兵属将,公选其人,不拘官品,为置文臣通晓二人为军谋,而使各得自辟其属,丁壮之目、财赋之用悉付之,勿使中官扰其事,勿使小人分其权。
而通置采访使二员分部八路,提其纲领,紏其奸非
转运提刑运判监军可悉罢去庶几事权归一戎虏可遏而人民可苏也」。
有旨下国子监详定以闻。
召试西掖
张公方平奏公论优长天子嘉之,授将作监主簿,实二年之冬,事载国史
程公尤器重公,及帅泾原辟公机宜事。
高阳复辟焉,改秩雷州
黎人朱崖朝命委公自四明遣兵数百,浮海道往镇海隅
至,不鄙其民,抚绥安静,寇亦旋息。
管干都进奏院
年踰六十,即浩然思归,致其事。
自号希白先生,筑希白堂,一时公卿皆为赋诗
公亲教授雍公,雍公字君悦,中元丰二年进士第历官州县
职事之外覃思载籍诸子百氏之说无不贯穿,而折衷六经,其为文奇伟条畅
元祐三年,自华州学官近臣举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奏篇为天下第一
阁试,乃报罢
太皇太后垂帘,哲宗未亲庶政,自宰相百执事选用名彦更张前日王安石政事之弊,排斥异议沮抑边功
公念明时难遇而内有所怀,思以补报,既不得对,无路上达
宰相吕汲公大防贵重用事,公作时议上之,大略谓今民和时雍守成求助,而戒饬警惧不可以忽。
大忧未艾,深患未弭,博祸未去:所谓大忧戢兵之说也。
所谓深患,差役之说也。
所谓博祸行法之说也。
戢兵之说,其忧有三:有损势耗财之忧,有沮军扰民之忧,有滋敌玩兵之忧。
差役之说其患有三:有贫富不均之患,有州县劳扰之患,有簿书侵挠之患。
而二者之本则朝廷,惟朝廷上去私意是非明可否,一本大中至正,法之可行无问于新之与旧;
议之可用,无问于今之与昔,除目前之害,消冥冥之变,则所谓大忧者可转而为乐所谓患者可转而为安,所谓博祸者可转而为福。
今日之治,斯可维持永世矣。
汲公不纳,而识者叹公先见之明且远云。
公归又六年,复召试考官公文杰出,寘高等
宰相章惇览其策不以元为非,且及庙堂私意等事无所回互,甚不悦
数日,公往谢之,嘻笑曰:「贤良一日之间万馀言,笔锋真可畏」。
因授宣德郎签书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公事
人为公不满意而公处之恬然
于是奏罢贤良方正科更置宏词科
祖宗立制举,招延天下英俊,俾陈时政阙失
天子虚己而听,得士为多。
熙宁六年用事大臣恶人议己,始令进士御试用策而罢制科
司马丞相辅元祐初政,以求言先务,遂复置焉。
至是恶雍公辞直,又废之而词科
词科之文,如表、章赞、颂记、序之属,皆习为佞谀者,以佞辞易直谏,蠹坏士心,驯致祸乱,而人不知废置之源盖在此也。
晚得异梦,若有告者曰:「天命尔子名德宰相」。
未几而公生,故字之曰德远云。
公生四年而雍公没,太夫人年二十有五,父母欲嫁之,誓而弗许。
勤苦鞠育公,能言即教诵雍公文,能记事即告以雍公言行,无顷刻令去左右
故公虽幼,而视必,行必直,坐不欹,言不诳,亲族乡党见者皆称为大器
年十六入郡学讲诵不间蚤夜
同辈笑语喧哗,若弗闻者,未尝一窥市门
教授苏元老叹曰:「张氏盛德,乃有是子。
吾观其文无虚浮语,致远未可量也」。
甫冠,与计偕上庠
太夫人送之,拊其背而泣曰:「门户寒苦,赖尔立。
当朝夕以尔祖尔父之业为念」。
凡数十条,书之策以授公。
公去亲侧,常若在旁,无一言一动不遵太夫人之教。
京师纷华,每时节游观同舍皆出,公独在。
蓬州老儒有严赓者,时亦游太学,见公之为,咨嗟爱重
赓尝学《有得,遂以《乾》《坤》之说授公。
公中政和八年进士第知枢密院邓洵仁蜀人也,与雍公有雅旧,谓公来见,当处编修官
公竟不答,调山南府士曹参军以归,奉版舆之官
山南大府事夥,帅重公才识,悉以委焉。
区处,细大各有条理
治狱明审,务尽其情。
狴犴木索沐浴食饮亦必躬涖之,寒暑不废
以故军民归心,讼于庭者,皆愿得士曹治。
其受输尽去旧弊,使民自执权概,人又便之。
公事罢归,即对太夫人读书,至夜分乃寐。
同寮贤者莫不亲之,其不肖者亦往往革面惮公,不敢为非
蒲中孙伟奇父,名士也时过府与帅饮,至夜分,帅命继酒于公所,公谓其使曰:「此为何时
而欲发钥取酒酣饮乎?
郡人其谓何
不敢也」。
复命,帅未应,奇父整冠拱手曰:「公有贤属如此,某罪人也」。
公姓名志之,即登车而去。
兼权成固县事,秩满,郡人遮道送者以千计,画公像持以送公者至百馀。
转运使叹曰:「为小官得人之情如此使得于时,又当如何耶」?
褒城,辟熙河路察访司干办公事
到官遍行边垒览观山川形势
时犹有旧戍守将,公悉召,与握手饮酒,问以祖宗以来守边旧法军阵方略之宜,尽得其实
故公起自疏远一旦枢筦之任,悉通知边事本末,盖自此也。
有旨以夏人争地界事委察访司,命其属往视分画
公以十数直抵界上所谓阳关者,夏人始张旗帜骑乘谷中,意不可测
及见公开诚,遂数语而定。
改秩京师,调恭州司录以归。
靖康改元尚书右丞何㮚荐公,同胡寅审察
先是中丞论事罢去寓居郑州
调官归过郑,念蜀人,粗有时望,因见之,告以国事阽危,宜益自重,思经济之图,无为浅露心重公。
执政首荐焉。
公到阙,闻轻儇,浸失人望初见即以劄子规之,辞切厉
不悦不复使对,止除太常寺主簿
未几而虏至城下京师,独与开封府判官赵鼎虞部郎中宋齐愈校书郎胡寅至交寝食行止未尝相舍,所讲论前辈问学之方与所以济时之策。
渊圣皇帝涪陵处士谯定京师,将处以谏职
以言不用力辞,杜门不出
往候见至再三开关延入
公问所得前辈者,告公但当熟读论语》。
自是潜心圣人微言
二圣出城,公以职事南薰门,有燕人姓韩者仕虏为要官往来南薰,稔识公面。
一日,谓公曰:「大人虏人贵酋大人京城之人不肯尽出金帛翌日洗城」。
指城一角曰:「至时吾立大皂旗于此尔来立旗下,庶可免」。
公笑谓之曰:「宜为大人辈言,京师之人若尽死金帛谁从而得乎」?
姓韩人喜,若有得色
他日复值之,谓公曰:「比日以尔言说大人,已罢洗城之议矣」。
此事世莫知也。
逆臣张邦昌乘时窥僭,公逃太学中,闻光尧寿圣太上皇帝即位南京星夜驰赴
至即除枢密院编修官,改虞部员外郎
会上宝位登坛告天,公摄太常少卿导引
上见公进止雍容静重心重之,即欲大用
诘朝以语宰执,时中书侍郎黄潜善尝在兴元知公治绩,因称述焉。
上简记,他日除公殿中侍御史
先是宰相李纲私意谏议大夫宋齐愈腰斩
公与齐愈素善,知齐愈死非其罪,谓上初立私意侍从典刑不当,有伤新政,恐失人心
既入台,首论纲罢之。
驾幸东南道途仓卒后军统制韩世忠所部军人劫掠作过逼逐左正言卢臣中水死
公以虽在艰难扰攘中,岂可废法如此,即奏劾世忠擅离军伍致使师行无纪,士卒散逸为变,乞正其罚。
有旨从赎,公重论奏,及乞追捕散逸为变者。
上为夺世忠观察使上下肃然,知有国法
维扬,即劝上无忘二帝北狩常念中原汲汲修德去弊以振纪纲
奏事,上未尝不从再三问劳,泛及为治之方,辄至日昃
公所论专自人主之身以及近习内侍戚里以为天下之本在此。
乃奏崇、观以来,滥授官资,乞尽釐正;
戚里邢焕孟忠厚不当侍从,宜换右职
驸马潘正夫不待扈从先来维扬,请治其罪;
内侍李致道误国为深,不当引赦叙复
尚书董耘独以藩邸夤缘通显,宜即退闲,皆蒙采纳
时以藩邸旧宫锡号升旸,至维扬内侍官寺为之。
公奏:「方时艰难行幸所至,岂宜为此重失人心
此必从行官吏欲假威福,妄兴事,借御前之号,为奉己之私耳。
乞行罢止」。
上从之。
侍御史,赐五品服。
公感上知眷,益思效忠
车驾久驻维扬人物繁聚朝廷一定规摹上下觖望
公奏:「近日军民论议纷然彼得藉口为说者,盖二帝远在沙漠,而陛下乃与六宫端居于此何怪人之窃议
明降睿旨,以车驾不为久住维扬之计晓谕军民,仍乞朝廷措置六宫居之地,然后陛下一身巡幸四方规恢远图,上以慰九庙之心,下以副军民之望」。
他日奏事,上谓公曰:「朕于直言容受不讳,近有河北武臣上书不知朝廷事体诋毁朕躬,亦不加罪」。
公请所得圣语布告中外激劝言者庶几有补于国,上嘉纳焉。
又奏:「中原天下根本也;
朝廷中原根本也。
本之不摇,事乃可
愿降诏旨,敕东京留守司略葺大内关、陕、襄、邓等处,常切准备车驾巡幸及以今来行在所不为居之计,庶几内外和悦,各思奋励以图报国」。
宰相不悦
又论御营使司猥众俸给独厚资格超越未尝举其职,乞行沙汰,使侥倖无以得志法行自近,军气必振。
又论无谓虏不能来,当汲汲修备治军,常若寇至,遂大咈黄潜善等意。
公以孀母在远乞外补,除集英殿修撰,知兴元府
公已登舟,候朝辞,有旨除礼部侍郎日下供职
召对便殿,上慰劳宣谕曰:「卿在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将有为,政如欲一飞冲天而无羽翼者。
卿为朕留,当专任张悫及卿」。
顿首泣谢,不敢言去。
时为中书侍郎未几而卒。
上一日复谓公曰:「郭三益可与卿共事」。
未几三益亦卒。
公念虏骑必至,而庙堂晏然,殊不为备,率同列力为宰相言之。
潜善汪伯彦笑且不信
公常以疾在告,独上眷遇益深,除公御营参赞军事,拨鲁珏、杨周等所部兵,令同吕颐浩教习所谓长兵者。
亲往点阅,籍其乡贯年齿与所习艺能
复被旨同颐浩江淮措置
未几,虏骑自天长近郊从驾渡江
平江朝议东幸,诏朱胜非吴门禦贼。
谁当胜非左右莫应。
公独慷慨愿留,遂以本职同节平江府、常、秀州江阴军军马车驾遂东。
时建炎三年二月八日也。
公行平江四境规度控扼虏所来道,决水溉田为限,立烽堠,召土豪与议。
时禁卫班直诸军溃归无虑万众乏食所至焚劫
一夕知府事汤东野苍黄曰:「城四外庐舍火光并起柰何」?
公笑曰:「此必溃军之归,正当招集」。
府藏银绢有几,即白胜非便宜黄榜及旗于门,以圣旨招集支赐银绢若干,令结甲而入,且令市人广造食物以俟。
顷之溃兵以次入,既得赐,又市食无敢哗者。
明日,令依所结甲出盘门,赴行在所,违者斩。
如是数日不绝而公旧所教习长兵至者亦近三千人
二十日朱胜非召赴行在,公独节制
三月八日东野忽复遽告公,闻有赦至。
公虑时方艰难事变莫测,命东野先遣亲信官驰至前路发封以告。
少顷东野驰来曰:「事变矣,乃明受赦也」。
袖以示公。
府中军民已知有赦,公谓东野令登谯门,宣有旨犒设诸军一次内外
九日有自杭持苗傅刘正彦檄文来者
恸哭,念王室祸变如此戴天履地大义所存
平江兵少力单而逆顺势殊,岂复强弱利害足较
便当唱率忠义,举师复辟,诛讨叛贼,以济艰难
孀母在远,身无嗣继,而义有所不可已也。
亟召东野提点刑狱赵哲至喻之,且激以忠义
二人感激愿助,因秘其事,夜召江为名,尽调浙西弓兵,令东野密治财计
十日,得省劄召公行在
承宣使张俊万人中涂还,公遣问之,乃云等敕交割所总人马,赴秦凤路总管任。
公念上遇厚,而纯实,可谋大事,急使东野启城抚谕诸军
立诣公所,公独留握手语曰:「太尉皇帝逊位之由否?
此盖正彦欲危社稷」。
语未终,泣下交颐大哭曰:「有辛永宗来自杭,备为言。
喻将校辈,且当张侍郎求决。
侍郎忠孝,必有处置」。
公虑意未确,复再感动之。
曰:「只在侍郎
官家别有它虞,何所容身」?
公应曰:「某处置已定当即起兵问罪」。
大喜,且拜曰:「更须侍郎济以机权,莫令惊动官家」。
公给军衣粮并及其家,皆大悦
公召辛永宗正彦所与谋为谁,曰:「归朝王钧甫、马柔吉。
旧闻侍郎尝识甫等,请以书先离间之」。
是夜发书吕颐浩刘光世来会
颐浩节制建业光世领兵镇江,公虑书不达,复遣人蜡丸间道往。
公已再被赴行在之命,知为傅奸谋,而兵未集,未欲诵言,戒东野密奏虏未退,靳赛数万众平江,若张某朝就道,恐夕败事
公亦奏:「张俊骤回,平江人情震詟,臣不少留,恐生事」。
因命精兵二千扼吴江而奏曰:「兵在平江者多,臣故分屯,以杀其势」。
盖惧正彦勤王之谋,先出不意遣兵直捣平江故也。
十一日附递发奏:「臣伏三月五日睿圣皇帝亲笔:『朕即位以来强敌侵凌远至淮甸,其意专以朕躬为言
朕恐其兴兵不已枉害生灵畏天顺人退避大位』。
臣伏再四不觉涕泣
臣窃以国家祸难至此,皆臣等不能悉心图事补报朝廷致使土地侵削人民困苦上负睿圣之恩,下失天下之望。
睿圣皇帝以不生灵之故避位求和,臣独有一说不敢不具陈其详。
臣窃以当今外难未宁内寇窃起正人忧劳自任马上求治之时。
太母以柔静之身,皇帝冲幼之质端居深处责任臣寮,万一强敌侵凌不肯悔祸,则二百年宗庙社稷之基拱手遂亡矣。
臣愚不避万死伏愿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特轸宸虑祈请睿圣祖宗付托之重,思二帝属望之勤,不惮勤劳,亲总要务,据形势之地,求自治之计,抑去徽名,用柔敌国然后太母陛下皇帝陛下监国于中,抚靖江左如此国家大计自为得之
如以臣言为然,乞行下有司,令率文武百寮祈请施行」。
贴黄:「臣契勘,伏睹睿圣皇帝春秋鼎盛,而遽尔退避大位,恐天下四方闻之不无疑惑,万一别生它虞。
更乞睿断详酌施行」。
并具因依申尚书省,「伏望朝廷文武百官力赐祈请」,及具咨目苗傅刘正彦:「某久病无聊,日思趋赴行在,缘靳赛人马平江平江之人各不安居守贰日夕相守,不容出城。
朝夕事毕,即便登途
迩者睿圣皇帝以不生灵涂炭之故避位求和足见圣心仁爱之诚。
当此多难人主马上图治之时,若睿圣谦冲退避,上无以宗庙之寄,次无以父兄之望,下无以四海之心。
某曩备员言官日,窃见睿圣皇帝聪明英断意欲有为,止缘小大臣寮误国至此
叨窃侍从,盖亦误国之人,乃至过江,事出仓卒
向使将相有人睿圣岂肯轻发
太母垂帘皇帝嗣位,而睿圣退避别宫若不力请,俾圣意必回,与太母分忧同患,共济艰难中兴之业未易可图。
二公苟不身任此事,人其谓何
当念祖宗二百年涵养之旧,今所恃存亡,惟睿圣皇帝
皇帝天资仁厚从谏如流,愿勉为之,再三恳请睿圣无不允也」。
又与柔吉、甫书曰:「此事当责在二公」。
是日,公再被促赴行在之命。
进士冯轓(后更名康国。),与公为太学之旧,来平江相从
公察慷慨气义人也,夜四鼓,呼轓具道所以,且云:「已具奏移书,今若得一人往面悉此意,大善」。
激厉请行诘朝就道
是日,再以书促颐浩光世所处次序
十三日,以所奏检报诸路,复督颐浩光世速选精锐来会平江,而张俊再被赴秦州指挥,且命思恭总其兵。
思恭逆顺信用公言,奏不敢兵。
十四日,公被命礼部尚书将带人马疾速行在
复奏不可平江状。
十五日正彦遣俱重赍诏书抚谕,且来吴江张俊
公召重至平江,重桀骜,以秘计恐之,重逃避
既而得请兼领兵。
有报韩世忠海船常熟岸者,喜曰:「世忠来,事办矣」。
白公
公以书招之,世忠得书号恸
十八日,见公于平江相对恸哭
世忠曰:「某愿与张俊身任之」。
偶甄援自杭来,诡称睿圣面令促诸军
公使遍谕世忠及至镇江光世部曲等众,皆号恸
十九日冯轓至自杭,正彦答公书皆不情语,柔吉、甫亦以书来。
是日颐浩光世军行
二十日大犒世忠将士,令世忠奏以兵归行在,而密戒世忠急至秀据粮道,候大军至。
五行,公亲呼诸将校至前,厉声问曰:「今日之举,孰顺孰逆」?
众皆曰:「我顺贼逆」。
厉声曰:「若某此事违天悖人可取某头归苗傅等。
等以观察使及金钜万求某,得某者即日富贵
不然一有退缩,按以军法」。
感愤应诺
世忠军自平江舟行不绝者三十里,军势甚振。
是时逆党传闻,已自震慑,有改图之意矣。
公又恐贼急邀车驾海道先遣官属措置召募海船,亦甚集。
二十一日,复遣冯轓书行,且令轓居中几事相应
会得书云:「朝廷右丞侍郎伊尹周公之任,非侍郎谁当之」?
不胜忠愤,度等已觉公义兵动,而我兵势既已立,遂因递报之,其略云:「自古言涉不顺谓之指斥乘舆,事涉不逊谓之震惊宫阙
是以见君辂马,必加礼而致恭,盖不如是无以名分、杜僭乱也。
立之事,非常之变,谓之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者,族矣。
为人臣者,握兵在手,遂可以责君之细故而议废立自古岂有是理者哉?
炎皇春秋鼎盛,不闻失德天下一旦逊位,岂所宜闻?
自处已定,虽死无悔
呜呼
天佑我宋,所以保卫皇帝历历可数
出质虏人钦畏而不敢拘,奉使则百讴歌而有所属
天之所与,谁能废之?
祖宗在天之灵岂不昭昭借使事正而或不测,犹愈于终为不义不忠之人而得罪天下后世也」。
等得书,怒,遣赤心军及王渊旧部精锐尽驻临平,而韩世忠之军已扼秀州矣。
公作蜡丸帛书云:「不得惊动圣驾」。
募人赍付主兵官左言以下八人知临安府康允之,皆达。
又作手榜遣人间道晓谕临安居民曰:「访闻前日睿圣皇帝逊位军民掩泣,各不聊生足见军民忠义之情」。
世忠既抵秀州称病,日令将士造云梯,修弓矢器械
正彦震骇,亟除世忠节度使指挥略云:「世忠深晓内禅大义不受张某诖误」。
二人皆不受命
正彦又令朝廷指挥谪公,其词曰:「张某阴有邪谋,欲危社稷责授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
仍令平江兵级防送经由行在贬所」。
二十四日颐浩以兵至,公迓且勉之握手嚱嘘。
颐浩亦曰:「事不谐不过赤族」。
翌日光世亦至。
二十七日传檄内外,辞曰:「宋有天下垂二百年,太祖太宗开基创业真宗仁宗德泽在民,列圣相传人心未厌。
昨因内侍童贯开边祸,遂致虏骑历岁侵凌
逆臣苗傅犬彘不食之资,取鲸鲵必戮之罪,乃因艰难之际,敢为废立之谋;
刘正彦孺子狂生同恶共济自除节钺专擅杀生
仰惟炎皇忧勤恭俭,志在爱民,闻乱登门再三慰喻,而陈兵列刃,凶燄弥天逼胁至尊苍黄逊位语言狂悖所不忍闻。
大臣和解不从兵卫至于掩泣
诏书所至远近痛心
骇戾人情,孰不愤怒
揭榜阛市自称曰『余祖宗讳名』,曾不回避,迹其本意,实有包藏
今者吕颐浩金陵之师,刘光世部曲之众,张某治兵平江韩世忠张俊、马彦溥各领精锐辛道宗思恭总率舟师汤东野周杞扼据冲要赵哲调集民兵刘诲李迨馈饷刍粮杨可辅等参议军事,并一行将佐官属等,同时进兵,以讨元恶
师次秀州四方响应
祈请炎皇帝亟复大位,以顺人心
今檄诸路州军官军民等,当念祖宗涵养之恩,思君父幽废之辱,各奋忠义共济多艰。
所有朝廷见行文字,并是伪命,及专擅改元,即不得施行
敢有违戾天下共诛之」!
二十八日张俊光世相继行,闻行在已有复辟之议矣。
,公遣冯轓授以计策正彦平江之师将至,甚忧恐
轓知动,即以大义白宰相朱胜非曰:「张侍郎之意,盖以国步艰难,政当马上治之。
主上盛年,乃传位襁褓之子听断不出帘帷天下恐有不测之变。
主上谦虚固执内禅之论,此犹有一说焉。
主上圣诏,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今日当以渊圣为主睿圣皇太弟依旧天下兵马大元帅嗣圣称皇太侄。
太母垂帘听政大元帅治兵征伐于外,此最为得策」。
胜非令轓与二人议,轓反覆告之,正彦有许意,遂与同都堂
轓同正彦四人引见太后劳问曰:「卿等皆忠义之臣」。
轓遂奏曲折
议定,乞赐正彦铁券,诏宣百官少顷毕集
宣诏云:「二十五日苗傅刘正彦四人上殿奏事,奉圣旨睿圣皇帝宜称皇太弟依旧王、天下兵马大元帅
皇帝宜称皇太侄」。
百官退,诣睿圣宫,上御殿引见正彦词色粹然问劳有加。
等出宫,以手加额曰:「不意天子度量如此」。
既而正彦归军,逆党张逵曰:「赵氏安,苗氏危矣」。
王世修尤大悖,三鼓胜非府变其事,复欲改正嗣皇依旧,而睿圣之名止称处分天下马重事胜非不能夺。
次日力争胜非云:「勿与较,其实一也」。
轓遂归,而勤王之师已悉至秀州
三十日,公被命同知枢密院,亦不受
四月二日秀州奉复手诏,而大兵临平进发
三日,次临平世忠当前次之光世次之
逆党立旗招喻世忠等,世忠与战,军小却
世忠亲挥刃突前曰:「今日不为官家面上带几箭者斩之」!
争奋贼党苗翊等大败正彦相继逃遁
是夕皇帝圣旨除公知枢密院事
翌日,公与颐浩入内朝见伏地待罪泣下。
再三慰劳,宣喻云:「曩在睿圣两宫几不相通
一日,朕方啜羹小黄门直趋前传太母之命曰:『张浚早来不得已安置郴州』。
不觉覆羹于手,今其迹尚存
自念卿既被责,此事谁任」?
呜咽奏:「臣蒙陛下眷遇之厚,久历台省不能补助,致虏骑凭凌祸变窃发
臣之罪大,敢复论功」?
再三称叹独留公,引入后殿,过宫庭
上宣喻:「隆祐皇太后知卿忠义,欲一识卿面目垂帘见卿自庭下过矣」。
惶恐顿首谢。
上属意欲倚公为相,公辞晚进不敢当
公意关陕中兴根本,欲请行矣。
上曰:「顾无以见朕意」。
解所服玉带,命内侍覆去龙饰曰:「此祖宗御府所宝也」。
公重辞元枢之命,诏书曰:「卿以小宗伯之职赞天营之事,乃能总合诸师,来赴行在之急,俾奸宄不敢辄肆
威声既振,妖孽宵奔,致朝廷安平无事之地,卿之功大矣
宜勿复辞」。
正彦败走,与死党直趋闽中
公命世忠精兵追之,并缚于建州,槛至行在所
及其党左言张逵王世修等,伏法建康市。
起义行次嘉禾一夕坐至夜分外间警备亦甚严,忽有刺客至前,腰间出文书,乃正彦遣来贼公,赏格甚盛。
公顾左右鼾睡,见其辞色不遽,问:「尔欲何如」?
对曰:「某河北人粗知逆顺,岂以身为贼用者?
侍郎精忠大节感通神明,某又安忍侍郎耶?
特见备禦未至,恐后有来者,故来相报耳」。
公下执其手问姓名,曰:「某粗读书若言姓名,是徼后利
顾有母在河北,今径归矣」。
拂衣而去,其超捷若神。
翌日嘉禾死罪囚斩以徇曰:「此苗傅刺客也」。
后亦无它。
公私识其人状貌物色之,终不遇云。
薛庆啸聚淮甸,兵至数万,附者日众
公以密迩行阙一有滋蔓为患不细,且闻无所系属,欲归公麾下,请往示大信以招抚之。
渡江而靳赛等率兵降,遂径高邮,入垒,从行不及百人
黄榜示以朝廷恩意感服再拜
始,公入贼垒,外间不闻公信浮言胥动,颐浩等遽罢公枢筦
及闻公讫事还,上叹息即日趣公归,且诏就职
公辞,上抚劳再四,复亲书御制中和堂诗》赐公,有曰:「愿同越勾践焦思先吾身」。
卒章曰:「高风君子属意臣」。
仍题其后曰:「卿看毕密藏,恐好议者以朕属意篇什也」。
眷待如此
公素念国家艰以来措置首尾失当,若欲致中兴,必自关陕始,又恐虏或先入陕陷蜀,则东南不复自保,遂慷慨请行
诏以公充川陕宣抚处置使便宜黜陟
亲笔诏书曰:「朕嗣承大统遭时多艰,夙夜以思,未知攸济。
正赖中外有位悉力自效,共拯艰危
今遣知枢密院事张某往喻密旨黜陟之典,得以便宜施行
卿等其念祖宗积累之勤,勉人臣忠义之节,以身徇国,无贻名教之羞;
同德一心,共隆兴之业,当有茂赏,以答殊勋」。
公行有日矣,会御营平寇将军范琼来赴行在
自靖围城女真通,及京城破,逼胁后妃渊圣太子宗室入虏中,又乘势剽略为乱左右张邦昌,为之从卫罪状非一
至是闻二凶伏诛,始自豫章拥众入朝
陛对,恃其众盛悖傲无礼,多所邀求,且乞贷正彦逆党左言等死
公奏大略云:「大逆不道,罪冠三千之辟。
呼吸群凶,布在列郡,以待窃发
若不乘时显戮,则国法不正,且它日必有王敦苏峻之患。
臣任枢筦之寄,今者被命奉使川陕启行有日乃心踟蹰
若不尽言,乞伸典宪,死且不瞑」。
上深然之,公独与权枢密院检详文字刘子羽密谋夜召子羽及选密院谨饬吏数辈,作文书劄榜皆备,锁吏于府中
翌早,公赴都堂,召议事
从兵涂巷意象自若
坐定,公数罪,愕眙,命缚送大理寺
子羽张榜省门外,亲以圣旨抚劳众曰:「圣旨罪止,馀皆御前军也,无所预」。
顿刃应喏
论死,兵分隶神武军
自靖康后,纪纲不振王室陵夷
首倡大义,率诸将诛正彦乘舆返正,复论正罪,而后国法立,人心服。
武夫悍卒小儿灶妇、深山穷谷裔夷绝域皆闻公名盎然归仰忠义之感,实自此也。
公辟子羽参议军事,遂西行
独念上孤东南朝廷根本之计未定蚤夜深思,苟有所见不敢纳忠,以身在外不言也。
尝奏曰:「前日馀杭二凶鼓乱,彼岂真恶内侍哉,当此艰危人情摇,欲为不顺,借此以鼓惑众听耳。
然在我者有隙指,其事乃作。
陛下谨之察之,于细微未萌之事每切致意,使奸逆无以窥吾间」。
又曰:「臣累具奏,谓前此大臣不肯身任国事意谓事苟差失众言交攻,取祸必大
因循度日,万一得罪而去,亦不过庸缪落职领祠而已
此风误国有素,愿陛下临朝之际,不匿厥指,与大臣决议,继自今必使身任其责,脱或败事诛罚无赦」。
又奏曰:「听言之难,自古记之。
《书》称先王之盛有曰:『侍御仆从,罔匪正人』。
仆从之微也,而亦必严择,盖其朝夕在君侧浸润肤受,言为入。
苟使小人得售,将何所不至
小人进谗说以快其私,经营窥测投隙伺间,固不正名其事、显斥其人也。
或因献谈谐之说,或假托市井之论,夤缘附会,其甚微。
人君一或忽之,则忠贤去国亿兆离心,其祸有不可胜言矣。
臣谓欲尽听言之道,莫若君子而远小人
不然,虽有过人聪明,而朝夕所狎近者既皆非类渐渍以入,其能无过听之失乎」?
又奏曰:「自古大有为之君,未有不体乾刚健而能成其志者也。
》曰:『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人君法天莫大于此
少康氏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而夏后之业复振,盖其经营越四十年,向使其间一萌退缩之意,则王业无自而兴矣。
汉高帝困于鸿门,屏于巴蜀,败于荥阳、京索间,屡挫而愈不屈,终灭项氏以启汉基。
二君者,岂非刚健不息而卒能配天乎?
今日祸变可谓极矣,意者天将开中兴之基,在陛下乾之刚,身任天而已
陛下以至至诚存心恻怛哀矜,思天下所以困穷生民所以涂炭自反自咎,身任其责,便佞之惑耳者去之,美丽悦目者远之,以至于衣服饮食,亦惟菲薄之务,淡然漠然,视天下无足以动吾心者,而专以宗社生灵为念。
苟言之非有益于宗社生灵者弗言也,苟思之非有益于宗社生灵者弗思也,持之以坚,行之以久,乾乾不息,则上可以动天,下可以格人
由近及远,由内及外,民虽至愚,岂不感化
少康汉祖事业又何难哉?
臣于陛下分则君臣,情则父子,故虽远去天威,而区区爱君之心不敢不思所以自效」。
上手书赐曰:「卿自离阙,曾未几时奇画深规忠言谠论著之简牍,已三上矣。
虚怀领览嘉叹不忘」。
渡江大赦,独李纲言者论列海外放还
公论逆党吴幵莫俦顾反得生归,轻疏,亦尝为国任事,乃不得叙天下谓何
上用公奏,内徙
始,公尝论纲罪,至是独为伸理,其用心公明无私好恶类如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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